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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金马刀玉步摇-第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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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忽必烈一副听进良言的样子,赵心玉兴奋地上前拉住他的胳膊:“想来父汗是同意我去了?”

“唉……”

忽必烈只得一声轻叹,应了下来:这等机敏,若是遇了什么事情,纵然敌不过对方,逃也是能逃掉的,又何况还是会了些武功的?只是又千叮咛万嘱咐了一番,生怕这个宝贝疙瘩出什么事情,自己伤心且放一旁,对钟情于人儿的人可就不好交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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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心玉领了心腹侍婢一行人往兴国县附近而来,这一路上也遇了不少挫折,皆被她们化险为夷,一行人也不恋战,毕竟向李恒传达了忽必烈的旨意才是正经。但乱世之中战事不断,因此也不宜在江西久留,故此只在这里周旋了几日,便匆匆来在了兴国县,见这里竟比他处平静许多,想来这里已经安定了,便打听到了李恒大帐之所在,马不停蹄地直奔此处而来。

这李恒现为江西宣慰使、参知政事,行省江西,在旁的人看来,官至此处应是享福的时候了,但他深念忽必烈对自己的救命及厚爱之恩,故此在赵心玉找到自己并说明来意之时,自是激动不已。

“请公主放心,李恒早有此意!”李恒深深行下礼去,“早年,家父被蒙古宗王收养,后来因告发李檀叛元之功而得到封爵,后李恒又被大汗嘉其功,佩金符,能得此殊荣,此生已然无憾,又哪有不为大元鞠躬尽瘁的道理?”

赵心玉笑道:“李将军得嘉奖,自是应该的。只是此次战事,生擒文天祥为最好,此人为一员忠臣良将,父汗有爱将之心,有意将此人收在帐下,还请李将军多多费心。”

“不知大汗可还有旁的旨意没有?”

赵心玉顿了顿,道:“父汗已命兀良哈将军及九王爷处理罢襄阳、樊城之事后火速赶来江西,不日便会到了,而父汗也命一干勇猛的铁骑自临安、草原几个方向而来,形成合围之势。蒙古铁骑自是所向披靡之师,此次出击定会形成猛攻之势,收复城池势在必得!只是在收复赣、吉两州时,要先派出队伍混进城去,以给在城中的将士们补给粮草,方能有两面夹击之势,不若只是强攻倒也能够拿下,只是伤亡加重,于己来说是大大的不利。”

李恒赞道:“怪乎大汗如此器重公主,原来公主也是一员巾帼女将,说起打仗的事情来丝毫不逊于男子。”

赵心玉脸一红,忙道:“我也只是说说而已,若论行军打仗之事,还要多向各位将军请教的。”

于是,这里议事完毕,不日,李恒便聚了重兵于兴国县,在夜间发动反攻,真真儿地给了文天祥之军以重创。文天祥因还分散了兵力在赣州、吉州等地,故此一时间也寻不得援助,才要往赣州方向退去,就见先前派出去的兵将急急地退将回来:原是图那早已领了兵收复了赣州城。情急之下,文天祥又寄希望于吉州,不成想这里也被攻破,心下焦急之余也在想着:如何才雄视天下不久,便要如落败的凤凰一般了?

元兵自四面八方向文天祥的军队围来,更有忽必烈派出的一万草原铁骑,多方兵力综在一处,自是发起了大规模的进攻。宋人的督府军虽说人员众多,但也多是地里刨食的百姓,自来没有经过严格的操练,也不懂得作战技巧,故此战斗力甚是不强,一般军队尚且抵挡不了多少时日,又何况是雄迈勇猛的蒙古铁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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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1277年八月,江西战事如火如荼,在蒙古铁骑猛烈的冲击下,文天祥一时抵挡不住,将士们或是兵败被俘,或是以身殉国,一时间被冲散得七零八落,最终竟只剩下文天祥老少三人。这位名垂千古的南宋大将不禁长叹如今是上天的安排,还是人心的涣散!不过究竟是位妇孺敬仰的忠臣,到了这步田地,也决计不向敌军低下头去,只是领了家人,将各处还能聚起来的残部收容了,一路凭小捷入粤,在潮州、惠州一带继续抗击蒙古人的进攻。

在蒙古人这边,卜远、韩忱鹳同图那、阿尔斯楞合力彻底收复赣州、吉州后,便一路收整了队伍回临安而来,李恒继续领兵驻守在江西一带,并同自南海局势稍稳之后而赶来支援的伯颜一处,继续围困文天祥的残部。赵心玉也将这前方的战事及时报与忽必烈,闻听如此大的喜讯的忽必烈自是高兴不已,也想着究竟是自己之前太过轻率鲁莽,才落得又是一场大的浩劫,此番战争定又死伤了不少人马,想想甚是心痛。

