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马挥戈-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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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她转了身就要走。
狄阿鸟一步赶上,抓住她胳膊,说:“人证就要被找来了,明天开堂之前,不能走漏半点儿风声,不然邓北关一定垂死挣扎,和我们拼一个鱼死网破。现在不但不能不让她走,还得要……”
李思晴和杨小玲看他嘴角动了一动,身子不约而同一颤,响起四个字:杀人灭口。
狄阿鸟扫了她们一眼,说:“可以不杀她,但是一定要看好她。要是她想跑,那就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他知道事不宜迟,就这么说了一句,就回身往外走,回身才注意到,阿狗牵条狗站一旁,两眼打转,一人一狗,人矫作直立,狗尾半分不摇,像一兵一骑,而杨蛋蛋两手按地,屁股后撅,屁股沟大张,两道胆怯的眼神从裤裆内射向自己,心想:“自己太激动了,没注意这俩小家伙在一旁,什么杀不杀的,当着鹌鹑蛋大的他俩嚷,怕是把他们吓坏了。”
他走,没带李思晴一起回去,杨小玲就出门送李思晴,怕阿狗没人看着,在家祸害,跟杨蛋蛋打架,出门前拉上阿狗胳膊。阿狗撅着屁股挣扎,大喊:“阿娘,去尿尿。”杨小玲只好指个方向,说:“去吧。”
阿狗立刻往外跑,他的狗跟着他跑,杨蛋蛋跟着狗跑,杨小玲和李思晴也跟着出来,再一看,阿狗跑得飞快,狗追得飞快,杨蛋蛋跑得更快。她以为杨蛋蛋要追阿狗乱着玩,顺口喊道:“阿狗去尿尿,杨蛋,你去干啥?!回来。”喊了两句,她就急了,两个小孩,一溜烟往不远的山河会馆跑,不知道是不是跑到人家那里头尿尿,就追了两步,最后也放弃了,看李思晴现在提不起精神,就故意缓解:“这俩孩子一个比一个馋嘴,天天往山河会馆跑,山河会馆的东家是女的,虽然因为行走不便,扮了身男装,却终究有女人的心肠,不忍心看俩孩子的可怜相,借收他俩做学生,施他俩两口饭。俩孩子这就一天到晚往那儿跑,学的什么都有,前两天说是学风度,阿狗回来让我把开裆的裤子缝了,还拿回一个小酒盅,一吃饭,就往里面放点水,晃着酒盅,背一首诗,杨蛋蛋也闹着要改棉裤,他妈嫌烦,打了他几回,他才不吭声,他不会背诗,就让他娘给他找一件收腰小袍,一天到晚跺步,一见阿狗就先鞠上一躬,说:‘阿狗阁下。’阿狗也会鞠一躬,白天会说:‘杨蛋君,云打(淡)风轻,好诗好画。’要是到了晚上,就说:‘杨蛋贤弟,良城(辰)美酒,一起看月亮吧。’”
李思晴“噗嗤”笑了,说:“从没见过先生这样教小孩。”
杨小玲想起什么,脸色突然变了,说:“不好。这两天,他先生要他们仿人,站在大人跟前,什么气也不吭,听你说话,转身到了一旁,两个人一个人站这头,一个人站那头,就把你们刚刚说的话,做的动作学一遍,颠三倒四的,让人笑得前伏后仰,这跑他先生那儿,不会学话去了吧?!”
李思晴说:“她一个开饭馆的,听了也没什么,何况俩孩子又颠三倒四呢,我们还是赶紧走吧。”
杨小玲说:“他们站一边就学了,听完阿鸟说话,怎么就跑去找他们老师?!”她反复咀嚼此话,突然说:“思晴,我觉着不对,你说那先生那么有钱,那么讲究,怎么就收下两个脏孩子做学生呢,现在还教孩子模仿人,说不定是——”
李思晴问:“是什么?!”
杨小玲说:“我给你说,你别觉得我疑神疑鬼,大惊小怪哈,听说京城有个十三衙门,一直不知道真还是假,阿鸟说真有,里头的人,都化妆成各种各样的人,在民间出没,我还不大相信,这一回,不会是十三衙门里的人暗中监视着阿鸟吧?!”
