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儿-第1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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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中石浑然没发现来兴儿已对他产生了戒备之心,顺口答道:“这些天我都守在半山腰的小窝棚里,等着吃人的怪物现身,好一举降服它,替被它所伤的乡亲们报仇,及至看到村里着起了火,我才下山回到村里去的呀。”
来兴儿对他察言观色,见他不像是说谎的模样,遂放松了几分戒备,如实回答他道:“你随我上这山顶,就是要去捉李舒的。你愿不愿意?”
“这山顶上只有一位美丽的仙姑住在上面,王爷他怎么会跑到上面去呢?”江中石显然对李舒这位故主心荐畏惧,对来兴儿的问话避而不答。
来兴儿尚不及向江中石探问居住在山顶的仙姑到底是何许人也,两人不知不觉已攀至了王屋山顶的天台。
第一百二十二章 过眼云烟
待纳玉扶着那书生打扮的人渐渐走近天台,芙蓉一眼就认出了她搀扶着的不是别人,正是颖王李舒本人。
李舒和他的母亲--出身南蛮之邦林邑的丽贵妃,多年来无论是在东宫时,还是在先皇率军收复长安,重返大明宫后,都未能引起张皇后的足够注意,以致在张皇后与太子异常激烈的明争暗斗之中,给了他们母子以可乘之机,于两年多前异军突起,掌握了军权,大有直接威胁到张皇后及张氏一门在朝中、宫中固有的地位和权势的架势。
在这种情势下,芙蓉不得不力劝张皇后放松了对太子和李进忠的逼迫和进一步挤压,分出大半精力来转而对付李舒母子。
可谁曾想到,世事无常,先皇宾天之际,张皇后棋逊一着,被李进忠抢得了先机,大败张谅,逼死张皇后,迎立太子登极做了皇帝。身为滞留在京城内的张氏死党的首领,芙蓉不得不及时做出策略上的调整,被迫和同受新皇帝贬黜、敌视的李舒之母南内太妃结成了同盟,共同对付出身于杨门旁枝的新皇帝。
尽管太妃跟儿前头一位得用的宫人钟嬷嬷在芙蓉一手策划的入宫刺杀杨棠儿的行动中,卓有成效地配合了刺杀行动,但在随后不久,芙蓉就惊异地发现,李舒母子早怀异志,竟然暗通叛军,私结吐蕃,意欲借助外部势力来南北夹击,推翻皇帝,以实现自己君临天下的野心。
这一惊人的发现直接导致了以芙蓉为首的张氏残党与李舒母子势力间的分道扬镳,并进而引起了面临李进忠即将清查出大明宫中隐藏的张氏残党时,芙蓉果断地令樱儿于半路佯装刺杀李进忠,有意将一缕孔雀金丝线落在了刺杀现场,将祸水及时引到了太妃母女身上……
芙蓉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和颖王李舒狭路相逢于王屋山顶的天台之上。她明知自己手无缚鸡之力,断不是纳玉的对手,因此,一经认出与纳玉一道上山来的竟是李舒本人,不假思索地便隐身在天台东侧的一块大石背后,于暗中偷窥着二人的一举一动。
纳玉早些时在灵都观东小院门前,惊喜地发现李舒奇迹般地挺了过来、没有死时,来不及多想,便跑至灵都观大殿内找来李腾空继续替李舒把脉治病,不想没跑出多远,就被刚刚从昏迷中苏醒过来的李舒给叫住了。
“你是果儿妹妹吗?”