“此番征战赣、吉并襄、樊两地,诸将自是功劳不小……”忽必烈看着落座在两旁的大将,说道,“传令下去,赏卜远、韩忱鹳牛羊各五百,门户奴隶一百,金银各一千。赏伯颜牛羊一千,门户奴隶一百,金银各一千。至于阿尔斯楞么,他是我的儿子,为大元鞠躬尽瘁自是应当……”

“外举不避仇,内举不避子!”赵心玉很是不服气地,“九哥这次的功劳也不小,为什么不给他赏赐?”

忽必烈笑道:“不单是不予他赏赐,连他……”说着一指图那,“我也不赏!”

“不公平!不公平!”赵心玉气得嘟起嘴来,“作甚单单不赏他们两个?我倒是为他们鸣不平!父汗如此不公正,长生天都要生气的!”

“我没说出个道理来,你却急了,当真是为他们不平!”忽必烈又笑了起来,“你且听我说罢再急不迟!我不赏我的儿子,是因为我要让他知道,身为孛儿只斤家族的后人,他必须用他的功绩来证明自己的优良血统,而不是只懂得吃干酪和马奶酒!当然,我的儿子们每一个都很优秀,他们不会是那种懒惰得连长生天都要抛弃的人。我的儿子们要行军打仗,要让孛儿只斤家族入主中原。行军打仗,自然要有充足的兵马……阿尔斯楞,我就再给你精兵一千,扩充你的兵马!”

“谢父汗!”阿尔斯楞忙忙地行下礼去,却不经意地将余光撒向了赵心玉。

对他来说,任何的赏赐已再不重要,因为他最想得到的那个赏赐今生已与自己无缘了。

赵心玉指指图那:“还有一个人呢?”

忽必烈故作严肃:“哦?我已将最贵重的赏赐给了他,难道还不够么?”

炫)赵心玉奇道:“什么赏赐啊?”

书)忽必烈笑道:“如今已给你们两个指了婚,难不成还要今日成亲不成?”

网)“父汗真不会说话!”赵心玉羞红了双颊,忙忙地低下头去。

忽必烈顿了顿,正色道:“再传令,赏与兀良哈图那门户奴隶一千,牛羊各五百!”

“谢大汗!”图那欣喜不已,怎地也不会想到自己竟会得如此多的赏赐。

这也是了,正如方才所说,那最高贵的赏赐自己已经得了,想来也是今生无所求了。

第四十六章   千古忠臣誓不降

公元1278年,欲对宋廷斩草除根的伯颜、阿术领兵追剿宋廷残余未果,遂回了临安。同年二月,忽必烈又派出大将刘深对宋端宗赵晸进行追杀,可赵晸毕竟年幼,只得在几员将领的保护下自占城上船避入东海。但海上之事自古以来便无人能说得清,故此颠簸、飓风也是常有的事情,又加上赵晸年幼,同行之人又都不是郎中大夫,故在一日夜间船只颠簸之时,赵晸不慎跌落水中,被左右手忙脚乱救起之时,肚子已被海水灌得如一只巨大的蹴鞠。孩童年幼,又被海水伤到了心肺,就此一病不起,竟吓得好几天讲不出话来,噩梦连连,盗汗不断,又加上在稍作情形之时听得元兵日渐逼近,更是乱了心神。左右一时间不得不再护着他浮海逃往冈州,不料这小皇帝经此颠簸,又惊病交加,最终于同年四月病死,年仅十岁。

赵晸死后,消息很快便传至了文天祥处。这员忠臣想着小皇帝虽故去了,毕竟还有皇室一员尚在人世,便是赵晸之弟赵昺,为杨淑妃所生,现年六岁,现同母亲杨淑妃在泉州避难。陆秀夫、张世杰等也闻听了此事,便一路悄悄寻到杨淑妃母子,本想于泉州拥其为帝,无奈于元兵步步紧逼,故此只得移至冈州,匆匆完成登基之礼,次月,改年号为“祥兴”。在冈州之时,为摆脱艰难处境及顺利“迁都”至崖山,文天祥要求率军前往与南宋行朝会合,但遭到了主张朝廷专政的张世杰的极力反对,文天祥只得作罢,遂率军退往潮阳县。同年六月,陆秀夫、张世杰携幼主迁至崖山,并在岛屿之上重修行宫。

