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量春秋-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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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血溅起老高,就在伙计倒下的一刹那,我们才发现到他的喉咙已断。
有一个敢闯进男人澡堂的女人,已够令人惊吓得差些咬断舌尖。
现在突然有六个女人闯了进来,池子里洗澡的男人怎么会不差点揉瞎了眼睛?
水气迷漫。
正泡在池子里的三个男人虽然看不清楚来的是些什么样的女人,但是他们却全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因为他们隐约的看到倒下身的伙计,那姿势已不象是活人所能摆得出来。
在他们原来的想法,敢闯男人澡堂的女人一定是个神经病,要不然就是老太婆。
因为也好象只有这两种女人才有胆子这么做。
可是他们全都错了,毕竟他们已全都发现这六个女人不但不老,而且每一个都很年轻,也很漂亮。
那么她们是神经病?
神经病会说出这么顺畅有条理的话吗?
何况平日能够看到一个神经病已够稀奇,有六个神经病的女人同时出现,那简直是件不可能的事。
“我知道你们中间有一个是水员外,最好乖乖的站出来。”
语气冰冷,也不知道是哪个女人说的。
在这种时候,碰到这种女人,实在是件令人头痛的事。
三个人似乎吓傻了,居然畏缩的靠拢到了一起,没有答话。
当然更没人“乖乖的”站起,因为他们怎么“站”得起来呢?
沉默了一会,那冰冷的声音又再响起:“你们不敢承认?”
三个人转头相互觑了一眼,仍然没有回答。
“很好,那么就休怪本姑娘话没说在前头,地上的死人就是你们的榜样——”
要杀人了,这件事可就严重。
于是两名洗澡的客人杀猪似的嚎叫着:“别,别,饶命呀!我不是什么水员外……”
情势已很明显,没开口的当然就是水员外。
“你们两人给我滚出去——”一个女人丢出了手上的两条毛巾狠狠地说。
如奉谕旨;这两个客人用毛巾裹着下半身,惊恐的冲了出去。
没事,也都安全的离开了这澡堂,只是样子不太好看而已。
水员外心里叹了一口气,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早知道自己应该先抢了一条毛巾再说。
“你就是水员外对不对?”仍然是一个女人的声音问。
苦着脸,水员外凄然的说:“我希望我不是——”
迷濛的水气淡了些。
人家说雾里看花,看美人都是件赏心悦目,极具诗意的事情。
水员外现在不但连一点诗意的情绪也没有,反而心里苦到了极点。
因为他知道这些个女人虽然都是美人,却都是要命的美人。
他也很想开口吃吃豆腐,这是他的老毛病;然而他突然想起了上回水牢里的教训,也就不敢乱开口了。
“很好,你现在最好乖乖的站出来。”那女人冷漠的声音仿佛来自九幽。
水池的水够烫了,但是这句话却令水员外不禁打了个哆嗦。
“我……我能站起来吗?……”水员外象是要哭了出来的说。
本来嘛,这时候当着一个女人的面,他怎站得起来?何况不是一个女人,而是六个。
他恐怕宁愿在这里洗上四年的澡,也不愿,更不敢站起来。
“你如果不站起来,我们会要你永远的睡在里面。”
“你……你们不怕?!”
“怕?!我们为什么要怕?”
碰到这种喜欢看男人洗澡的女人,水员外宁可碰到的是六个妖怪。
“你……你们不怕,我……我却怕得要命。”水员外真象碰到了妖怪,口齿打颤的说。
“少废话,你出来不出来?水员外,当我数到三的时候如果你还不出来,那么你将知道你已犯了多大的错误……一……”那女人似乎紧盯着水雾中的水员外,怒声的开始喊数。
水员外当然知道对方绝不是说着玩的,而且听她的语气,甚有可能会不顾一切,一哄而下的跳入池中,活捉了自己。
“二——”那要命的声音又响起。
水员外虽然也是个什么事都敢做的人,可是真要他光着屁股去面对六个大姑娘,这对他来说,恐怕只有在梦里他才做得到。
这是他这一生最痛苦的时刻,也是他这一生最难下决定的时刻。
他实在难以想象自己赤裸裸地站了出来,往后的日子里他怎么再去做人,以及怎么去面对天下群雄和笑傲江湖?
