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兰佳话-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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氏曰:“有何奇事?”瘦翁曰:“癯翁自去年春即游西泠,已成仙去了。”池氏曰:“哪有这样事?”瘦翁将雪香茆屋遇仙的事告知池氏,池氏亦甚惊异。时芷馨在旁窃听,到自芳馆对猗猗细述一遍。猗猗曰:“以梅郎之才应试鸿博,自当出人头地。”芷馨曰:“若是梅相公衣锦荣归,那时与小姐洞房花烛,亦是快事。”猗猗无语。
却说松、竹、梅三人,一路谈论风月,不日到了京师。住了些时就试鸿博,三人俱邀鉴赏。是年恰值会场,天子爱才,命其一体会试。三场既毕,榜发松领榜首,雪香次之,竹亦获隽。及殿试,雪香得中状元,松榜眼,竹探花。三人一齐谢恩。时有宰相柏公,女尚待字。宰相见雪香貌美,又是新科状元,欲招为坦腹,托尚书某示意。雪香力辞,宰相奏知天子,天子召雪香于便殿,谕以宰相之意。雪香以有糟糠,不敢从命为辞。天子深嘉其意,曰:“昔日宋宏不尚公主,今日梅卿不婚宰相,同是一样节操。”遂将雪香之意谕示宰相,乃止。三人在京师住了数月,告假而归。
雪香既归,亲友庆贺自不待言。过了几日,冷氏将兰瘦翁亲自来访,欲定旧姻的话,细细述了一遍,雪香始知艾炙所送兰氏书是假的,心亦甚喜。一日,雪香走到松家,进快雪亭,则竹先在焉。松、竹见雪香至,喜曰:“我两人正欲央人接你,你却来得甚好。”雪香曰:“有什么事?”松曰:“闲坐无聊,欲寻旧时桃、李。”雪香曰:“那里我决不去。”松曰:“你的酸气尚未脱耶?今日必要你去。”雪香不肯,竹复劝行,雪香不得已,乃曰:“我方才来,且坐一会再去不迟。”松曰:“坐一时可得。”三人乃坐。雪香谓松曰:“翠涛,你从前说二美偕归之语,我的婚姻不止贾家,这倒是你说着了。”松曰:“你说贾婢亦与你有约,可算二美,怎又是我说着了?”雪香曰:“我自幼定婚兰氏,是你二人所知。”松、竹曰:“是的。”雪香曰:“去年有个姓艾的送兰氏书来,言兰氏女已嫁,亦是你二人晓得的。”松、竹曰:“也是的。”雪香曰:“那艾炙所送来书是假的,我这头亲事还在哩。”竹曰:“何以知那书是假?”雪香曰:“今春我们进京后,家岳瘦翁亲自到我家来过,言不在郑州住,现今家居西泠,去年因艾炙到罗浮来,曾托寄书,书中是言欲早完姻,并无女已别字之语,此系艾炙改作伪书。且言艾炙回书亦说,我已娶于某氏,叫他女儿另行相攸。家岳先亦信以为真,后闻人言我实未娶;那人并说,艾炙来书言伊女已嫁,我到西泠省亲,兼欲求凰,一一对家岳说明,家岳方知艾炙假作两边书札。遂欲急寻旧姻,在西泠访我不着,特亲到我家来。家母叫我到西泠去拜谒。翠涛,我这番到西泠,贾家亲事谅无不成,这‘二美偕归’之语,你说不止贾家婚姻,岂不说着了?”松曰:“这却不错。”竹曰:“那艾炙伪作两边伪书,破人婚姻,不知是何缘故?”雪香曰:“闻家岳说,艾炙曾去求婚。其伪作书札,欲自为计耳。”竹曰:“不解世间有这样人。”松曰:“雪香又添这桩喜事,我们今日必须尽兴寻乐一回。”竹曰:“我们到桃、李院中去。”雪香只得同行。
走到院中,桃、李迎着,笑曰:“这几位相公是轻易不来的稀客,今日哪阵风吹来的?”松曰:“我们还是去年春上来过的,今日以要搅扰你们一场。”李曰:“梅相公酒量也造大些否?”梅曰:“一石亦醉,一斗亦醉,即不饮亦醉。我的酒量是可大可小的。”桃曰:“去年在这里小些,今年必定大些。”松曰:“雪香不知桃姊深浅,桃姊何以知雪香大小,你还是喜大喜小哩?”李曰:“开口便叫人捉错。”桃曰:“我是说酒量大小,松相公的嘴有深浅,我却不知。”竹曰:“翠涛今日被桃姊占便宜去了。”松曰:“他要我入之深深,这便宜让他占些罢。”李曰:“相公你想必是要吃酒的。”