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血强宋-第2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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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纲笑笑点头,李若水却在旁边忍不住开口:“小杨大人怎么就一下生出这样的奇变?隐相前去。是不是会再度翻回来?”
李纲苦笑:“我怎么知道?”一边说他一边缓缓起身,仿佛再没有了前些时日那患得患失的苦逼样子,恢复了原来的大臣气度:“反正某的尾已了,札子也了,人也在此了。下面就不是某操心的事情了,不管隐相能不能将此局翻回来,某都是要出外走一遭的,还操心那么多朝中闲事做什么?”
李纲是真的在这一刻看开一切了,能爬到这个位置,表明他绝时不是笨人,前面不过是热切太过,才威了梁师成手中棋子,现在他想明白了,现在朝中仍然是官家亲厚的幸进之臣当道,杨凌突然自达于官家面前,不用说也是走了幸进一途。
他们这些所谓正统士大夫清流一党,不管和梁师成蔡京之流哪一番连成一气,都是只能被利用,难以真正出头的,好在现在朝局已经不是如以前一般铁扳一块,蔡京已老,梁师成现在看来远不如蔡京,这次对付杨凌就露出真正成色出来,将来还大有变数,他们这一党,还不如真正自立自固,再看将来!官家不成,还有大家守着的太子在!
等自己出外回朝之后,汴梁已经不知道是何等样的模样了既然看开,人就显得潇洒许多,再不在这个校场喝风,在从人簇拥下去营中官厅歇息,将这最后的门面充当好。
李纲去后,校场上一帮人面面相觑,士卒们布满校场,个个也是大眼瞪小眼,呆若木鸡,这般在土台上的军将时李纲刚才话语听得真切,人人都暗自咂舌。
直娘贼的这个杨凌,这般厉害,恁般命硬!
伐燕战事的时候,就给他从死人堆里面冲出来了,看着他独得大,大家艳羡嫉妒之余,都说燕地这里好歹还是单纯,能厮杀能拼命就有出头机会,这个杨凌只是过于能厮杀,过于能拼命一些,还好运气没有死掉罢了。
等回到汴梁,朝中复杂的那所有一切,对于毫无根基的杨凌而言,看他怎么应对,说什么也不会再有燕地的风光了!
却没想到,没根基杨凌自说自话的就拉拢了一堆禁军将门世家,是他们想拍马屁都凑不上去的,杨凌和他们好得穿一条裤子也似。说隐相这般了不得人物对付他,他又不知道怎么搭上了官家,官家还要亲临财计给他撑腰!
虽说谁也不知道梁隐相前去,是不是又将这局翻过来,但是杨凌表现,已经让这胜捷军诸将人人心寒,此等人物,岂是俺们能开罪得起的?这等差事,最好是免了,王禀和李若水也相对无言,沉静半晌,李若水苦笑:“这场恶人,当真做得无谓,某还想着怎么尽力保全小杨大人来着,现在看来,只不过是某枉做小人!”
王禀冷冷开口:“今日还未曾完,谁知道这风朝哪里吹?吩咐诸将,将人马先带下去,等待后命就是!”
李若水追问一句:“这后命若是真的再来,正臣,你还这般决然奉命行事么?”
王禀身子一震,并未回头,按剑大步走远,只留下李若水在后苦笑一声。
自己和这位小杨大人,已经渐行渐远,只怕将来,再不会有并肩报国的时候了罢,曾以为小杨大人必然难以保全,自己还曾痴心妄想,准备努力振作,至少接替你小杨大人角色一二成,现在看来,你小杨大人自家就能保住自己立身地步了,如此这般也好,某家即便是落败发配一军州,就算来日战死,也能闭眼了,因为在身后汴梁,还有你杨凌!
一此刻在汴梁财计最大的那个赛场高处,地方最大,铺陈最为华丽的观球雅间当中,已经有一帮匆匆赶来的人物占据其间,都是在得知曹兴潘飞分头遣人传讯之后,从各处而来汇集在这里,有分参与经营财计联盟的禁军将门世家家主或者能主事的人物,已经有不少人到了这里。
汴梁城夜生活太丰富,哪怕这些人号称武臣世家,弓马传世,昼寝也成了习惯,不少人此刻眼睛都满是血丝,不过倦意都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去,一个个扯着人群当中到处解说现在局势详情,口水都快说干了的曹兴和潘飞两人不住大声询问,自家之间还纷纷议论,一个个不自觉的嗓门老高,差点将这雅间的草顶都掀翻了。
“贼厮鸟直娘贼囚捶王八的,怎么就一晚上闭了闭眼,一切都翻过来了?官家明日真要御驾亲临财计,与俺们还有小杨大人同观么?这不就是变成官家为小杨大人撑腰了么?隐相的面子都扫了?”
