枭风-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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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
看着宁儿走了陆七心情陡然失落,而且也有些忧虑,他知道母亲是去为自己相亲,对于母亲替他相亲一事他心里并不赞同,可是不赞同也没办法,儿女的婚事多数都是父母作主,母亲是位传统官宦女人,思想里的传统宗法规矩是绝不容许破坏的,陆七天xìng孝义,不愿直接拂逆母亲的做法,他耽心母亲相中的女人自已相不中,这毕竟是终身相伴的大事。
沉默的躺了好久他才烦闷的伸了下身体。“陆公子,你要喝水吗?”陆七耳边响起了轻细女音,陆七扭头一看是婢女,他倒忘了这个冬青婢女在屋里。
“不,我不渴,谢谢你啦。”陆七和声说着。
“陆公子不要客气,有事尽管吩咐奴婢。”冬青轻细的说着。
陆七眼睛瞄了冬青一下,见冬青十四五岁,虽然肤sè略为粗/黑,但脸形和五官端正,年龄虽小却给人一种稳重的俏丽美感,他微笑道:“你叫冬青,我在外面没见过你吧。”
冬香点头道:“是的,奴婢在厨下做事呢。”
陆七点点头,略一沉思又微笑道:“冬青,你见过周雁儿小姐吗?”
冬青甜笑道:“陆公子是想知道雁儿小姐的事情吧。”
陆七脸一热,坐起了身自怀中摸出十文钱,递到冬青面前和声道:“你真聪颖,这个你收着,我们说说话。”
冬青看了一眼铜钱,摇头道:“这钱奴婢不能拿,公子有什么话尽管问就是。”
陆七听的一怔,头一次遇到不贪钱的奴婢,心内对这个冬青有了些敬意的好感,回手收了钱笑道:“冬青,你在周家多久了?”
冬青细声道:“有一年多了。”
陆七和声道:“是家里穷才卖身入周家的吧?”
冬青点点头,细声道:“是的,我家欠了周老爷五年地租,实在是还不上,家里又没吃的,就求周老爷收留了我。”
陆七听了心内酸怅,他想起了小妹,小妹也是家里穷才卖身入萧府为婢,可是自己去赎竟然不肯回家,小妹是真的不想回家吗?
“冬青,你是愿意在周家做奴婢,还是愿意回到家里去。”陆七怅然的求证着。
“奴婢愿意在周家做奴婢的,周老爷和夫人对奴婢非常好,奴婢在家没有衣穿,每天只能喝一小碗粥,在周老家奴婢天天能吃饱。”冬青细声回答着。
陆七听了怅惘发愣,这纷乱的世道穷人宁肯做富家的奴,也不愿做拥有zìyóu的平民,愣了片刻他和声道:“冬青,我有个小妹在家境穷困时,也象你一样卖身入了一户大官人家,做了大官家小姐的贴身婢女,我回来后拿钱去赎,可是我的小妹不肯回家,说那个小姐对她好,以后愿意做小姐的陪嫁婢女,你看我的小妹是真的不想回家吗?”
冬青一愣,细声道:“这个奴婢不敢乱说的,奴婢想公子的妹妹一定是位美丽的女孩,做了大官家小姐的贴身婢女多数都是很幸福的,官家小姐外嫁后,陪嫁的婢女到了夫家属上房婢女,如果服侍了男主也会成为有名份的妾室,因为是随小姐而去的,做了妾地位也是高人一等,公子的妹妹或许是因了这个才不愿赎身回家的。”
陆七哦了一声若有所思,内心认为妹妹小妍还小,不肯回家八成是受程姨娘影响的,如果家里不愁吃穿,谁愿意做供人驱使的奴婢。
他沉思了片刻抬头和声道:“冬青,谢谢你。”
冬青细声道:“请公子不要谢奴婢,奴婢不敢当的。”
陆七和善的笑了笑,冬青看着陆七面现犹豫,似乎有话想说,陆七看见了笑道:“冬青,你有话想说吗?”
冬青面sè一变有些惶然,垂头细声道:“陆公子,奴婢想问一句,您家里要奴婢吗?”
陆七一怔,笑道:“你想去我家吗?”
冬青细声道:“是的,周老爷和夫人是大善人,对佃农很宽容,对奴婢家也非常好,可是周家也有些困难,养了十个奴仆,大部分都是老爷夫人善心收留的,人太多了,如果公子家缺奴婢,奴婢恳请公子买了奴婢,奴婢愿意去公子家服侍月儿小姐。”
陆七听了心下感动,这是个知恩图报的善良女孩,他微笑道:“买你去我家可以,不过你只愿服侍我嫂子吗?”
冬青一愣,忙道:“不是的,奴婢服侍陆夫人也行的。”
陆七笑道:“不愿服侍我吗?”
