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刻拍案惊奇-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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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已不必说。又念着妹子终身之事,毕竟所托得人,成就了他从良。那小娟见
赵院判出力救了他,他一心遂不改变,从他到了底。岂非多是好心的妓女?而今
人自没主见,不识得人,乱迷乱撞,着了道儿,不要冤枉了这一家人,一概多似
蛇蝎一般的,所以有编成《青泥莲花记》,单说的是好姊姊出处,请有情的自去
看。有诗为证:
血躯总属有情伦,宁有章台独异人?
试看死生心似石,反令交道愧沉沦。
卷二十六夺风情村妇捐躯假天语幕僚断狱
卷二十六夺风情村妇捐躯假天语幕僚断狱
诗云:美色从来有杀机,况同释子讲于飞。
色中饿鬼真罗刹,血污游魂怎得归?
话说临安有一个举人姓郑,就在本处庆福寺读书。寺中有个西北房,叫做净
云房。寺僧广明,做人俊爽风流,好与官员士子每往来。亦且衣钵充轫,家道从
容,所以士人每喜与他交游。那郑举人在他寺中最久,与他甚是说得着,情意最
密。凡是精致禅室,曲折幽居,广明尽引他游到。只有极深奥的所在一间小房,
广明手自锁闭出入,等闲也不开进去,终日是关着的,也不曾有第二个人走得进。
虽是郑举人如此相知,无有不到的所在,也不领他进去。郑举人也只道是僧家藏
叠资财的去处,大家凑趣,不去窥觑他。一日殿上撞得钟响,不知是什么大官府
来到,广明正在这小房中,慌忙趋出山门外迎接去了。郑生独自闲步,偶然到此
房前,只见门开在那里。郑生道:“这房从来锁着,不曾看见里面。今日为何却
不锁?”一步步进房中来,却是地板铺的房,四下一看,不过是摆设得精致,别
无甚奇怪珍秘,与人看不得的东西。郑生心下道:“这些出家人毕竟心性古撇,
此房有何秘密,直得转手关门?”带眼看去,那小床帐钩上吊着一个紫檀的小木
鱼,连槌系着,且是精致滑泽。郑生好戏子除下来,手里捏了看看,有要没紧的,
把小槌敲他两下。忽听得床后地板“铛”的一声铜铃响,一扇小地板推起,一个
少年美貌妇人钻头出来。见了郑生,吃了一惊,缩了下去。郑生也吃了一惊,仔
细看去,却是认得的中表亲威某氏。元来那个地板,做得巧,合缝处推开来,就
当是扇门,关上了,原是地板。里头顶得上,外头开不进。只听木鱼为号,里头
铃声相应,便出来了。里头是个地窖,别开窗牖,有暗弄地道,到灶下通饮食,
就是神仙也不知道的。郑生看见了道:“怪道贼秃关门得紧,元来有此缘故。我
却不该撞破了他,未必无祸。”心下慌张,急挂木鱼在原处了,疾忙走出来,劈
面与广明撞着。广明见房门失锁,已自心惊;又见郑生有些仓惶气质,面上颜色
红紫,再眼瞟去,小木鱼还在帐钩上摆动未定,晓得事体露了。问郑生道:“适
才何所见?”郑生道:“不见什么。”广明道:“便就房里坐坐何妨!”挽着郑
生手进房,就把门闩了,床头掣出一把刀来道:“小僧虽与足下相厚,今日之事,
势不两立。不可使吾事败,死在别人手里。只是足下自己悔气到了,错进此房,
急急自裁,休得怨我!”郑生哭道:“我不幸自落火坑,晓得你们不肯舍我,我
也逃不得死了。只是容我吃一大醉,你断我头去,庶几醉后无知,不觉痛苦。我
与你往来多时,也须怜我。”广明也念平日相好的,说得可怜,只得依从,反锁
郑生在里头了。带了刀走去厨下,取了一大锅壶酒来,就把大碗来灌郑生。郑生
道:“寡酒难吃,须赐我盐菜少许。”广明又依他到厨下去取菜。
郑生寻思走脱无路,要寻一件物事暗算他,房中多是轻巧物件,并无砖石棍
棒之类。见酒壶罍巨,便心生一计,扯下一幅衫子,急把壶口塞得紧紧的,连酒
连壶,约有五六斤重了。一手提着,站在门背后。只见广明推门进来,郑生估着
光头,把这壶尽着力一下打去。广明打得头昏眼暗,急伸手摸头时,郑生又是两
三下,打着脑袋,扑的晕倒。郑生索性把酒壶在广明头上似砧杵槌衣一般,连打
数十下,脑桨迸出而死,眼见得不活了。
郑生反锁僧尸在房了,走将出来,外边未有人知觉。忙到县官处说了,县官
