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韶殇-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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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是个年幼的还没有实权的小皇帝，可他毕竟是皇帝，晚雩没有理由拒绝。
也好，这样也能时时刻刻保护他，至少可以保证舒瑾能尽可能少的影响到他。
那时年幼的他，上不知道如何解释心中这个奇怪的想法，更不知道自己其实在懵懂的时候，就已经无限依赖着阿姐，以至于这份感情在最后愈演愈烈，最终伤人毁己。
彼时的风，还很清，天高云也淡，一切还都那么和谐。
贺兰的身体在慕盈的调理下好了很多，渐渐地能做一些运动了，慕盈让她不要总是躺在床上，还自编了一套体操让她练。只等着她身子稍微好些，便下药流掉她的孩子。
作为一个有着严重心疾的孕妇，生孩子对她而言，基本上就是死路一条。也亏得她及时想清楚，否则等肚子一大，就迟了。
少量运动后，贺兰感到疲乏，微喘着气靠在栏杆望池无言，因舒瑾从未踏足别院，她也没有派人去王府问候，这里便成了被他遗忘的角落。因此慕盈和沐溱留在这里，也就相对安全许多。
不过这样的安全，持续不了多久了。
风吹动她的裙角如荷叶般舞动，她伸手拂去碍眼的碎发，喃喃而语：“我曾立誓……”
慕盈就站在她的手边，忽听她说话，扭过头去，却看到了一双泛着冷光的眼睛，里面写满了失望透顶后的绝望。
“……若是在十一月以前还不来看我，我就停止爱他。”手按在心口，仿佛这样做了它就不会再让自己心痛。
慕盈数了下日子，发现今日已是十一月初二，不知道该安慰她还是鼓励她，她干脆三缄其口，贺兰深吸一口气，回头看看她，伸手握住她的手，却露出了瘦得只剩下骨架子的手腕。
“谢谢你这些日子无微不至的关照。”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丝笑，“你还是快点离开吧，这里很快就要不平静了。”
慕盈想说不，可是话到了嘴边，却拐了个弯，成了你保重。
望着她转身远去的背影，贺兰忽然喊道：“请代我向公主问好……”声音轻了下去，也不管她会不会听到，“替我谢谢她。”
慕盈驻足，她回头望着她，有些想不通：“你……不恨她？”
“恨她干什么呢？她只是让我看清楚了我不知道的事实而已……”她想了很久才这么说道，“我不会再背叛她了。”
有时候忠心就是这么奇怪，给一颗糖就能获得一个人一辈子的忠心耿耿。慕盈走在回廊里，对贺兰的话不能理解，可是这一次不是给她糖，而是在破坏她的姻缘，她却依旧要说一个谢字，甚至比以前更加忠心，这就是所谓的愚忠吗？
要除掉舒瑾说简单很简单，说难却也很难。只要他一死，一切就结束了。可是他身边护卫众多，暗处更是有如云的高手在保护着他，再加上他本身也是身怀绝技，杀手连接近他都难，更何况是杀了他。
“只要能让他离开长安，到时候路途遥远，我们就有可乘之机了。”
晚雩坐在一边低头抿茶，并不说话。
项陵虽说的不错，可是要让他离开长安谈何容易，正是因为知道离开的危险性，所以他才寸步不踏出长安城一步，就是平时出王府，也是守卫森严，明卫暗卫到处都有。
莞尔站在她身后，信誓旦旦：“如果能让他离开长安，我就有办法暗杀他！”
“可是，怎么让他离开长安呢？”
这是所有人都关心的问题，晚雩脑海中精光一现，想起了一件事，她放下茶杯：“你还记得天水齐陵山地震震出的巨石麒麟吗？”
项陵眉头一跳，眼睛亮了亮。
“你是说祭泰山？”
舒珏新登基不久，天水一带起了地震，地震震级不大，却撕裂了齐陵山一角，震出一座巨大的麒麟石像。当地官员知晓，第一时间将这个千年难得一遇的祥瑞之兆上报朝廷。
