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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宁愿相思-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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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不是适合聊天的对象,说什么都错,沉默反倒还要来得自在些。
  “还是小南门吗?”眼看学校将至,他攀重地询问。
  “……客随主便。”
  是吗?杨季楚仅思考了一秒,方向盘一转,作主绕往东侧门。
  那里离女宿步行路程较近。
  车速静止,她解开安全带,没如上一回那般急着下车,垂眸侧首,长发顺肩滑落,掩住半边脸容。
  她有一头极美的发,长及腰臀,不染不烫,柔滑而充满光泽,隐约的发香在有限的空间浮动,也诱得他心思隐隐浮动。
  他想,任何人都很难不在第一眼被这一头美丽的长发抓住所有注意,若不是这样的行为太孟浪,真有股冲动想感受它在五指之间滑动的感觉……
  甩掉脑海的绮思,不让浮动的暗香牵着思绪走。
  “有话想说?”
  她本能地摇头,像想到什么,又顿住,轻轻点了一下。
  他笑出声来。“这样是有还是没有?”教人很难判读哪。
  “……有。”说有,她却紧闭着蚌壳似的嘴,不吭一声。
  他也不催促,有耐心地安然等待。
  “对不起……”
  “嗯?”
  “……我不是那个意思。”她盯着鞋尖,低嘴声轻得几乎听不见。
  无法大剌剌地直言,又没办法假装没事,与季燕那番谈话一直梗在胸臆,他没理由承受她态度上的羞辱,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问题,他不欠她什么,却得由他概括承受。
  然而事实是——他帮了她、甚至愿意替一个素昧平生的人垫付报名费,她却连坦然地当面好好向他表达谢意都没做到。
  “我明白。”仍是一贯温然平和的嗓音,仿佛什么事也没有。
  是吗?她明明什么都没说,他真的明白?明白她难以敌齿的懊恼?明白她此刻自厌的情绪?
  她仰眸瞪他。“你是没脾气吗?”换作任何人,感受都不会好到哪里去,他居然还能反过头来安抚她。
  他讶笑。“我当然有。”
  “那你还笑!”
  那是因为,她此刻替他愤然不平的表情可爱又逗人,不爽他被吃定也不懂得声讨——尽管那个吃定人的是她——让他莫名有了想笑的好心情。
  “燕燕说的对,你这样真的很容易让人误会。”
  “误会什么?”误会她在心疼他。
  他摇摇头。“没什么。”
  “那……我要下车了。”像个一举一动都要向大人报备的孩子,没等到他应声还真乖乖坐好不敢乱动,怕再给他避难似的错觉。
  可爱度不禁又在他心头升高了几分,再这样下去,可能会破表啊。
  其实这真的没什么,每个人本来就有喜欢或讨厌一个人的权利,他自尊没脆弱到因为这样就受到伤害,可是她拚命不让自己重蹈履辙,在意到努才想补救的模样,实在是固执得可爱。
  “好。”大方颁下特赦令,她吐了口气,连忙开门下车。
  杨季楚静静凝视着,她的步伐相当轻巧,也许是长年跳舞的关系,举手投足给人一种优雅的感觉,长发在夜风中舞动,楚楚韵致、纤盈背影教人不舍移目。
  “冉盈袖。”他摇下车窗,脱口一唤。
  待她停步,他定定地、专注地低语。
  “和我预料的一样,你留长发,很漂亮。”
  “我该怎么回报你?”虽然那时并未抱着太大的期望,总还是得先问清楚。
  素不相识的陌路人,没道理平白接受他的恩惠,若他索求的,是她给不起的,那她不能要。
  “再说吧,我什么都还没做呢。”只是见她孤零零独坐在阶梯下,落寞神情像是被全世界遗弃似的,看起来好可怜,一时冲动便开了口,当时真的没想那么多。
  她坚持要讨个答案,令他莞尔。“你一向都这么认真严谨吗?”
  她蹙了蹙娟秀的眉,对他的回答不甚满意。
  “好吧,如果真要我说的话——那就为我留一次长发吧!如果你真考了进来,我想看你飘扬着长发舞动青春梦想,我可以想像,那画面一定很美。”
  “就这样?”他的要求……简单得令她意外。
  “是这样。可以吗?”
