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风-第1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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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温处心竭虑的将他拉下水来,不是为了他手下有多少可用之兵,而是因为他的位置,内卫府副统领,终日在皇宫中合法的带着兵器游荡,哪怕手下只有一百可用之兵,一旦作起乱来后果也很严重;当然不到万不得已桓温不会这么干,他现在只是通过张庆监视着皇宫内人员的进出情况,他只需知道谢安等人何时何地觐见过皇帝,司马昱又何时何地召见过某人这就够了;至于或可听到只言片语的情报,却是锦添花之事,算作意外之获。
郗超向来便是这类会议的主持者,此刻也不例外,他轻轻咳嗽一声,众人便安静下来。
“新年将至,诸位公事繁忙,天气又寒冷,这几日还下了点薄雪,将诸位请到广陵来显得颇为不合情理,诸位大人辛苦了。”郗超永远是一副平静无波曼斯条理的样子。
“哪里!哪里!大司马之命,便是天下刀子我等也要来呀。”众人谦逊道。
郗超微微一笑,伸手止住众人的客气话,接着道:“请诸位来,一来是大司马仁厚,在新年之前要和诸位聚一聚,聊聊天,像这样的聚会我们已经有快三年没有举行了。”
众人纷纷道:“大司马日理万机,还能想到我等真是教人感动啊。”
“是啊,大司马对我等的情谊实乃我等之幸。”
郗超再次制止住大家的话,眉头不可察觉的皱了皱,以往这些人见面哪里会有这么多废话,安插进各个要害部门才几年时间,这些人的脸庞红润硕大起来,身体也肥胖起来,连废话也多了起来。
“这二来嘛,是有一件要事要和诸位商量对策,此事前所未有的重要,稍后还请大家多险良策。”
众人默然不语,心中各自猜测着到底是何事,有一部分人心中早就有了答案。
右首一名黑脸的高大武官忽然站起来道:“郗参军有话就说,我等都是大司马的人有何遮遮掩掩的,大司马剑锋所指,我王登定第一个杀过去。”
此人正是徐州领军统领怀化中郎将王登,桓温一手提拔的嫡系将领之一,桓温嫡系的一干人等都习惯叫郗超郗参军,即便郗超现在贵为中侍郎,成为把持朝政的二号人物,这王登也改不了口。
众人听他所言均纷纷附和,气氛忽然热烈起来;这次桓温嘴角的笑意更浓了,笑道:“王登还是和十年前我初见你那般的火爆脾气,怎地丝毫没变呢?家中高堂可好?”
王登抱拳道:“承大将军关心,家母能吃能睡能玩,身体棒着呢。”
桓温哈哈大笑道:“那就好,改日得闲老夫去徐州还要请老夫人给我做那蜜枣糯米粽子呢,都十年没尝尝令堂的手艺了。”
王登愕然道:“大司马怎地不早说,要是早说我这趟就给您带来了。”
众人哈哈大笑,郗超道:“现在又不是端午,哪来的粽叶包粽子啊,”
王登涨红这脸挠头道:“对呀,我怎么忘了这茬了。”
众人哄笑声中,郗超招手让王登坐下道:“既然王将军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卖关子了,打开窗户说亮话,诸位可知芜湖县新建有北府新军之事么?”
众人面面相觑,均摇头表示不知此事,有的人是真不知道,有的人却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即便知道此事也不能说出来,否则知情未报,桓大司马腰间的佩剑可不是吃素的,别看他此刻笑意盎然,那可是个翻脸便杀人的黑煞神。
郗超收起笑容肃容道:“我知道诸位可能忙于手头公务,无瑕东打听西打听,但是有人便是利用我们勤于政务疏忽大意的当口跑去芜湖县建立了一只所谓的北府军,而且数量庞大已经将近两万人之巨。”
众人这次的惊讶不是假装了,本以为这所谓的北府军不过是千把人的小把戏,却未料到居然有两万人,几乎相当于两镇之兵了,是谁这么大的大手笔。
郗超仿佛知道大家心中所想,续道:“谁有这么大的手笔能建立这么一只庞大的军队呢?谁又有这么大的胆量建立这么一只军队呢?需知在我大晋贵为公侯者只能拥私兵两千,超过此数视同谋逆,那么是何人未通过大司马署,未通过朝堂商议便弄出这么一直军队来,其用意何在?这便是今日请诸位大人来此商议之事。”
厅内死一般的沉寂,大部分人的脑子里都有了答案,就像是你看到了皇帝的某个妃子,娇美可爱明艳动人,心里恨不得扑去一泻为快,但是即便她还朝你大送秋波;你也只能想想而已,你敢动口说出来么?你敢付之行动么?