爬起来杀了她们?这更是件不太可能的事。
不说别的,光是人家刚才的回身一剑,那伙计甚至连惨叫声都没发出,就已断了气,那份快、狠、准,自己绝没把握杀了她,再说其他五位看样子也绝非好慧之辈。
另外,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如果杀不了对方……
他已开始从心底泛出了阵阵寒颤,他想到了一件事——
因为一个男人光着屁股和一个女人打架已够让人喷饭,如果同时和六个女人打架,日后传了出去,岂不要让人笑得满地找牙?
这种荒唐事儿莫说空前,恐怕也将绝后。
他不敢想了下去……
“三——”
那要命的“三”字一出口,六只钢镖已朝水员外的身上飞来。
六只钢镖任何一只已够让人丧命。
人都有种潜能,也是种下意识的自卫本能。
水员外在这种生死关头,已想不到以后。
“哗啦——”一声。
水珠溅得到处,水员外已从水池里弹起。
哇!他当然是光溜溜的,就象只刚在热水里拔光了鸡毛的鸡一样。
只不过他是人,而不是死鸡。
澡堂行动的空间本就不大,除了一座大池在当中外,剩下的走道就没有多少。
水员外不但手无寸铁,更身无寸缕。
六个女人,六柄剑。
水员外除了围着池子打转外,已不知要如何躲开身后的阵阵剑光。
这情形就象小孩子在前面跑,做母亲的在后面追着打一样。
可怜的是这孩子是光着屁股,而做母亲的却有六位之多。
水员外有双会笑的眼睛,会笑的眼睛当然很灵活,也很容易看清楚别人。
几次的回头,几次的躲闪后,他突然极快的停下了身,并且不发一丝声响的把身体贴在墙上,连呼吸也都停止。
于是他发现到这六个女人似乎一下子失去了目标,也都停了下来静峙不动。
渐渐地水员外象块圆饼似的脸上了浮现了一抹微笑——
轻轻地用手捂住了嘴,他真怕自己会高兴得忍不住而笑出声来。
他现在已可以仔细的打量站在那动也动的六个女人。
这六个女人面容姣好,穿着同样的衣服,梳着同样的发型,拿着同样的长剑,虽然全都有一双美丽的眼睛,但是却全是一双视而不见的眼睛。
因为她们的眼神非但无光,而且呆滞的不知道转动。
“瞎子?!她们全都是瞎子!?”
水员外差点喊出声。
“多可惜呀!”当知道对方是瞎子后,水员外心里叹息着说。
他已忘了刚才被人逼得差点上吊的时光,居然开始为对方六人惋惜起来。
心里的威胁一除,那种轻松劲甭说有多畅快。
“妈个巴子,早知道你们全是瞎子,我怕个什么劲?看呀!你们看呀!我现在就这么乌溜精光的站在这里,你们怎么不看呢?我说呢,这世上怎么会有那么喜欢看男人洗澡的女人……”
水员外一面心里嘟嚷着,一面游目四顾,他知道总不成就这么耗在这里,他得想个脱身之计,否则光着屁股久了,难受不说,要伤了风才真是件冤枉的事情。
终于忍不住,一个女人开了口:“水员外你怎么不说话?”
“说话?妈的,我又不是呆子。”水员外心里骂着,却不敢哼声。
另一个女人又说:“哼!水员外,你既然知道我们看不见你,那么你又怕什么?难道你哑了?”
