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韶殇-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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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舒这回有些明白了,也听清楚了爹这个字,他没见过舒瑾,自然也不知道他就是自己眼中那个通敌叛国的坏王爷,一时间有些迷惑,呐呐地反应过来,道:“你说什么?你是我爹?”
九岁以前的记忆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只记得自己被坏人抓住关了很久的黑屋子,才被冷若救出,那一段日子,是他最不愿想起来的经历。至于之前的事,也是阴渐寒告诉他的,他从没怀疑过。
父亲,那是很遥远的名词。
舒瑾见他傻傻的,不由在心里更加痛恨晚雩,若不是她从中阻挠,岂会让他们父子隔了十三年才相见?
“对!我是你爹。”他郑重地点头。
方舒眼中的迷雾被一道闪光刺破,目光整个儿明亮起来,他一把掀开被子坐起来,有些害怕,却又充满希望的又问了一遍:“你真的是我爹?”
舒瑾点头,方舒心里好像被什么填满,满的装不下,就要喷出来,他又问:“你是我爹?”舒瑾心里很不好受,同是他的孩子,一个在王府得到了最好的照顾,一个却颠沛在外,好不容易才能寻来。
他倾过身子抱住了他,一手抚摸着他的头发,忍住掉泪的冲动,“我是你爹!我是你爹!我是你爹!”
方舒任由他抱着没有动,直到他放开,才问:“那,我娘呢?”
舒瑾轻拍一下他的肩,笑道:“你娘最近为了你的事很累,正在睡觉,你好好休息,明天早上,我们给她一个惊喜。”
莞尔和冷若在王府找了很久,才在离主卧不远的一个小院落里找到了方舒的踪迹,两人掀开瓦片,正好看到“感人”的一幕父子相认。
父子俩说了一会儿话,一时间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两个人对对方的了解都几乎等于零,也没什么共同话题,话到一半,就说不下去了。
方舒现在整个人处于亢奋阶段,进长安的目的什么的全抛到了脑后,完全沉浸在找到了血亲的喜悦中。
舒瑾没留多久就走了,顺手熄了灯,然方舒经过这件大事之后,却怎么也睡不着了,翻来覆去想着今后的日子。刚才高兴太过,竟然忘了问他是干什么的,不过看这个房间的摆设,应该是个大户人家吧。
他虽然对钱财不是很熟悉,但是只要是个人都会喜欢富奢的生活,他自然也不例外。
舒瑾人走了,却留下了很多护卫看守,把屋子包围的水泄不通,一时间,莞尔和冷若无从下手。他们相互看了一眼,继续矮下身子盯着屋内外的动机,伺机行动。
月西斜,很快就要天亮了,冷若突然拿手肘推了推莞尔,“我们两个进出王府没问题,可是带着他,很可能走不掉。”莞尔狐疑地看着他,冷若在她耳边悄悄说起了自己的计划。
天很快就亮了,方舒起了床,早有丫鬟捧着衣服和洗漱工具等在门外,她们见他开门,屈膝行了礼,默默鱼贯而入,服侍他更衣,方舒很不习惯在这么多双异性的眼睛下穿衣服,眉头一皱,挥手让她们都出去。
方馨这些天一直没有休息好,眼睛周围有一圈淡淡的黑色,昨夜更是一夜的噩梦。睁开眼睛,身边和往常一样是空的,虽然没有早朝,可舒瑾还是一样早起,更何况过了年小皇帝就十五岁了,很快就要亲政,官场上的气氛开始微妙起来,他必须要更加小心。
刚起床就听丫鬟说舒瑾准备了惊喜给她,她问,丫鬟也说不知道。怀着狐疑走出屋子,一出院子就看到舒瑾迎面走过来,他面上带着微笑,如沐春风。
“带你去看惊喜。”他神秘一笑,牵起她的手就往前走,方馨一路上问了很多遍,他都不回答,直接带她到了小院落,此时,方舒刚好洗漱完走出来。
四目相对,方舒从方馨的眼中看到了许多他熟悉的神采,他站在原地,表情变得诡异。舒瑾没有注意到他情绪的变化,还以为他是高兴的,嘴角微微上扬,笑了。
方馨大步跑过去,哆嗦着伸出手,呼吸也开始不稳,没多久,眼泪开始下落,她几乎是扑上去的,方舒一时无备,后退了一大步,才稳住身形。
“舒儿!我的孩子!”她开始哭,方舒一时手脚无措,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
舒瑾走了过来,轻拍着她的背,将她拉离他,方馨这才意识到自己大大失态了,忙用手巾擦擦眼泪,又哭又笑地说:“看我,太高兴了。”
方舒紧紧抿着嘴巴,好像在忍耐些什么,舒瑾这才发现他的手,从刚才就一直握着拳头,他道:“舒儿,你怎么了?”