听到这一声熟悉的呼唤,纳玉心头一酸,两行热泪扑簌簌顺着脸颊滚落了下来:自她在长安出生以来,除了父母和姐姐之外,太妃一家人就如同她的亲人一般。虽然她自幼便颇有些瞧不上身为男孩子,却异常自私、小气且行事阴暗的李舒,但同为客居长安的异邦后代,两家父辈名为主仆,实则相处得如亲人无二,纳玉仍然视李舒为自己的兄长一样。以至于,在逻些城纳悉摩府中听闻太妃和长宁母女双双薨逝的消息后,纳玉头脑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要到江陵城去投奔李舒,好尽自己所能地安抚他不要意气用事,做出反叛朝廷、祸及自身的事来。
哪曾想她与来兴儿才一回到长安,就在金仙观中受到了化名为七仙媛的巧言蛊惑,耽于刺杀李进忠,为太妃母女报仇,还未等她赶往江陵城前去投奔,李舒便借假意奉旨返回长安之机,转而公开北窜,投靠了危不全麾下的叛军,令纳玉对他大失所望。
及至今天在灵都观门前与被来兴儿率军士捉住、而且病得奄奄一息的李舒再次相逢,纳玉急切间已无路可选,只能拚了自己的性命不要,也要强逼着来兴儿放李舒一条生路,来报答太妃对自己一家人的恩情。
纳玉听到李舒一醒过来就认出了自己,心中百味交集,转身回到李舒身边,俯下身,情不自禁地抓住李舒的一只手,轻声呼唤道:“殿下,是我呀。你醒过来就好,我这就去找腾空道长来替你治病。”
李舒紧紧地握住纳玉的手,惨然一笑,说道:“你纵是此时请来神仙,治好我身上的病,又能如何?还不是要沦为别人的阶下之囚?果儿妹妹,你若是诚心救我,只须现在就带我离开此地,往北投向莫州,才算得是一条唯一的生路。”
纳玉哪儿肯他的话,一边好言安慰他道:“殿下,你现在连路都走不了,山下又有官军阻拦,莫州距此尚远,一时半会儿哪儿走到呢。莫如就在灵都观先将养几日,再走也不迟啊。”一边想站起身,去找李腾空。
李舒不由分说,手上猛然用力,一把几乎将未加防备的纳玉拽倒在他的身上,抬高声音命令道:“纳玉,你若不想要我去死的话,现在听我的命令,马上扶我起来,咱们马上离开这里。”
纳玉背伤本未痊愈,冷不防被李舒这么用力一拽,牵扯到了背部受伤的筋络,疼得她“哎哟”一声,斜歪在了李舒身边,一时间趴倒在地,难以起身。
“怎么?你身上有伤?”躺在地上的李舒素知纳玉自幼便得到其父纳布罗的亲自传授,身负高强武功,眼见被自己才一拽,就轻易倒地,心中油然而生绝望之情,不待纳玉做出回答,即仰面发出一声悲鸣:“难道孤王真的要命丧此地吗?母妃,长宁,咱们在九泉之下相逢的日子不远了……”
纳玉强忍着痛,挣扎着从地上爬起身,坚持劝李舒道:“殿下,我这就请腾空道长来,如果她说你可以走动,我便即刻带你离开此处,这样可好?”
这时,静虚子派在小院门外的十几名值役道士还没有离开,其中为首的一名中年道士走了过来,皮笑肉不笑地对纳玉说道:“这位姑娘,方才主持已吩咐下来,请姑娘尽快带此人离开本观,以免为本观招惹来不必要的麻烦。眼下这位施主性命暂保无忧,他既急于要走,姑娘你又何必违拗于他呢?依贫道之见,你还是趁早带着他走吧,以免迟则生变,那位将军倘若再上山来的话,只怕到那时你们想走也走不成了,后悔岂不晚矣。”
第一百二十三章 莫问因果
也不知是静虚子欲赶自己离开灵都观,激怒了纳玉,还是经中年道士提醒,真的担心来兴儿会带人去而复返。纳玉听罢中年道士的话,不禁停下了脚步,再次俯身,欲搀扶李舒从地上站起来,口中问道:“殿下,你先起身试试,看行不行?”
李舒见纳玉被中年道士劝得改变了主意,心中高兴,遂在纳玉搀扶下,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居然还能够站稳脚跟,一喜之下,连声催促纳玉道:“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走吧。”
纳玉既决定要走,自然要为两人路上的安危着想,并不急于带李舒离开,而是笑着对那中年道士说道:“道长,病人身体虚弱,可否容他略歇会儿再走。烦道长们代我俩向静虚子道长和腾空道长,多谢他们收留、救治之恩,以后倘有机会,我等必亲来观中当面向他二位致谢。”
中年道士心思也颇为通透,明白这是纳玉不欲叫人看到两人选择走哪条路离开,遂冲纳玉打个稽首,说道:“善哉、善哉。姑娘既肯带这位施主离开本观,对本观而言,便是立下了一份功德。贫道这就带人回观向主持报告此事,但愿两位能够一路顺风,早日平安抵达目的地。”说罢,回身招呼同伴,十几名道士跟随着他回灵都观去向静虚子交差去了。
