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使我的棕色眼睛忧郁-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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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这不堪的一幕!反正她就是好哄好骗,而他能哄骗她多久,就是多久;她方便,随他予取予求——
“明珠——”方立成靠近想搂她。
“不要碰我!”她又大叫一声,转身冲下楼。
“明珠!”方立成追叫一声。
江明珠充耳不闻,一直往楼下冲跑下去。泪眼模糊,几乎完全糊住她视线,她抓着扶手,三步并作两步直冲下了十多层楼,冲出公司大楼。
想到方立成与于菁菁交缠的画面;想到她那样期待,春心荡漾地幻想着今晚与方立成的缠绵——她蓦然一阵反胃,噁心不已,胃里酸液直呕溢到咽喉。
她冲进一家速食店,锁在洗手间里,吐了起来。
把胃里都吐空了,整个人虚脱无力,仍觉得反胃噁心肮脏。
她把自己锁在房里,电话不接,门铃响不应,只打了电话请假。方立成打了好几通电话,又到她公寓,她不听不应,电灯也不开,窗帘全拉上,任何人都不想见。
一整个礼拜,她暴饮暴食,然后想到方立成与于菁菁交缠的那幕,想到自己的愚蠢,自己那春心荡漾,便一阵反胃噁心不已,哗啦吐个不停。
吐完了又吃,吃完再吐,吐完了再次拼命吃,吃完了又一次拼命吐。就那样,吃了吐,吐了吃,吃了再吐,吐了又吃。
不过三个礼拜,她瘦了十公斤。
真讽刺,这几年天天在减肥,时时要瘦身,饭也不敢多吃一口,可怎么也减不下来。可不过像块破布被男人甩了,不到一个月便瘦了十公斤。
这世事未免太讽刺。
电话语音里,满满是方立成的留言,说他爱她、想她;电子邮件里,也满满是方立成传的讯息,还是说他爱她想她,她跟于菁菁只是一时迷惑。
奇怪到现在他竟然还能面不改色说着这种话!
几次他这么说,她都相信了——所以,也难怪他吧。在他心里,认定了她就是那么蠢、那么好骗,不必费力就可搞到的方便品——突然教她恍悟,她原来那么低贱、那么廉价——
呕——她又觉一阵噁心反胃,吐了起来。
又暴饮暴食了一个礼拜,再瘦了三公斤。终于,公司下最后通牒,再不现身,就不必再去工作了。
姚莉打电话来,哇哇叫:“明珠,你怎么了?怎么一直没来上班,也不请假?你这样无故旷职不行的,想替你遮掩也盖不过去,我作主帮你请假了,你快来上班,还有打个电话给我。我打了好几通电话了,你最少也回我一个吧,是死是活,总得让人知道!”
她没有回电话,把所有的电话留言洗掉。有电话仍不接,e…mail也不回,将e…mail信箱里所有的邮件都删掉。
然后,她干脆也不挡电话挡电子邮件了。她干脆把手机丢掉,重新买一个,换了一个新门号。又干脆把原来的e…mail信箱注销掉,重新注册一个新的e…mail信箱帐号。
要断就断干净,断了就不再回头,不给自己任何的空隙犹豫回头。
她知道自己会禁不住,就像人禁不起考验一样,她知道自己会禁不住,不可能一下子说忘就忘、说断就断,所以不给自己留任何机会、任何借口,不让自己有任何藕断丝连的可能,要断就断得干干净净的。
然后,不再回头。
她把工作辞了。干干脆脆。没再与任何人联络。
再然后,她更干脆搬了家。
换个地方,重新开始。
好好的吃,好好的睡,好好的做她该做的事,好好的过她的日子。
好好的。
一切都好好的。
第三章
按开CD唱盘,放上CD,关上,再轻轻一按播放,琴声淙淙,不防便流泄出来。整个人像浸在一片蓝色的水洋中,不断还有水流往洋面浮溢而升,整个人仿佛也跟着那道洋流浮漂而起,不断地晃漾,耳边充塞着苍桑沙哑的女声,低低诉愿似,一再重复着别使我的棕色眼睛忧郁,别使我的棕色眼睛忧郁……
“啪”一声,办公室门被人一把推开,一身西装领带,典型城市精英白领装扮的男子大剌剌走进来。一听满室苍桑低语似的女声,翻个白眼,说:
“你怎么又在听这个?大男人听这种婆婆妈妈的东西,会被人笑死。纪川,我看你最近像是着魔了,没事老听这种东西。”
“哦”一下按停CD,抬抬下巴。“哪,到底是哪个美女让你的棕色眼睛忧郁了?”
