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血强宋-第2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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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秦桧说出文臣领军,梁师成神色不动,哦了一声,淡淡道:“谈何容易!”
梁师成微微有点失望,前面秦桧分析谋划,无一不精准高妙,对这治本之术,他真有些好奇,说出来却不过是这等老生常谈,想想秦桧也要站在他文臣士大夫的立场上说话,梁师成也就释然了,今日要是秦桧进言得用,已经是意外之喜,就再不奢求更多了。
他岁数毕竟有些了,陪精力充沛的赵佶游宴耍乐这些日子,早就不济。刚才强提精神和秦桧谈了这么久,心事去了不少之后顿时又觉得疲乏上来了,当下就准备说几句客气话送客,秦桧出了这般气力,总要许诺他点什么的。
秦桧却一直在看着梁师成神这个时候突然又躬身一礼:“恩府先生,武臣之辈,最看重的还不是自家的军将,自家的兵马?纵然一时得用,等到位高权重了,又如何使唤得动?当年老种小种,对童制置如何?等到童制置要为国削些权柄了,老种小种又如何?燕云之事,若没有老种小种投靠太师,背后支持杨凌,如何会有太师复相,童制置王相公去位?武臣之辈,是万万依靠不得的,要让官家放心,还得是我辈士大夫遵循祖制领军!”
这句话又将梁师成说出了一身冷汗,现在大宋什么最遭人忌惮?是在中央武力已经完全不堪用的情况下掌握着另外一支强大武力最遭人忌惮!
第四百八十二章 锋芒暗蕴(二)
西军在西夏衰弱之后,顿时遭到朝廷削弱对待,就可知道其处境如何?
北伐战事,官家除了好大喜功之外,未尝没有让西军和辽人对耗实力的意思,结果这些武臣却暗中投靠蔡京,和自己顶头上司童贯做对,引起一连窜的绝大变故,掌兵二十年的童贯顿时就飞快倒下,还牵连到朝局变动。
此刻用王禀,给以一个武臣重权,将来如何又不是将来召至忌惮的张本?王禀的直接恩主,只能算到他梁师成头上,算不到其他人那里。一旦有事,只怕自己就免不了牵连,说不定就是童贯下场!倒是将军权分寄在那些文臣士大夫手上,看起来更稳妥一些……
这个话题实在太深,而此刻的梁师成实在没有精力想得太细,也不能秦桧进一策就准一策,要不然上位者威严何在?他还要细细分析其间利弊得失,才好做出决断,这个决断,也许就关系着今后几十年的朝局,他梁师成将来地位!
梁师成摆摆手:“实在是夜深了,不怕会之见笑,老夫是精力不济了,今日且安置罢……整练禁军的事情,慢慢再筹谋不迟,为今之计,还是让那杨凌再没有机会染指这个位置……”
梁师成缓缓说着,最后眉一挑:“老夫居内,可保杨凌举动不会有片言入禁中,蔡小相公想得枢府位置,就盯紧了杨凌,没有错处,也給他找出错处来,人证物证,都要俱全,到时候一举将这碍眼人物远窜,让老公相再也插手不得!若是这点事情都做不好,老夫也就实在无话可说,这句话,会之务必要带给小公相,让他清楚明白!”
