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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初刻拍案惊奇-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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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去,真是步步生莲花,不由人不动火。来到丹房边,转身对两个丫头说道:

“丹房忌生人,你们只在外住着,单请主翁进来。”主翁听得,三脚两步跑上前

去。同进了丹房。把所封之炉,前后看了一回。富翁一眼估定这小娘子,恨不得

寻口水来吞他下肚去,那里还管炉火的青红皂白?可惜有这个烧火的家僮在旁,

只好调调眼色,连风话也不便说得一句。直到门边,富翁才老着脸皮道:“有劳

娘子尊步。尊夫不在时,娘子回房须是寂寞。”那小娘子口不答应,微微含笑,

此番却不推逊,竟自冉冉而去。

富翁愈加狂荡,心里想道:“今日丹房中若是无人,尽可撩拨他的。只可惜

有这个家僮在内。明日须用计遣开了他,然后约那人同出看炉,此时便可用手脚

了。”是夜即分付从人:“明日早上备一桌酒饭,请那烧炉的家僮,说道一向累

他辛苦了,主翁特地与他浇手。要灌得烂醉方住。”分付已毕,是夜独酌无聊,

思量美人只在内室,又念着日间之事,心中痒痒,彷徨不已。乃吟诗一首道:

名园富贵花,移种在山家。不道栏杆外,春风正自赊。走至堂中,朗吟数遍,

故意要内房里听得。只见内房走出一个丫头秋月来,手捧一盏茶来送道:“俺家

娘听得主翁吟诗,恐怕口渴,特奉清茶。”富翁笑逐颜开,再三称谢。秋月进得

去,只听得里边也朗诵:

名花谁是主?飘泊任春风。但得东君惜,芳心亦自同。富翁听罢,知是有意,

却不敢造次闯进去。又只听里边关门响,只得自到书房睡了,以待天明。

次日早上,从人依了昨日之言,把个烧火的家僮请了去。他日逐守着炉灶边,

原不耐烦,见了酒杯,那里肯放?吃得烂醉,就在外边睡着了。富翁已知他不在

丹房了,即走到内房前,自去请看丹炉。那小娘子听得,即便移步出来,一如昨

日,在前先走。走到丹房门边,丫头仍留在外,止是富翁紧随入门去了。到得炉

边看时,不见了烧火的家僮。娘子假意失惊道:“如何没人在此,却歇了火?”

富翁笑道:“只为小子自家要动火,故叫他暂歇了火。”小娘子只做不解道:

“这火须是断不得的。”富翁道:“等小子与娘子坎离交媾,以真火续将起来。”

小娘子正色道:“炼丹学道之人,如何兴此邪念.说此邪话?”富翁道:“尊夫

在这里,与小娘子同眠同起,少不得也要炼丹,难道一事不做,只是干夫妻不成?”

小娘子无言可答,道:“一场正事,如此歪缠!”富翁道:“小子与娘子夙世姻

缘,也是正事。”一把抱住,双膝跪将下去。小娘子扶起道:“拙夫家训颇严,

本不该乱做的,承主翁如此殷勤,贱妾不敢自爱,容晚间约着相会一话罢。”富

翁道:“就此恳赐一欢,方见娘子厚情。如何等得到晚?”小娘子道:“这里有

人来,使不得。”富翁道:“小子专为留心要求小娘子,已着人款住了烧火的了。

别的也不敢进来。况且丹房邃密,无人知觉。”小娘子道:“此间须是丹炉,怕

有触犯,悔之无及。决使不得!”富翁此时兴已勃发,那里还顾什么丹炉不丹炉!

只是紧紧抱住道:“就是要了小子的性命,也说不得了。只求小娘子救一救!”

不由他肯不肯,搿到一只醉翁椅上,扯脱裤儿,就舞将进去,此时快乐何异登仙。

但见:

独弦琴一翕一张,无孔萧统上统下。

红炉中拨开邪火,玄关内走动真铅。

舌搅华池,满口馨香尝玉液;