何纪川也不生气,不愠不恼。“找我有事?”声音不大不小、不高不低,既不答话也不解释,直接问来意。
“我问你,你真的决定退出?”一脸凝重严肃。
“王建,这问题你问了至少一百次了。”以为是什么要紧的事,原来又是这回事。何纪川微微笑了笑,说:“当然是真的。我不是跟你还有志升讨论过了。”
“我就想不通,做得好好的,干么突然要退出?”
“也不是突然,我考虑很久了。”
“你真的有好好想过?”王建拉过椅子跨坐在何纪川对面,表情认真严肃。“当初决定自己出来做,三人合伙搞自己的公司,虽然志升最积极,可还是你起的头。这两年我们闯出了不错的成绩,现在手上有不少大户,管理的资金不小,公司情况大为看好,你却突然不做了!”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想退出。现在找上我们的客户不少,工作量越大,压力也越大,从早忙到晚,想偷个闲都没时间。工作了这么多年,钱也有了一些,可是每天忙到晚,没空享受生活,有什么意思?”
听听那口气!哪有半点男人冒险犯难、开创人生与事业的豪情壮志!
“纪川,你今年三十四,不是六十四。别跟我说你想退休了。”王建瞪眼。
“我没说我打算退休了。”何纪川笑笑。“我没有你跟志升那种拼劲,从早忙到晚,我觉得没意思。所以我才决定退出,将我的持分转让给你跟志升。我就自己做一些个人投资,兴趣来时就在一些教育推广中心兼兼课调剂一下。有更多的时间享受生活。”
“那跟退休有什么两样?”说来说去他就是不想干了。真要享受生活,犯不着将自己的事业放掉。事业与权力——没这些,当个男人还有什么意思?王建怎么就搞不懂何纪川的想法。
“你不用替我操心了。”何纪川拍拍王建肩膀,起身按开CD唱盘,取出CD,一边说:“你跟瑶瑶的事如何了?什么时候结婚?”
“结什么婚!”怕不都是玄宗天宝年间的遗事了,差不多都忘了那个女人长什么模样。“我跟瑶瑶八百年前就分手了,你还提这档子事。芝玲!我现在是跟芝玲在一起。”
“不会吧?”何纪川一楞。“你不是追了很久才追上瑶瑶,怎么——”不到半年就分手?小心翼翼问:“谁是芝玲?”他听都没听过。
王建给他一眼,摆个“不会吧”的表情。“上回在『N2』吃饭时,不是介绍给你跟志升认识过了,你不记得了?”
何纪川尴尬一笑,是不记得了。
王建又瞪眼。“那芝玲介绍的她的朋友晓欣,你都没打电话给人家?”
“晓欣?”这又是谁?何纪川完全没印象。
王建摇摇头,一副“败给他”的模样。“你喔!成天听那个什么眼睛,你的眼睛到底有看进过哪个女人?”
猛不防引得何纪川心一动。有半年他没再看过那双汪洋似的眼睛了,渐渐也就要淡忘,不防又被撩起。
“你还没说芝玲是谁。你跟瑶瑶怎么散的?”
王建耸个肩。“我跟瑶瑶不就那样,不合就分嘛,没什么为什么。芝玲嘛……”嘴角浮起笑。“我跟芝玲是在一个饭局认识的。她是个模特儿,很有点名气,除了那个什么第一名模,就数她最红了,照片不时会上报章杂志,长得没话说,有胸又有屁股,那双腿又长,身材一级棒。女人嘛,就这个销魂蚀骨……”暧昧笑起来。
不用再说下去,何纪川都明白了。有了新的,旧的就没用处了,所以王建跟瑶瑶就完了。
“你费了不小力气追瑶瑶,说散就散,这样换来换去的,有意思吗?”大概他的思考跟王建不一样,想不懂这样有何乐趣。
“女人嘛,多少要下点功夫才有乐趣嘛,太容易到手没什么意思。再说,要谈什么花不花力气的,不过就是征服嘛,就是要费点力气,到手后才有征服的快感嘛。”
男人就是要有那种征服的快感是吧。冒险、竞争、犯难——成就是一种征服后带来的快感满足。每天每日他们做的无一不在竞争与冒险,并且征服。女人、感情的事,也是男人征服、表明成就的事情之一。
“老是玩这种游戏,你不累?”身为男人,何纪川自然了解这等心态。再温顺的男人,心底潜在都有这般“征服”的欲望。这是雄性动物的天性。
“怎么会累。倒是你啊——”王建“啧啧”两声,倒不明白同是男人,何纪川为何如此“老僧入定”。
他们一伙在工作上厮杀过来,何纪川目光的快狠准,那“心狠手辣”在业界是有名的。他头脑冷静、逻辑分明,思考分析精辟、切中要害,目光准确,出手又快,在枭雄豪杰如云的金融投资界硬是抢下一块不小的地盘。这会儿他却要退出不玩了——玩什么“个人投资”,野心那么小,虽然保证一个优渥的中上阶层生活,可要几百年才能成为另一个索罗斯或巴菲特?
