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糊王爷冷王妃-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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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京城风云 (八)余情(4)
“尝尝粥,粤州特产来着。”云出笑眯眯地招呼道。
唐三轻轻地合上书,云出瞥了一眼书面,上面的字虽是古体,但她当初装神弄鬼时学了一段时间的画符,也学了一点古字,书面上的四个字,她认出了三个字,剩下的一个字,连蒙带猜,也说猜出个八八九九。
唐罗手记。
她知道唐罗,是唐宫的创始人,也是当年与夜玄大帝一起参与灭神战役的传奇性人物。
看来,这是唐宫的古文献了。
云出的视线和念头都是一闪而过,下一刻,她开始卖力地推销起自己的拿手活,“吃一点吧,这个得趁热吃,等会凉了就没有鲜味了。”
唐三接过勺子,轻轻地抿了一口,品了一会,又继续下一口。
依旧优雅缓慢,没有评价。
可是云出很开心,她支着颐,在对面笑眯眯地瞧着他,等他将一碗尽数吃完了,她心满意足地站起来,收拾碗筷,走人。
这一次,索性连废话都没有了。
唐三难得见她这样安静利落,反而有点诧异,看着那扇合上的门,微微一哂。
大年初二,天气开始回暖,太阳固然苍白无力,但终归是出来了。
唐三在房内呆了一天,仔细地翻阅在祭坛里发现的古书,古旧的书页残缺破损了许多,但还能隐约地辨认出大概——只是,与其说这是唐罗的手机,不如说是他的随笔。
上面的东西写得没头没脑,信手拈来。
譬如这些:
大属历三零一二年,三月初五,焰从河边回来,说遇到了一个人,我很担心。
大属历三零一二年,七月二十,打了夜玄一拳。
大属历三零一二年,九月十六,去刑场观礼,和焰大吵一架,醉酒。
……
大属历三零一三年,又有几日未见她,甚念。
大属历三零一三年,南司狐凯旋,大赦一日,夜玄脱险。
……
大属历三零一四年,一月初一,许久不见,她瘦了很多,相对无言,唯剩一醉。
大属历三零一四年,一月初二。酒醒。她问我所愿为何,我说,但愿静好岁月……与君同携。然而后面一句话我未说,她也未应。
……
大属历三零一四年,三月初五,她爱上了他。
……
这些零碎的笔记,在“她爱上了他”之后,戛然而止。
这一笔遒劲嶙峋,墨迹淋漓,好像笔者用尽了全部的力气,终于写了这五个字,而后,力气散尽,笔端扯落,划下触目的尾痕。
唐三盯着最后一行字看了很久很久,然后,慢慢地合上书。
再看窗外,原来一天,又已倏忽而逝。
脑中盘旋着唐罗那句未尽的话:静好岁月,与君同携。
他尚不懂与君同携是何等期望,但此时落尽的余晖,橘黄色的黄昏透窗而入,却让他那么深刻地感觉到,静好岁月的模样。
这样的祥和安静,确实是许久未有的感觉。
回到唐宫后,便一直应对着夜嘉一波紧一波的压力和进攻,就算战事平息,他也要处理宫中事务,人一刻也闲不下来。
好容易连逼带哄,将唐宫的其他人都迁移到了其他地方,吊桥已断,圣山已焚,夜嘉从此不需要再觊觎唐宫的一切了——唐三才终于放松下去,也正是放松,他才发现自己无事可做,无事想做,心是一片空荡的广场,满满地装着这座不能哭不能笑、甚至不能老去的唐宫,心静如水。
也许,千年来,当唐罗一个人坐在这个宫殿前,看着广场上云焰的雕塑,心境也是如此的苍茫无依。