精穿牝屋,浑身酥快吸琼浆。

何必丹成入九天?即此魂销归极乐。

两下云雨已毕,整了衣服。富翁谢道:“感谢娘子不弃,只是片时欢娱,晚

间愿赐通宵之乐。”扑的又跪下去。小娘子急抱起来道:“我原许下你晚间的,

你自喉急等不得。那里有丹鼎旁边就弄这事起来?”富翁道:“错过一时,只恐

后悔无及。还只是早得到手一刻,也是见成的了。”小娘子道:“晚间还是我到

你书房来,你到我卧房来?”富翁道:“但凭娘子主见。”小娘子道:“我处须

有两个丫头同睡,你来不便;我今夜且瞒着他们自出来罢。待我明日叮嘱丫头过

了,然后接你进来。”是夜,果然入静后,小娘子走出堂中来,富翁也在那里伺

候,接至书房,极尽衾枕之乐。以后或在内,或在外,总是无拘无管。

富翁以为天下奇遇,只愿得其夫一世不来,丹炼不成也罢了。绸缪了十数宵,

忽然一日,门上报说:“丹客到了。”富翁吃了一惊。接进寒温毕,他就进内房

来见了小娘子,说了好些说话。出外来对富翁道:“小妾说丹炉不动。而今九还

之期已过,丹已成了,正好开看。今日匆匆,明日献过了神启炉罢。”富翁是夜

虽不得再望欢娱,却见丹客来了,明日启炉,丹成可望。还赖有此,心下自解自

乐。到得明日,请了些纸马福物,祭献了毕,丹客同富翁刚走进丹房,就变色沉

吟道:“如何丹房中气色恁等的有些诧异?”便就亲手启开鼎炉一看,跌足大惊

道:“败了,败了!真丹走失,连银母多是糟粕了!此必有做交感污秽之事,触

犯了的。”富翁惊得面如土色,不好开言。又见道着真相,一发慌了。丹客懊怒,

咬得牙齿趷趷的响,问烧火的家僮道:“此房中别有何人进来?”家僮道:

“只有主翁与小娘子,日日来看一次,别无人敢进来。”丹客道:“这等,如何

得丹败了?快去叫小娘子来问。”家僮走去,请了出来。丹客厉声道:“你在此

看炉,做了甚事?丹俱败了!”小娘子道:“日日与主翁来看,炉是原封不动的,

不知何故。”丹客道:“谁说炉动了封?你却动了封了!”又问家僮道:“主翁

与娘子来时,你也有时节不在此么?”家僮道:“止有一日,是主翁怜我辛苦,

请去吃饭,多饮了几杯,睡着在外边了。只这一日,是主翁与小娘子自家来的。”

丹客冷笑道:“是了!是了!”忙走去行囊里抽出一根皮鞭来,对小娘子道:

“分明是你这贱婢做出事来了!”一鞭打去,小娘子闪过了,哭道:“我原说做

不得的,主人翁害了奴也!”富翁直着双眼,无言可答,恨没个地洞钻了进去。

丹客怒目直视富翁道:“你前日受托之时,如何说的?我去不久,就干出这样昧

心的事来,原来是狗彘不值的!如此无行的人,如何妄思烧丹炼药?是我眼里不

识人。我只是打死这贱婢罢,羞辱门庭,要你怎的!”拿着鞭一赶赶来,小娘子

慌忙走进内房。亏得两个丫头拦住,劝道:“官人耐性。”每人接了一皮鞭,却

把皮鞭摔断了。

富翁见他性发,没收场,只得跪下去道:“是小子不才,一时干差了事。而

今情愿弃了前日之物,只求宽恕罢!”丹客道:“你自作自受,你干坏了事,走

失了丹,是应得的,没处怨怅。我的爱妾可是与你解馋的?受了你点污,却如何

处?我只是杀却了,不怕你不偿命!”富翁道:“小子情愿赎罪罢。”即忙叫家

人到家中拿了两个元宝,跪着讨饶。丹客只是佯着眼不瞧道:“我银甚易,岂在

于此!”富翁只是磕头,又加了二百两道:“如今以此数,再娶了一位如夫人也

勾了。实是小子不才,望乞看平日之面,宽恕尊嫂罢。”丹客道:“我本不希罕

你银子,只是你这样人,不等你损些己财,后来不改前非。我偏要拿了你的,将

去济人也好。”就把三百金拿去,装在箱里了,叫齐了小娘子与家僮、丫头等,

急把衣装行李尽数搬出,下在昨日原来的船里,一径出门。口里喃喃骂道:“受

这样的耻辱!可恨!可恨!”骂詈不止,开船去了。

富翁被他吓得魂不附体,恐怕弄出事来。虽是折了些银子,得他肯去,还自

道侥幸。至于炉中之银,真个认做触犯了他,丹鼎走败。但自悔道:“忒性急了

些!便等丹成了,多留他住几时,再图成此事,岂不两美?再不然,不要在丹房

里头弄这事,或者不妨也不见得。多是自己莽撞了,枉自破了财物也罢,只是遇

着真法,不得成丹,可惜!可惜!”又自解自乐道:“只这一个绝色佳人受用了

几时,也是风流话柄,赏心乐事,不必追悔了。”却不知多是丹客做成圈套。当

在西湖时,原是打听得潘富翁上杭,先装成这些行径来炫惑他的。及至请他到家,

故意要延缓,却象没甚要紧。后边那个人来报丧之时,忙忙归去,已自先把这二

千金提了罐去了。留着家小,使你不疑。后来勾搭上场,也都是他教成的计较,

把这堆狗屎堆在你鼻头上,等你开不得口,只好自认不是,没工夫与他算账了。

那富翁是破财星照,堕其计中。先认他是巨富之人,必有真丹点化,不知那金银

器皿都是些铜铅为质,金银汁粘裹成的。酒后灯下,谁把试金石来试?一时不辨,

都误认了。此皆神奸诡计也。

富翁遭此一骗,还不醒悟。只说是自家不是,当面错了。越好那丹术不已。

一日,又有个丹士到来,与他谈着炉火,甚是投机,延接在家。告诉他道:“前

日有一位客人,真能点铁为金,当面试过,他已此替我烧炼了。后来自家有些得

罪于他,不成而去,真是可惜。”这丹士道:“吾术岂独不能?”便叫把炉火来

试,果然与前丹客无二:些少药末,投在铅汞里头,尽化为银。富翁道:“好了,

好了。前番不着,这番着了。”又凑千金与他烧炼。丹士呼朋引类,又去约了两

三个帮手来做。富翁见他银子来得容易,放胆大了,一些也不防他,岂知一个晚

间,提了罐走了。次日又捞了个空。

富翁此时连被拐去,手内已窘,且怒且羞道:“我为这事费了多少心机,弄

了多少年月,前日自家错过,指望今番是了,谁知又遭此一闪?我不问那里寻将

去,他不过又往别家烧炼,或者撞得着也不可知。纵不然,或者另遇着真正法术,

再得炼成真丹,也不见得。”自此收拾了些行李,东游西走。

忽然一日,在苏州阊门人丛里劈面撞着这一伙人。正待开口发作,这伙人不

慌不忙,满面生春,却象他乡遇故知的一般,一把邀了那富翁,邀到一个大酒肆

中,一副洁净座头上坐了,叫酒保烫酒取嘎饭来,殷勤谢道:“前日有负厚德,

实切不安。但我辈道路如此,足下勿以为怪!今有一法与足下计较,可以偿足下

前物,不必别生异说。”富翁道:“何法?”丹士道:“足下前日之银,吾辈得

来随手费尽,无可奉偿。今山东有一大姓,也请吾辈烧炼,已有成约。只待吾师

到来,才交银举事。奈吾师远游,急切未来。足下若权认作吾师,等他交银出来,

便取来先还了足下前物,直如反掌之易!不然,空寻我辈也无干。足下以为何如?”

富翁道:“尊师是何人物?”丹士道:“是个头陀。今请足下略剪去了些头发,

我辈以师礼事奉,径到彼处便了。”富翁急于得银,便依他剪发做一齐了。彼辈

殷殷勤勤,直侍奉到山东。引进见了大姓,说道是他师父来了。大姓致敬,迎接

到堂中,略谈炉火之事。富翁是做惯了的,亦且胸中原博,高谈阔论,尽中机宜。

大姓深相敬服,是夜即兑银二千两,约在明日起火。只管把酒相劝,吃得酩酊,

扶去另在一间内书房睡着。到得天明,商量安炉。富翁见这伙人科派,自家晓得

些,也在里头指点。当日把银子下炉烧炼,这伙人认做徒弟守炉。大姓只管来寻

师父去请教,攀话饮酒,不好却得。这些人看个空儿,又提了罐,各各走了,单

撇下了师父。大姓只道师父在家不妨,岂知早晨一伙都不见了,就拿住了师父,

要去送在当官,捉拿余党。富翁只得哭诉道:“我是松江潘某,元非此辈同党。

只因性好烧丹,前日被这伙人拐了。路上遇见他,说道在此间烧炼,得来可以赔

偿。又替我剪发,叫我装做他师父来的。指望取还前银,岂知连宅上多骗了,又

撇我在此?”说罢大哭。大姓问其来历详细,说得对科,果是松江富家,与大姓

家有好些年谊的。知被骗是实,不好难为得他,只得放了。一路无了盘缠,倚着

头陀模样,沿途乞化回家。

到得临清码头上,只见一只大船内,帘下一个美人,揭着帘儿,露面看着街

上。富翁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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