“怕!?我当然怕,你们可是全拿着家伙哪,别急,大妹子,等我想出办法后再看我怎么治你们。”
那六个女人侧着头专注的倾听一会后,明白了水员外绝不会出声,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是好。
可是她们全都知道水员外还在这屋子里,只是不知道他躲在哪个角落里而已。
水员外抬头看了看了天窗,他心里叹道:“唉!这个澡洗得可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看样子这澡以后还是少洗为妙……”
蓦然他看到了条绳子横挂在旁边的墙上,那原本是给客人挂些毛巾的绳子。
脑际灵光一闪,他极轻微小心的移动。
象过了一年的时间,水员外汗出如浆,终于摸到绳子。
他同时也弯下腰捡起了两块给客人搓脚皮的石块。
现在他更露出了一种“不怀好意”的微笑。
悄悄的站好了位置,丢出了石块。
也只是石块的破空声一起,几乎是立刻的——
六条人影,六柄剑全指向了石块落地的方向。
剑快,人更快。
就在那六个大姑娘撞上了绳索,扑跌的刹那,水员外已制住了跌成一团,差些把自己整得死去活来的女人。
水员外从这澡堂出来的时候,怎么也没想到外面竟然围观了这么一大群的人。
他真庆幸被绑的不是自己,要不然这光着屁股游街的把戏发生,他实在不知道有没有勇气再活下去。
拱拱手,水员外朝着人群说:“劳驾哪位大哥给雇辆车,在下好把这六名杀人的凶手送官究办。”
车子来得还真快,也许大伙全恨透了杀人不眨眼的人水员外够大方,一百两银子买下了车子和马,车主乐得自检个现成的便宜。
只是大伙全不明白为什么这个衣彩鲜明的“贵”公子,会这么做。
没想到在这种情况,在这个时候,水员外会碰到欧阳无双——
水员外坐在车上,两只握缰的手已起了轻颤。
他难以相信,又不得不相信这一事实。
因为现在虽已黄昏,可是夕阳照在她的脸上却是那么鲜明,又那么真实。
她站在这条路的中央,独自一人,似乎等了很久。
两人静静地凝视着对方,好象都在询问着对方别后可好?
渐渐地欧阳无双的眼睛里已失去了某种感情,代之而起的是一种复仇之火,而且愈来愈炽。
不自禁的身子一颤,水员外的嘴里象是含了一把沙子,苦涩一笑。
“水员外——”这时候欧阳无双突然厉声说。
“小双,我……”水员外嚅声。
“你也不用说,现在你放了身后的六人。”
“为……为什么?水员外有些疑惑的问。
“因为她们全是可怜的女人,同时也是我的人。”
“你的人?!”水员外吃惊的问。
“是的,我的人。”欧阳无双肯定的说。
这代表什么?
难道欧阳无双真的不杀水员外绝不罢休?
难道她害得他还不够吗?
又有什么仇情逼得她会如此做?
外人不明白,水员外更不明白。
“她们来杀我是因为——”
“不错,是我派她们去的。”
原来只期望是种误会。
水员外不只一次的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误会,小双绝没理由会恨自己到这种地步。
现在对方坚定的语气,毫不隐讳的态度,斩钉截铁的表情,一下子把水员外击得头昏脑胀。
痛心的看着这个面前美丽的女人,也是自己曾经爱过的女人,水员外戚然的说:“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这句话该我来问你才对。”欧阳无双痛恨的说。
“问我?”水员外更是迷惑。
“你放不放人?”欧阳无双再问。
明知道放了人后,恐怕会有更大的麻烦,但是水员外还是放了,因为他从来就没有拂道过对方。
静静的看着水员外解绳,欧阳无双等到那六个瞎女人全都来到自己身侧后才说:“很好,谢谢你。”
“不谢。”水员外站在车旁无奈的说。
“现在我们可以算算那笔账了,水员外,我不会因为你放了她们几人,而心存感激,因为你的罪孽不足以为了这点小事而减轻……”欧阳无双已经掣出了短剑说。
一见情形不对,水员外慌忙道:“等等,小双,我想我们之间或许有些误会……”
“误会?!哈哈……误会?看看她们,水员外,你看看她们,她们哪一个也没误会过男人……”欧阳无双用手指着身侧的六个女人。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