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儿-第1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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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集合两千骑兵,在府门前等候命令。”纳扎大声叫道。
慢着!
在发出集合队伍的命令后,纳扎脑子里陡然又闪过了一个令他不寒而栗的念头:瞧今晚这阵势,对方队伍中分明有身手高强之人,能够随时潜入到自己府中来暗算自己,却为什么如此费尽周折地故布疑阵,来诱使自己匆匆带领人马赶往城南四十里的天梯山去接回人质呢?难道说仅仅为了防备自己预先在那里设下埋伏,才如此行事吗?不对,纳扎啊纳扎,父帅寄厚望在你身上,一心盼望着你能早日从他手中接过十万天蝎军的帅印,可如今面对着这一伙小小的蟊贼,你却被他们戏耍地晕头转向,心中没了主意,一旦传说出去,你有何脸面去见父帅呢?
纳扎两眼紧盯着手中那缕上留有贡嘎上师笔迹的白布条,思量再三,最终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命人将傀儡皇帝李承宏任命的凉州刺史和天蝎军重骑兵队都帅达礼一并传唤了来,将手中那缕白布条展示给二人看,并对二人传下将令,令达礼率两千重装骑兵,凉州刺史率一千汉人步兵(蕃狗子)立即出发,赶往天梯山传法台接回贡嘎上师。
“切记,在保证贡嘎上师安全的前提下,对遇到的汉匪一个也不准放走,如不能活捉的话,一律当场斩杀,割下他们的脑袋回城来见我。”纳扎紧咬牙关,补充道。
达礼和凉州刺史答声遵令,转身正要离开,却又被纳扎给叫住了。
“如若发现上了对方的当,在传法台下并没见着贡嘎上师,或者贡嘎上师已身遭不测的话,刺史大人你带手下速上天梯山,给我把那座广慧寺抄了,将寺中的僧人一个不落地带回城来。”
纳扎唯恐再出什么差池,专一向凉州刺史交待道。想当初,来兴儿率人大闹传法会,当场掳走贡嘎上师,依纳扎的本意,立时就要查封有重大通敌嫌疑的广慧寺,把寺中的僧人全部捉回凉州城,严刑拷问,逼令他们供出抢走贡嘎上师,行刺自己的同伙来。
然而,当他带着广慧寺的一众僧人返回凉州城中时,留在城中守城的这位凉州刺史一见到纳扎捉了一群广慧寺的汉人和尚回来,当时便屏退闲杂人等,悄悄劝纳扎道:“将军,你初来凉州,有所不知,这天梯山广慧寺可是一座建寺上百年的古旧寺庙,不仅凉州境内有数以万计的信众每年都要到寺中进香礼佛,而且即连甘、兰、原、伊等州的百姓也都视它为心目中的圣地,容不得有人亵渎于它。将军你如今竟然把广慧寺合寺的僧人都锁拿了来,岂不是要惹祸上身吗?”
经凉州刺史这么一说,当时纳扎陡然醒悟过来,在传法台上,有位广慧寺的中年僧人曾操着吐蕃话,和贡嘎上师有过简短的交谈,那时,他就站在传法台上距贡嘎上师不远的地方,听得清清楚楚,那中年汉僧对贡嘎上师说道:“贫僧智光,率广慧寺一百八十三名僧人,并西疆几十万信众,欢迎上师光临凉州布道传法……”
纳扎听到这句话时,头脑中产生的第一反应是这位汉僧在大言欺人,小小的一座广慧寺,如何能有几十万信众?而此时听凉州刺史详细介绍广慧寺的情况,才意识到那位汉僧智光和尚所言非虚。果真如凉州刺史所说的那样,自己拘押了广慧寺中全部的僧人,那些平日到寺中进香礼佛的善男信女们岂会坐视不理?而若自己动用严刑拷问僧人们,非但会激怒汉人百姓,即连吐蕃国内、军内,恐怕他也会受到诸多责难。
有鉴于此,纳扎只将广慧寺的上百名僧人留在凉州城内呆了三天,便尽数放回了。
而八个月后的今天,那帮劫持贡嘎上师的汉人匪徒再次现身,竟然把放人地点定在了天梯山下,这叫纳扎如何不对广慧寺的一百多名汉僧们心生疑虑。
如今我朝大军正在向北集结,随时可能对中土朝廷发起灭国大战,只要两国间战端再启,又有谁还会因为小小的一座寺庙里的僧人被抓而来惹是生非呢?