差了公人,又添差兵快,急到寺中,把这本房围住。打进房中,见一个僧人脑破
血流,死于地下,搜不出妇女来。只见郑生嘻嘻笑道:“我有一法,包得就见。”
伸手去帐钩上取了木鱼敲得两下,果然一声铃响,地板顶将起来,一个妇女钻出。
公人看见,发一声喊,抢住地板,那妇人缩进不迭。一伙公人打将进去,元来是
一间地窖子,四围磨砖砌着,又有周围栅栏,一面开窗,对着石壁天井,乃是人
迹不到之所。有五六个妇人在内,一个个领了出来,问其来历,多是乡村人家拐
将来的。郑生的中表,乃是烧香求子被他灌醉了轿夫,溜了进去的。家里告了状,
两个轿夫还在狱中。这个广明既有世情,又无踪迹,所以累他不着,谁知正在他
处!县官把这一房僧众尽行屠戮了。
看官,你道这些僧家受用了十方施主的东西,不忧吃,不忧穿,收拾了干净
房室,精致被窝,眠在床里没事得做,只想得是这件事体。虽然有个把行童解谗,
俗语道“吃杀馒头当不得饭”,亦且这些妇女们,偏要在寺里来烧香拜佛,时常
在他们眼前,晃来晃去。看见了美貌的,叫他静夜里怎么不想?所以千方百计弄
出那奸淫事体来。只这般奸淫,已是罪不容诛了。况且不毒不秃,不秃不毒,转
毒转秃,转秃转毒,为那色事上专要性命相搏、杀人放火的。就是小子方才说这
临安僧人,既与郑举人是相厚的,就被他看见了破绽,只消求告他,买嘱他,要
他不泄漏罢了,何至就动了杀心,反丧了自己?这须是天理难容处,要见这些和
尚狠得没道理的。而今再讲一个狠得诧异的,来与看官们听着。有诗为证:
奸杀本相寻,其中妒更深。
若非男色败,何以警邪淫?
话说四川成都府汶川县有一个庄农人家,姓井名庆,有妻杜氏,生得有些姿
色,颇慕风情,嫌着丈夫粗蠢,不甚相投,每日寻是寻非的激聒。一日,也为有
两句口面,走到娘家去,住了十来日。大家厮劝,气平了,仍旧转回夫家来。两
家隔不上三里多路,杜氏长独自个来去惯了的。也是合当有事,正行之间,遇着
大雨下来,身边并无雨具。又在荒野之中,设法躲避。远远听得铃声响,从小径
里望去,在所寺院在那里。杜氏只得冒着雨,迂道走去避着,要等雨住再走。
那个寺院叫做太平禅寺,是个荒僻去处。寺中共有十来个僧人,门首一房,
师徒三众。那一个老的,叫做大觉,是他掌家。一个后生的徒弟,叫做智圆,生
得眉清目秀,风流可喜,是那老和尚心头的肉。又有一个小沙弥,叫做慧观,只
有十一二岁。这个大觉年纪已有五十七八了,却是极淫毒的心性,不异少年,夜
夜搂着这智圆,做一床睡了。两个说着妇人家滋昧,好生动兴,就弄那话儿消遣
一番,淫亵不可名状。是日师徒正在门首闲站,忽见个美貌妇人走进来避雨。正
似老鼠走到猫口边,怎不动火?老和尚看见了,丢眼色对智圆道:“观音菩萨进
门了,好生迎接着。”智圆头颠尾颠,走上前来问杜氏道:“小娘子,敢是避雨
的么?”杜氏道:“正是。路上逢雨,借这里避避则个。”智圆嘻着脸笑道:
“这雨还有好一会下,这里没好坐处,站着不雅,请到小房坐了,奉杯清茶。等
雨住了走路,何如?”那妇人家若是个正气的,由他自说,你只外边站站,等雨
过了走路便罢。那僧房里好是轻易走得进的?谁知那杜氏是个爱风月的人,见小
和尚生得青头白脸,语言聪俊,心里先有几分看上了。暗道:“总是雨大,在此
闲站,便依他进去坐坐也不妨事。”就一步步随了进来。
那老和尚见妇人挪动了脚,连忙先走进去,开了卧房等候。小和尚陪了杜氏,
你看我,我看你,同走了进门。到得里头坐下了,小沙弥掇了茶盘送茶。智圆拣
个好磁碗,把袖子展一展,亲手来递与杜氏。杜氏连忙把手接了,看了智圆丰度,
越觉得可爱,偷眼觑着,有些魂出了,把茶侧翻了一袖。智圆道:“小娘子茶泼
湿了衣袖,到房里薰笼上烘烘。”杜氏见要他房里去,心里已瞧科了八九分,怎
当得是要在里头的,并不推阻,反问他那个房里是。智圆领到师父房前,晓得师
父在里头等着,要让师父,不敢抢先。见杜氏进了门里,指着薰笼道:“这个上
边烘烘就是,有火在里头的。”却把身子倒退了出来。
杜氏见他不进来,心里不解,想道:“想是他未敢轻动手。”正待将袖子去
薰笼上烘,只见床背后一个老和尚,托地跳出来,一把抱住。杜氏杀猪也似叫将
起来。老和尚道:“这里无人,叫也没干。谁教你走到我房里来?”杜氏却待奔
脱,外边小和尚凑趣,已把门拽上了。老和尚擒住了杜氏身子,将阳物隔着衣服
只是乱送。杜氏虽推拒一番,不觉也有些兴动,问道:“适才小师父那里去了?
