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量春秋-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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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疑的,这两名丐帮门人是硬汉。
他们几乎已成了血人,却全没哼一声的只闷着头挥舞着竹中剑迎拒着短剑。令人担心的却是全失去了章法,亦都软弱无力。
不用说,再不久他两人就得丧命在欧阳无双的剑下,可是他们已把生死置之了度外,全杀红了眼,也不知道了痛。
“独眼丐”更是肚里雪亮,扬起打狗棒就待越过“快手小呆”赶过去救那两人。
小呆轻叹一声道:“戴乐山,如果你再过去,恐怕场面不太好看吧!”
“独眼丐”的“独目”里竟欲喷出火来,他哑然吼道:“‘快手小呆’,我们两你也就一并成全了吧!”
说罢,他那打狗棒就抡了过去,而那另一位也挺剑就刺。
这时候——一声低沉短促的惨声“哟”——也就那么一声,任何人都明白那一声所代表的含义。
是的,那声音只有在一个被切过喉管时才有可能发出的一种怪音。
紧接着“噗”的一声之后,又一声闷在喉咙的声音。
“唔—”
忘了攻击,蓦然回首。
“独眼丐”他那独目中血丝密布,面容惨厉的吼道:“赵昆,水常——”
不远处,欧阳无双正用她那双鲜绿,上绣鸳鸯的织锦绣花鞋,擦拭着那两把短剑。
而地上“独眼丐”口中的赵昆、水常,却姿势怪异的歪倒两边气绝身亡。
“快手小呆”并不是没杀过人,但是当他看到了这一幕,也不禁心寒;因为杀人的人是如此的一个美艳女人。
而她那嘴角仿佛正带着一丝快意的微笑;低着头,仔细的,缓慢擦拭血迹的动作,给这初秋的清晨带来了说不出的诡异气氛。
这一刻,小呆竟对那熟悉的人影,突升起一种陌生感。是什么让这女人变得如此残忍?
又是什么会让连双蚂蚁都不敢踩死的欧阳无双,变得如此杀人连眼都不会眨一下?这两条人命已经造成了和丐帮难解的血仇了。
这情形小呆又是多么不愿它发生啊!
事情当然还没了结。
“独眼丐”和那剩下的一名中年乞丐,此时就象遭人定住般,直愕愕地瞧着地上的两个死人。
袅袅行了过来,欧阳无双媚笑着说:“小呆,我这两下子还过得去吗?”
她说话的语气,就如同刚买了件新衣裳的大姑娘,急着对他的情人献宝似的。
谁能想得到她才刚杀了人?而且还杀了二个人呢?也发现到了小呆看着自己的眼光是那么的古怪。
欧阳无双有一丝不安的避开了小呆的目光。
“独眼丐”靠近了二步。
“报上你的名字。”语声平静,但是谁也听得出在这平静的后面,又有多少悲伤愤怒隐藏着。
“哟,怎么啦?戴乐山,你还想吃人啊!?你现在该知道我这个女人有没有资格说话了吧!——欧阳无双,听清楚了没?”欧阳无双的无名火又被引燃了。
“很好,欧阳无双,很好——”
一句话没说完,谁也不知道“独眼丐”这“很好”是什么意思?他已猛然欺身,手中打狗棒招式怪异的攻向了欧阳无双。
另一位中年乞丐也配合的很妙,手中竹剑也幻起一溜闪光,猝然夹攻,一付恨不得立刻宰杀掉欧阳无双的样子。
欧阳无双杏眼圆睁骂了声“好奴才”,手中双剑一封一挡,脚下亦连续踢出。
“快手小呆”一旁想要阻挡,已是不及。
双方的出手全是奇快,在“叮当”声里,欧阳无双的双剑已磕开了竹剑和打狗棒。
而对方却挡不住欧阳无双那连环踢。
于是,中年乞丐就象车轮般打着转子飞出了场外,一股血箭从他的嘴里喷出,溅得满地都是。
而“独眼丐”毕竟功夫强些,反应自是不慢,可是也让脚风扫中左腰,半边身子立刻疼痛难当。
一招得手,欧阳无双正要扬剑就戮——“小双!”