松曰:“今日是梅相公的东,你们须放热闹些。”桃曰:“梅相公也看得起我们,真是侥幸。”少时酒至,入席坐定,交酌尽欢,雪香亦时有笑语。李曰:“梅相公今年不及去年老成。”雪香曰:“我去年嫌你们粉脂太重,今年觉像你们的也少,聊复尔尔,又何嫌乎?”松曰:“未尝阅历世事,则必孤高嫉俗;阅历愈深,斯眼孔愈下,亦是自然的道理。”竹曰:“贾家婢子较他们两个何如?”雪香曰:“艳冶不及,而风雅过之。”桃曰:“梅相公也说我们艳冶,真是一经品题。”松曰:“我们去年填的词能唱否?”李遂横笛而吹,桃乃按节而唱。唱毕,松、竹、梅俱各称善,复纵饮一会而散。
第38段 梅雪香重到西泠 兰瘦翁初识快婿
雪香央松、竹为媒买舟向西泠去。一日在舟中闲谈,雪香谓松、竹曰:“我想此去贾家,姻事有些难处。从前贾遁翁虽欲以女许我,尚未说明。若闻我已婚兰氏,彼岂肯以女相许。即使相许,那贾女才貌双绝,不甘赋小星,我亦不忍以侧室相待,这不有些难处吗?”竹曰:“这也是的。”松曰:“雪香你总有些酸气,且到那里见机而作,何必思前虑后。”
不日,船已到了西泠。竹曰:“这岸上一带人家,倒也住得幽静。”雪香曰:“贾遁翁家即离此不远,我们上去拜谒他。”松曰:“且慢。此行专为兰氏而来,访着兰氏再去拜他不迟。”雪香曰:“不知兰家岳父住在哪里,一时怎访得着?”竹曰:“令岳今春到你家来,难道没有说住的处所?”雪香曰:“但说住在西泠界口。”松曰:“这是什么地方?”雪香曰:“这即是西泠界口。”松曰:“令岳家大约去此不远。”竹曰:“雪香你从前说在个西子庙作寓。那西子庙在哪里?”雪香曰:“上岸去不多远。”松曰:“我们仍寓西子庙,慢慢寻访令岳家可也。”竹曰:“如此甚好,或者西子庙和尚晓得令岳家也未可知。”雪香曰:“那和尚号月鉴,约六十余,颇不俗。我去年叨扰他,也正要去谢他。”三人打发舟子,转身一齐上岸。从兰瘦翁门首经过,雪香指示曰:“此贾遁翁家也。”松、竹见其舍宇清幽,曰:“望而知为雅人宅第。”
行不数武,即到西子庙来。月鉴迎着,曰:“秦相公来了。去年我游终南,有失祖饯。”雪香曰:“去岁叨扰大师,无以为报,真是抱歉。”月鉴曰:“秦相公怎如此说?”松曰:“雪香怎么姓秦?”雪香笑曰:“假托耳,不必问。”月鉴俱问松、竹姓字,松、竹具道阀阅,且曰:“久闻敝友道及大师,今日恍如三生。”月鉴谦谢,因问曰:“适闻二位相公问秦相公怎么姓秦,难道秦相公不姓秦吗?”松曰:“敝友本是姓梅哩。”月鉴曰:“二位相公都是武陵人否?”松、竹曰:“是罗浮人。”月鉴曰:“是罗浮人,怎么音声与梅相公一样?”松、竹曰:“同乡共井,如何不是一样?”月鉴曰:“梅相公是武陵人,怎么说与二位同乡?”雪香曰:“实告大师,我不是武陵秦氏,乃罗浮梅氏耳。”月鉴曰:“贾遁翁曾访罗浮梅氏,相公大抵为此而来?”雪香顺口答曰:“一则为此,一则欲访兰氏。敢问大师离此不远,有姓兰、号瘦翁者,知否?”月鉴曰:“这里没有什么兰瘦翁。”松曰:“雪香,大师既曰不知,或者令岳家不在这里居住,向别处去访可也。”月鉴曰:“就在敝寺下榻,慢慢寻访亦可。”三人遂留寓西子庙中。雪香私语松、竹曰:“贾遁翁访我,不知何故?”竹曰:“彼欲以女许你,如何不访你?”雪香曰:“他欲以女许我,只知我姓秦,不知我姓梅。今他是访姓梅的,必不是为此事。”松曰:“你怎么改姓秦?”雪香曰:“因见贾氏女欲图婚姻,若说出真姓名,恐家父闻知不便羁留。”竹曰:“雪香用心良苦。”