方馨被他这么一说,也注意到了,忙关切地问他是不是不习惯。
对他们的关怀,方舒始终不回答,心中徘徊者酝酿了一个晚上的问题,他咬了咬牙,终是问道:“你是我爹,也是河南王对不对?”
舒瑾和方馨心里齐齐咯噔了一声,顿时生气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面对他笔直的,不准备给他退避空间的目光,舒瑾点了头,他开口,想要解释,却不想方舒突然一拳就砸了过来,舒瑾险险避开,有些恼怒,却生不起气来。方馨吓坏了,忙护着舒瑾拦住他,“你这是干什么!他是你爹!”
“他不是我爹!我没有这样通敌叛国的爹!”气氛使得方舒忘记了害怕,他手在背后抽出一把匕首,猛地推开方馨,对准舒瑾一刀子扎了下去。
来不及闪避,也忘了闪避,根本没想到他会突然动手,舒瑾睁大了眼睛,眼睁睁看着寒光闪闪的匕首朝自己冲过来,然后是噗的一声,嫣红的血溅了起来,剧痛从心口传遍四肢,他就这么看着方舒,不可置信地,震惊地,慢慢倒了下去。
第107章 以彼之道,还之彼身(8)
整个院子完全乱掉了,方舒看着动弹不能的舒瑾,突然抱头大叫一声,转身就跑了出去,方馨欲追,然舒瑾受了伤,她根本走不开,只能大喊:“拦住他!”
丫鬟领命,快步追了上去,然她们几个都是弱智女流,方舒武功再差也不至于打不过她们,几个人很快把人追丢。
莞尔和冷若藏身于厨房的一角,看到原本安静的厨房人心浮动起来,便知道方舒已经得手,可是他们守了很久,也不见方舒过来,最佳的逃跑时机已经错过了。
“怎么回事,不是说好了让他来这里的吗?”莞尔有些发急,悄悄探出头去,院子里除了仆人就没有别人。
冷若拦住她,“我们先回去吧,说不定他已经先走了。”
也只能这样了。
莞尔点点头,和他一起纵身一跃,轻巧地飞出了院子。
曾经无比向往的长安,成了方舒的一刻也不想呆得地方,曾经无比期盼出现的父母,竟是十恶不赦的罪人。
最深恶痛绝的,竟是和自己的关系最亲密的,那层关系,就算他杀了自己也无法撇除!他一路冲出王府,趁着守卫都还不知道的时候,离开了那里。方舒没有去约定好的厨房,更不想回公主府,就这么游魂一样的在街上游荡,目光激愤,偶尔流泻出一丝愧悔,却又很快消失。
行人皆看着奇奇怪怪的他,他却浑然没注意那些扎人的目光,漫无目的地顺着路往前走。
很想回弘农,虽然那里没有父母,没有浮华,可是那里有心安,有幸福,就算是一个人,生活也是满足而快乐的。然这个想法,在身无分文的事实情况下被掐灭。
没有钱,又不知道路,天生路痴根本分不清东西南北的他,就这样被困在长安。
冷若和莞尔回到公主府,面对阴渐寒焦急的脸色,无奈地摇摇头,晚雩眉头皱起,有些心烦地看着手边的杯子。
一室的压抑。
“我去找他!”阴渐寒冲动地就要往外走,冷若拦住他,面色一凛,“你去哪里找?长安之大,就算你跑断了腿也找不到,冷静一下。”
晚雩眉梢一挑,忽然觉得这句话很有古怪,她道:“舒瑾不会罢休的,一定会派人去找他。”
项陵嗯了一声,点点头,道:“我会派人监视河南王府的一举一动,找人这件麻烦事,就让舒瑾去好了。”
阴渐寒稍稍放了心。
然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发现他和方舒关系密切的不只晚雩,还有方馨。舒瑾被那一刀扎得很深,命悬一线,却顽强地挺了过去,只是人一直处于昏睡中,迟迟不醒。因此那封信,便转而交到了方馨的手中。
“阴渐寒?”她捏着缣帛拧起了眉。
小杨站在她身后,头微微一垂,道:“是的娘娘,阴渐寒与公子一向交好,小公子也最相信他。”
方馨不语,望着窗外的萧条景致,眼睛一眯,伸出食指招了招哦啊,小杨会意,凑了过去。
阴渐寒心浮气躁地在公主府呆了一个上午,终是在吃完午饭后忍不住出了门,他谁的招呼也没打,急匆匆就离开,等两个门卫察觉他神色奇怪而去禀报的时候,他老早已经走出了东街。
仔细搜寻着街上任何一个和方舒相似的身影,却寻寻觅觅怎么也找不到,正当心焦之际,他敏锐地感觉到了有人跟踪。
脚步微顿,他装作不察,却不着痕迹地往人烟稀少的地方走去。
“出来吧!”拐进一处无人的小巷,他转过身,果不其然,拐角处跳出了好几道身影,他们都穿着普通人的衣服,步履间轻巧稳当,若是隐藏在人群中,很难察觉到。
不过,就算他们武功好,他也足以应付。
阴渐寒盯着他们,慢慢拔出了剑。
前面的三个人一动不动,皆在等他出招,阴渐寒嘴角一勾,唰地一剑挥出,夹带着阵阵劲风冲他们而去,那三个人速度极快,一开始身形不动分毫,待剑气离自己仅有半丈之远的时候,才忽然闪身跳开,丝毫没有受伤。
好快的速度!