“快手小呆”叫了一声,眼里全是疑问。
欧阳无双收住手,却是一脸不高兴。
“小双,我觉得这样已经够了,你难道非要他们全部尸横命断才行吗?”小呆轻声的说道。
冷笑一声,欧阳无双道:“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快手小呆’竟也有了菩萨心肠了啊?”
小呆很想解释什么,却没说出口,只是不解的望着欧阳无双那张合煞的粉脸。
“快手小呆”在江湖中,是出了名的狠,然而他所对付的全是十恶不赦,或是心肠狠毒的敌人,却从来不会为了这一点小事就杀人。
最主要的是面前这四个人,全是丐帮中人,当然更难下手,这点欧阳无双又怎能想得到呢?
走了,“快手小呆”和欧阳无双连袂走了。
“独眼丐”跌坐在地,心里就象压了一块大石头般,那么沉重,又让他喘不过气来。
四个人,等了三天。
原只望能了解一下为什么“快手小呆”要约斗水员外,却怎么也没料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一付场面。
一转眼,四个大活人,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还留了一口气,真希望这只是梦一场,然而这血淋淋的事实就那么残酷的摆在眼前。
他又多不愿承认这事实啊!
世上因为有许多忠义之士,也就有了许多忠义之事。
“独眼丐”戴乐山,他是个忠义之士。
可是他却没想到忠义之事,并不是一件很容易就可做到的事。哪怕有时候赔上了许多人命,甚至于自己的。
因为忠义之士是须别人认同;做了忠义之事更须要别人看到。
水员外现在感觉到他自己比一个真正的员外还要快乐。
因为不是世上所有的员外都是快乐的。
虽然他身上仍然是那袭宽大又不合身的衣裳,口袋里仍然只有几块碎银。
但是从他的笑脸里,你会以为他口袋里就算没有成块成块的小金锭子吧!最起码也有千把两的银票。
一个人有没有烦恼,一个人快不快乐,不必看他的脸,从他走路的姿态上就可以看得出来。
一个有烦恼,不快乐的人,他走路绝对不会连蹦带跳,象脚底下有根弹簧一样。
而且不管他手里拿着什么,也绝对不会一面走一面甩的。
这是往芙蓉城去的路上。
水员外手里摇着他那一年四季都不离手的打狗棒。
脚下踩着“醉八仙”的步伐;嗯,他嘴里居然还哼着“十八摸”哩。
他不喜欢骑马,也不喜欢坐轿。
虽然他没正式人帮,但是全丐帮和他自己都知道一个事实,那就是他是丐帮的名誉“总监察”。这种职位在帮中虽是超然,却是挺有实权的。
虽然他也不是一个叫化子,但是有的时候一个真正的叫化子好象也比他有钱。
因为真正的叫化子可以伸手向人要钱,而水员外这种事情却还做不出来。
浪荡江湖终年,奇怪的是他从来没有为钱发过愁,更没饿死,这就是许多叫化子想不透是怎么一回事了。
水员外当然有他的一套。
一个人有一套就不会饿死,也不愁赚不到钱。
他的一套就是能够做出一百多种不同口味的“香肉大餐”。
有钱的时候,他会请你吃狗肉。
没钱的时候,他就会卖狗肉给你吃。
所以你想想,他有了这一套绝活又怎会饿死?又怎会为了钱发愁?毕竟这世上的野狗太多,也抓不完,更不需花钱。
毕竟这世上爱吃香肉的人是那么的多,尤其爱吃水员外亲自烹调的人更多。
如果你现在问他,他这一生中最得意的事情是什么?他一定会告诉你有三点。
一、那就是他满意自己的手艺,因为连钦差大人都会为了他的“飘香三里”而微服去参加他的“狗肉宴”。
二、他已寻到了他的第二个春天,因为展风姑娘不但是世上少有的美女,并且武功、医术更是一流。
三、那就是他有一个外人从不知道的好友——“快手小呆”。
问题是他说不定会否认这最后的一点,因为没有一个朋友会莫名其妙的做出这种令人气愤与下不了台的事来。
想到了展风,水员外的嘴笑得快裂到耳朵后了。