秦桧并不说话。只是深深行礼下去。
梁师成轻轻拍掌,早就在外恭候侍立的贴心内宦入内,将他扶持起来,入内室休息去。临走的时候,梁师成又看了秦桧一眼,淡淡一笑:“做得好,好生做。”
今日梁师成倒是真正赏识这个精力充沛,似乎眉稍一拧动就有主意朝外冒的文臣了。
秦桧没有半点的恭谨送梁师成离开。此刻自然也有小宦官提着灯笼,等候送他外出了。
出了府外,秦桧的下人也牵马过来,大宋轿子已经开始流行开来,秦桧自诩将来要建功于外的,不耐烦坐在别人身上,倒也得了几匹好马当作脚力,当下默不作声的翻身上马,回头看看黑沉沉的梁师成这个临时下处,无声的在心底叹了一口长气。
杨凌此子。有大功于国,自己却在这里殚精竭虑,与一个阉人商议如何对付他……
但凡奸臣都是如此,没有人生来就是立志做奸臣的,总是一味的用迫不得已来欺骗自己,大奸无外如是,转眼间他就收拾了精神,今日全部献策进言,关键都在最后几句,秦桧就算今日之事有些欺心。却也是非行不可的事情……
大宋不诛士大夫,你杨凌,就在大宋安心做一个富家翁罢……
想到此处,秦桧又在心中低低叹息一声。轻轻一夹马腹,就在几点微弱的灯火引导下,又直奔蔡攸府邸而去了,这位小公相,还在漏夜等候于他。
远处汴河灯火,仍在缓缓流动。汴梁城中,仍然如这百年来每一天一样,还在不夜之中。
在汴梁城外杨凌的庄园当中,这一餐晚饭人人都吃得痛快。
这些日子回到汴梁,犒赏酒肉,都吃得腻了,此番农家风味,米粥微黄,菜蔬新绿,果子甘甜,再加河中捞起的鲜鱼熬汤,帐子张盖在院中,感受着晚间从汴河吹来的凉风,看着远处汴梁城随着天色暗下来星星点点亮起的灯火,人人都觉得胸怀大畅。
这些日子杨凌活动量是足够的,在这个时代就这十来天算是难得清闲,锻炼之后一身大汗之后洗过热汤,换上干净衣服吃新鲜农家菜,要是再有几瓶啤酒,仿佛过的就是自己在大学时候每天都过的日子了。
吃饭时候,他也不管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古训,不住的谈笑风生,评点麾下那些家将如何,王黼和杨凌已经拧成一股绳,李邦彦作为对都门熟悉得不得了的一号人物,自然就被王黼派遣到了李邦彦身边,以出谋划策,李邦彦这个时候是只笑而已,大家是同生共死过来的,起码在朔州会战之上,李邦彦在很大程度上协助王黼,对晋阳军的支持不可为不大,情分已经不比往常,李邦彦又是性子偏重于放逸疏阔的,也不在乎晋阳军军将和他们同桌,上下脱略些形迹,到更显得轻松自在。
这些从汴梁赶来的这些晋阳军军将,岳飞只是黑着一张脸不搭腔,吃得飞快,吃完了就让到一边静静等候,牛皋和几名军将倒是大吃大嚼,不住还好奇的问这问那。
至于此次来和杨凌讨要个什么主意安定军心,他们也自知道自己不过是陪衬而已,还够不上与闻大事,此来不过是表明立场,还不如放宽心思一些。
这顿饭吃了不短时间,岳飞脸色已经越来越沉,杨凌还是那副浑若不觉的样子,杨凌身边最明白他所作所为深意的李邦彦和吴玠都相顾而笑,却也不说破。
杨凌麾下两将,牛皋今日看来算是打定主意了,杨凌要和他们说什么将来打算,他就听着,杨凌要他配合,牛皋也绝不推辞,效力到底,要是杨凌当真就是想在汴梁城过这富贵日子,放权撒手,万事不管,他牛皋也就自寻门路。
反正他是半路出身,真要拉下脸,总能找到一些旧关系,现下能战之将凋零,他牛皋也有一些本钱,不怕将来西军不结纳。
至于岳飞,他还没有牛皋军中沉浮的圆滑世故,虽然话不多,实际却是锐气方张,还满满的都是理想主义,牛皋他们紧随杨凌,除了这个时代的人身依附关系之外,这些军将更多的是想跟随杨凌求得更大的富贵。
杨凌这一年给他们的,比过去统帅十几年带给他们的都多,而岳飞。只怕是真想追随杨凌做一番事业出来,挽这场汴梁人几乎没有感觉到的天崩地陷的末世局面!
这等能干忠心,还有些理想主义,和外界也没有什么牵绊的属下。真是可遇而不可求。
杨凌运气也当真逆天,在自己未成气候的时候就遇见了岳飞他们,而且他也有慧眼,一下将这几个一年多前还是泥腿子的年轻人硬生生的提拔了起来,其实这脸色难看。眼看就要爆的岳飞兄弟还有在燕地的罗候,严世臣,才是杨凌最靠得住的班底!
在席面上几个人各怀心思的时候,一直沉默不开口的岳飞终于忍不住了,大步走到还在那里悠闲剔牙的杨凌面前,重重行礼下去,语调硬邦邦的跟铁也似:“杨将主!当日之言犹在耳,将主欲以一身之力,率领我辈奋力而前,只手而前……难道杨将主此刻都忘记了么?小杨将主虽然口口声声说无时或忘。可现在俺们这千余人马到了都门只是被搁置,麾下尽是被拉拢,小杨将主就视而不?当日所说,属下完全感觉不出来!”