且说三人从兰瘦翁门首经过,畹奴认得雪香,入告瘦翁曰:“去岁在我家住的秦相公,方才从门首过去。”瘦翁曰:“是向哪里去的?”畹奴曰:“向西子庙那边去的。”瘦翁深慕雪香才学,自思曰:“这秦生必在西子庙作寓,我且去看他。”遂走到西子庙来,一见雪香便曰:“秦君适从舍边过来,怎竟过门不入?”雪香曰:“去岁承翁雅意,叨扰两月有余,铭刻肺腑,时时不忘。本欲踵府叩谢,奈舍馆未定,行李无处安置,是以不敢轻造。不意翁早知踪迹,先来下顾,何以克当?”瘦翁亦自逊谢,因问松、竹姓氏。月鉴在旁,谓瘦翁曰:“这秦相公即是罗浮梅相公,改姓秦的。”瘦翁曰:“秦君果是姓梅否?”雪香曰:“本是姓梅。”瘦翁曰:“尊大人号什么?”雪香曰:“家父字癯翁。”瘦翁曰:“令舅父家尊姓?”雪香曰:“姓冷。”瘦翁见果是罗浮梅生,乃曰:“贤契去年在我家住了两月,却只说是姓秦。自贤契去后,我又寻访贤契。若早知是姓梅,也免得一番周折。”松曰:“翁访敝友,敝友却未知。今春有个姓兰的曾到敝友家亲访敝友时,敝友北上未得相遇。此番来西泠,一为叩谢尊府,一为拜访兰氏。不知兰氏号瘦翁者住在何处,翁可知否?”瘦翁笑曰:“愚下即是兰瘦翁,所谓贾遁翁者亦更姓改名耳。”竹曰:“翁何故更姓改名?”瘦翁遂将播迁所遇历叙一遍,松、竹方都明白。松曰:“闻敝友幼时,蒙翁漫许牵丝,两下固已定聘,却无媒妁。今日如不嫌弃,晚生等愿作冰人。”瘦翁甚喜,曰:“本不敢有劳二兄,既翠涛兄这样说,固所愿也。”因谓雪香曰:“贤契与二位兄台也不必在此作寓,即搬至舍间去。”月鉴曰:“欲请媒妁,必具红帖,岂可草草?”瘦翁曰:“月鉴所说极是。屈驾暂住几日,择吉奉请。”松曰:“晚生与敝友既打扰大师,自不敢复打扰尊府。至若执斧的事必欲具帖,可以不必。”竹曰:“雪香可在令岳府上居住,我与翠涛在此。”瘦翁曰:“二位既是小婿良朋,又何必作两处住?”谓雪香曰:“贤婿也不必先去,俟我择日并接可也。”雪香应诺,瘦翁复坐谈一时而去。
三人送罢,回到客房,雪香笑谓松、竹曰:“去年在岳家住了两月,竟不知是骨肉姻亲。”松曰:“唯其不知,则令夫人与你两下留情,真有趣味。若知是自己的,安得有此快事?”雪香曰:“也说得是的。”竹曰:“凡事必失之意中,复得之意外,言有奇处。若无离无合,何足为奇?雪香这段姻缘亦可谓奇矣。”雪香曰:“家岳命我不必先去,俟他择日来接。我想家岳既先到这里来,必须去拜谒才是。”松曰:“如之何不去拜谒?”竹曰:“今日已晚,明早我们同去。”
第39段 会佳期得遂夙姻 谒山岚重逢桂蕊
艾炙见兰瘦翁寻访雪香,知伪书之计已破,却不知雪香在西子庙作寓。是日走到西子庙来,一头撞见雪香,正欲避走,早被雪香看见,呼曰:“艾兄,今日幸会。”艾炙闻呼,只得走上前来周旋。雪香曰:“去岁烦艾兄为兰氏寄书到舍,殊多简亵。”艾炙曰:“去岁叨扰尊府。”松闻雪香言为兰氏寄书到舍,知是造伪书的艾炙,乃呼曰:“此即破人婚姻者耶,我松翠涛决不尔贷!”遂一手揪住艾炙欲击,竹与雪香解释,艾乃抱头鼠窜而去。竹曰:“翠涛何必如此?”松曰:“这样奸险小人,我松翠涛岂能容得?”雪香曰:“翠涛此举亦足褫艾炙之魂,真是痛快人心。”月鉴曰:“松相公真豪侠之士。”竹笑曰:“翠涛若是习武,怕不是个赳赳。”松曰:“有文事者必有武备。似你专用毛锥,若遇无可用之地,便似大蔡缩头。”竹曰:“我这毛锥若锥到尊阃,自然是要缩头的。”月鉴曰:“相公们俱是玉堂贵客,也喜说戏谑话。”雪香曰:“功名何足以拘人?”于是坐谈半晌而罢。
兰瘦翁自西子庙归,对池氏说前秦生即是梅生,池氏亦甚惊喜。芷馨闻之以告猗猗,猗猗曰:“那山家女子所说,我早知其不谬。”芷馨曰:“梅相公今年大魁天下,小姐真是有福哩。”猗猗曰:“这是他的福命。”于是瘦翁择日成礼;猗猗闻之,潸然泣下,谓芷馨曰:“我得事梅郎,自是得所,但我父母膝下无儿,我随梅郎去后,这桑榆暮景有谁侍奉?”芷馨曰:“老爷、太太必有万全之策,小姐不须忧虑。”池氏亦忧及女儿去后膝下无人,瘦翁谓池氏曰:“我想向来原是在罗浮居住,于今不若再搬回罗浮去,庶可与女儿常相聚首。”池氏称善。
婚期将近,瘦翁收拾自芳馆为女儿洞房;接松、竹为媒,即在自芳馆北客房居住。松指隔墙谓雪香曰:“你从前在这里作寓,这隔墙是尊阃卧室否?”雪香曰:“是也。”松笑曰:“难保无逾墙相从之事。”雪香曰:“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