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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贝克街的歌谣-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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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这样,那你知道这衣服出售或是出租吗?

应该不会,就只是在这家店里穿得吧,你有兴趣?

不,只是问问而已,因为曾经看到一个朋友穿过同样的衣服。

你可以去酒馆老板那里问问看,他就在吧台里面。

我留下泽多,一个人走到吧台的地方找了个高脚椅坐了下来。老板看到有人便走过来招呼:

要点什么,这里有全世界各地的名酒,都是船员们带回来的,保证新鲜。

不是,我想打听一点事情。

说吧,是想问天气,还是风向?

我想问问你们这里的衣服。

哦,你冷吗,我可以拿一件给你,结帐的时候还给我就好了。

可以出售吗?

老板听到这里摇摇头说:

我们不出售,只有熟客借走过几件。

就是了,我有一位朋友曾经穿过你们这里的衣服,我想知道你认不认识一个手臂上有三叉戟刺青的人。

老板突然大笑了起来,我旁边的一位水手更是笑得把嘴里的啤酒喷得满桌子都是。

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

这时,边上的那人放下酒杯,走了过来,突然在我面前卷起袖子,亮出手臂上的三叉戟刺青,之后又晃晃悠悠地走回座位上去。

看见了,这里大部分的人,手臂上都有三叉戟,这是对海神的崇拜。

这下难办了,在外国人眼里,所有的中国人几乎都是一个样子的,同样,在我的眼里,也很难区分两个白人的差别。

那你有借衣服人的联系方式吗?

那倒没有,他们都是水手,飘忽不定的,那人欠你的钱吗?这么着急。

并不是,他有东西忘在我这里了。很贵重,所以我急于找到还给他。

不知道是否我“拾金不昧”的精神感动了他,老板点点头说:

联系方式什么的我并不知道,这儿有一份借衣服人的名单,你要的话,可以拿去抄一份儿。

那太谢谢了。

名单上一共有七个人,记录了他们的名字,借衣服的日期,和当时所在船支的名称与编号。我一一抄下来之后,收到上衣口袋里,并建议泽多提早起程。

的确就像泽多说的那样,开往爱丁堡的路上天气是越来越冷。我穿着新买的外衣缩坐在副驾驶仓,整个路上我没有说过一句话。离原定的回程日期就只剩下两天的时间了,这两天里我要回到沃金洗刷罪名,再设法找到请我喝酒的人要回东西,想想就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看来我的英国之旅要延长一段时日了。

爱丁堡给我的感觉应该是一个古风与自然相结合的圣地,我不止一次地听到欧洲人是如何地夸赞它的华丽。然而亲眼所见之后,我并没有被其感动,美丽是的确,但再历史悠久的城市也需要发展,这就是必然的文明污染。行驶在王子街上,眼前景色所给我的感觉就像是看着一位穿着西装的西泽大帝,两者之间生硬地共存着。威严华贵的古堡式建筑纪录了多少风雨,多少战火和多少荣耀,而古堡的底层则在经营着现代的快餐店。

这就是爱丁堡的特色,想看它的现在就低着头,历史则抬起头。这是个上下分层的城市。

泽多一面按下车窗,一面对我说。我照着他说的抬了抬头,不由地感叹道:

的确,很特别。上面真的很美。

对,其实很多欧洲城市都是这样。就和欧洲的人一样,上面穿的各具其色,而下面全都是一样的牛仔裤。

我听到笑了起来,并看了看车上的电子表:

我们直接去?还是在外面吃点东西。

直接去吧,我在利物浦和夫人通过电话,告诉她我们的行程,她会准备晚餐的。

好的。

苏格兰人的生活比较规律,几乎没有夜生活,晚上的时间大多与家人一起度过。我们的车刚刚驶出市区中心,还没到九点的时候,街上几乎已经看不到什么人了,除了零星几家餐馆之外,其它商家也都关门休息去了。月色从空中泻下,沿着这些古建筑的墙壁慢慢地向下流淌着,直到与街灯的光芒融为一体,风轻轻吹过,摇晃着路边的苹果树,枝叶斯摩的声音在街道中徘徊不散。整个景象,就像是一位老音乐家在谱写着祥和安逸的乐章。这是在伦敦或其它英格兰城市所看不到的,我在想等到厌倦了社会斗争的时候,到这个地方来退休倒是一件很不错的事情。

