妖魅饲养人-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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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术,出来吧。你的主人可是已经答应我了。”高宇森喊道,李沐风立刻想象到他那一副小人得志的神情。
“你用了什么手段让那些老和尚帮你?”高宇桥问道。
“我只是做了些善事!”高宇森笑起来。
“哼”高宇桥一声冷笑,继而颓败地说。“苍术,显身吧。从现在起,我不再是你的饲主。走吧。”
“高宇桥……”一道不无惋惜地森然的声音悠然响起,李沐风抬了抬头,尽管他什么也看不见,原来这就是苏泽夏说的那个魅!
接着传来一阵低低笑声,宛若来自地底,苍术嘲讽道:“你以为弄几个和尚来,就能镇住我么?这个男人又是谁?”
“不敢。”高宇森突然谦逊起来,“我只是做做样子罢了,这个人是来迎接你的魅。”
“迎接??呵呵~~”狂傲的笑声响起,“高宇森,你请的高人,不少啊。”
“我这只是以防万一,早晚会走到这一步,你不是也知道吗?我只是讨回当年应该属于我的东西。苍术,本应当该是我当你的饲主,若不是家父,哪里能轮得上高宇桥?不知道父亲看上你哪一点,论手段论才智,哪点我都在你之上!”
“哼哼~”高宇桥冷笑道“父亲大概也没想到有今天弑兄的一幕。”
“是你逼我的!”高宇森声音有些不能自控,“但是今天,我仍尊重称你一声哥哥,你把他交给我,嫂子和侄儿我会把他们安顿好,会让你走的安心。”
“安心?我这一辈子都没有安心过一次,宇森……”高宇桥突然哽咽,“你有没有想过,高家世辈的财富是怎么得来的?没有凭空能得到的东西,你从我身上还看不出来吗?”
“哥哥,你不会明白的……因为你已经经历过那样的顶峰。如今的你,心已经老了。”
“老了?是老了……不是岁月催人老,是贪!一个贪字,绑住了高家世世代代。生死循环,因果自有报应。”高宇桥突然凄厉地喊叫,“为什么高家要养那样东西?为什么父亲要把他给我?为什么?……如今,我想和妻儿在家里静静过着安稳日子,可是我这模样怎么去见他们?以前陪伴他们的时间少,现在,连见一面都不可能,我活了这辈子,是为了什么?”
“哥哥,你得到已经非常多了,那些东西是平常人所不能想象的。”
“宇森!”高宇桥轻声呼唤着,“我这一世,不知道已经连带把后几世的福禄都挥霍一空了。有的事你以前不明白,以后也不会明白,我不会给你明白的机会!”
“什么意思?”
“苍术,你跟着他走吧,我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了,你走吧。”高宇桥对高宇森的话置若罔闻,兀自喃喃叹道:“自作孽,不可活啊…不可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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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病房房门中间那块四四方方的透明玻璃上,透进来极暗的黄色光晕。苏泽夏坐起来,目光四下搜寻了片刻,然后掀开被子,轻手轻脚的走到窗边,关闭窗户,拉上窗帘。顿时,月光被隔绝于外,房间里陷入彻底的黑暗。苏泽夏静静站了片刻,等待眼睛适应黑暗,能够隐约看见物体的轮廓,他才蹑手蹑脚走到房门后。
苏泽夏站在门后的一侧,透过玻璃的一角,向外窥视。这里是病房的尽头,再往前走,就是电梯,进出科室的必经之路。他看见高宇森领着一个白衣年轻人和四个穿着便装的光头老人往VIP走去,白衣男子被高宇森挡住,看不见长相。另外四个光头老人步态稳健,头上的香疤,即使在昏暗的走廊上也看的一清二楚,是和尚!
护士站那边传来悉悉索索的低语,竖起耳朵,却怎么也听不真切。苏泽夏暗暗心焦,可是直觉又让他无法踏出房门一步。他一动不动站着,蛰伏着,静静等待。
过了片刻,走廊那边传来阵阵脚步声,他们要过来了。
苏泽夏屏住呼吸,双眼盯着走廊。
高宇森走在最前面,紧跟身后的,竟然是苍术!他的双手被反剪在身后,像是有一个看不见的人从后面押解着他。漆黑的头发连同捻金黑袍一齐融进黑夜,邪俊的脸苍白地特别刺眼,尽管面无表情,可是狂傲之态一览无余,从容不迫。墨黑的双眼,往苏泽夏的方向看似不经意地瞟了一眼,短短几秒,悄然行过。
苏泽夏惊愕地瞪大眼,大气都不敢出一口,他看见我了,肯定知道我站在这儿!