橘黄色的、透过窗棂的黄昏,慢慢地,慢慢地,踮着脚尖,走过他的脸。
瘦削秀美的容颜,古井无波。
然而睫毛被染成金黄,烟波也被映得似水荡漾,让几乎完美的侧面,多了一份难言的温情。
云出轻轻推开门时,见到的,便是眼前这幅画面。
她没有惊动他,只是倚在门楣边,含着笑,安静地看着他。
看得那么专注,那么无所期盼。
——如果此生能停在这一刻。
如果光线不再流转,如果容颜不再老去,如果心中充盈的情感永不消弭。
静好岁月,与君同携。
昔日,它是唐罗毕生未及的心愿。
千年后,却变成了她终生难求的奢望。
岁月,这般轮回,无休无止。
唐三终于发觉了云出的闯入。
他转过头,看着她,目光淡淡,虽没有了往日的冷漠,但也谈不上什么热情。
“啦啦,又是吃饭时间,之前看你那么专心,所以没敢吵你。”云出则在他的目光转过来时,便换上了大大的笑容,咋咋呼呼道,“今晚不是饺子,是黄金糕哦。你会喜欢的。”
他当然会喜欢,当初在粤州时,某人可是看见那黄金的糕点便挪不开步子了。
唐三依旧不置可否,可当云出把那盘黄金的糕点端上来后,他吃了很多。
还是很慢很优雅,可神情里的欢愉与喜爱,仍然能看出一些蛛丝马迹来。
喜欢的东西,纵然忘记了,终究还会再次喜欢上的。
云出笑笑,信手拿起他放在旁边的古书,见唐三并没有阻止,她就随便翻了几下。
只看了几行,她就丢开了。
毕竟那些古字太复杂,她认得不全,而且,看那些凌乱的语句,似乎与如何下山没什么干系。
她虽有好奇心,却也不想表现得太明显,无端端惹人厌弃。
“真不知道唐罗长得什么样子?”云出看着封皮上的题目,随口问道,“千年前的人物,呵呵。能创建出唐宫出来,一定特别了不起吧。”
好吧,她承认自己是在没话找话,唐三这样一副万事冷漠处之的模样,她总得找点共同话题吧。
“你想知道他的长相吗?”不料,唐三别有所指地回应了一句。
第二卷 京城风云 (九)余情(5)
“你想知道他的长相吗?”唐三别有所指地问道。
云出愣了愣,然后,有点懵懂地点头。
难道他还能给她画出来不成?
“我带你去。”唐三说着,已经站了起来,擦过她身边,大步往外走去。
云出怔了怔,赶紧迈开步子,紧紧地跟了过去。
他们再次站在祭坛前,就像昨晚那样,只是,这次唐三显然打算将她带进去,而不是让她离开。
“这是……”云出正犹豫呢,身体突然一轻,唐三已经将她拦腰拎起,落入阵法之中,几番起落,脚步精准地踏在设定的位置上,眨眼,便安然地落到了祭坛边沿。
他的动作当然谈不上温柔体贴,可这也是他们离得最近、时间最长的一次,所以,云出也不觉得怎样,反而觉得……
惊喜啊惊喜。
她本来就是一个很容易知足之人。
“随我来。”等到了目的地,唐三毫不迟疑地松开她,带着她,往祭坛纵深处走去。
借着每个真身上镶嵌的宝石的微光,云出惊叹地看着一具具鬼斧神工的雕塑,可心底又明白:这些雕塑里面,都是历届唐宫宫主的骨灰——如果没有如今的种种变故,百年后,唐三也会成为其中一员——这种感觉很是奇怪,周身泛起了一层薄薄的寒意。
她不由自主地挨近唐三一点,鼻子几乎挨到了他的后背,衣衫扫过,他身上淡若游丝的飘渺香味不绝于息。
大概是太投入了,唐三停住脚步的时候,云出没有注意,一下子撞到了他身上,把鼻子撞得生疼。
好在,唐三没和她一般计较,只是往旁边让开一步,让她走上前来,“这位,便是唐宫的祖师爷唐罗了。”
云出刚才已经被那些雕塑震得一惊一乍,等看清唐罗的塑身后,搜肠刮肚,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语来形容。
太逼真了!