  她安静了片刻,轻不可闻地点头。“好。”
  方才在中庭抽烟,落在脑海深处的泛黄记忆也一点一滴浮现。
  都三年多前的事了,当时他并没有刻意将这事放在心上。
  那时的她还是个十八岁的大女孩,清秀脸容稚气未脱,清汤挂面的齐耳短发,就跟路上随时擦身而过的女高中生没什么两样,与如今窈窕秀雅的知性佳人完全判若两人,以至于第一时间没能认出她来。
  她真的考了进来,一步步实现自己的梦想。
  她真的留了长发,一缕缕舞动出耀眼风华。
  她还记得对他的承诺,那样的长度,若不是从当时便开始,根本留不到这样的长度,如此美好的发质,她用了多少心思在呵护?只是一句不经意的承诺,她却那么认真在看待,并且实践。
  她愣愣地呆立在校门口,愣愣地瞧他,一时之间还反应不过来。
  “杨……季楚,你说什么?”
  既然她第一时间没承认,杨季楚也没打算来个什么认亲大会。
  他再迟钝也不会不晓得,冉盈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要如何,否则这三年多同处一座校园,机会多的是,她从来不曾主动找过他,若不是燕燕的关系,他们会一直陌路到毕业,然后各奔前程,毫无交集。
  “我说,我家丫头让你费心了。”如今想来,她会主动去找燕燕,也是为了他吧?或许天分是有的,但还不足以让她如此另眼相待、关照有加,杨季燕是他的妹妹,这根本不是什么秘密,她用这样的方式回报他当年的帮助。
  “没……季燕很好。”人是没心眼了点,有时说话直到有些白目,本质却是纯良的,难得出身于优连环境,一点千金小姐的骄气都没有,有那么称职的哥哥管教着,想坏也坏不到哪里去。
  “那丫头几两重,我清楚得很。”他这妹妹性子不坏,就是有点少根筋,平日被家人保护得太好,十足不知人间愁的千金大小姐一名,说到底,他也要负一部分的责任。
  像刚刚,他就很想毒哑她,让她闭嘴,难得冉盈袖好脾性,能忍得那丫头口没遮拦,完全不懂看人脸色说话。
  “若她说什么不该说的话,请别与她计较。”
  “没有……不会的……哪有什么不该说……”她一顿,瞪眼望去。
  他听见了吗?
  “那就好。进去吧,我也该回去了。”
  变态院长最近奇蒙子不太美丽,又在玩风扇游戏了,他为人弟子,就该知分寸、解人意、服其劳,好好泡上一杯浓茶来挑战灯夜战。
  目送她进入校门内,转回程路上,他降下车窗,迎着夜风,不经意瞥见车窗外飞掠而过的街景,想起燕燕每回练完舞后总是喊饿,卡路里消耗得多,胃口也跟着大开。
  这间餐厅的港式茶点颇有名气,前阵子文学院师长餐叙,他被院长揪着一起去,食物品尝过后的印象还不差。
  念头来得突然,他在路旁停车格暂停,下车买了盒烧卖,绕原路回去,将餐盒托女宿楼管转交。一点小心意,请不要拒绝。
  她与燕燕练完舞后,尚未用餐就直接搭他的车回来,而学校里头像样的餐点实在不多,这点是他疏忽了。
  这手法可是向她学的。
  头一回是在三年多前,他代她缴交报名费,当时也没想太多,只是秉着送佛送上西的想法罢了,并没有料到一阵子过后,会经由旁人转交收到她的还款。
  第二回,是陪她看医生那一回,她还来诊疗费。
  两回都是辗转收到,连争议抗辩的空间都没有。
  不知——现在的她,是不是已经看见他留的短笺,品尝及时送来的餐点?
  第3章(1)
  她还是每周五固定前来陪燕燕练舞,有时他回家遇上了,便会顺路载她一程,次数不算太多,过于刻意会让她不自在。
  偶尔在校园里碰上了,也能点头打招呼,聊上几句。
  她话不多,他也不是聆噪的男人,多数时候安静相陪的回程时光,已经是全部。
  不同的是,他开始会想到她。
  以前看到一些适合年轻女孩的物品,只会考虑到燕燕、幼秦,如今却会不期然想到——啊,这好适合她,不晓得冉盈袖会不会喜欢?
  初始,她并不接受,但他总是说——替燕燕答谢照顾她的学姐。
  这当中的分寸他拿捏得很好,太贵重的他不会送,送了就不会教她为难。
  圣诞节前的一个礼拜,系上成员办聚餐,玩得有些疯,他被学弟妹灌了几杯水果酒,酒量向来不佳的他,离开时脚步已有些虚浮。
  他撑着微晕的额际,单手按下手机通话键,一待接通便道:“燕燕,你还在学校吗?”