眼瞅着道士们的背影消失不见,纳玉又向那女道童叮嘱了几句,要她代自己向李腾空致谢、告辞,并打发她进院合上了院门,这才转身搀扶着李舒,径自选了那条唯一上山的路走去。
“妹妹,你这是要把孤王带到哪儿去呀?”李舒见纳玉扶着自己不拣下山路走,反而要上山,不禁有些急了。
“殿下,你忘了是怎么被官军捉到的了吗?此时咱们倘若下山,一病一伤,走不出三五里路,便会重新落入官军手中。眼下只有找一条官军意想不到的路走,才能暂时躲过他们的围捕。再者,咱们先到山上避上一避,也可养养你的病,免得大病未愈,过于劳累,引致旧疾重发。”
李舒听纳玉说得有理,便不再说话,任由纳玉半架半扶着自己,步履蹒跚地朝着山顶攀登而上。
从灵都观到天台,不过四五里的山路,纳玉架扶着李舒,足足用了近两个时辰才浑身大汗地爬了上来。
即便累得气喘吁吁,当两人并肩立于天台上,被迎面刮来的夜风一吹,没有感到寒冷难耐,反倒俱感到心头有种死里逃生的畅快淋漓的轻松感。
然而,未等两人的心情彻底放松下来,就听到从他们上山的方向接连传来几声人和野兽的惨叫声。两人忙循声望去,只见黑漆漆的山道上一闪一闪地像是有人举着支火把在朝天台的方向走了过来。
纳玉料想到极有可能是来兴儿率官军去而复返,发现李舒不见了,派人在四下里搜寻。一惊之下,连忙放开李舒,自己围着天台转了个周匝,意欲找到一处能躲过官军搜寻的藏身之所。令她失望的是,这天台犹如寻常村落里晾晒麦子、玉米的场院一样,地势平坦,一眼便能望穿。只有东侧立着的两三块大石后能够藏得住人,且上山搜寻的人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将躲在大石背后的人给找出来。
这可怎么办呢?
纳玉向山下望去,但见沉沉的暮色已彻底笼罩了整座大山,四周皆是黑压压一片,且不用说李舒是大病未愈之人,就连正常人要想连夜下山也绝无可能。
正在纳玉感到走路无路的时候,从天台东侧的一声大石背后传出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提醒她道:“在你的左手方向约三五十米远的地方,有一座轩辕洞,你可以带着他先到洞里躲避一时。上山来的人由我来应付吧。”
纳玉弯腰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当做兵器,握在手中,蹑手蹑脚地想要靠近那块背后发出人声的大石,不料才走出几步,就被躲在大石后的芙蓉发觉到了。
“要想活命,就赶紧扶着他进洞去。贫道的声音你都听不出来了吗?”
纳玉闻言,恍然醒悟过来,这声音怪道是听着耳熟,原来躲在大石背后的人竟然是差人送自己来灵都观养伤的七仙媛道长。
纳玉于刺杀李进忠的当晚,在晋国公府书房被来兴儿误撞,受了重伤,被另一名神秘地蒙面刺客连夜送进了一座道观藏身。直至第二天天光大亮,背部伤处痛了一夜的纳玉才惊奇地发现,自己正是躺在金仙观七仙媛道长的净室之中。
这一发现令纳玉感到十分意外和兴奋,她用两物强去着上半身,想在床上坐起身,试了两试,却因两臂酸痛无力,没有成功。守在床边照料她的女道童眼见她苏醒了过来,雀跃着跑到房外把芙蓉唤了进来。
“道长,原来你也是那老阉狗的仇人。早知如此,当初又何必用不相干的话来绕我呢。”纳玉抬头见被女道童唤进房来的果然是她返回长安当日曾遇见过的七仙媛,忍不住开口埋怨道。
芙蓉心中原还有些怪妹妹樱儿多此一举,不该把受伤的纳玉带至她赖以藏身的金仙观中,到了此时当着纳玉的面儿,自然不会流露出心中的真实想法,遂打了个稽首,冲纳玉说道:“善恶终有报,又何必非得与他结怨之人,才要得他的性命?贫道一化外之人,只知救死扶伤、点化度人系出家人的本分。譬如小施主你,当初若非因来观中祭奠旧主,岂会遇到贫道,若非遇到贫道,岂会领悟到杀害旧主的真凶就是李进忠,若非如此,又怎会机缘巧合地被人送来观中?所以,贫道劝小施主不必对以往的事耿耿于怀,只要知道贫道和你有缘也就是了。”
纳玉伤痛未止,被芙蓉一通语含玄机的话说得更加摸不着头脑,但却突然像是明白了一件事,半趴在床上,伸手指着面前的芙蓉,惊奇地猜测道:“你,你们不会是张皇后手下的人吧?只有他们,才会一心想杀了李进忠,为张皇后报仇的。”
芙蓉此时已择定王屋山灵都观为她今后一段时间落脚修行,兼带呼应负有野心,滞留宫中不愿离开的樱儿的所在,闻听纳玉此言,不置可否,只呵呵笑道:“世间万物,皆有因果。而如我等出家修道之人,但求长生、度人,并不像吃斋念佛的和尚那般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