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马挥戈-第123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战马。这儿有一些其它部队集结过来的骑兵,加上应役而来的骑兵和原有的官骑,大约有一千三百多人,如果再加上新招揽的骑兵,达到两千人以上。
几个从俘虏营抽调的游牧人正在充任教官。
朝廷显然给了他们优待,也给了他们好处,他们尽管口齿不灵,被士兵嘲弄,仍然非常尽心。但是,他们永远也弄不明白官骑缺少什么。在教授骑兵时,他们一般都先说,你要会给你的马说话。
这容易理解,人得先能会骑马,指挥自己的坐骑,接着呢,他们的言谈举止就开始千奇百怪,自己摆着两只手告诉你,羊会跑的,形象点儿的,会把自己的两只手挂到头顶,咩咩直叫,再给你表示人要会绕弯儿,往前跑几步,形象地告诉你崎岖不明的地形顺着走,原野要漫着走,山林要穿插走,甚至会告诉你,行军途中听到雷声要下马,趴到地上,不要招惹长生天,感觉到了风,要闻出味道,是怎么都讲不明白,只能被士兵嘲弄。
一开始,廖司马以为他们是糊弄人,可是换几个都一个样儿,说话人是听得懂,可就是不能教授骑兵,因为谁也听不明白他们说些什么,于是先带狄阿鸟过来看一趟,也让他顺便给点看法。
狄阿鸟挂一耳朵就知道问题在哪儿了。中原军队按严格的规范组织起来的,遵循离、合、聚、散之法,坐、作、进、退之令,打仗利用各种既定战术,一举一动有基本的要领和严密的规律作指导;而游牧人则宽松得多,他们都是天生的骑手,无论打仗还是打猎,对于打围,包抄,迂回,分,散,聚,合,以及进退曲线的取舍,推进速度,已形成一种习惯和本能,剩下的则是靠约定成俗,我只要看一眼这个地形就知道怎么配合你,我只要看一眼猎物走的方向就知道怎么追,战法上基本上大多已经脱离了自主控制,有着浓厚的自我发挥,要是让一些军官了解两种战法,长久地分析,归纳,也许会找出相同之处,可是猝然这么组织着,让人去学习,无疑毫无补益。
庞大的骑兵无疑带有强大的机动力,自我补给能力。一开始,中原人只用它摧塞摘要,后来才肯定骑兵的战场冲击力,特别是配备弓箭,穿上马铠之后,步兵方阵维持阵形,要花费巨大的代价,一但一处溃,前后左右很快面临骑兵的夹击,从而处处皆溃,而以前步兵、车战所形成的纵深,在骑兵深入之后,根本来不及再拉防线。
武灵王不得不发起一场胡服骑射的改革,然而让人遗憾的是,相比于赵国,除了一支接近大漠的骑兵外,皆被骑兵不占任何优势的雍国围歼。
武灵王胡服骑射不能战胜雍国,也许是因为他可以胡服,可以骑射,发展了一支强大的骑兵,却没有大漠疆域可以任驰骋,也许却遗憾地发现,他的骑兵不会骑战。
这个时代也一样。
以健布为首的重要将领都在和高棉的战争中总结,他们得出的一个结论就是,高棉人一点儿不比我们强,他们几乎覆灭我们的国家,是因为他们拥有一支规模无比庞大的骑兵。
于是,朝廷更加重视骑兵,重视骑兵本身的素质,重视战马,虽然条件艰难,但还是在努力地筹措着。
但最关键问题是,骑兵如何作战?!
现在朝廷全国上下一使力,还是能拿出几万骑兵的,对于拓跋巍巍来说,他全盛世纪,也不过二、三十万控弦之士,朝廷再没马,咬咬牙,也有几万骑兵,可是,他们必须得找到一个问题,为什么我们的骑兵不能当骑兵用呢?!
虽然在中原战场上,这些骑兵能起到决定性作用,但一和游牧人打仗,这些骑兵以多打少,也是败多胜少?!
这就不得不当成一个紧要的问题来解决。
据说,京城中有不少兵法家都在参详博格阿巴特的武县战役,誓要找出问题所在,一定要看一看,我们的骑兵到底哪儿不行。
狄阿鸟的父亲当年在是否急切建立一支庞大骑兵上作过否定,今天,狄阿鸟也毫不迟疑地否定这种填鸭训练,转脸告诉廖司马:“别让他们教了,再教也学不会。”
廖司马的脸色有点儿难看。
他脾气本来就不好,若是普通的参军,肯定抡巴掌了,所以大声问:“什么意思?!再教也学不会,我们的兵就那么笨?!”