宋廷一君身亡复又立一君的事情早已在乱世之中传播开来,消息传至临安,赵心玉自是控制不得,一时间哭个不住:究竟是同宗同族的胞弟,如今是那般惨状的死去,心里固然不好受。听得此事的景王爷也是长吁短叹,想着自己那侄子、兄长竟无一人听得忠臣直言,才落得今天这步田地,纵然忽必烈是位明君,但也非汉人,自己虽面上不说,也是见了这明君的所作所为,可这心里也是有丝丝不好受的。

忽必烈见这父女俩伤心,自己也是看不下去的:究竟赵心玉是自己的义女,更是大元受万人拥戴的公主,如今让旁的人看了她为旧朝君主如此伤心,岂非是动摇众人的心了?想着,便有意让图那带赵心玉游历西湖美景,自己则召了景王爷来书房品茶下棋。

“今日这茶是自武夷才下来的大红袍,夏日里饮它正是祛暑之良药。赵丞相,你若不细细地品上一品,日后若是悔了可不要怪我没与你说过!”

忽必烈满面笑意地仔细给景王爷面前的杯子斟了七分满,心里也在想着自己的事情:景王爷虽为文臣,却甚是一员治国的良将,满腹的经纶可识得天下之道理。于公,定是要将这样的人留下来,若是弃之任其回到旧朝,岂非是放虎归山!

于私,对方是自己义女的生身之父尚且不论,人生能得一共同商论天下之大公的人,岂不快哉!

本为旧朝皇室,现为新朝丞相,又闻听旧室之人或死或伤,景王爷自然惆怅不已,又哪里有心思下棋?纵然面前香茗扑鼻,也无意去品,只是望着棋盘上的黑白之物发愣。

忽必烈断不是那惯会用手段的暴君,虽时而有些儿私心,也不过是为了大元的江山,想想也就释然了。故此见景王爷这般光景,想了一想,顺手自旁边的架子上取下一册书来,却正是那说古的史书,心里顿时便有了主意。

忽必烈将书放在案子上:“赵爱卿!”

“……大汗?”

许是被忽必烈稍稍高了些儿的嗓音拉回了思绪,不过更多的则是为他这句“赵爱卿”说得奇怪起来:这断不是蒙古汗王称呼下臣的所用之词,只是汉人王室如此称呼罢了,怎地今日这草原之王倒也入乡随俗起来,难道不怕被同化了么?

忽必烈笑道:“赵爱卿在想什么?”

景王爷顿了一顿,素日私下里也不将这高高在上的异族视为王者,倒像是兄弟了:“我在想莫不是战思文与大汗吃了什么奇怪的药,大汗今日竟说得……”

“这话想来在爱卿的心里已经过了千百遍了……”忽必烈打断他的话,叹道,“漫说是爱卿血缘之所在的宋廷,便是雄霸天下的大秦,也不过区区十五年!秦王专政,天下大乱,百姓民不聊生,纵然还是帝王,又哪有安稳的日子可言?日子安稳,心才能平静了罢!”

景王爷重重一叹:“大汗话虽不错,但天下百姓并非只有一人,如何想旧朝之事,也不是可左右的。”

“那便要看新朝如何了,爱卿觉得如何?”

忽必烈猛地伸过手去,将景王爷面前的杯子端起来,“啪”地一声将里面才倒上的大红袍泼在地上,复又斟了一杯,才放在案子上。

景王爷皱眉道:“这是何意?”

忽必烈笑了笑,指着那被茶说:“你我都是性子爽直之人,可爱卿你满腹经纶,胜我许多,怎地这会子却看不出了?”

景王爷摇摇头:“确是不知何意。”

忽必烈将杯子端了起来:“不用说许多,我只向爱卿说一句:杯子里的茶倒掉,复又斟进去的还是茶,只是冷热不同罢了。茶冷了自然要倒掉,否则伤及脾胃;换上的热茶自然也有冷掉的时候,可若用双手去暖它,自然也就冷不掉了。爱卿如何不明白这个道理?”

景王爷愣了一愣,旋即笑了:“大汗可是多虑了,我倒不曾想过这个茶水的事情,——若是想过,怕今日也不会坐在这里了。”

“哦?那究竟所谓何事啊?”

景王爷叹道:“大汗及众多忠臣良将自然能护得‘茶水’不冷,百姓安稳,我又何谈伤心?只是这身为人父,却不懂得如何劝慰女儿,当真失败!”

“下棋罢!”忽必烈似没有听到一般,摆弄起棋盘来,却又幽幽地吐出一句话,“莫非你信不过那个会惹玉儿生气的莽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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