“曹潘两个侄儿,总不至于说这般谎!”
“奶奶个熊,姓杨的命硬!他现在在哪里?”
“都是自家人,在这里说句非放肆的!”
“这都是明面上的账,小杨大人在汴梁毫无根基的,敢在这上面欺俺们?但是隐相转眼接手,说是只要一成,一成半,但他恁大权势,要是上下其手,再塞几个人进来,俺们还不是干瞧着?到时候,只怕三成都打不住!而且少了小杨大人,将来还不知道少了多少新鲜花样,当日这般一说,要俺们袖手,俺就第一个不乐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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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三章 行路难(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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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不愿意闹将起来,俺也就不说什么,心下有话,当日老公相把持一切,现下如何?现在隐相也如当日老公相一般,就不想想将来?官家此次不就扫了他的面子?这事情,以后大家继续走着瞧!”
“噤声!这话也乱说得的?俺们图的是安稳财,谁也不得罪,嘴这般敞,不是长久路,现下俺也觉得懵,这事情翻转得着实太突然了,怎么也不敢相信是真的,要不俺亲去禁中,怎么也打探出个实在究竟如何?”
此刻在蔡京府邸,李邦彦已经在几名管事的殷勤带领之下,直入内院,到了内院门口,又是几名垂碧使女接着,一路带到蔡京接见最为亲厚的访客的内书房当中。
虽然是夏日,这内书房中陈设还是以避风保暖为主,四下都张盖得厚厚的,内书房的坐榻之上,满头白的蔡京正靠在垫上,两名使女还在为他捏着腿脚。听到李邦彦进来的声音,蔡京才抬笑着向他招呼:“到了,却是少见,自你回返汴梁,也少来老夫府上走动,老夫视你如自家子弟一般,干万莫要自外了。”
李邦彦恭恭谨谨的行礼下去:“这么早惊动太师,晚辈心实难安,回返汴梁,贱事颇多,又知太师复相,国事缠身,一直不敢过府打扰,还望太师恕罪。”
蔡京一笑:“什么国事缠身,现在这个摊子,谁能轻易弥缝得起来,都只是瞧着罢了。某实年老,更是不堪贤侄前来,未曾迎候,也实在是因为这年龄。清晨起来,血脉不和,腿脚都是僵硬的,还要人疏导一阵才行,倒不是老夫简慢你了。贤侄现在可还得意?”
李邦彦也笑:“某在河东,就在小杨大人幕中效力,此刻回返都门,一时未得差遣,也就暂时还在小杨大人幕中,小杨大人居官又甚谨慎,不敢交接朝臣,然则不知道为何恶了梁隐相,要逐小杨大人出外,这些日子。晚辈也就是在小杨大人奔走此事,看能不能挽回一二。”
蔡京一听就缓缓摇头,笑道:“隐相势大,老夫也要退避三舍,何况小杨大人?老夫托大,让贤侄你替老夫给小杨大人传一句话,暂且避道就是!小杨大人还青春年少,将来无可限量,就算在此刻出外,也很快有回朝的时候。在州县历练一番,也是正经资序,将来正有小杨大人为大宋效力的时候,何必又急在一时呢?”
李邦彦心中暗笑。蔡京城府之深,这是不用说的,不过他要是真的这么恬淡,又何必放放以求复相?又何必当日遣自己去联络西军诸帅?此刻事急,也不必兜圈子了,蔡京一直在看火候。今日自己此来,就是来告诉蔡京,这火候成色到了什么样的地步了!
他从容又施一礼:“多谢太师垂顾,得太师这句告诫劝解,小杨大人得知,想必也是感激万分的,自返汴梁,小杨大人一直想投拜太师门上,却因为隐相气焰,一直未曾敢给太师添什么麻烦。现下多亏官家天恩,小杨大人昨夜终于得以自达于官家御前,许以愿为官家应奉财计,将来有事,又能为官家血战于外,得官家优容,或将早早论定小杨大人具休在都门差遣效力之处,此刻禁中,应已在商议此事,小杨大人能侥幸得平燕大功,朔州血战历历在目,无非官家鸿福,太师居中照应,此刻小杨大人得在汴梁立足,也自有太师暗中照拂,晚辈鲁莽搅扰,实感惶恐,就此告退。”
说罢深深一礼又行了下去,蔡京才听到李邦彦说到要紧处,脸色已经为之一变,腰扳一挺,已经从半躺半坐的姿势变成全然端坐。听李邦彦说完,脸上变幻神色这才平复下来,道了一声,摆手笑道:“来人,替老夫送送李大夫,传话小杨大人,老夫与他同样有厚望焉,尽管好生做去就是!”