李思晴扣了她的手,扯了扯,说:“我们回去也是惹阿鸟不高兴,干脆去试探他俩的先生。”
第一卷雪满刀弓八十三节
杨小玲不知道李思晴为什么会变卦,心里觉得奇怪,也怕她回去,跟狄阿鸟吵上架,见她要去试探个女先生,也同意了。走进山河会馆,伙计认得杨小玲,觉着她是来找儿子的,反而指了个方向。两人一前一后,往那个方向走去,穿过一条小径,到了一幢楼前,看到几个拖披长裙的女子,绕着几株刚刚移植过去的梅花树嬉闹。
杨小玲有点心虚地招呼了一句,见她们并不阻拦,且让李思清走在前头,自己再跟她们说了几句话。随后两个人上楼,寻着阿狗和杨蛋蛋的声音,来到一所大房子里,看到东家卧在一张硬红木榻上,头上别了一把枣簪,扎了个细长的髻结,脑后尚余几缕头发,披肩而下,消失在消瘦的背上,手边一几,放了几本厚厚的典籍,丰朗出尘,宛若神仙中人,阿狗和杨蛋蛋分别坐在塌下,三人相与笑着。
杨小玲往阿狗和杨蛋蛋身上看去,见他们俩果然是一副模仿人的样子,却是想,这也不能断定她是有心得,贸贸然跟她计较,肯定站不住理,想到这里,发觉东家已经抬了头,星目扫在自己和李思晴身上,不放心看了李思晴一眼,担心她出言激烈。李思晴却出乎意料,说了一句:“原来你也是个女人呀。”
杨小玲愕然。
她看到那东家的脸似乎微微一红,觉得话头尴尬,连忙说:“你们认识呀。我说带她来看看阿狗呢,没想到你们认识。”
东家微微叹了一口气,只是淡淡地说:“坐吧。”
她轻描淡写地说:“阿狗,你带杨蛋蛋出去玩,我跟你阿娘,阿嫂有话说。”
杨小玲见阿狗和杨蛋听话地离开,竟像是从不曾淘气一样,连忙再次看向李思晴。李思晴倒也一时无话,反倒是东家说:“是不是阿鸟说了不该说的话,你俩怕他俩说予我知道?!”她笑了笑,说:“我也是一时心血来潮,孩子能学来什么,囫囵告诉我的,也不过是,阿哥说:我喜欢一个小姐,你是笨蛋。然后,他阿嫂开始呜呜地哭。再然后,他阿娘不愿意,责怪他阿哥:吼什么吼?女人什么重要,告诉我?”
阿狗和杨蛋蛋模仿,不知大人的话什么意思,记忆力也有限,扁平奇怪,颠三倒四,杨小玲觉得也该是这些,可是让俩孩子跑来,到她跟前作演示,还是有些让人感到古怪,想了一想,问:“你和阿鸟早就认识是不是?!”
东家点了点头,说:“我和阿鸟早就认识了。”
李思晴说:“那天,我和阿鸟在我哥哥那儿,你说的那个妹妹,就是你自己吧?!”杨小玲一抬头才注意到李思晴,发觉她和东家目光交织,空中弥漫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正忐忑,听到那东家说话了。
东家说:“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况且,我都能接受你,以妹子的贤惠,自然也不会寻我吵闹,是不是?!”
李思晴说:“既然他外面有你,为什么反感我为他挑选女人呢?!”
东家笑笑,说:“你说的是邓莺吗?!”
李思晴怪异地说:“这个你也知道?!”
东家淡淡地说:“我怎么不知道,你在这儿,能认得几个女人。”她又说:“自己人不可与仇人比,妻不可与妾比,这些你都应该知道,我和邓莺会一样的吗?!妹子心愿极好,为自己相公作想,甘心自己退得一步,可你想一想,邓莺一个大家的闺女,做一个妾,会当成是你的恩惠吗?!她的父亲,得到女儿被你相公夺了做妾,会感激你和你相公吗?!予人,就要予人所需,成人,就要成人之美。邓莺既不爱阿鸟,你也什么也没给邓莺,邓莺却感激地抱上你的双手,假装流泪,甘心做妾,那她一定是有什么阴谋。”
李思晴“啊”了一声,分辨说:“她是为了化解两家的恩怨呀,我并没有让她做妾,只是考验她的诚意……”
东家说:“如果我没有猜错,他们家背后的那个上云道长对她父亲的表现不满,听说博格阿巴特为人好色,给她说了她家族的危机,特意让她去找你,以痴呆胡话,让阿鸟断定她的无足轻重,然后施展美色,趁机暗杀阿鸟。”
李思晴连声说:“不可能。不可能。”