狄阿鸟无奈,上马下马,骑马,指挥马,再笨,十天半个月也没问题,都能做到,甚至马上冲刺,马上使弩,一两个月,也没太大问题,可让这些兵给他的马喂饲料,钉脚掌,诊断小病,抚平马的情绪,他们可能一辈子也办不到。
这一点你都做不到,你干吗跟游牧人学起战术了呀,你就是听得懂,你现在学得了么。
马是一种很有情绪,很有灵性的动物,你要是无缘无故打它一顿鞭子,它就能记仇,你要是和它相依为命,不需要教它走火,穿铁圈,习惯金鼓,让它知道你是它的主人,一个跟自己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人,加之你已骑着它经历了很多,但凡它能经得住的阵势,它都会为你挺住。
中原人动不动来句马惊了,快抽它鞭子,而在草原上,大家都知道马受惊了,是你这个主人不能使他镇定,而类似于惊了的尥蹶子,根本是它上了脾气。
训生子的马倌恐怕从来也没有让它们跳障碍,钻铁圈过,但是它的主人只要愿意,它就能即兴表演。
这都是骑兵最基本的东西,除了应有的知识之外,还要有一种心态,一种生活素养,一时半会儿,你学得会,你办得到么?!
狄阿鸟也不是没有见过那些给马暴饮暴食的士兵,奔跑一天不喂马,不歇口气,一旦不行军了,使劲往马肚子里填,填冷水,填饲料。几天后,马病了,马兵一筹莫展,开始哭,最后马走不动了,只好到处找人,给上级说:“它都快走不动了,我拉拉不动,怎么办?!咱把它杀了吧。”
用刀的人,得学会让刀不生锈,用枪的人,得让枪不掉头,以上都是一个骑兵最基本的问题,连这些问题都不懂,你就让自己都讲不明白战术的人教他战术,问他听懂了没有,只要他一说听懂了,你把马匹交给他,到时几天病一匹,几天死一匹,几天尥一次蹶子,伤个把人,这样的骑兵队伍,你要来干什么呢?!
这都该打仗了,你招些老骑兵,给他们做个集训,他们心有所悟。
你在这儿临时抱佛脚,花费大气力教扩招的骑兵怎么打仗,不图走,光想跑,不是看到马多了,想多糟蹋吗?!
狄阿鸟敢肯定,这些刚上手的骑兵要是带着马出塞,半个月之后,马匹不是这病就那病,他们没马骑,受病马的拖累,肯定一咬牙,只能找上级,要求处决掉病马,把这一战得到的战利品顷刻消耗光。
同时,他也觉得廖司马这样一个人只看武艺就配战马,而不考虑这个人能不能照料他的马,根本不配做骑兵指挥官,听到他还发火,干脆笑着说:“现在你做主,我只是个参军,随你的便,你继续教哈,教会了好告诉我哈。”
廖司马怎么听怎么不对劲,劈头盖脑闯进士兵中,招着手来,大声说:“你来,怎么教学得会,你来。”
狄阿鸟怎么不知道他来这手,是抻抻自己,让自己出丑,懒得理他的,把几个手执缰绳的手一一解开,选了一匹,交给一个游牧人,说:“带他们去把马料理精神。”
游牧人“嗯”一声,朝几个监督自己的军官看看,发觉大伙都站着发楞,没敢去,直到廖司马暴躁地大喝:“去呀。”才牵着马走。
一群士兵想牵着剩下的马走。
狄阿鸟赶上前去,打开他们的手,说:“这马?!是你们碰得么?!”
士兵们懵了,廖司马哭笑不得地说:“参军大人,骑兵不碰马,还是骑兵吗?!”
狄阿鸟冷笑说:“他们还不是骑兵,是了再来碰。”说完,挥动两手赶人,说:“都走,都走,去看看怎么喂马去。”
他把人赶走了,廖司马看着悠闲走动的马匹,直翻白眼儿。
狄阿鸟这就跟他单练,大声说:“廖司马,你能把这几匹马赶到河沿去么?!你要不能,以后多看着,少瞪眼,好不?!”