新帝登基，祥瑞之兆，这件事于舒珏登基有着莫大的帮助，舒瑾也因着这一层，暂时不敢对他下手。同时，按照祖制，朝廷必须得去祭祀泰山，祈求国泰民安。舒珏还小，不适合前去，而舒瑾身为辅政大臣，又是皇家血脉，因此有他代天子前去，最合适不过。更何况他本人，怕也是不愿意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的。
第96章 潜伏（6）
“王爷！您慢点啊，小心路！”崔恩跟在舒瑾的身后，老妈子一样喊着，然舒瑾一步千里，没多久就将他甩在了身后。
一把推开别院主卧大门，就看见了侍立在床边默默流眼泪的采莲和小容，而贺兰躺在床上，一张脸煞白煞白，好像死了一样，一点生气也没有。
他心头巨震，悄悄走了过去，小容拉着采莲默默一礼，擦擦眼泪就出去了。舒瑾在床沿边坐下，直勾勾看了贺兰很久，心头突然蹦出一个念头，他脸色一白，小心翼翼地伸出了手去，食指在她的鼻端探悉了很久才感觉到她微弱的呼吸，他松了口气，紧绷的精神终于懈了下来。
“兰儿？”没反应。他又轻唤，还是没有反应，数次之后，贺兰睫毛微微动了动，慢慢醒了来。
“王爷……”声音像蚊子一样轻，脸如霜一样白，嘴唇还在泛着青紫，整个人看过去和死人没什么区别，只除了那双眼睛中悸动着光彩，“您……”伸出去的手在半空停住，然后放下，她闭上眼睛一声嘲笑，自言自语：“又是幻觉。”
手被捉住，温热而真实的感觉从手背传来，她豁然睁开眼睛，但见舒瑾死死盯着她，眼眶微微红了。
“不是幻觉，兰儿，是我！是我！”
贺兰心中一声冷笑，面上却泫然欲泣，凄楚不已，她使劲挣了挣手，却挣不开去，舒瑾握着她的手，感觉就像握着一副骨架子，他责备着她，更是在责备自己：“怎么不好好照顾自己，看你瘦成这个样子……我很心疼。”
贺兰呜呜哭了起来：“王爷，孩子没有了……是我没用。”
舒瑾安慰着她，起身坐到了床头，一把将她揽进怀中：“没了就没了，你的身体要紧。听到崔恩说你孩子没了，人也快不行了，我都吓死了。还好虚惊一场，你没事实在太好了！”
他的脸也有些白，额头甚至还有冷汗冒出，贺兰靠的他近，听着他因紧张而快速的心跳，嘴角一勾，低头擦擦眼泪道：“在这个无人问津的小院子近两个月，王爷一直不来，连个看望的人也没有，我还以为王爷从此就有了新欢，忘了旧爱了。”
舒瑾紧紧抿着嘴，脸色越发难看，他轻抚着贺兰的肩膀，底气不足地说道：“兰儿，最近府里府外都很忙，我暂时顾不到你，所以才会让你出来住。也好让你安心养身子，既然你想回去，就等身子好些，我安排人送你回去。只不过最近不行，你身子差，府里也没弄好，你先在这里调养调养，等过年之际，我再亲自来接你，怎么样？”
这番话在他的人生中，已属卑微，然贺兰却不说话，发呆看着衣柜，有点不依不饶的意味，舒瑾开始烦躁，收了收手臂：“兰儿？”
“知道了……”她淡淡地说，随后闭上了眼睛。
舒瑾心知她生气，却也无奈，他即将离开长安，若让她一个人和方馨处在府中，以方馨的性格，一定会让她吃苦头，她身体这么差，可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可是说到底，他的心还是偏向方馨的。
贺兰了解到这一点，心彻底凉了。
“王爷，这里太清冷，我不想呆着……”她哽咽了，“只要能让兰儿回去，能偶尔看见您，我保证乖乖的，不会闹。”
她以为他是怕她闹吗？
舒瑾心里一阵发酸，更加紧地抱住了。若是再不说清楚原因，以她受了委屈什么也不说的个性，怕是会胡思乱想。
“不是的兰儿，我即将要代天子祭泰山，会离开府中一段时间，放你一个人在那里，我不放心。”
祭泰山？
贺兰心中一动，她抬起头，有点不安：“那么远，我……我。”她突然掀被就要下地，舒瑾急忙拦住，问她究竟怎么了，贺兰一边挣扎一边道：“您去这么远的地方，丢下我一个人在长安，我害怕。不！我一定要跟你一起走。”
“开什么玩笑！”舒瑾言辞厉了很多，有史以来贺兰第一次遇上他对自己发脾气，呆呆地看着他，眼中闪动着不可思议的光彩，舒瑾意识到自己的语气过于急躁，揉了揉眉心，缓和了声音道：“此去泰山路途遥远，以你的身子还没出长安就不行了，怎么能去那？更何况此等大事，我怎么能带你上路？”