  另一头静止数秒才回应。“我是冉盈袖。”
  他停顿了下,没立刻接腔。
  “抱歉,我拨错了。”
  行事谨慎的杨季楚会拨错电话?
  听见另一头不太寻常的呼吸频率,她忍不住问出口。“季燕下午没课,半个小时前走了。你——怎么了吗?”
  “没事,只是喝多了,有点不太舒服。”
  所以才想让季燕过去?
  “你在哪里?”
  “系办。”
  “我过去,你等我。”
  “好,你慢慢来,不急。”他暖声叮嘱,隔着电话,她没能看见他唇畔涌现的、带点深意的微笑。
  他没说是哪个系办,挂了电话,她本能就赶往中文系系办,发现他不在那里。然后才想起,去年刚取得文凭的哲学系也是他的地盘。
  “不是说了慢慢来吗?”靠在系办外的栏杆吹风醒酒的杨季楚,远远见她气喘吁吁地跑来,笑着递出手帕。
  不能等啊。
  “你——还好吗?都醉到会拨错电话了,让人怀疑他还有几分的清醒。
  她来回打量了他一遍,俊容泛着不寻常的红潮,衬衫最上头松落几颗钮扣,领口有不明红印……这样的杨季楚是以往不曾见过的,不同于平日的端庄沉定,有些慵懒、有些性感,也有些……危险。
  换作一般人,醉了直接往教室角落一倒,了不起当一天的“路旁尸”,醒来又是一条好汉,可偏偏这个人是杨季楚,这代表他若真的往旁边一倒,醒来大概也可以准备婚礼了。
  领问的口红印就是佐证。
  这年头,连男人都不好当了。
  “还好,我有节制。”
  里头还闹得疯,阵阵喧闹声他听得头都痛了。揉揉额,他低声对她说:“你稍等,我去跟承办人说一声。”
  她在原地等不到一分钟,他已去而复返,手中多了个包装精巧的小礼盒。
  见他步伐有些虚浮,她赶紧伸臂搀扶。
  “带你去一个好地方。”他神神秘秘地凑近她耳边说。
  还说有节制!平日行之有度、从不逾矩的杨季楚,哪会有这种举动?又哪会露出这种献宝小男孩的纯真表情?
  带点酒气的暖息吹拂耳畔,她耳际、颈间不由得一热,带起些微痒麻。她闻到一阵淡淡的酒香,也染上属于他身上淡淡的男人气味。
  他说的好地方,原来是文学院大楼后方的人工造景,后有绿荫成林,幽静雅致,不过她从没来过。
  “再进去些就少有人涉足了,隐蔽性够,我想休息或想点事情的时候,就会一个人到这里来。”
  所以这算是他的私密小空间?既是这样,他干么告诉她?
  反手拉了她,便往草地上随意坐去,脑袋一沉,不由分说往她颈际倾靠——
  她心下一惊,急忙要抽身退开,却听他喃喃吃语了声:“头好晕……”
  偏头瞧他面容紧绷,眉心深蹙,似是极不舒服的模样,她一时间僵直了身子,不再妄动。
  他没再有任何动作,双眼紧闭,缓慢调息。
  好一会儿过去,她不晓得他是睡着了还是醉迷糊了,观察他微沉的呼吸频率,应该仍处于被酒精摧残的状态之下。
  她试图维持上半身静止不动,以免惊扰他,单手由随身的包包中取出薄荷精油,往他额际涂抹,轻柔按压。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她由最初的浑身僵硬,到后来已不想去理会。
  宁静的午后,清风徐徐吹拂,带着淡淡的青草香,她开始有些理解他为什么会喜欢这片小天地了,躲进这里,仿佛真有那么一点与世隔绝的错觉。
  很静,静得——几乎能听见自己不受控制的心跳声。
  她悄悄侧首,打量枕在颈间的俊容。
  他睡着的模样,看起来单纯而无辜,惹人怜惜。
  有人如此近距离地打量过他吗?原来他有双眼皮,难怪眼神看起来总是深邃有神,专注凝视一个人时,会予人深情如海的错觉;他睫毛也好长,却不会让人觉得脂粉味太重,浓眉添了阳刚味,鼻骨又直又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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