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尾龟-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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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水到渠成的时候,自然有一个叫他不得不如此的法儿,你只好好的等着就是了。”
陈海秋听了心上甚是喜欢,却故意做着不相信的样儿道:“你不要这样的拿得千稳万稳的。范彩霞这个混帐东西比不得别人,我不信你就有这般手段。”秋谷听了冷笑道:“你不信就罢,请你自家去另想法儿,与我不相干。”陈海秋一听秋谷推托,心上又着急起来,再三的央求秋谷和他想法。秋谷到了这个时候,方才把自己的主意细细的和他说了一遍,喜得个陈海秋直跳起来道:“这个主意,拿得定他一定上钩的么?”秋谷道:“这个自然。若是换了别人,我不敢说他一定怎样;至于范彩霞这个东西,我久已知道他的历史,还你百发百中,手到拿来。”陈海秋听了十分欢喜,又坐了一回,说了些天南地北的闲话,方才告辞去了。
章秋谷从这一天起,接连拜了几天客,应酬了几天。这一天下午,刚刚在金谷春大菜馆里头走出来,劈面又撞着了陈海秋,便拉着秋谷一同到东尚仁去。秋谷一路走着,同陈海秋讲道:“你拉我到东尚仁去,你不怕我要剪你的边和范彩霞吊膀子么?”陈海秋也笑道:“凭你去怎样吊法,我总不吃你们的醋就是了。”两个人说说笑笑,一路到东尚仁来。到了范彩霞院中,两人走进房内,范彩霞刚刚起来,正在那里梳洗,见了陈海秋进去,只微微的朝他点一点头,忽然抬起头来见了章秋谷在陈海秋的后面,登时满面添花,立起身来口中说道:“阿唷,二少,今朝陆里一阵好风,吹仔耐来哉,几日天勿见哉,唔笃格位姨太太阿好?”章秋谷含笑点头道:“多谢多谢,托福托福。”一面说着,一面走到范彩霞后面,把一只手轻轻的在他肩上搭道:“请坐请坐,你只管办你的公事,不要客气。”范彩霞回头一笑,两颊生红,对着秋谷笑道:“倪无啥事体呀,耐二少是难得请过来格客人,今朝赏倪格光,到倪间搭小地方来坐歇,总要客气客气格啘,二少爷阿对?”范彩霞一面说着,一面自己坐了下来,指着靠窗的一张椅子对章秋谷道:“二少坐嗫。”
章秋谷听了,也随随便便的坐下,却细细的抬起眼睛来打量范彩霞时,只见他身上穿着一件半旧的熟罗短袄,春生宝靥,红上眉梢,一缕漆黑的头发,一个娘姨替他解开了直拖下来,差不多直垂到地,透出一股冰桂兰麝的味儿。胸前两颗钮扣儿没有扣好,微微的露出里面杨妃色的抹胸,扣着一条黄澄澄的金练,衬着那纤腰婀娜,云鬓惺忪,觉得无限娇娆,十分妖艳。
章秋谷看了这般的一付样儿,也不知不觉的心上怦怦欲动。范彩霞一面梳头,一面偷眼见了章秋谷这般模样,越发的眉梢眼角卖弄精神。秋谷到了这个时候,免不得也要略略应酬,只把一个陈海秋丢在那里,既没有人和他讲话,也没有人去理他,好似老僧入定一般,坐在那里无声无息。
章秋谷始终意不在此,便立起身来对陈海秋道:“我们没有什么事情,还是约几个人来碰和罢。”陈海秋听了道:“也好,我们就去约了陶伯瑰和辛修甫来碰一场和,但不知他们来不来?”范彩霞听了接口道:“耐写仔请客票,叫相帮去请请看末哉,今朝辰光勿晏,陶大人搭仔辛老勿见得出去格。”说着又飞了秋谷一眼,好像打个照会一般。陈海秋写了两张请客条子,叫相帮去请辛修甫和陶伯瑰。相帮去不多时,早听得楼下相帮高叫客人上来,陈海秋和章秋谷方才立起身来,辛修甫已经匆匆走进。秋谷笑道:“请客的还没有回来,客人倒已经来了。”辛修甫见了陈海秋和章秋谷,也略略的讲了几句套话。
这个时候,范彩霞的头已经梳好,便立起身来应酬了修甫几句。等了一回,陶观察也来了。范彩霞便叫娘姨大姐调开桌椅,取出一付乌木牌并一付筹码来,问陈海秋筹码怎生配法?