女人方面也是。介绍他一个,他却像沾到“芭乐股”似脱手抛掉一个,不显一丝征服的本能与欲望,与他工作时出手的“快狠准”判若两人。
“我怎么了?”何纪川笑了笑。
他这算明知故问,哪不知道王建截断在下半句的意思。逢场作戏不是不可,他又不是圣人,但多了就没意思;女人追过一个换一个他也没意见,男欢女爱,各自为自己的选择决定负责,他又不是道德家,可多了未免浪费时间精力。究竟埃弗勒斯山只有一座,珠穆朗玛峰只有一个,征服过一个又一个的小山丘又有什么意义?
早些年还有人笑他“纯情”,他也兴致勃勃过,见山峰一处高过一处,征服的欲望也一次高过一次。现在他也懒得多说多解释。明白埃弗勒斯山终究只有一座,他心中的欲望就只那么一处珠穆朗玛峰。
“你喔——”王建又摇摇头,一把拉住他。“走,跟我happy去。咱们兄弟今天不醉不归。”不由分说便往外走。
“王建,我还有事!”
“那些事放着,一时片刻不会生锈的。”
男人happy能到哪里去?总不脱一些胭脂城温柔乡。王建倒是拖着他到一间会员制的俱乐部,一边打了几个电话,不一会,王建的女友卞芝玲带着几个朋友出现,连田志升也叫来了。
“何先生,好久不见。”王建刚刚提的洪晓欣,一到就坐在何纪川身边,十分从容大方。
“你好。”何纪川欠身微笑。
另外两个女郎挨着田志升各分两边而坐,同样的从容大方,谈吐应对十分得体,端雅中适时带几分娇,揉掺几分妩媚。
“来,我帮你们介绍。”王建俨然一方之主。“这是晓欣小姐,上回你们都见过了。这位是许小倩小姐,那是吴佩恰小姐,她们都是芝玲的好朋友,同一间经纪公司的。”顿一下,笑说:“这两位是我的好兄弟兼合伙人,何纪川,田志升。别看他们斯斯文文的,一出手可是快狠准,杀人不眨眼——我是指工作起来啦。哈哈!”说了个自以为有趣的笑话。
小姐们很捧场的适时给一些笑声。田志升笑咪咪的,何纪川也笑着,任由王建自作主张替他一张张发传单似将名片递给在座各女子。
“你们三位合伙创业,真了不起!”吴佩怡眼带崇敬,不吝赞美夸称恭维。
“哪里,没什么啦。”田志升略表谦虚。
“以后,我要是有关于投资理财问题,可要多多谘询麻烦何先生了。”靠着何纪川坐的洪晓欣自然转向他。
不过社交客套话,半真半假,打开话题的引子,何纪川笑笑说:“还是找志升或王建吧,我已经不算合伙人,恐怕帮不上什么忙。”
“为什么?”美丽浓长睫毛眨了眨。
“我能力不足。”浓长的睫毛下,表情多姿的大眼可惜地显得有些混浊,像似习惯夜生活的节奏,久了也掩上夜的混沌。何纪川轻笑一下,轻悄移开目光。
不经意就会看望着对方的眸眼,下意识在追寻一片似曾相识的汪洋。多少眸子波光潋滟,却看不到那种辽远深邃。他觉得自己这几乎成了坏习惯,看见多娇的女子,识与不识,下意识总会盯着那眸眼。
“你太谦虚了。”风情多娇的眼眨了眨。“就当作是朋友问的请教也不行吗?”
何纪川微笑不语。手机适时响起来,他望一眼,然后按掉电话,说:
“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