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风-第1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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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将有一提议可试探皇反应,若皇应允,则大司马可名正言顺的将北府军番号撤销纳入淮南郡方镇之兵,此为化干戈为玉帛之举;若皇不应,则我等已知皇心意,后面的事情便请大司马定夺,我等自然会尽心尽力唯大司马马首是瞻。”
郗超淡淡道:“什么提议可试探出皇心意?”
“求赐九锡之礼!”桓冲坚定而又清晰的吐出这句话。
在座众人倒吸一口凉气,果然如此!这桓冲将军语不惊人死不休,说来说去还是绕到了这面。
众人皆知,九锡之礼乃是皇赐予有功之臣的九件物品,一曰车马:指金车大辂,和兵车戎辂;玄牡二驷,即黄马八匹。其德可行者赐以车马。
二曰衣服。指衮冕之服,加配套的赤舄xì,鞋一双。能安民者赐之。
三曰乐则。指定音、校音器具。使民和乐者赐之。
四曰朱户。指红漆大门。民众多者赐之。
五曰纳陛。有两种说法。一是登殿时特凿的陛级,使登升者不露身,犹贵宾专用通道。二是阶高较矮的木阶梯,使登阶别太陡,这两种说法都不甚具体。能进善者赐以纳陛。
六曰虎贲bēn。守门之军虎贲卫士三百人;也指虎贲卫士所执武器,戟、铩之类。能退恶者赐虎贲。
七曰弓矢。彤弓矢百,玄弓矢千。指特制的红、黑色的专用弓箭。能征不义者赐之。
八曰斧钺。能诛有罪者赐之。
九曰秬鬯àng。指供祭礼用的香酒,以稀见的黑黍和郁金草酿成。孝道备者赐之。
九锡之礼的九件东西倒不是主要的,以皇家之富有天下便是每个大臣送一套,也送得起;但赐予九锡之礼便是在向世人昭告:此人乃大功臣,大英雄,大德行者,此人是万民典范。
还有一层隐形的含义便是:皇帝将会将一切政务交由此人处理,从此皇帝便是个空架子了;这一点可以从历史受过九锡之礼的两位奸雄的身窥见一斑,那两人便是王莽和曹操。
桓冲此言一出,大家心头雪亮了,桓冲何人?桓温的五弟,一名从四品宣威将军而已,他哪来的胆子说出这样的话,从头到尾都是一出戏,演给大家看的而已;这些都是商量好的,何人黑脸何人白脸,何人发飙,何人冷静,角色分配的合理自然,演技也颇为高超。
谜底揭开,最后的演员即将登场,众人甚为配角自然要配合这出戏直到部分,立马有人带头起身在郗超还未开口的当儿呼道:“桓将军此言说到我等心坎里了,我等举双手赞成大司马加九锡之礼。”
“我等赞同大司马加九锡之礼!”众人忙争先恐后的呼道。
这小小厅内几十人制造出的的声势绝对不小,声浪震得耳朵都痛,小厅边的枯树的残雪也被震得簌簌而下,这架势便是传说中的众望所归了。
桓温再不能保持微笑和矜持了,看着下面众人喊得声嘶力竭面红耳赤,他的心头忽然涌起一阵感伤,他挥挥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端起案几已经半温的凉茶喝了一口;众人知道大司马要发话了,厅静了下来,半晌桓温苍凉的声音慢慢的响起。
“诸位大人,我桓元子今年已经已界花甲,弹指间在这人世已痴活六十载,我祖桓范乃曹魏第一忠臣,我父桓彝乃先帝亲封“百六掾”之一,亦是一代名流,但死于苏峻乱臣之手;老夫十八岁那年手刃苏峻为父报仇,后步入仕途。曾经溯大江之剿灭盘踞在蜀地的“成汉”,又三次出兵北伐,可谓是戎马倥偬,无一日闲暇时光。”
桓温声音悲凉,眼中似有泪花闪动:“临到老时,却依旧鞠躬尽瘁,事必躬亲,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和马虎,为何?只因我心系大晋社稷,心系大晋百姓,朝廷拜我为大司马,我食君之禄,怎敢有丝毫懒惰之心。”
“然,人言树大招风,又言树欲静而风不止,老夫尝笑之杞人忧天,但凡做事做人只求无愧于心,何须怕人腹诽口诋,可是老夫错了,活了六十年到今日方知自己错了;‘树欲静而风不止”很好,这句话很好,很恰当的将老夫此事处境显露无疑,老夫心冷了,就如这盅中之茶水,凉了!凉透了!”