车子转入小巷,又绕了几个弯子之后,驶入了一片茂密的树林。漆黑的道路上,只能借着月光缓慢向前行驶。我开始怀疑泽多走错了道路,刚想提醒的时候,忽然眼前豁然开朗,温馨和谐的一条小街道上,竟然有座威耸的古堡。

到了,等下我去叫人开大门。

我们在一扇高高的钢铁院门前停下,泽多去通知里面的人,我则坐在车里张大了嘴巴看着眼前的情景。真想不到是在这种地方,曾经一位在英国留学的同事告诉我说,在苏格兰经常发生这样一种情况:阳光和蔼的下午,走在古风盎然的石路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眼前出现了一座城堡,拥有雄美的轮廓和单色调的田园,心旷神怡之后,以为自己又发现了一处景观。刚想走进去,却被突然冲出的人强行拦住,原来这是人家的住所。

走吧,我们进去。

我看见泽多一边说话一边去开车门,便问道:

这么大的家,没有人替我们泊车吗?

有啊,在里面,从这里到城堡很远,开车也要十分钟。快上来吧!

满园的紫色,一朵朵娇媚的精灵在微风的扶摆下轻轻地点着头。一片片的,远远地看上去,就像是从未有人发现,还没有来得及被商业腐蚀的油画。月光下,可以隐约地看到整个花田的中间有一条微微闪着光亮的银带,那是一条小溪,溪水清澈,急而不紊地流淌着,偶尔遇到拦路的卵石,发出“哗哗”的击打声。我按下车窗,深吸一口气,花香,水香,还有一种泥土所散发出来的清香味道,一股脑全都吸到鼻子里,在身体里面由头部流淌到脚步,就像洗刷了所有的不幸一般,整个人都感到很舒服,圣洁。

这是熏衣草吗?

我对花朵没有什么研究,大体上只记得像这样一片一片的紫色,通常情况下都是熏衣草田。

不,熏衣草的味道要更浓烈些,这些是北地鸳尾花。这种花其实并不适合这种有小溪的土地,所以城堡里的花匠比我这个律师赚的还要多。

没想到你对花草也有研究啊?

只是兴趣而已,称不上研究。

苏格兰有很多这样的有钱人吗?

他们并不能说是有钱人这么简单,应该说是贵族,住在苏格兰的贵族的确要比其它地方的多。不过像莱布德斯家这种家史悠久的贵族倒是不多见。

他们家很有历史吗?

恩,可以算到爱德华大帝的时期。至今快一千年了。

既然这么有钱,为什么还有去伦敦经营一家酒吧?

可能是爱好吧,他并不是长年呆在那里,每年只有春秋两季在那边。说起来彼特生前和他父亲的关系并不好。每年冬天的时候,老先生会住到佛罗伦萨去避寒,夏天则会向北到阿伯丁的森林小屋去短住。在这期间的几个月里,彼特就会把伦敦的生意交给一个朋友,自己回到城堡居住。

他们父子为什么关系这样不好?

就是因为伦敦的店,这是在我来当律师之前的事情了,我只知道老先生想要卖掉贝克街的酒吧,而彼特却不肯,由此便一直不和睦。

那为何还说他是因为丧父心痛才自杀的?

到底是亲生父亲,而且这是唯一的解释了。

彼特是家中的独子?

并非这样,老先生有两个儿子,彼特是次子,但在他还不到五岁的时候,哥哥就得病去世了。

所以彼特继承了所有的家产是吗?

是,但这是在最后才定下来的。我刚刚到这里接手家族律师事务的时候,发现了老先生的早年遗嘱。

早年遗嘱?

嗯,遗嘱规定城堡内部的所有家产由长子继承,其它的产业和家族所有存款由彼特继承。但是有一个条件,就是长子必须一辈子都住在城堡里,如果有一天要搬出去,那么所有的财产都由彼特来继承,同样的,彼特也必须遵守规定,一辈子住在这里,如果违规,且彼特没有子嗣的话,那么受益人就会变成管家。

管家?

很少见吧,有人会留遗产给管家,但听说这里的管家也是世代都在这里工作的。而且这份早年遗嘱在长子去世之后便立刻停止了。

停止?不是应该说废除了吗?

