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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无限幻境-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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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也就是这他妈的责任感,叫我忍忍忍忍忍忍继续和她同居下去。

开始和安婷来往的时候,我确实有和她结婚的欲望和冲动。

那时我是爱她的。

噢不,形容贴切一些,应该是我非常非常的爱她。

我爱她,爱到一个地步,对她千依百顺,她的话,我视为圣旨;她一皱眉头,我惊慌失措;她一下令,我万死不辞;她一个微笑,我粉身碎骨。

我爱安婷,连命都可以不要。

她也几乎要了我的命。

不过这是后来的事。

说回以前我初识她的那段日子:我是在一间会计公司做帐的,办公室在二楼,楼下是间西饼店,安婷就在西饼店当收银员。我这个人,一向不喜欢吃饼干和蛋糕,所以楼下的西饼店开张营业了整整半年久,我都没进去光顾过,一次都没有,也因此错过认识安婷的机会。直至有一天,住在第一花园的姐姐摇了个电话到公司来,叫我下班后上她家去吃饭,说是庆贺小外甥的三岁生辰,我答应了,下班时便准备去买份玩具什么的礼物,待下楼来,才晓得下着倾盆大雨,于是就站在西饼店门前避雨。因见橱窗里摆满各式各样精致的蛋糕,心念一动,便推开西饼店门,门推处,我先还没闻到浓浓的饼香,已经瞧见立于收银机处的一张俏脸。

那晚上在姐姐家,我嗒然若失,心不在焉。坐立不安,对着送给小外甥的生日蛋糕发愣,脑海尽浮动着伊人收钱的那一双匀称的手,有一种柔软的美。我二十五岁的人,还是生平头一遭失眠。伊令我神不知所在,魂不知所在。

第二天,我便展开追求的攻势。

一日一束红玫魂,一束十二枝。因为十二枝代表爱慕。

我足足送了半年,直至安婷示意停止,说是不如把买玫瑰花的钱省下给她作零用,我的玫瑰花攻势才告一段落。当然,在我送花送到第九天,安婷便赴约了。第一次约会,我带她到联邦酒店的旋转餐厅吃西餐,后来送她回家,她跟我说了再见转身就要进屋时,却被我拉了回来,拥她入怀,吻了她,在那芬芳的夜色里。如此约会了第三个月,安婷便已经是我的人,她把她的初夜给了我。那晚,我把整张脸伏在她的肩膀上,脸颊在那里轻轻揉搓着,无限的依恋,我向她求婚,她没拒绝,却也没答应。但她表示不妨先同居一段日子。原本两人都是租房住的,既共赋同居,我索性掏出一笔积蓄,付了头期款项,然后又向银行贷款,在姐姐所住的第一花园买了二套房,又装修一番,便开始与她双栖双宿。

我们同居了整整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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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的两年,唉??

都是我宠坏了她。

所以稍有不顺她意的时候,她便“发烂渣”了。

她发起脾气来,简直不可思议,摔化妆品,砸镜子,诚属小儿科,最恐怖的是闹自杀的时候。往往,为了一丁点的芝麻小事,她便用死来威胁我:

例如有一回,早上出门时答应晚上陪她看七点半场的电影,但因为会计公司临时加班,待回到家已是一点了,刚踏进屋里,便吓得我魂飞魄散,但见她一边流泪一边用我的剃刀正准备备朝手腕处割下,若我迟回一分钟,后果可不堪设想。

那次,我赔尽小心,另加一枚珍珠戒指,才叫她破涕转笑。

又有一次,小外甥上门来玩,不慎打破了她一瓶香水,她不由分说便是送上两记耳光,我气不过,讲了她两句,当下地便把自己锁在冲凉房里,久久没有声响。我慌了,撞开门,已见她服下半杯的肥皂水,结果送去洗胃。这以后,我再也不敢讲她一句的不是。

还有一次,我如常的到西饼店去接她放工,但是店里的人却说她有事先走了,那晚上她过了深夜十二点钟才回来,害我等得又累又气又饿,却压抑着不发作,只是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跟她说:“这么夜才回来,去了哪里呀?走私呵?”

她的反应是满脸涨红,大吼一声,随手抓了桌上一把水果刀,便朝胸口要刺下:“你不信我,我死给你看!”

吓得我:“我信!我信!”她这才放下刀子,带着一抹阴笑冷冷地看着我。

安婷的自杀花招,三天五天耍一次,起初的确叫我心惊胆跳,日子久了,便已麻木,表面上仍哄她,心底早识穿她的把戏。

老实说,后来的那两年同居日子,我烦都烦死,可是她那戏剧性的自杀演出,仍乐此不疲地闹下去。搞到有时面对她,心里便老是起疙瘩,索性拿份报纸溜进厕所避静。是的,也只有那段坐在马桶上看报的时间,千头万绪的烦恼才澄静下来。