桓温神情激动,两颊的血红色麻点渐渐显露出来,忽然大声道:“今日诸位大人的言辞,老夫一字不漏的全部听了进去,但老夫不能如你等所请,皇猜忌老夫也罢,不猜忌也罢,都无关紧要,老夫适才已经决定,明日即京面圣,辞去归隐,老夫大半辈子为国事操劳,皇不念功劳也念苦劳,想必也会念及老夫尽心尽力数十载,放老夫回家享几天轻福。”
众人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桓温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顿时厅中大乱;郗超、王珣、桓冲、桓秘、王登等人急忙离席匍匐在地流泪高呼:“不可!大司马此事万万不可呀!”
众人缓过神来,‘噗通通‘跪满了一屋子,个个高声大喊:“大司马三思,此事万万不可。”
这些人此时是真的慌神了,桓温在位他们受益良多,桓温一旦撂挑子,头的那片天就塌下来了,今后自己这些人便无所庇护,任凭谢安王坦之一党予取予夺任杀任剐了,这一次再没人动别的心思,此刻他们才真正表露出真实的想法,再无人耍奸偷滑故作深沉。
第二七零章欲迎还拒
桓温坚持己见,任凭众人泪流满面哭天抢地的劝慰,不为所动。
满地撅起的屁股,磕头如捣蒜,如丧考妣的痛苦,似乎都不能打动桓大司马坚如磐石的退隐之心。
郗超王珣等人心知肚明,便如少女的第一次入港,男子需再三恳求,女子则娇羞掩面半推半就,再一被推、再二被拒、再三就可顺理成章了。
戏码演到还需别出心裁,于是郗超一使眼色,两名广陵城武将忽然起身‘沧浪浪’自腰间拔出长剑,众人嚎啕正欢,忽然见到这幅情形,都吓了一跳。
这两人是不是失心疯了,难道还要武力相迫不成?抑或是这两人见大势已去,要杀人泄愤不成?
众人胡思乱想间,两名武将已经将长剑潇洒的挽了个剑花搭了脖子,他们搭的不是别人的脖子,而是自己那粗壮黝黑饱经战火洗礼的脖子。
郗超适时大惊道:“两位将军意欲何为?”
一名武官挂着泪花道:“大司马待我等如同父母,末将跟随大司马征战多年,却未料到有今日;末将只要一想到大司马辞官之后,朝廷宵小群魔乱舞,气焰逼人的样子,心中便痛楚不已,大司马戎马一生,功勋卓著,最后却落得孤零零归去田园,我等在大司马荫蔽之下只有些寸功微勋之人对将来还有何希望?不如一剑削了这吃饭的家伙,也省的以后受人欺压,活活遭罪。”
另一名武官也道:“末将也是此意,大司马保重身体!末将等先去了,大司马百年之后,在下边末将等还为您牵马拉辔,做您手下一小鬼卒。”
两人说罢,横起剑锋作势便要抹脖子,众人大惊急道:“两位将军不可如此!”
“将军请稍待!”
“不可如此,两位将军住手。”
左右早有人扑前来,趁着两名武将稍一错愕期间夺下他们的长剑,那剑锋却已经将脖子划破了一道血线,鲜血慢慢的渗了出来。
郗超暗自佩服两人演技了得,居然见红了,真不愧是久经沙场的宿将,手法控制的恰到好处,那处正处要害,只需手稍一发抖,割破任何一个管道,都将是回天无术。
两名被按住的武官挣扎道:“诸位大人,我二人死志已决,你们救得了今日,救不了明日,我二人在此先向诸位大人道别啦。”
王珣急道:“两位将军何须如此,大司马还未辞官,我等这不正劝着嘛,你们如此不重性命,教大司马何以自处。”
两名武官哭道:“只需大司马同意加九锡之礼,我等何须如此,大司马若辞官不做,活着有何意味,我等二人的性命在于大司马一念之间。”
众人将目光齐刷刷投向桓温,但见桓温面沉如水,默然不语。
郗超道:“大司马,诸位大人情真意切,不谈您退隐之后大晋社稷安危难测,眼前就有两条人命需大司马拯救,大司马难道便忍心看着跟随你征战这么多年的兄弟未能战死疆场却死于伤心难过么?”