廖司马看看一群马,无计可施,却不愿意被看不起,回头找了把鞭子,上了一匹马,一赶,马就散,一赶,马就散,他去找了根白蜡杆,骑上一匹收拢,赶了半天,还没走过前头的营房边的营门。
狄阿鸟哈哈大笑,笑得廖司马想用白蜡杆戳他。廖司马下来说:“有本事,你赶。”
狄阿鸟问:“你是让我用白蜡杆呢,还是用鞭子?!我什么都不用行不行?!告诉你,我十二岁就跟人家一起到处放马了,山前山后,一跑就是几十里。”说完,他跳上一匹,撮了个哨儿,马匹就肯跟着走了。
他时而走到马匹前头,时而回来,摇着两只胳膊,身子像燕子一样优美,游走于马匹两边驱赶,一出营房,马都抖着鬃毛飞奔,嘶腾起来,让人不敢小觑这些个头矮小的马匹。廖司马找了匹马赶上去,他已经跑了好几里,左右载歌载舞,再看一群刚刚还无精打采的马,踏着雪,觅着成窝的草,生龙活虎,一下儿忘记去跟狄阿鸟计较,说:“这马怎么突然变这么欢实?!”
狄阿鸟故意说:“这可都是巴特尔的坐骑,遇到了巴特尔,怎么会不欢实?!”他赶着马匹绕上一个圈儿,问廖司马:“还要不要赶到河边去?!”廖司马却古怪地说:“这马还认人,认什么巴巴尔,怪不得我赶不走。”
狄阿鸟真是有多轻蔑就有多轻蔑,不好再给他难堪,就跟他说:“骑兵,首先要学会用马,不会用马,怎么打仗?!所以,我决定先过一刷子,不会用马的,就不要他们再在骑兵的队伍里掺合了。这次作战,一个人三匹马,抽调四至五百人,看来,借助你不行,我得自己来抽。少说我这个参军不给你这个司马面子,告诉你,你多用眼睛看着,日后,你才算个真正的司马。”
廖司马牙根儿恨得痒痒,可也知道,对方就是这么傲慢,熊起王志也一样,怏怏不快地承认说:“我行,还让你来干什么?!”
狄阿鸟立刻带着他回去,让他集结起官骑,宣布说:“我来挑人,挑剩下的,就不要做骑兵啦。”
说完,他就以坐骑毛色是否光亮,马匹是否精神为标准,一挑到底,第一天,在二百人里头挑了五十来个。廖司马就开始心虚,第二天以新到一批好弩为借口,拉狄阿鸟去看骑兵的小弩。
官骑习惯于正面冲刺,马队密集,得令则攻,得令则退,可是也有几个很难解决的问题,中原人组织马队的本领差,阵战不出阵形;偏好阵战,使得马队密集,蜂拥而上,容易被人包抄,而被包抄之后自相践踏;一旦敌人退却,只知道直线追击,要么前后相塞,要么拉成一道长长的直线,容易被回头的敌军从中截断;以前官兵们在开阔地上和游牧人决战,知道自己野战不能争锋,就早早地用偏箱、鹿角车为方阵,先诱敌攻,用弩狙击,三人一组,一人备箭,一人填弩,一人射,待敌人攻势一疲,再以骑兵配合战车,发起反攻,效果不错。
可现在,中原人丢掉了他们的弓。
弩机的轻便化使得它得到普及,但这种普及是牺牲了射程的,它与复合弓比较,射程有所不及,唯一的好处就是延时发射,成组装填,配合复合弓使用,远距离能与游牧人争锋,近距离则必胜。
游牧人以前不大敢冲击你的车马阵,人少则退,人多则围困,现在是摸准了你弩机的射程,就在你射程的边缘飞掠对射,射得你先顶不住,先发起攻击为止。
在这种对射的战争中,中原朝廷陷入了一个误区。他们培育不出数万控弦之士,只好一再重用这些轻弩,剑走偏锋,却根本不知道弩对弓,有着先天不足,以前能用弩决定胜负是因为有弓配合着使用,借延续发机时间的弩,组织稍近距离的箭雨。
骑兵用弩,需要另一只胳膊撑着,凑到眼上瞄准,技术要求更高,准头却无,别说打仗,情等着丢人了。
狄阿鸟不但不为之所动,反而说:“这次作战,全部用弓,不会使弓的,第二次挑选,全部刷去。”
到了第二天傍晚,一千多名骑兵,只剩一百多人。
按他的话说,剩下的人干脆就不要做骑兵了。
士兵们无处可去,哭哭啼啼,只好成群结队去找廖司马,问他是不是过两天,就让自己离开骑兵队伍,去步兵旅。
廖司马二话不说,拉匹马跑去找王志,到他跟前哭哭啼啼了。
这一趟回来,狄阿鸟才知道,陈元龙已经驳回了健符的奇袭方案,他认为几百人深入作战的战例未曾有过,将马匹集中,更是荒唐,在战场上起不到一点作用不说,一旦有失,军中就无骑兵编制了,只因为健符被人行刺,与刺客均受了点小伤,这才没有及时通知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