走在最后面的,是那个身著白衣的年轻男人,那张俊秀的脸,太过醒目,轮廓精美细致的不像是一个男人该有的脸,他一脸淡漠走过去。
接着,电梯叮的一声响起,苏泽夏听到电梯门关闭的声音。
同一时刻,苏泽夏猛地拉开门,往护士站飞奔过去。一眼就看到坐在地上的李沐风,他正费力地解着双脚上的绳子,以及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杨妍。
“怎么回事?”苏泽夏掏出柳叶刀,割开绳索。
“妈的!”李沐风站起来,扶起昏迷的杨妍,摸下她颈部的动脉,看来没什么大碍,狠狠快速说道,“高宇森干的。两个护士都被附身,我的手脚被绑,眼睛被猛上。高宇桥被镇魂,你说的那个魅似乎被带走了,虽然我看不见,但是他的气息消失了。”
李沐风把杨妍抱起放在备用床上,快速走进VIP病房,苏泽夏紧跟其后,推开门,见小伊趴在桌子上,像是睡着了一般,李沐风推了推,没有反应。
高宇桥虚弱地喊了一声,“医生……”
似乎刚刚发生的一切,已经使高宇桥用尽了最后的力气,他看起来虚弱极了,脸色消瘦蜡黄,腐臭之气更加浓烈。他又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一个音节也发不出。
李沐风扫了一眼床边的心电监护,各项生命指标都在降低。他不行了!
李沐风果断地取下脖子上的舍利,丢给苏泽夏,“先带着,鬼差快来了。这个时候你要是昏过去,那就更麻烦。把抢救药车推过来。”
苏泽夏感激的带在脖子上。没有护士的协助,只有自己动手,苏泽夏打开抢救车,随着李沐风的一声声医嘱,抢救药物一针又一针推进高宇桥的静脉里。
肾上腺素使心脏被迫运转,高宇桥虚弱地看着李沐风,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泪水,“不用了……是我该走的时候了…我想再看一眼儿子,再看一眼……”
李沐风和苏泽夏默默注视着这个可怜人,都没有答话,这是一个明知道不可能实现的请求,却又让人无法直接拒绝。
于是,高宇桥自嘲地微笑,泪水自眼角缓缓流下,“高家的辉煌,将在我手上终结!就让宇森继,续沉浸在梦里吧……“停顿了片刻,又缓缓吐出两个字:“左手……”
就在这句不明所以的话,最后一个字刚落音时,心电监护就发出尖锐的报警声,心率0,呼吸0,血压0 ,SPO2 0,一个个指标瞬间变成醒目的红字。
李沐风马上拿起除颤仪,对着胸口进行电击除颤。接着是两个人轮番上阵,呼吸气囊和胸外按压进行人工复苏,时间一点点过去,监护仪上的红字始终没有任何起伏。
“老师……”苏泽夏轻声提醒着李沐风。
李沐风这才颓丧地停止心肺复苏。
一层霜,一层伤,还有死亡。
苏泽夏按了下监护电脑上的几个键,一张长长的纸条从电脑旁一寸寸吐出,这就是一个人在世界上存在的最后证据:一张死亡心电图!
由此,宣告临床死亡!
14
哭泣的遗骨
对生命的敬畏,和面对命运的不可抗衡之力,使苏泽夏的心情,额外沉重。他默默凝视着高宇桥的尸体,双眼黯然无光,那是一种兔死狐悲的苍凉。用不了多久,自己也会如同这般,孤独离去。
李沐风走到门口,一边往外打量着,一边掏出手机,拨通电话,“爸,出事了……”他简略地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对,没有看见他们的脸。我只能凭借声音判断肯定有高宇森。他们走的时候把绑在我手上的绳子故意松解了一下,当我自己解开手上的绳索,取下眼罩时,他们已经走了。”
这时,苏泽夏打断李沐风,说道:“我一直站在病房门后……我看见了他们。高宇森,一个长的俊美的白衣男子,和四个老和尚!”
李沐风睨着苏泽夏,眼里的意味不真切,对着手机继续道,“等等,我的学生看见了那几个人,详细情况来了再谈,你快点安排几个人过来……恩,知道了。”
李沐风挂了电话,苏泽夏有些心虚地别过头,歉意道:“对不起,没有出来帮你。”
“不,你出来了也无济于事,他们有备而来,不是你我能对付的!”李沐风拍拍苏泽夏的肩膀,安慰道,“幸亏你没出来,你在这守着高宇森,鬼差没有来,不要担心,他的魂魄……直接灰飞烟灭了。”
“灰飞烟灭?”苏泽夏心中一凛,不可置信地问道:“怎么回事?”