如果不是脸上的金箔实在太耀眼,换成平常的肤色,她几乎会认为前面站着的一个活生生的人。
那眉毛,那眼睛,那鼻子,那嘴巴,全部纤毫可辨。
尤其是唐罗的眼睛。
那双黑曜石镶嵌的眼睛,流光溢彩,好像有生命一样,自她进来之时,便一瞬不眨地看着她,深邃的,湛清的,千言万语,不能描述一二。
“好……好漂亮。”怔忪了老半天,云出才情不自禁地发出自己的感叹来。
是,唐罗很漂亮。
纵然,只是一座黄金的雕塑,可是那精美的五官,还是让人无法挪开视线。
唐罗无疑也是秀美的,可与唐三的秀美不一样,他的美中带着一股浓浓的书卷气,斯文而怅然的哀伤。
那哀伤从他的神情,弥漫到那双魔魅似的黑眼珠里,丝丝缕缕的,缠住她的凝视,恍惚间,仿佛又听到了昨晚的呼唤,从远古的残念里,苟延至今的呼唤。
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想去触摸他的脸。
——也许,只是想确认一些,这个人,到底是死的,还是活的。
唐三看在眼里,本想阻止,手方抬起,不知为何,又放了下去。
他听之任之了,并没有说话。
云出的手挨着唐罗的脸颊,冰冷的黄金质地,并没有丝毫生命的迹象。
然而,所有的变故,都在此时,陡然发生。
那双莹彩生辉的眼眸,刹那间,迸射出更加绚烂耀眼的光芒,喜悦的,欢愉的,哀伤的,惆怅的、默然的,不舍的,宽慰的,永远永远无法描述清楚的华彩,然后,归于黯淡。
好像魔法突然消失,好像生命陡然消弭。
黑曜石变成了两粒极普通极普通的石粒,他脸上的金箔,哧哧地裂开缝隙,然后龟裂,然后破碎,一片一片地落了下来。
云出骇然地往后跳开,惊诧不解地看着面前的一切,又万分迷惑地瞧着唐三。
难道,是她的力气太大了?
竟把唐三的祖师爷弄坏了!厄……把唐三祖师爷的雕像弄坏了。
闯大祸了!
可唐三并没有责怪她的意思,而是一眼不眨地看着那片片掉落的金箔,看着金箔落下,还来不及看清楚,在接触空气时便霎那变成齑粉的躯壳。
一阵簌簌声后,阴冷的祭坛里,只余下一堆破碎的金箔,和一堆随风滚动的尘埃。
云出目瞪口呆。
想想也是,如果这真的是唐罗的真身,那已经是千年前的尸身了,一旦接触空气,瞬间灰化并不稀奇。
可是金箔呢?金箔为什么稍微碰一碰,就……就全部碎了!
她这次闯祸,闯得何其冤屈啊。
云出又拿眼角瞟唐三的表情,唐三却看也不看她,他垂下眼,朝那堆碎屑深深地行下一礼,然后,轻轻弯下腰,从金箔堆里,拿出一本似羊皮质地的画卷。
“走吧。”他转身说。
“啊?”云出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这就走了?祖师爷被她弄得灰飞烟灭了,他也一言不吭,甚至,都不去追究原因?!
太——太儿戏了吧。
云出心有戚戚。
“你不用再看了,祖师爷也是得偿所愿。”唐三见她像只呆头鹅一样站在原地,淡淡解释道,“你与广场上那个名叫云焰的女子长相相似,他本一直在等她,现在等到了,无论真假,他已经无憾了。”
池底的浮雕,云焰的名字,那本凌乱的笔记。
唐三能猜出一个大概。
等待千年,真身不灭,本只为了,再看你一眼,再触摸一次,你冰凉的指尖。
云出闻言怔怔,一面迷迷瞪瞪地跟着唐三往外面走去,一面,忍不住回头:地上的尘埃,已经被过堂的微风,吹得到处都是,除了散落一地的金箔,连痕迹都没有,唯有那两粒石头,已经失去光华与魔彩的黑曜石,铅华洗净,如此安然,与地面融成一体。
她心里突然涌出一股奇怪的感觉:就好像当年母亲去世的时候,那九九萦于心底的哀伤一样,仿佛,这世上,有一个很亲近很亲近的人,刚刚离开了。
这感觉来得如此汹涌,猝不及防,几乎让她潸然泪下。
直到出了正殿门口,她仍然久久不能平静。
回到房间,唐三已经展开手中的羊皮画卷,在灯下仔细地研究。
云出还记挂着刚才的事情呢,人显得有点呆头呆脑。
过不多会,正在她打算继续问的时候,抬头见唐三目不转睛,很是认真的样子,她也不忍打扰他,一个人出了门,缓缓地走到广场之下,看着那尊已经成为残焦的雕塑,心中黯淡莫名。
云焰。
云焰。
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以至于,值得一个人为你千年等待?
并且,建造了这座唐宫……
建造了这座唐宫……
云出眨眨眼,突然转身,重新跑进唐三的房内,也不管唐三是不是还在看那副羊皮卷了,她揪住他的袖子,摇了摇,兴高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