李邦彦微笑,再不多言,转身就被人送了出去,蔡京却再也在坐榻上呆不下去,轻轻踢开两名使女,站起身来,按着额头,慨然长叹:“好个杨凌!”
沉默少顷,蔡京苦笑摇摇头,自己再怎么韬晦,在别人眼中也是躲藏不过去的,梁师成死死抓着杨凌不放,归根结底还不是要彻底压制自己,杨凌独处汴梁,虽然一直不曾上门投拜,关键时候,也知道自己必然会出手。
自己的确在看火候,而杨凌表现,大大出乎意料,本来以为,还要放任梁师成跋扈一阵,直到官家对他也心生警惕,才是自家出手的时候,却没想到,现在就因为杨凌的存在,等来了这个机会!
蔡京怅然望向内书房内的一架铜镜,铜镜内,自家已经鬓成霜,的确是老了,的确是老了要不然,怎么会放任梁师成此辈压在自己头上这么些时日?
转瞬之间,蔡京却又白眉一挺,大丈夫一日不可无权,我蔡某人就是到老权位之心不减,那又如何?大宋党争如此之烈,要是真被人觑出虚弱来,就是灭顶!他蔡京走上风久矣,不想到老再沉沦下去,随便哪位,都能踩他一脚!
李邦彦此来,已经吐露了足够多的信息,杨凌用什么打动官家的,也分说明白,没想到杨凌也是在财计上来动官家之心的,还隐然自诩为新的东南应奉局,真是好眼光,好计较!不过时时对杨凌警惕戒备,那是后来的事情了,现在自家要做的,就是趁此机会出手,给梁师成一个大大的难题。
赵佶的确是天还未曾全亮就巳经回到了禁中,禁中格局,前半部分会通门宣估门直入就是紫震殿,崇政殿,景福殿,延和殿等一系列正常用来理政举行仪式常朝之内的宫室。再过一道拱辰门才是真正的内宫,内宫一系列宫室总称为延福宫,格局并不甚大,所以赵佶这位贪图享受,崇尚奢华的官家才即位之初。就开始营造艮岳。
赵佶回到延福宫自家寝殿,就开始传召诸人,他本意也的确不想闹得太大,但总要郑重一些。还有一点也是因为毕竟顾及梁师成这个老臣之心,太过于大张旗鼓了,拿扫他面子实在就太厉害了。
基本上赵佶还是用一种提拔幸臣的心态,来安排明日之事的。
赵佶回到延福宫,安排这明日一切。说实在的,还是颇为兴致勃勃,方腊起事再加上伐燕战事,前后加起来差不多有三年,面子上赵诘也得摆出俭省模样减少游宴享乐,以示贤德。每年金明池和上元节的两次与民同乐的高会,也都缩减规模,草草了解,镇日里就在宫观和艮岳里面打转,新的宫室无营造。大热闹场面再难维持,赏赐也不能无度,让赵诘已然觉得闷得慌了。
他是贪新鲜爱热闹的性子,杨凌这个摊子今后大半差不多就是天家私产了,一年两三百万贯的收入流向内库,这是足可耀花此刻大宋天子眼的一笔巨额收入,想及这一切不过巡幸一次就能到手,让赵佶如何能不兴致勃勃?
所以不管如何,一定要去看一次的,提到这里不能不说明一句。中世纪,哪怕是大宋国家动员财政的能力组织起国家财政收入的能力,也远远不能和现代社会相比,比如当今****。gdp是四十万亿左右,财政收入接近十万亿,动员组织国家财政收入可以达到百分之二十五的比例,而大宋连十分之一的能力都未必能够达到。
所以后世单凭个人甚或组织,在庞大的国家财政面前不算什么,而在中世纪。正因为这种动员组织能力的差别,大量财富淤积在民间,并不能动员出来,经常出现富可敌国的个人或者组织一一宋时还算好的了,有宋以下,一代比一代的动员组织国家财富能力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