却换了你?”老和尚道:“你动火我的徒弟么?这是我心爱的人儿,你作成我完
了事,我叫他与你快活。”杜氏心里道:“我本看上他小和尚,谁知被这老厌物
缠着。虽然如此,到这地位,料应脱不得手,不如先打发了他,他徒弟少不得有
分的了。”只得勉强顺着。老和尚搂到床上。行起云雨来:
一个欲动情浓,仓忙唐突;一个心情意懒,勉强应承。一个相会有缘,吃了
自来之食;一个偶逢无意,栽着无主之花。喉急的浑如那扇火的风箱,体懈的只
当得盛血的皮袋。虽然卤莽无些趣,也算依稀一度春。
那老和尚淫兴虽高,精力不济,起初搂抱推拒时,已此有好些流精淌出来,
及至于事,不多一会就弄倒了。杜氏本等不耐烦的,又见他如此光景,未免有些
不足之意。一头走起来系裙,一头怨怅道:“如此没用的老东西,也来厌世,死
活缠人做甚么?”老和尚晓得扫了兴,自觉没趣,急叫徒弟把门开了。
门开处,智圆迎着问师父道:“意兴如何?”老和尚道:“好个知味的人,
可惜今日本事不帮衬,弄得出了丑。”智圆道:“等我来助兴。”急跑进房,把
门掩了,回身来抱着杜氏道:“我的亲亲,你被老头儿缠坏了。”杜氏道:“多
是你哄我进房,却叫这厌物来摆布我!”智圆道:“他是我师父,没奈何,而今
等我赔礼罢。”一把搂着,就要床上去。杜氏刚被老和尚一出完得,也觉没趣,
拿个班道:“那里有这样没廉耻的?师徒两个,轮替缠人!”智圆道:“师父是
冲头阵垫刀头的,我与娘子须是年貌相当,不可错过了姻缘!”扑的跪将下去。
杜氏扶起道:“我怪你让那老物,先将人奚落,故如此说。其实我心上也爱你的。”
智圆就势抱住,亲了个嘴。挽到床上,弄将起来。这却与先前的情趣大不相同:
一个身逢美色,犹如饿虎吞羊;一个心慕少年,好似渴龙得水。庄家妇,性
情淫荡,本自爱耍贪欢;空门人,手段高强,正是能征惯战。汆的氽,粜的粜,
没一个肯将伏输;往的往,来的来,都一般愿辛勤出力。虽然老和尚先开方便之
门,争似小黎漫领菩提之水!
说这小和尚正是后生之年,阳道壮伟,精神旺相,亦且杜氏见他标致,你贪
我爱,一直弄了一个多时辰,方才歇手。弄得杜氏心满意足,杜氏道:“一向闻
得僧家好本事,若如方才老厌物,羞死人了。元来你如此着人,我今夜在此与你
睡了罢。”智圆道:“多蒙小娘子不弃,不知小娘子何等人家,可是住在此不妨
的?”杜氏道:“奴家姓杜,在井家做媳妇,家里近在此间。只因前日与丈夫有
两句说话,跑到娘家,这几日方才独自个回转家去。遇着雨走进来避,撞着你这
冤家的。我家未知道我回,与娘家又不打照会,便私下住在此两日,无人知觉。”
智圆道:“如此却侥幸,且图与娘子做个通宵之乐。只是师父要做一床。”杜氏
道:“我不要这老厌物来。”智圆道:“一家是他做主,须却不得他,将就打发
他罢了。”杜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