东家说:“怎么不可能,你想说邓莺为人不坏是吧?!可现在两家人恩怨交织,就轻重而论,你只是区区一个手帕交,她身后是她的父母兄弟。上云道长把邓校尉养大的,也许,邓校尉就是他与邓校尉的母亲偷情而生,即便不是,对他一个并未娶妻的人来说,邓校尉,也相当于他的子嗣。他自然不会坐视邓校尉待毙。此人自认自己能识人、观物、望气,清楚阿鸟乃前所未有的大敌,认为事已至此,阿鸟不死,日后邓家将面临灭门之祸,自然不肯坐以待毙,而邓莺,只是一个女子,牺牲亦值……”
李思晴猛然站起身,东家严厉地说:“坐下,听我说完。她还不会现在动手,因为她和他的哥哥都从吕花生那里知道阿鸟有一件稀世珍宝,定然有心找到这件宝贝,让邓家扬名天下,不甘心轻易刺死阿鸟。何况现在,阿鸟对她有戒心,也不是她行刺的时候。你听我说完,当成一个教训。”
李思晴连忙坐下,只听她说:“我的部曲中有和上云道长来往的,自然知道,上云道长乃云宗余孽,年轻时行走江湖,创下一个‘飞天蝙蝠’名号。后来谢道临一掌一剑,笑傲天下。他就为云宗出头,去挑战谢道临的大弟子蔡嗣茂,说蔡嗣茂都一大把年纪了,还要拜个年轻人为师。蔡嗣茂反过来笑他莽夫,两人一时兴起,干脆弃剑比起文章,于是各写文章一篇,私下到大儒方正诠那里求评。方正诠读了一篇‘飞天蝙蝠’的文章,笑说跟朋友说,此文非铁非金,不知花鸟虫鱼怎么绣上的。‘飞天蝙蝠’一怒之下,将他杀了。于是,蔡嗣茂追杀‘飞天蝙蝠’三百余里,剑挑云宗二十七人,与和事的我家部曲大战上百回合,后来还被他师傅用信鸽追回。谢道临大概责罚了蔡嗣茂,蔡嗣茂从此不在江湖行走,投靠了朝廷,后来在疆场上受了重伤。据说临死前,已经出家的‘飞天蝙蝠’去杀他,被一个少年人击败,蔡嗣茂大笑说,你们云宗蛇鼠一窝,当年那么多人都栽在我剑下,而今你又败在我儿子的剑下,还有什么说的。‘飞天蝙蝠’羞愧而去,躲在这里,想必要生个儿子,栽培几个像样的弟子,重振他们云宗。
“他一直认为邓校尉才短,反过来栽培邓家儿孙,教习书文,武艺,自小到大,夏三伏,冬三九,不曾一日有辍,只有那小孙儿邓平,因为邓母溺爱,才没有受多少罪。你初来雕阴,应该知道白袍红线就是邓莺莺,不曾想想,她一介女子,怎么装扮成这副古怪模样,她的父亲也不理睬?!据我猜测,她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她剑术出众,非常自诩,仿传说中的剑侠聂红娘,自标所长。她见到了你之后,衣饰就变了,一方面方便与你交往,另一方面则是她暗中喜欢了一名才俊,但我还是怀疑长云道长这时就下了步暗棋,准备在必要时来对付阿鸟。”
杨小玲震惊说:“要是照你这么说,她能飞檐走壁,随时随地都能盗走人头?!阿鸟一个寻常人,怎能挡住侠盗聂红娘这样的人刺杀?!”
那东家翻开典籍,从中揭了几页纸,揉了一抛,说:“聂红娘乃前朝朝廷宫廷训练出来的刺客,这里有她的纪录,都是关于她出入酒色场合,杀了人后遁在歌姬之中离开的,最后说她被某个节度使家族的儿郎迷住,背叛朝廷。至于飞剑取人头颅的事迹,应该是由于屡次刺杀完层层保护中政要尤不被人发觉,被民间讹传了的。邓莺莺一个小姑娘而已,剑术,参考‘飞天蝙蝠’而言,这个年龄,也不过是二流剑客,尤其是心态,更比不过一个艳绝冷酷的杀手,所以无论她如何推崇聂红娘,也不抵之十分之一,最有意思的是,第一个注意她白袍红线装扮的,还是狄阿鸟。他总觉得一个女子这么穿着,有点儿像刺了一身刺青,要表现点什么,可惜的是,他不是在中原长大,很可能没听说过聂红娘。”
她看看面前的两个女人,发觉她们战战兢兢,急于要走,叹息说:“你们的心性不够,却不想想,真正危险的是这个假的聂红娘吗?!是‘飞天蝙蝠’,‘飞天蝙蝠’养生练气,使了一辈子剑,一旦配合这个聂红娘出手,才真正可怕。”
第一卷雪满刀弓八十四节
两个女子从山河会馆出来,都出了一头冷汗。李思晴自小耳濡目染,知那些阴谋、暗杀固然凶险,亦世间凡夫所为,尚能接受一些,而杨小玲不同,寻常人家出身,平日听得街头巷尾流传的大事、小事,个个充满传奇色彩,尤其是剑侠,抛出剑丸,取人首级,千里回还,遥远而不可及,哪曾想,而今类似于传说中的缥缈之事就要在自己身边演绎一回,一时失魂落魄,不知所以。两人一路飞奔,觉着尽管告诉狄阿鸟知道,方能万事大吉,然而,半道上走累了,在路上喘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