陈海秋还没有开口,陶观察抢着说道:“自然打现的,那个来打什么筹码。”秋谷微笑不言,范彩霞听了,便把筹码拿了过去,把那一付牌倒在桌子上,拣出东南西北四张放在中间。秋谷顺手拿过一张牌来看时,原来是象牙牌面,雕得甚是精致,不觉顺口赞道:“好讲究的牌,果然这个地方和别处不同。”
范彩霞听了,只道有意赞他,便抬起头来又对着秋谷一笑。秋谷却没有留心,见范彩霞对他一笑,心上方才明白,心上倒觉得有些儿不得劲儿,便搭讪着问辛修甫叫局不叫。辛修甫道:“我们四个人碰和,我看不必叫局罢。”秋谷道:“叫几个人来,觉得热闹些。”辛修甫听了便也答应。秋谷便代他们写起局票来,辛修甫叫龙蟾珠,陶伯瑰叫胡玉兰,陈海秋也叫了一个西鼎丰的林媛媛。章秋谷不消说,自然就是梁绿珠和陆丽娟了。
当下大家讲明打五十块钱一底的二四,大家扳了坐位便碰起来。碰了几副,叫的局已经来了,梁绿珠和陆丽娟坐在秋谷身后,默默的看他发牌,起先的几付牌,平平的都没有什么输赢。陈海秋碰了两圈,便叫林媛媛和他代碰,刚刚遇着他的庄,一起手便是中风开了个暗杠。陶观察又打了一张东风,林媛媛又碰了出来,转了几转,秋谷见林媛媛的牌只打了一张万子,便和陶观察同修甫道:“庄家是万子一色,你们留神一点。”
一句还没有说完,陶观察忽然打了一张发风出来,林嫒媛见了把牌摊出,计算起来四百和牌,给他和了一个倒勒。辛修甫等大家算清了帐,便问陶观察为什么无缘无故的打出一张发风,陶观察道:“我自己要和,怎么不要打这张发风呢?”秋谷听了,心上觉得狠有些好笑,狠想问他,你自己想和,如今可想到了没有?却又为着和他认识没有许多时候,恐怕他动气,便也微微一笑,并不言语。
那知自此以后,林媛媛的牌风大旺起来,一连庄上和了几付,接着辛修甫和了一付两翻的索子一色,不到四圈牌,章秋谷已经输了一百四五十块钱。陆丽娟见了,便要和秋谷代碰,秋谷便立起身来让他去碰。陆丽娟碰了两圈,输得比秋谷更多,秋谷诧异道:“我平日碰和,从来没有输得这般利害,今天什么缘故,忽然这个样儿?”便叫陆丽娟立起来,原是自己坐下去碰。范彩霞见秋谷一霎时的功夫,已经差不多输了三百块钱,便走过来站在秋谷身后,指手画脚的指点他。只见秋谷起出牌来,都是七不搭八的,没有一张好牌。范彩霞见了皱着眉头,把头连连的摇了几摇,忽然上家陶观察发出一张二索不。范彩霞说一声“吃”,秋谷只当没有听见的一般,范彩霞不懂秋谷的意思。转了一转,陶观察又打出一张九万,范彩霞道:“碰。”秋谷还是只当没有听见,径去摸牌。范彩霞在旁边看了,忍不住问道:“二少耐碰错哉,碰和勿是实梗碰法,蛮好格九万,啥格道理勿碰呀。刚刚只要听仔倪格闲话,吃仔二索,碰仔九万,故歇和也和脱格哉。”秋谷道:“我有我的道理在里头,用不着你和我着急。”范彩霞听了,那里肯信,口中只在那里咕哝道:“阿有啥碰和勿碰九万格道理,唔笃大家听听看。”
秋谷听了道:“等一回儿碰完了,再和你细细的讲这个里头的道理,这个时候没有工夫。”说着,又历乱掳牌,范彩霞仍旧立在秋谷后面看他。对面辛修甫打了一张七万,秋谷说一声“碰”。便打出一张八万。范彩霞见了,嚷道:“格只七万随便那哼,呒拨碰格道理,豪燥点勿要碰。”秋谷微笑道:“这个道理你不懂的,不要来和我混闹。”范彩霞听了愈加不服,把身躯一扭,走到烟榻上一屁股坐下,对着梁绿珠、陆丽娟两个说道:“倪看今朝格二少有点输昏仔头哉。”正是:樗蒱陆博,偏多制胜之方;蹴鞠弹棋,亦有神明之化。
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文便知分晓。
第九十九回 叉麻雀名士讲牌经 卖风情倌人吊膀子
且说范彩霞见章秋谷碰和这般碰法,心上大大的不以为然,口中咕噜着说道:“倪从来朆看见碰和实梗样式。”秋谷听得范彩霞这样的替他着急,心上也觉得有些好笑,便对他说道:“我的碰和和别人不同,另外有我的法儿,你不信你只走过来好好的看一下子,就知道里头的道理了。”范彩霞听了便又走过来,站在秋谷后面细细的看着。