桓温颓然瘫倒在虎皮大椅,伸手揉捏着额头,半晌方叹气抬头道:“既如此,便依了诸位,诸位这是将我放在炭火烤啊。”
众人欢声雷动,纷纷提前道贺,仿佛这九锡之礼已入囊中,其实也不离十,这么多人附议之下,恐怕除了皇帝,无人能阻挡桓温受九锡之礼了。
闹剧结束,气氛再次热烈起来,接下来众人便商议何时表启奏,何人附和,遇到阻挠该如何处理,一应细节全部商议完备;不多时酒宴歌舞场,众人欢天喜地进入休闲时刻。
腊月二十五清早,已经放了年假正搂着小妾们光溜溜的身体睡得正香的大晋百官们忽然接到通知;通知由中侍郎郗超签署送达,内容便是要在今日召开特别早朝,皇业已同意在辰时三刻朝,请百官速速起身,绝对不可缺席。
临时早朝倒是有先例,但一般是在重大的事情发生之时,譬如敌国入侵、叛乱、大灾荒等恶性。事件,此时召开临时朝会,会是什么事呢?难道秦国已经进军江南?抑或是……?
众官脑子里充满了问号,有些恋恋不舍的离开娇美的女体和暖暖的被窝,急匆匆赶到宫城,谢安、王坦之、张玄等人临时碰了个头,互相猜测了一番,但全无头绪,只得约定见机行事,先看看再说。
辰时三刻,大殿内朝钟轰鸣,众人陆陆续续进入大殿,各自找准自己的位置站好,议论纷纷的等待司马昱驾临;今日百官云集,中侍郎郗超下的通知比皇帝的还管用,一个缺席的都没有,不仅如此,还多了许多平时未见的面孔,荆扬二州下辖的五位郡守大人,各地边城戍守的高级将领居然都风尘仆仆的赶回健康,参加这次早朝。
谢安和王坦之看到这一幕,心中一惊,二人对视一眼,发现对方的眼中都充满了疑惑。
内侍一声高叫:“皇驾到!”
众官忙止住议论声和互相之间的闲聊打招呼,整衣正帽肃立以待;司马昱手搭两名小内侍的胳膊缓步而出,登宝座坐定,众官轰然跪倒行大礼口中高呼:“万岁!”
“平身,诸位爱卿。”司马昱苍白的脸泛起一丝笑容,只有在此时他才能感觉到自己还算是个皇帝的样子。
“陛下!不知今日召开临时早朝有何紧要之事?臣等为何今日方得到消息呢?莫不是出了什么大事?”身为侍中的王坦之乃是名义的行政一把手,连他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召开这次朝会,确实有点匪夷所思了。
“王爱卿,其实朕也是昨夜应郗中的请求才决定今日早朝,具体是什么事,朕不便说,便请郗中跟各位爱卿说说,此事朕也难以决定。”司马昱淡淡的道,言语中似乎有些许的无奈。
郗超当仁不让前一步先抱拳施礼道:“诸位大人,年假已放,临时将诸位大人请来早朝,叨扰之罪还请诸位大人莫怪,事情是这样的,近日我听广陵城来的官员言道,我大晋柱石大司马桓公今年已经岁满六十整,正张罗着六十大寿的事情,大司马乃我朝中流砥柱,当此吉时,朝廷应该有所表示,否则像桓公这般功勋卓著的重臣过六十大寿,朝廷却无动于衷,岂不是授人以话语,说我朝不重功臣,不体恤忠良么?”
众官纷纷道:“说的是。”
“应该如此。”
“郗大人想得周到。”
谢安皱眉道:“此事可着礼宾司奏请皇加以封赏便可,何须召集百官召开临时早朝呢?桓大司马过六十大寿,众人岂会不知?没必要在早朝晓谕众官。”
郗超笑道:“谢大人有所不知,正是此事需要同众官商量,桓大司马戎马一生,喜逢六十大寿,朝廷应该如何封赏呢?难道仅仅是赏些钱银,布匹,田产了事?这些也太寻常了,完全体现不出朝廷对大司马的爱惜和眷顾之意。”
众人均觉有理,光是赏些金银田产确实是太普通了些,寻常官员得到赏赐也是这些,桓温是什么人?当朝第一人!他过大寿还是这些玩意,实在说不过去。
王坦之思索片刻道:“要不这样,除了金银布匹的赏赐之外,为表大司马为国操劳之功可赠以车马仪仗以示大司马之威。郗中以为如何?”
“太过简陋!”郗超似笑非笑。
“再授予爵位呢?广陵候之位应该够尊贵了?需知公侯伯爵非皇亲不授,大司马可是第一人。”王坦之憨憨的道。
“戚!广陵公又怎样?还不是虚名一个,王大人以为桓大司马现在还缺少虚名么?”郗超面露鄙夷之色。
谢安看出来了,郗超早就有了主意,他拉了拉王坦之的衣角,止住正欲再说话的王坦之,微笑道:“依郗大人之意该当如何呢?”
郗超神秘一笑,从袖中掏出一张奏表来,扬了扬道:“这是淮南郡守胡伟胡太守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