可是一想到了“快手小呆”,他手中的打狗棒不摇了,走路的姿势也变了。
到底为了什么?他不只一次的问着自己,却始终找不出答案。
因为除了尚欠“快手小呆”五两银子未还外,他根本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他。
他认为他能把欧阳无双拱手让给了小呆,不管他们到底有没有在一起,已经对得起朋友了,那么小呆又有什么地方放不过自己,而非要下战书约斗自己,让天下所有的人都知道呢?难道是——只为了出名吗?还是他怕有一天自己的名声会超越了他?一个人会为了出名,而连朋友也不要了吗?小呆不是这种人,可是除了这牵强的理由外,水员外实在找不出更好的理由来解释这件事了。
但是水员外能肯定一点。
那就是小呆在和自己分手时还是“快手小呆”。
那么问题一定出在了分手以后的这段日子里。
有什么事情能令小呆突然的转变呢?这段日子里,他又遭遇到了什么?想不出来的问题,水员外很少花脑筋去想。
所以他和“快手小呆”在一起的时候,伤脑筋的事都是交给小呆。
也因此他看起来就比小呆要来得可爱多了,虽然他没小呆多金,又没小呆高。
但是他绝对敢和小呆打赌,假如有十个女孩子在一起的话,一定有六个人的眼光是盯着自己瞧的。
这条路很长,正值中午。
秋老虎把行人早赶回阴凉的地方去了。
水员外一个人走在路上,想完了小呆,他当然就又自然的想起了展风。
男人的脑子里只有很少的时候是不会想到女人的。
特别是在恋爱中的男人,哪怕他的意中人是个母夜叉,他也能想到她时嘿嘿的直笑。
笑什么?那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水员外现在的笑,无疑是一种傻笑,呆笑,痴笑。
严重点说,可能和一个神经病的笑没什么两样。
四周没个鸟人,自己对自己笑那不是神经病又是什么?不,这条路上还有人。
就在前面快转弯处的一棵大树下,一个人挺拔的站在那儿。
他等着,等着水员外心不在焉的走近。
近了。猛一抬头。
水员外的笑凝结住了。
他这种表情实在很难形容;就好像一个人在忘怀大笑的时候突然被人狠狠打了一巴掌的模样。
逐渐的,水员外的脸上的笑慢慢的消失了。
他的瞳孔也逐渐的缩小,眼睛却睁的好大。
嗯,他现在的样子就像看到了鬼一样。
可不是,水员外真的见到了鬼,在这日正当中的时刻里。
“你好,大员外。”
一句话唤醒了水员外。
每一个人都会笑,也都会哭,这算不了什么。
可是一个人能从前一刻的笑变成后一刻的哭,那可就是真本事了。
尤其是一个男人,男人的眼泪本就不易看到,何况是水员外的眼泪。
“是……是你?真是你?二少?”水员外便哑着嗓子道。“是我,大员外。”燕二少清晰温和的笑道。
“真……真是你?”
“当然是我,大员外,日正当中的不会有鬼。”燕二少好一口白牙的笑着说。
飞奔上前,水员外双手猛摇着对方的肩膀,哭着,叫着,也不怕自己脸上的泪水、鼻涕弄脏了人家的白衫。
燕二少也伸出双手搭在水员外的肩上,同样地真情流露,同样地热诚感人。
“是你,真是你哇,二少,真的是你哇——”
“没错,大员外,是我,真的是我——”
水员外一叠声语无伦次的问道。
燕王少也是一叠声的回道。
还有什么事情能比这一刻更感人呢?他们之间的情谊,也全在两个人的脸上完全的表露了出来。
没有一丝虚伪,更不掺杂一点做作。
能得友如此,夫复何求?
想起了什么,水员外猛然的推开了二少。
他的表情又变了,变得一脸委屈,一脸不被人信任而恼火的样子。
燕二少英俊的脸上露出不解和疑惑,他看着水员外的这付模样,还真是满头雾水。
“怎么啦!?我的水大员外?”燕二少问道。
“怎么啦!?我还想问你是怎么啦?我的二少爷,你……你这不是存心要把人给折腾死吗?你……你说清楚,这到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