冬青一愣,粗/黑的鹅蛋脸儿立刻绯红了,低下头羞惶的细声道:“奴婢长的丑,没有资格服侍公子的。”
陆七一愣,明白冬青理解歪了,心道这女孩年龄不大竟己知男女之事,他不愿伤害冬青的自尊,温和道:“你长的很俏丽,并不丑的。”
冬青局促的双手在身前互握,好一会儿才细声道:“奴婢愿意服侍公子。”
陆七一笑,正sè道:“冬青,我买了你,周家会收了我的银子,我娘或我嫂子买你,周家只能是送,是不会收银子的,周家现在也不宽裕,我家买了你必须要给周家银子,等你去了我家,你那时再去服侍我嫂子,这些你明白吗?”
冬青听了恍然,羞惶立刻大减,忙跪下细声道:“奴婢明白了,谢公子成全奴婢,公子也是位心善的好人。”
陆七听了心中苦笑,好人二字用来说他真是愧不敢当了,五年的军中生涯他什么坏事没做过,当年的少年纯朴之心早己变的麻木,只是在家装装好人吧。
“起来吧,以后见我不要跪。”陆七和声说着,他对冬青有些温馨的亲情感觉,也许是妹妹的不归令他有了心伤。
冬青起身细声道:“公子,您是不是想知道雁儿小姐的事情呀。”
陆七从心里真的是喜欢这个玲珑心的女孩了,淡笑道:“是想知道,我嫂子想替我提亲,你能实言说说雁儿小姐的事情吗?”
冬青迟疑了一下,细声道:“奴婢实说公子能不生气吗?”
陆七一愣,笑道:“你实说我生什么气,说吧。”
冬青细声道:“公子,据奴婢所见,雁儿小姐象仙女一般美丽,而且能文善诗,琴弹的可好听了。奴婢听说雁儿小姐不喜欢武人,比较欣赏文人雅士,奴婢知道公子是武人,这亲提了也是不成的。”
陆七哦了一声,他未从军前也是文武双修,不过他的文倾向于杂学,对应试的文学和诗文造诣远不及兄长,他也喜欢乐律,尤其喜欢吹箫,不过也是三年未曾碰过了。听了冬青的话他有些失落,但也安心了,亲事不成也好,rì后有的是机会寻觅中意的伴侣。
第十九章悯心
他心一放下,笑道:“我也知道不成的。”
冬青诧异道:“公子不知雁儿小姐的喜恶,怎会知道不成的。”
陆七一愣,对母亲说过的阻娶正妻理由,那能了对冬青说,微一迟疑,随口搪塞道:“我自小订过亲,但因战乱与女家失去了联系,虽然失去了联系也不能毁婚,所以只能求娶平妻,雁儿小姐条件这么好,当然不能应亲做平妻。
冬青轻哦了一声相信了,陆七为欺骗了小女孩心下汗颜,岔话道:“冬青,你家里都有什么人呀?”
冬青细声道:“奴婢家里有祖父,父母、有一个八岁弟弟,有一个比奴婢大一岁的姐姐,现在王老爷家做奴婢,还有一位今年二十一岁的哥哥,五年前应征从军,至今也没回来,听人说八成是回不来了,我娘总是偷偷的哭。”小姑娘说完眼圈一红泪水涌落了下来。
陆七听的心一震,五年前从军,那不是同自己一样吗?冬青家的境况与自己家很是相似,想想三四年的浴血苦战,身边死的人一批又一批,能回乡的又能有几人。
“你哥叫什么名字?”陆七沉重的问道。
“我哥大名听周正仁,小名叫毛儿。”冬青语气略带企盼的说着,陆七听了摇摇头,这个名字是陌生的。
“冬青,你姐姐在王老爷家好吗?”同样的境遇引起了陆七共鸣,顺口关心了一句。
冬青摇摇头,黯然伤痛道:“姐姐在王老爷家很不好,听说常常被责打,王老爷为人非常刻薄,在望乡堡里是出了名的黑心商人。我姐姐原先是卖给赵家的,后来赵家经商中亏欠了王老爷银子,用我姐姐抵了些债,我家知道王老爷狠毒,只是没有银子事先从赵家赎回姐姐,眼看着姐姐进了火坑。”
陆七看了冬青一眼,和声道:“即然你姐姐在王家受罪,明早我去王家也将你姐姐买回来。”
“真的?公子你说的是真的。”冬青猛的惊视陆七,急切的求证着。
“当然是真的,王家用多少银子买的你姐姐?”陆七微笑说着。
“是三十两,按规矩赎买得用六十两的。”冬青语气企盼而又小心的说着。
“哦,我还买的起,明早就去,你放心吧。”陆七和声说着。
冬青小脸激动的红了,惶喜的手足无措,身一矮又跪了下去,陆七手一伸抓住了她的左臂,沉声道:“忘了我的话吗?”