这番秋谷的庄,恰和了一付,又接着连了一付七十二和的筒子一色。接着,辛修甫和了一付,轮着林媛媛的庄。范彩霞在秋谷背后看着他起出牌来,也是平平常常的,不见得怎样好法。碰了两转,上家陶观察发出一张五索,秋谷不吃,顺手去摸一张东风来,打出一张四索。范彩霞看了也不开口,只把秋谷的衣服一拉,秋谷微笑摇头,一转过来,秋谷去起出一张三万,成了三四五万的一搭,便又打出一张六索。辛修甫见了诧异道:“你与其拆掉四索六索,为什么不吃他的五索呢?”秋谷笑道:“照这样的一付牌,就是和了也不过一个平和,有什么希罕。”等了一回,辛修甫发出一张南风,秋谷碰了出来,发出一张九索。这个时候,林媛媛早已碰了三张白板放在桌上,一转过来轮到陶观察发牌,陶观察却顺手发出一张东风来。林媛媛见了大喜,扑的把牌摊出,口中说道:“难末咦敲着仔唔笃一记哉。”大家举目看时,原来是东风和一索对碰和出,是一付索子一色,里头还有三张八索,三张七索,又是个对对和。
林媛媛屈指一算道:“对对和要外加一翻,刚刚咦是一付倒勒。”林媛媛正在高兴,不提防章秋谷伸过手去,把那一张东风抢了过来。林媛媛嚷道:“作啥呀,拿倪一张东风抢得去。”
秋谷不慌不忙,把自己的牌摊在桌子上,口中说道:“请你们看看,我的牌怎么样?”辛修甫和陶观察大举眼看时,只见齐齐正正的三张八筒,三张一万,三张三四五万,一张东风,还有三张南风已经碰在桌上。修甫见了,诧异道:“你是独等东风么?”秋谷不答,只点一点头,把陶观察方才打的那张东风和自己的东风放在一起,只把一个背后的范彩霞喜欢得笑得“吱吱格格”的,一张樱桃小口再也合不拢来。辛修甫和陶观察见章秋谷拦了林媛媛的和,心上自然高兴。只有林媛媛谷都着一张嘴,十分扫兴,瞪了秋谷一眼道:“倪勿来,勿作兴实梗格。耐要拦倪格和,为啥勿早点说呀。”秋谷笑道:“你的手脚十分神速,对面的一张东风,刚刚打出,你已经飞一般的抢了过去,叫我那里来得及?”林媛媛听了也觉好笑,便把自己的牌一推,历历碌碌的掳起牌来。
秋谷方才对着范彩霞讲道:“何如?这一下子你有些明白了么?你刚才看着我不吃二索不碰九万以为错了,你不知碰和这样东西,虽然是一件游戏的事情,里头也有些儿反败为胜的道理。大约上家的牌风狠旺,便不当吃的吃他一下,把上家的牌落到自己手里头来,或者下家的牌风狠旺,便当吃的不吃,把下家的牌提到自己手里头来。我刚才看见下家的牌风好得狠,所以故意不碰不吃,有心揽他一下,果然给我一下子揽过来。
你想方才要是吃了上家的一张五索,自己三六万等张,这一张东风岂不是给下家拿了去么?下家要是拿着了东风,早已和出来的了,那里还等得到这个时候。”章秋谷一面说着,林媛媛和辛修甫、陶观察都停了手呆呆的听。范彩霞听了秋谷的一番说话,不觉连连点头,想了一想便又问道:“既然耐说勿碰勿吃,为啥好好里有仔八万九万,要碰对家格七万呀?”秋谷道:“今天的牌只有他们两家的好些,所以对面打了一张七万,我拆掉了自家的八万九万,去碰他那张七万,本来是不应该碰的,如今我碰他一下,或者可以把对面的好牌碰过这一面来,这也是一个反败为胜的法子。”
辛修甫和陶观察听了秋谷这一番说话,觉得甚是津津有味。
辛修甫便问秋谷道:“据你说来,碰和里头也有这许多奥妙,但是除了这几个法儿,还有什么别的方法没有?”秋谷道:“碰和的方法,第一不要让下家多要自己的牌,看着给他吃一下子没有什么要紧,就是和了出来,无非是十和二十和的牌,也算不得什么。人家往往在这个里头不狠留心,随随便便的混打,却不知道虽然人家和一付小小的牌不算什么,你要是一连给他和了几付,牌风一顺,他的牌就忽然间大好起来,真是拉朽摧枯,势如破竹,到了那个时候,你就是再要扣他的牌,凭你怎样也扣不住的了。那班碰和的饭桶,自己输了钱还要抱怨自己的牌风不好,那里想得到别人的牌风为什么这般好法,就是自己不肯留神闹出来的。大凡碰和的人,虽然要顾自己手里头的牌,却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