沉寂中,都尉府王珣缓缓的站了起来,在这种时候,他这样的嫡系中的心腹是必须要站出来的,王珣转动着矮胖精明身形向桓温施了一礼道:“诸位,下官认为这个问题的答案显而易见,给个天做胆子也没有人敢于私自募兵几万人,除非他是要造反;而居然有人这么做,必然是得到了皇的授意,说句大不敬的话,皇此举不合规矩啊,既已拜桓公为大司马都督中外军事,又暗地里来这么一手,此举是何用意恐怕不用我多说了。”
王珣将矛头直指当今圣,让参会的众人忽然明白了这次会议的基调,这不是一次简单的针对某人某派的会议,而是一次极其特殊的表示忠心的会议,怎么做?大司马恐怕早已计划周全,他需要的是在座诸位的支持和表态而已,大是大非面前只要稍一犹豫,便有可能招来灭顶之灾。
派系斗争中或许允许有骑墙派来回观望,但是今天绝对不会有这样人产生,首鼠两端左右逢源那就是不忠,这一点毫无疑问。
王珣话音刚落,桓冲便起身道:“王大人说的很对,此事已经不是一只忽然冒出来的军队的问题,而是表明了皇的一种态度:皇对大司马有了猜忌之心!他想培植一只力量抗衡大司马,若任凭这样的情形发展下去,后果颇为不堪,在下颇为忧虑。”
“正是如此!王大人和桓将军分析的很对,大司马戎马一生,为大晋操劳了一辈子,却为皇所忌,想想真教人寒心。”尚省侍郎石炳坤起身大声道。
“决不能任凭皇胡来,大司马是我大晋柱石,对大司马的猜忌无异于自毁长城,我等愿意随大司马坚决抵制这样的行为,回去后我便拟定奏折,替大司马喊冤抱屈……”
“对……我等也将附议,咱们不能任凭别人骑在我们脖子拉屎。”
“……“
众人群情激奋,一个接一个的表态,均誓言要讨回公道,言辞激烈,还有的声泪俱下。
桓温保持着脸的微笑,看着众人不言不语;郗超一如既往的平静,待众人发泄完毕,这才道:“诸位大人分析的都很对,树欲静而风不止,我们想安安静静的过日子,可是就是有人不愿意,前有庾希殷浩等人暗中串联图谋不轨,再有司马晞觊觎皇位欲行逆天之事,这几年真是大事不断小事连连;去岁大司马挟收复寿春失地之威回师京畿肃清了朝中的一部分奸佞,此举得罪了不少小人,也不知他们用了什么手段迷惑了皇,居然搞出这么个建军牵制之法,大司马虽然淡泊名利胸怀若海,但我等受大司马恩惠方有今日之气象,若此时还无动于衷,我们还能算人么?”
厅众人均点头表示同意,郗超续道:“谢安王坦之等人处心竭虑的要另立山头,当初若不是他们的姑息,那庾希老贼何至于至今未能授首?现如今又迷惑皇新建所谓的北府军,这就是在和我们唱对台戏,大晋自古以来何曾有不归大司马管辖之兵?此制古来皆无,简直是荒唐可笑;那王坦之我便不说了,谢安原本受大司马恩惠,是大司马看他尚算是可造之才故而招至幕下悉心栽培,谁料想此人竟然是中山之狼,到今日竟然反咬一口,此人还被推崇为‘天下第一名士’,如此行为做派,简直辱没了这个名头。”
郗超越说越激动,脸色涨得通红,这可是从来没有的事情,众人不知郗超为何要大肆攻击谢安;实则谢安在众人的心目中哪有如此不堪,无论如何此人都是才高八斗谈笑风生的名士典范,也从未有过什么出格的言行举止,若说派系斗争这可跟个人品德关系不大。
只有桓温知道,郗超从来就不服谢安,在郗超的心中,天下第一名士这个名头自己丝毫不逊于谢安,谢安所依仗的不过是家族势大,众人追捧之下水涨船高罢了。
第二六九章九锡
桓温见郗超有些激动,说话渐渐跑了正题,及时的轻咳了一声,郗超精明似鬼,立刻收回了话头。
“唔……那谢安本人也不多说了,今日大家就要想个办法,针对此事要有个应对,决不可任由他人胡来;皇受奸人蒙蔽,我等身为朝廷命官就必须要诤言直谏,向皇禀明其中利害,正大司马之名。”
一名官员起身道:“大人说的极是,这北府军名不正言不顺,不能任由它发展下去,要么收归大司马治下统辖,要么解散,绝无第二条路;文的不行咱们就来武的。”
王登赫然起身,挥舞着拳头道:“叫俺说,大司马待几万人马过去一股脑儿将那芜湖县什么鸟新军全给灭了,就说是平逆,皇暗地里或许下了圣旨允许他们建军,明面却并未昭告百官,俺们正好装糊涂将计就计,兜了他的老窝儿。”
众人都惊讶的看着王登,王登一张脸涨得紫红,瞪着眼道:“怎么?俺说的不对么?”