纳扎心中打着这样的算盘,才向凉州刺史发出了一旦到天梯山扑空,就毫不犹豫地锁拿广慧寺僧人回城交差的命令。
待达礼和凉州刺史奉命率军走后,纳扎却并没有离开自己府中的这座后花园,也没有传令撤去花园周围的警戒,而是吩咐人在花园当中摆设下酒宴,又传来一班艺伎,居然一个人坐在花园当中,边欣赏着歌舞,边饮起酒来了。
第二百五十二章 后花园中
纳扎之所以留在后花园不肯离去,是因为他确信,在他接到飞刀传书,调兵遣将地做出一系列部署、安排时,一定有一双眼睛躲在暗处在悄悄地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他留在后花园,就是为了将计就计,逼使刺客主动现身行刺,到时再一举将他拿获。
他虽举杯执箸,饮酒作乐,可那柄穿云天蝎剑却始终未离他左右……
八位头戴面具、身着胡服长袍的艺伎列队鱼贯而入,在后花园中翩翩起舞,伴随着胡琴弦响,一个清彻曼妙的嗓音漫声唱道:“西凉伎,假面胡人假狮子。刻木为头丝作尾,金镀眼睛银贴齿。奋迅毛衣摆双耳,如从流沙来万里。紫髯深目两胡儿,鼓舞跳梁前致辞。应似凉州未陷日,安西都护进来时。须臾云得新消息,安西路绝归不得。泣向狮子涕双垂,凉州隐没知不知?狮子回头向西望,哀吼一声观者悲……”
纳扎越听越觉得曲音凄凉,唱曲之人似是在向自己倾诉着胸中无尽的哀怨。他虽听不懂这艺伎到底唱的是什么歌辞,但也被这如泣似诉的歌声搅扰得一阵心烦意乱上来,遂冲着艺伎们一挥手,喝令她们尽皆退下,尔后叫过一名亲兵,命他到府门外候着,城南天梯山一有消息报回,立刻便来回报。
就在那名亲兵应声走出花园的一刹那,纳扎听得花园南侧的花丛中发出一阵悉悉簌簌的响声,好像有小动物在花丛中穿行。他旋即扫视了一下花园四周,确认花园中再无旁人后,顺手抄起放在几案边的那把飞刀,抬手就朝花丛中投掷了过去。
花丛中发出“吱”地一声惨叫,似乎是一只潜进花园觅食的黄鼠狼被飞刀刺中,临死之前发出了一声惨叫。纳扎失望地摇了摇头,提起长剑,朝着花丛走了过去——他要确认被自己用飞刀刺中的究竟是什么动物。
“嗖”,一阵冷风扑面,纳扎心中暗叫不好,急忙挥剑一格,只听“当”地一声,刀剑相激,发出了刺耳的金属碰撞之声,迎面射来的飞刀被纳扎长剑一挡,改变了方向,径直钉在了距纳扎一丈开外的一棵石榴树上。
“有刺客。”纳扎大声叫道,瞅定了飞刀射来的方向,纵身向着花园南墙根生长着的一棵槐树扑了过去。他瞧得十分清楚,树上有人。
果然,伴随着纳扎的大声呼叫,花园围墙外顿时响起了一片兵器相交的格斗声。有军士操着吐蕃话向同伴喊道:“快去护持将军。”
谁知,他话音未落,紧接着又发出了一声惨叫,像是被人当场斩杀了。
到了这时,纳扎已顾不得许多,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子,朝着槐树上的一个黑影便掷了过去。那黑影“呀”地叫了一声,仿佛被纳扎掷出的石子射中了要害,在树上站立不稳,整个人高高地坠下,重重地摔在了地下。
纳扎眼见自己飞石得手,心头一喜,拧步上前,朝着坠落在地的黑影举剑就砍。
眼看着纳扎的剑就要落到了黑影的头上,只听黑影猛然开口狠狠地骂了一声:“他奶奶的,连个活口都不留,怎么上来就砍啊?”边说边举起手中剑硬生生地抵住了纳扎向下砍落的长剑。
纳扎见对方使诈,忙撤剑抽身,跳至圈外,操着半生不熟的汉话冲那黑影问道:“你是什么人?先后两次用飞刀传信给本将军,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那黑影见自己欲借从树上假意中石坠地来引诱纳扎靠近,好一剑刺杀他的计谋没有获得成功,悻悻地从地上爬起身,抖了一抖身上沾满的树叶,用手中长剑指着纳扎,愤然说道:“纳扎小儿,可还记得一年前鄯州摧少堡一战?我便是当日领军与你对决的神鹤军左军郎将骆元奇,今天是为所有死在你剑下的神鹤军兄弟向你索命来了。”
纳扎听骆三儿亮明身份,不屑地哼了一声,有意抬高声音,大声质问道:“我道是谁?原来是昔日的手下败将。你既然自报身份是将军,为何不敢与我当面一战,而要躲在我府中后花园装神弄鬼地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骆三儿晃了晃手中长剑,冲着纳扎说道:“纳扎小儿,你用不着如此费力地说话,院外不会有人赶来救你了。凉州城此时只怕已落入我神鹤一都的手中啦。我劝你识相的话,还不如自行了断,省得爷杀你,脏了爷的一双手。”
纳扎哪儿肯轻易相信骆三儿的话,不待他说完,即大喝一声:“待我先杀了你,再出府看个究竟。”挥剑便冲骆三儿冲了过来。
骆三儿急忙挺剑抵挡,两个人顿时就战作了一团。
未过十个回合,骆三儿已被纳扎逼得口喘粗气,连连后退,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了。
纳扎越战越勇,瞅准骆三儿退步闪出的一个空档,手上发力,挥剑磕飞了骆三儿的长剑,劈手揪住骆三儿,一把将他甩出有两丈开外,不等他从地上起身,跃身向前,抬脚就踩住了骆三儿的脑袋,狞笑着说道:“就凭你这三脚猫的功夫,还敢来此行刺本将军?说,你们来了多少同伙,他们都在哪里?”