阴渐寒不敢掉以轻心,又是三道剑气甩出,那三人依旧轻松避开,一跳一跃之间,渐渐逼近了他。
以守为攻,以柔克刚,虽然他们武功不如他,然正好克制住了阴渐寒,让他力道无处挥发。阴渐寒急躁起来,剑气越来越强劲,却也越来越无章,为首的人暗暗一笑,猛地一跃,跳到了半空中,速度比起刚才又快了一倍,阴渐寒心中一惊,下意识抬起头,却只能看到一道瞬影落下,然后头顶被大力拍了一掌,轻敌了,他就这样几乎毫无防备地被拍倒在地。
方舒迷迷糊糊从西街转到东街,又从东街到北街,无意识地逛遍了整个长安,腹内空空,饿得胃发痛,在身上搜了一圈,也没有搜出什么值钱的东西,倒是这一身的衣服质量上乘,他抿了抿嘴,毅然走进当铺。
从当铺出来的时候,他的脸是红的,当衣服其实也不是什么难看的事,只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衣服脱下来,多少让他羞怯。
一文钱逼死一个好汉,他想,这也算是做了一回好汉吧。
就近找了家店草草吃了饭,肚子里暖暖的感觉让他觉得很幸福。走出店面,天快要黑了,他望着华灯初上的大街,开始犯愁,当衣服换来的钱不多,要是住客栈的话,一个晚上就没了。
快要入冬了,露天住宿说不定睡到一半就去地府了,去哪里好呢?
许是上天怜悯他,在他犯愁的时候,刚好一对书生走过,说起了城西那家闹鬼的废宅。
闹鬼?无人居住?
他眼前一亮,匆匆忙抓住他们问了地址,在书生奇怪的目光中大步往城西而去。以前一个人住习惯了,因此不会怕这么子虚乌有的东西。
阴渐寒迟迟不归,晚雩和项陵终是放不下,派人去找,却得来他被河南王府擒住的消息。
“刺客?”项陵一脸的莫名,他又不是重要的人,舒瑾抓他干什么?
晚雩却不那么认为,“不对!舒瑾被刺伤,必须有一个人出来顶替方舒,阴渐寒和方舒关系最近,抓了他,既可以为方舒开脱,还可以引出他。”
项陵沉着脸,轻轻颔首,道:“那,我就派人守在王府门口。”
方舒不安稳地睡了一个晚上,醒来的时候头涨涨地发痛,血管里好像有什么一跳一跳地往头顶聚去,他揉揉太阳穴,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走出院子,那种难受的感觉好了许多,他摸摸肚皮,找了家早点店要了些东西吃。
他对父母的身份有过很多猜想,却绝对想不到是这种,对相见的方式也有过很多种想法,却没想到是这样。
为什么这么巧,这封羊皮书会落在自己手上,为什么九岁以前的记忆会消失,为什么阴师兄乃至整个风月天和公主府有着这么密切的关系?
一切的一切,他都不得不怀疑,这是不是一场酝酿已久的阴谋。
羊皮书是真的,父亲是真的,通敌叛国是真的,阴师兄是真的,经历是真的,可是这一些连在一起,却又那么假。
这里终非久留之地,他已经不想管什么真假,只想回到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