贺兰不说话了，舒瑾见她乖巧的模样，以为她听进去了，便放下了心。
“兰……”
“王爷。”门外突起崔恩的声音，舒瑾心知定是他遇上了难事了，否则不会敲门，便道：“进来。”
崔恩轻轻推开门，走到舒瑾身边，面有犹豫地看了眼贺兰，支支吾吾不愿说，舒瑾会意，笑着哄了哄贺兰，说有要事要回去了，贺兰却撇过头去，冷冷一笑：“王爷何必瞒着兰儿？是您的馨妃得知您来这儿，耐不住要请您回去了吧！”
“你……”舒瑾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崔恩见他要怒，忙不迭解释，却越抹越黑，贺兰压根不信，舒瑾也不愿意再在她身上浪费时间，一时怒上心头，拂袖离去。贺兰干脆闷头塞进被子，也重重哼了一声。
崔恩夹在两边，想跟着舒瑾走又怕贺兰出事，在原地急得团团转，最终还是贺兰打发好心，狠狠斥骂：“你主子都走了你还呆在这里等着吃晚饭不成！”遂只能灰溜溜跟了舒瑾回去。
舒瑾……你心中果真没有我！果真，只是把我当成了一个替身！
崔恩追上怒气中的舒瑾回到了王府，却眼尖地看见了书房门把上的些许水痕，丝丝的冒着冷气，他眉头一皱，奇怪道：“谁泼的水？”他往地上一看，地上根本没有水渍。
“你下去！”舒瑾面无表情地看着那水痕，突然开口，崔恩是他最得力的仆从，很多次机密要事他都有参与，也能经常进出书房，此刻他却要他下去，崔恩不由怀疑是不是自己刚才请他回来惹了他生气。
他躬身行礼，快步退了下去。
推开门，目光在书房扫视一周，果然看见了伫立在黑暗中的白衣女人，她白巾覆面，只露出一双眼睛，如秋水一般地看着他，手上的冰灯笼流光溢彩，冒着丝丝寒气，但见她所立过的地方，到处结了一层寒霜。
“冰霜姑娘，你怎么来了？”
冰灯笼周围寒气凝结，舒瑾还没靠近就觉得手脚开始发凉，他不着痕迹地后退一步，给自己倒了杯热茶。
“我是来提醒你，此去泰山，会有人刺杀。”一身的白，连声音也冷得吓人。
舒瑾眉头一挑，嘴角勾起，道：“这我早就料到了，放心吧，我都已经安排好了。”
冰霜移开了目光，轻蔑一笑：“真是无知！”舒瑾脸色一变，眼睛眯了起来，但听冰霜说道：“你命中一劫，便是泰山一行！”就凭你那么点护卫，能挡得住精心安排的书场刺杀吗？”
数场！
舒瑾倒是没想到会有这么多，愤怒立刻被冷静代替，他道：“你什么意思？”
“你的命太值钱，如果得不到我的帮助，你会死在回来的路上。”
是去，不是回来。舒瑾大概想明白了，希望他祭泰山成功却又不希望他回来的，除了项陵还能有谁？
“你要帮我？”
冰霜横了他一眼，回过头去，“不帮你帮谁？如素小姐说了，一定要确保你的平安，你可不能辜负小姐，尽快杀死舒晚雩，毁掉她手上的戒指。”
舒瑾听到如素二字，一个盘桓心中很久的想法冒出了头，他望着冰霜的背影，故带肯定地说道：“如素，其实就是你，对不对？”
冰灯笼突然寒气大盛，即使站在十步开外的舒瑾也明显感觉到了周身被寒气缠绕的痛苦，他不得不双手抱住自己，坐在椅子上取暖，冰霜莲步轻移，沉着一张脸走了过去。
“要你多管闲事！”见他实在痛苦，冰霜手一扬，那股迫人的寒意便消失不见，舒瑾顿感好了不少，心里却开始惴惴，这样强大可怕的人来做伙伴，是不是太过危险，然这个想法很快就被推翻了，只因冰霜语调轻松的一句话：
“我会帮你得到所有你想要的，包括皇位。你只要……帮我杀了舒晚雩！”其余的几个人，只要舒晚雩一死，统统都没有威胁力！
这样丰厚的条件，对自己百利而无一害。
舒瑾只稍作思考，便点头同意了。
第97章 潜伏（7）
祭祀的车队浩浩荡荡离开长安，一如当年舒瑾风光从长安回河南封地一样，百姓纷纷聚在路边围观，长安大街万人空巷。道路两旁，站满了人，个个翘首以盼，民众们在舒瑾经过的时候齐齐跪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