骆三儿被纳扎死死地踩在脚下,嘴里犹不服软儿,恨恨地骂道:“有种你就一剑砍了爷爷,黄泉路上爷爷我也要拉你一起作伴。”
纳扎被他骂得又好气又好笑,正要反唇相讥,突然听到背后传来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冲着被他踩在脚下的骆三儿笑道:“大哥,你急什么?我们刚料理完院外的那帮小子,你怎么不打声招呼,就一个人同纳扎动起手来了?”
纳扎一愣神的空当儿,就觉着脚下猛然一空,低头看时,被自己踩在脚下的骆三儿竟然鬼使神差地站到了自己面前。在骆三儿身边,挺身站立着一位与自己年纪差相仿佛的英俊少年,正用冷冷的目光打量着自己。
第二百五十三章 一剑封喉
“你是他的同伙儿?咱们好像在哪里见过面?”纳扎吃惊地看着那少年,不知他方才使了什么样的把戏,居然在自已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把骆三儿从自己脚下救了下来。
“纳公子好记性!”来兴儿发自真心地夸赞道,“在逻些城中贵府上咱们一别已有一年有余,纳公子居然还能认出在下,实属不易啊。”
纳扎听来兴儿这么一说,诧然用手指着来兴儿,半信半疑地问道:“你是——睦王殿下?”
来兴儿微笑着点点头,又摇了摇头,应道:“好叫纳公子记着,在下姓来名兴儿,一年前只是睦王殿下使团中的一名普通随员而已,今天却是纳公子你的索命之人。”
纳扎听他口气和方才败在自己手下的骆三儿一样狂妄,仰面发出一阵轻蔑的大笑,用剑尖指着来兴儿,挑衅地叫道:“今天我算是领教了,你们汉人别的本事没有,吹牛的本领倒是一个赛过一个。来来来,亮出你的兵器来,如能在纳某剑下走过十个回合,便算你真有几分能耐……啊额。”
他话未说完,两眼呆愣愣地望着一脸微笑站在他面前的来兴儿,惊得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了。
原来,本在他手中握着的那柄穿云天蝎剑,就在他说那番话的功夫,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跑到了来兴儿手中……
半晌,纳扎才从无比的震惊之中醒过神来,单凭来兴儿方才使出空手夺剑这一招,纳扎自知就决非是他的对手。到了此时,他方意识到自己多半难活过今晚了。
饶是如此,纳扎心中仍抱着一丝求生的幻想:毕竟,这是在凉州城内自己府中的后花园,除了赶往天梯山接回贡嘎上师的那几千兵马外,城内还留有两千名精锐的天蝎军,即便以来兴儿为首的一小股汉人匪徒侥幸制服了守护在后花园四周的军士们,他们也决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攻下整座凉州城。只要自己能稳住心神,尽量和他们拖耗些时间,一旦城中守军发现帅府出事,赶来救援的话,说不定还可反败为胜,将这股顽匪趁势一网打尽。
“来兴儿,我且问你,先后两次用飞刀传书告知我放还贡嘎上师的消息,可是你们所为?”心中既起了拖延时间以待外援的盘算,纳扎索性豁了出去,反而向来兴儿探问起事情的原委来了。
“不错,第二次飞刀传书是要告知你接回贡嘎上师的具体地点,至于第一次嘛,现在可以当面明白无误地回答你,就是要提前告诉你送你上路的地点,就在这昔日凉州刺史府的后花园中。”来兴儿截口答道。
“什么,是你们掳走的贡嘎上师,尔今果真要放他回来?”纳扎瞪圆了一双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