冬青一惊俏脸立现惶恐,但很快细声急道:“奴婢没忘,奴婢是要给公子捶腿才蹲下的。”
陆七听的笑了,松开了冬青,这个小女孩确实是机灵,他拔了下腰看向门口,此时顶多初更刚过,若是睡觉早了些,宁儿不在他心里有些发空。
“冬青,这个时候外面让走动吗?”陆七和声问道。
“公子,望江堡三更才宵禁的,现在外面是夜市,很热闹的。”冬青细声说着。
“是吗,那你愿意陪我出去走走吗?我想见识一下望江堡。”陆七和声说着。
冬青听了迟疑了,细声道:“公子,夫人小姐都不在家,奴婢不敢做主的。”
“我让你做主了吗?走吧。”陆七笑说着,起身向外走去,冬青一愣忙跟了出去。
江南七月正是热的时候,到了夜里凉爽了一些。陆七左手拿着刀,冬青在他身右侧伴行。望江堡的十字大街商铺是开着夜市,不过街上的人并不多,比起县城的人流如织差的多了。
冬青也许很少出门,伴在陆七身边小脸兴奋的东张西望,倒象陆七是本地人的带着她游逛,陆七心情很好,一路上给冬青买了些小吃,还有冬青多看几眼的女工绣线和胭脂统统买些送给了她,感动的冬青泪水在眼中打转,强忍着不外流。
陆七自己也没白逛,在一家旧物店用五分银子买到了一根紫竹箫,那根紫竹箫通体似玉,细缕了些jīng美水纹,买了拿在手中甚凉,喜爱中顺手插别在了腰间。
不知不觉的愉快游逛中冬青在一家铺子前停下了,那是一家卖米收米的铺子,铺子门上挂两只气死风灯笼,铺匾上四个大字万茂王记,冬青企盼的向铺子里看视。
“你姐姐在这里是吗?”陆七和声问道。
冬青惶然点点头,细声道:“是的,我姐姐在铺子后面的内宅里。”
陆七点点头迈步走向了米铺,冬青神情怯意的跟在后面。
进了米铺,立刻有一个身穿布褂的干瘦汉子迎上,客气道:“大爷,您买米还是卖米。”
陆七没理他,扭头扫视了一下米铺,见米铺有三十平米上下,有一后门与前门相对,屋中间纵向隔一长柜,柜上放着两盏油灯,照亮着米铺,柜后摆着两个仓斗装着半下米,米看着并不多,除了干瘦汉子没见到别人。
“你是米铺的主人王老爷吗?”陆七冷淡的问道。
干瘦汉子一怔,忙客气道:“小的不是,我家老爷在后宅,您要找我家老爷有事吗?”
“有事,我是县里来的衙卫,有件案子要问王老爷,你立刻带我去后宅见王老爷。”陆七冷声说着,左手的拇指一弹,呛啷一声长刀出鞘三寸,寒锋在灯火的映照中闪闪惊心。
干瘦汉子吓的一哆嗦,粗/黑的脸立变腊黄,这年头惹上官非九成以上都得家破人离,看着陆七冰冷的脸,还有那寒光闪闪的刀,他闭着嘴惊恐的点点头,手一指内宅又点点头。
“带路。”陆七冷喝着,干瘦汉子又是一哆嗦,急忙转身向后门奔去,陆七大步紧跟,冬青小脸惊疑惶怯,犹豫一下也小跑跟上。
过了后门是一个宽敞过堂,过堂后是一座占地百平米的大院,大院内有一排十间正屋,完全是普通的民宅规格,院内有两根风竿,上挂两串气死风灯笼,照的大院内半昏半暗。
当迈入大院内,陆七看到了一副残忍景象,在大院一根风竿下,有一个全身**的女孩,那女孩大约十四五岁,身体皮肤菜黄骨瘦如柴,还布着数十处新旧血伤,左足脖上锁着一根铁链连在风竿柱上,女孩面前摆一大木盆,盆内有大量衣物,她正艰难的在灯下跪地洗衣。
还有另一个让人痛恨的景象,离女孩五六米外摆着一张竹椅,竹椅上悠闲的半卧着一个四十岁的中年人,中年人脸庞方正,长的人模人样,一双眼睛却眯盯着洗衣的**女孩,象是在欣赏一件有趣的玩物。
“老爷,有位官爷来找您啦。”干瘦汉子进了院惊惶的喊叫着。
竹椅上的中年人一惊而起,那个洗衣女孩也抬头观看,眼神呆滞茫然。陆七并没有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