不是,停止的意义和废除还有所差别的。如果整个家族不再有遗嘱留下来的话,那么一旦出现了遗产继承的问题,就会按照这份早年遗嘱执行。可是在老先生去世之前,留下了口头遗嘱,也就是遗言。所以之前的那份便没能启动,所有的家产都按照老先生临终时规定的那样交到了彼特手里。

那也就是说如果我和夫人死掉,却没有立遗嘱的话,那么莱布德斯家的所有财产就会由管家继承?

是这样的,所以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先在就立一份遗嘱交给我,这样就可以将早年遗嘱再次封印。

说得像神话一样,彼特是否就是为了要“封印”早年遗嘱,才随便写了现在这份的?

开始的时候我也是这样认为的,因为他立遗嘱的时间只有短短的一天。但拿到手里并仔细阅读之后,我发现整个遗嘱虽然简短却很缜密,预料到了可能会发生的各种情况,并不像是匆忙之下的产物。如果只是为了避免家产落到管家手里,随便写几个字,比如“死后遗产全部交由妻子继承”之类的话,也是有法律效应的,把一个陌生人牵扯进来,又订了一系列的规则,这应该是接过了深思熟虑的。

今夜会宣读第三页遗嘱吗?

会的,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

我们在城堡的正门口下车,果然有仆人帮我泊车,我看到有人穿着黑白色的佣人装,肩上扛着一卷蓝色的地毯走出来。在最上面高的台阶上放下地毯轻轻一推,毯子沿着台阶的形状滚下来,正好停在我们的脚边。

好隆重啊,但为什么不是红色的?

我站在原地,没敢先踏上地毯,只好扭头问身边的泽多。

每次有人进门都会有地毯迎接。红色只是给一般客人用的,管家级的人员用绿色的,主人用白色的,皇室或贵族用黄色的,女主人的亲戚和朋友用紫色的,现在的蓝色是用来迎接贵宾的。

是说你吗?

不,我平时用绿色,蓝色是为了你而铺的。

好多得讲究啊,那一般的佣人或是上门推销保险的呢?

一般的佣人不许走正门,要从后面的小门进入,推销员或送外卖的人,连最外面的庭院大门也进不来。

平时还会有皇室或其它贵族来?

老先生生前每年的寿日都会有贵族或亲王来祝贺,走吧,我们进去吧。

踏上蓝色的地毯走在通往城堡的台阶上,看到大门前面几根高耸的石柱已经被常年的雨水冲刷出历史的黄色,但却干净的连一点苔藓或鸽子的粪便都没有,显然这是有人经常清洗的原因。大门是三层的,两层重木包着中间的铁板,门上有简单的链条式机关以便开启和关闭,如果不是有这些,想必几个成年男子合力也很难推动分毫。缓步厅很大,差不多有一家咖啡馆的面积,左右两边的墙角处,分别挂着雨伞和雨披。与廊厅之间使用一道现代化的电子门隔开的,虽说是现代的科学技术,但门的材料依然是使用古香古色的镂空雕花红木,整体上来讲,绝不会破坏古堡的历史风格。进入厅门,看到一个两个篮球场大小的廊厅,四周金色的墙壁把人的脚步声反射出不同的旋律,就像是在炫耀自己昔日的辉煌与华丽。廊厅的举架很高,是直通最顶层的。顶棚是在英式建筑中少见的方形平顶,且没有开天井,上面是一幅顶棚壁画,颜色早已不再鲜艳,却多了一分庄严的意味。从那画上的骑士盔与长剑上,我大体上可以猜出描述的阿瑟王与圣杯的故事。从顶棚与墙壁相交处的浮雕开始,下面一排排的,挂满了数不清的各种颜色木框,里面所封裱的内容,从最上方的单色肖像油画一直过渡到底排的彩色数码照片,这简直就是一个袖珍版的人类艺术进化史。

你看,那排用白色木框封裱的,都是这古堡的历代主人,边上紫色的是女主人,另一边绿色的,是管家,医生,律师与花匠。之后左边的一片,都是与古堡主人有关系的皇室贵族。右边的则是一些曾拜访过这里的上流名士。那儿!是你最喜欢的柯南?道尔,在他右边那排向下数三位,是阿加莎?克里斯蒂,再下面的那位是辛普森,本地的科学家,麻醉药的发明者。旁边正数第二位,黑白色调的,有少许模糊了,那是伟大的瓦特。可惜没有莎士比亚……

泽多一一向我介绍着墙上的名人,语气中充满了自豪的味道。可不是,这些家族历史,足够让每一个在这里工作的人感到无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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