“王将军说的太对了,没想到王将军这几年着实长进了不少,此计大妙啊。”王珣鼓着掌站起身来。
“好一个将计就计,趁其羽翼未丰,将他们扼杀在萌芽里,正是一招妙棋。”郗超也抚着胡须赞道。
众人心道:谁无此意?只不过都不愿说出来罢了,只有这王登傻了唧竹筒倒豆子,这么一来岂不是要内乱不休,外地环伺之下,不知道大司马会不会兵行险招走这一步棋;去岁废黜先帝之时,大司马就念及内乱一起纷争不断,大厦或许就此倾倒,所以才和谢安王坦之韩暮等人达成妥协协议,只是不知今时今日大司马作何想法。
众人打定主意不胡乱说话,且听大司马和郗超做指示,反正身在这条船,逃是逃不掉了,只能跟着干,最好是有柔和一点的办法,既不伤国体有能解决问题。
可是桓温依旧一言不发,垂首沉思,任由大家胡乱猜测;桓冲起身道:“王登将军的办法好是好,但却不是最佳的办法。”
郗超笑道:“桓将军还有更妙的办法么?愿闻其详!”
桓冲道:“北府新军虽然新建,但终归是两万之众,要全灭了恐怕要费些周章,适才有位大人说的好,最好能收归大司马名下,既可化敌对为实力,又可不生内乱。”
矮个子桓秘张着漏风的嘴巴讥笑道:“你说的轻巧,哪有这么好的办法。”桓秘极其嫉妒这位五弟在桓温面前得宠,仗着是他哥哥,总是不失时机的挖苦打击两句。
郗超微笑道:“桓秘大人且勿插言,听桓将军将话讲完。”
桓秘屡屡在韩暮手下吃瘪,早已不为桓温所喜,但因诬陷司马晞谋反之事才挽回了大哥桓温的信任,此事自然不敢多言;其实桓家兄弟个个都怕这位郗参军,他的话有时比桓温的话还要有用,所以郗超一说话,桓秘便乖乖的闭了嘴。
桓冲续道:“末将以为应该先礼后兵,先想办法将这两万人攫取到手,万一不成再武力讨伐。”
桓秘一句“废话”滚到嘴边,但一见郗超的眼神正凌厉的盯着自己,只得将之咽下肚子。
“将军以为该怎么做呢?”郗超换了副笑脸问桓冲道。
“末将以为,皇此举的目的就是削弱大司马的影响力,造成制衡大司马的局面,很显然皇对大司马有了猜忌之心;众位大人可以想想,皇帝一旦猜忌臣子,那么臣子的下场会怎样?”桓冲侃侃而谈,俊逸白皙的面孔深有忧色。
众人默然不语,桓冲也不等有人回到便道:“其实下场我们心里都知道,自古以来这样的例子多不胜数,前朝汉帝是如何对待功臣的,彭越、韩信、臧荼、卢绾,那个不是功臣良将,再往前追溯,始皇是如何对待曾经一手辅佐他的吕不韦和李斯的,不言而喻,大司马今威望高隆,三次北伐战功赫赫,又铲除朝中宵小,力保大晋社稷安定;当今皇若无大司马力荐恐无缘染指皇位,但愈是如此便愈是惹人嫉恨,皇看来也想走秦皇汉武的老路了。”
众人听他一席话说下了,俱都心惊肉跳,听他语义便是说皇正在想办法除了大司马,此事可非同小可,大司马手握重兵,岂肯引颈就戮?这番话不是在劝大司马造反么?
厅原本就无声无息,但到了此时更是一丝声响也无,众人都听的到自己胸腔中的一颗心脏“咚咚咚”的急促跳动,无人敢喘一口大气儿。
桓冲既然已经把话说到这里,索性不管不顾继续道:“不招人嫉是庸才,正因为大司马功盖千秋,所以才有宵小蒙蔽皇作此鬼祟之举,现在还不能确定皇的心意到底如何,末将有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