岳飞此刻已经行礼起身,昂然站在庭院当中,一席中人,都用不同目光看着这个已经有岳飞威名,此时不过才二十岁的年轻无敌大将:岳飞是泥腿子出身,当年只能算得上识字,自从在杨凌麾下之后。除了打熬身体,磨练武艺,整日也都是在苦读,如一块海绵一般孜孜不倦的吸收所有一切。
现在说出话来。已经颇为可观,条理明晰,用词慷慨,听得周遭几名晋阳军军将都不住点头,牛皋这个时候都忍不住挠挠头,心里面嘀咕。
俺是不是也该摸摸书本子了?眼看就要上横班位置。这般地位,还不学点文的,只怕难服众了,将来也难更进一步,俺现在勉强和鹏举占一头,再这般下去,莫不要岳鹏举压到俺头上来了……
杨凌一直嘴角带着一丝淡淡微笑,听岳飞在那里慷慨陈词,他也不是对自己的举动故作神秘,实在是对自己筹划的这些没有太大把握,非得看看反应,才能多几分把握,继续行事下去。
自己所行一切,就不打算瞒着这些心腹手下,自己才有几个得用之人?在汴梁出头,使出全部力量,动员全部可掌握的人手犹嫌不足,正是群策群力的时候,哪会撇下岳飞牛皋他们!
事情稍稍有点眉目,他杨凌也有些把握了,正准备去联络岳飞牛皋的时候,正好这两家伙也沉不住气了,寻上门来,吃饭的时候故意东拉西扯,却是上位者一种下意识的举动。
毕竟现在是自己来到这个时代,不曾直接掌握晋阳军这么久,再见之时,总想看看他们反应表现得如何。自己心里也好有个数,却没想到恼了岳鹏举,情真意切的给他进谏了这么长一截。
此时岳飞总算说到了尾声,再度深深施礼下去:“将主将主,飞等盼再见将主在燕云河东风采!晋阳,神策二军也离不得将主节度掌握,不然就真的人心散矣,不可用矣!如此局面,将主岂能只求在汴梁自了?”
岳飞说得动情,眼眶都有些红了。此时此刻,牛皋也在坐不住了,一下拍腿起身大声道:“小杨将主,俺们就是来讨个主意的,你还要晋阳军不要?要的话,但有吩咐,俺们无有不从,都是你手里使出来的兵马军将!如果不要,就一拍两散,俺也要吃饭养家!将主要是再迁延下去,军将都给人挖光了……就算将主在这里做出一副只求闲散度日的模样,难道朝中对头就肯放过将主你了?不将你除掉,怎能放心掌握俺们晋阳军?朝中那些人打仗不成,可知道掌握一支强军的好处,说不定就能是另外一个童贯……这等富贵诱惑惑,他们肯轻轻放过小杨将主你了?”
牛皋话糙,但是说得更直指人心,岳飞毕竟对朝局险恶,人心倾轧相得少一些了,进谏出点还是要保住这支强军,他在权势争斗上的不敏感在真实历史上就表现出来了,坐拥强兵还真心实意的请无后的赵构立太子,最终招来杀身之祸,可没有牛皋那么滑头。
自己两员心腹大将,话说到如此地步,杨凌这b就再装不下去了,再拿着捏着,是寒了自己心腹手下的心,他一拍大腿,也站起来道:“你们知道个什么?老子虽然不在军中,可什么时候不念着晋阳军之事?,真以为老子想过富贵安稳的日子?真要那样,老子不如留在燕地,留在河东!我们在汴梁毫无根基,现在又有人在尽力压我们,那位老公相也还在看火候,不敢伸手,什么事情,还不是要靠老子去拼?其间凶险,还过于燕云厮杀!不拿出出人意表的手段,怎么出头?”
说到这里,杨凌当真是满腹委屈,他毕竟也不过才二十三四的年纪,在燕云,河东之地也执掌杀伐大权习惯了,虽然做好了一切心理准备,但是回到汴梁碰倒眼前这个将他晾起来,无人过问,也无人伸手的局面,还是觉得憋闷。
原来总以为自己也算帮了蔡京这么大一个忙,蔡京总要敷衍一下,自己这等能带兵,能领军在外坐镇的难得人才,蔡京夹袋里面几乎没有和自己比肩的,总要做出个礼贤下士的模样,至少召见一次,先拉拉感情吧?他也不指望一开始蔡京就托以心腹,全力相助,但是自己明明都做出是蔡京一党的全挂子姿态了,蔡京却一直不闻不问,就当没这个人。
也是实在没有想到,这个年头,想当奸臣党羽,都没机会!
更让他寒心的是,自己是血战燕地,河东而回,为大宋立下了海大功劳,在边地杀得尸山血海,为了这个大宋数年之后不要遭遇灭国惨痛,自己做的有些事情甚而都过了底线,这些日子还不时在夜里辗转,眼睛里晃动的全是深重的血色,老子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