李沐风皱起眉若有所思,有些困惑,“我也不知道,只看到离体的魂魄直接消散,始终不见鬼差。若真是魂魄消散,那就不可能再轮回转世了。不过做出养鬼这等逆天之事的人,本就不会善终。”
苏泽夏垂下眼睑,不再看着李沐风,他把脖子上的舍利取下来递过去,“谢谢。”
李沐风接过舍利,戴在自己脖子上,“你守着,我把小伊和小杨安顿到房间去,今晚的事情,绝对不可外泄!记住了。”
不等回答,李沐风抱起昏迷的小伊,向门外走去。
高宇森死后,机体的组织仿佛是没有了主将的散兵,迅速溃散,肉体以超乎常理的速度溃烂着,房间里一时间充满刺鼻的烂肉味。尸体上缠着的纱布已经被尸水浸蚀了,湿淋淋地直往下淌着组织液,粘稠腥臭。
苏泽夏看的毛骨悚然,刚刚还是闭着双眼的面孔,此刻已经没有了肌肉的支撑,整个塌陷下去,七窍流血,一层薄皮,就像是,腐烂了十几天的尸首。难道这也是和魅缔结饲养关系的后果?
臭味冲的苏泽夏阵阵反胃,他屏住呼吸,一步步挪过去。眼前的景象太过惊悚,原来这就是不得善终……不得轮回,甚至,没有全尸。苏泽夏想用被单把尸体盖上。
他走近床边,正要拉起床尾的被单,蓦地,眼角闪过一丝细微的亮光,那萤火虫般微弱细小的光,在高宇桥的左手上,若隐若现。
苏泽夏的心猛烈地跳起来,高宇桥死之前说出的最后两个字是“左手”!左手上有什么秘密?
不明所以的遗言,原来另有隐喻!
顷刻间,高宇桥的尸体腐烂得更厉害了。苏泽夏的手有些战栗,顾不得腥臭和恐惧,掰开高宇森紧紧握成拳头的左手。
经膜血肉和骨头腐烂的完全分离开来,血淋淋的烂肉碰一下就往下掉,苏泽夏的双手很快鲜血淋淋,他一点一点掰开高宇桥的大拇指,被盖住地方逐渐露出来,皮肉经脉被毫不费力地撕掉,那光源逐渐显现。
苏泽夏赫然瞪大双眼,倒抽一口气!
无名指的第二关节,荧光闪烁,微亮就是从这里发出的。
稍微用力一掰,关节散开,苏泽夏颤抖着把那一节指骨放在手心,用床单细细擦拭。
被擦干净的指骨,显现出原本的面貌,四五公分长,中间略细,温润光滑。两边微凸,有多处针眼大小的空隙。羊脂白玉一般,静静地,散发着混沌的萤萤光亮。
这是……这难道是……
苏泽夏冷汗津津,迅速地撕扯掉高宇桥左手手指上剩下的皮肉,这发着荧光的第二关节的指骨,明显比其他指骨要细一些。他又取下高宇桥右手的无名指骨,两节指骨放在一起对比,右手的无名指第二关节明显要短上一公分,高宇桥的所有指骨,都比这根骨头要粗。
这节指骨,不是高宇桥的,而是人工移植上去的!
高宇桥竟然不惜做了手术,用这节指骨,替换了自己的无名指骨。这样的隐意,已经非常明了。
待肉体尽数烂去,取左之无名指骨,唤作骨泣!
苏泽夏突然惊觉,满脑子都重复着两个字。骨泣,骨泣!多么闻风丧胆而又亲切的词语,自己的一生,不就是……不就是……
这块骨头,就是自己以后的下场啊……
泪水像是不属于自己,就那么突然淌下来,簌簌滴落在手中那节温润如玉的指骨上。
活过这么多年,从知道自己的命运直到现在,苏泽夏从来没有感觉到像现在这样伤心无望过,什么血海深仇,什么新仇旧恨,都不如眼前短短一截指骨来得真实。它把至今为止所有的幻想,影像都具体化,把所有的憧憬都撞击的烟消云散,它变幻成一柄匕首,直直戳进心窝,然后再,狠狠绞上几圈。
魅也好,魂也罢……沉默的指骨,无声宣召着,他人生的终点!原来自己什么也不是,什么也不曾拥有。
这就是真实!
苏泽夏努力睁大被泪水模糊的双眼,仿佛是要想要看的更清楚清一般。
恍惚中,他甚至觉得,双手中捧着的,是他自己的遗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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