唉,如果不是与她有了肉体关系,因而有了责任,我可要把她甩了。

这也是为什么在后来我不再把结婚的话题挂嘴边的缘故。

婚是一定结的,只是能拖多久便拖多久。

幸好安婷方面,也没催我。

到底,婚没结成,我们便分居,噢不,分手了。

是我提议分手的。

因为让我发现安婷对我不忠。

换句话说,我戴了绿帽。

之前我从来没有怀疑过,尽管她常常藉口外出,一出就是好几个钟头才回来,但由于实在怕了她那自杀的花招,她不在身边,我乐得耳根清静,也就没去注意她的行动是否有异,反正只要我一出言干涉,她又是安眠药又是开煤气的闹一闹,讲真的,我可经不起如此一再折腾,索性给她完全的自由。

我是在一次温存时,因扫落了原先搁在灯几上的安全套,于是亮起床灯要伸手朝地板上捡起,灯亮处,可以清清楚楚看见安婷的胳臂上、胸脯上尽是圈圈的瘀痕。

不是我的杰作。

不是我,那还有谁?

一切已明明白白。

安婷在外面,有别的男人。

我没有骂她,没有掴她,只是冷冷地道:“安婷,是你对我不住,别怪我无情,我让你多留一夜,明早你一定要搬走。”

安婷也没哭,也没闹,仿佛她那自杀的把戏再也派不上用场了。

一切都没有转圆的余地了。

那夜,我到姐姐处借宿一晚,翌日早上我回去,见安婷在收拾她的衣箱,把梳妆台上的瓶瓶罐罐,安插在一叠一叠的衣裳里。

她由始至终没看我一眼,没说一句话,把一串钥匙搁在桌面上,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于是我恢复了王老五的生活。

和安停的一段情结束了,我不是没有悲哀的,只是,那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更浓。

可是姐姐并不这么想,她一口咬定我在强颜欢笑,硬是要给我介绍女朋友。那女子,是姐夫一位同事太太的表妹,名叫洁儿。

洁儿,人如其名,不染一丝尘埃,干净整齐得令人眼睛发亮。

她和安婷是完全不同类型的一种女子。

安婷活泼、花俏、任性;洁儿沉静、端庄、温和。

姐姐要撮合这段姻缘。

可是安婷的阴影太深,对洁儿,我纵有好感,也不想操之过急。

慢慢来。

所谓的慢慢,是约会不密,见了面,也保持一段距离,除了过马路挽她的手之外,我没搭过她的肩膀,没揽过她的腰,当然也没吻过她。

如此三个月转眼又过。

这夜,我和洁儿看完了九点半场电影,吃完宵夜,又送她回家,再返回自己住处,都已是凌晨一点了。

门开处,我听见一声高一声低的呜咽。

是谁在我屋子里哭泣?

哭得那么凄哀,寂寞?

我亮开灯,但见安婷泪痕狼藉地蜷缩在沙发里。

我气得两膝不住颤抖,胸膛一股气往上涌,恶狠狠觑着她说:“你怎样进来的?”

安婷低头垂泪:“我……以……前……配……多……了……一……串……钥……匙……”

我指着启开的大门,下逐客令:“请……”

安婷向我露出乞求的眼光,声音哀楚的:“我如果不是走投无路,也不会来找你的!”

我认识安婷这么久,从来没有见过她如此灰败,如此黯淡过。以前,她即使哭哭啼啼闹自杀的时候,神情也带着一抹势焰。

我冷哼道:“怎么?给男朋友甩了?回头求我收留?”

安婷的脸色在一刹间苍白如纸,她硬咽道:“……我……知……错……了……”

我笑声喋喋:“呵哈!知错?以前我怎么一心一意待你!你却重重复复用死来玩弄我!你要我原谅你,先学狗般用舌头舐干净地板,我才考虑考虑!”

我话刚说完,安停已是跪倒在地板上,真的学狗般伸出舌头要舐去地板上的尘沙,我愈发气炸了,赶前一步,把她扯起身,但觉手一挥,便往她脸上刷了过去。那一记耳光非常响亮。

安婷脚下一个踉跄险些跌倒,扶了扶墙方才站稳了。眼看她半边脸烧红了,但只管抚着肚子呆呆的。

我这才注意到,她的腹部微隆。怕也有三四个月了。

我怔了一怔:“你有了孩子?”

安婷的眼泪滥滥地流:“四个月了,要打掉都嫌迟了,他又不认,他说不一定是他的,因为那时我和你还没有分手……”

我气呼呼地:“要我吃死猫?我们每次都用安全套的呀!”

安婷哭得双肩一耸一耸的:“我也是这么对他说,但他就是死不认帐,他赶我走,我现在没地方去了……”

我这才注意到,角落里搁着的一只衣箱。

我可抖衣乱颤起来:“安婷!我们回不去了的!”

安婷跪跌在我脚下,全身匍匐,顶额抵地,身子和哭音都在急剧地抽搐着:“我也是没办法才来求你,过去是我错了,你让我把BB生下,送人也好,卖掉也好,然后我们从头来过……”

我仍然是那一句:“安婷!我们回不去的!”

安婷万念俱灰的表情:“你不帮我,我死定了的!”

又是死!

又用死来威胁我!

我当下冷笑:“如果你想死,那我建议你上吊,用原子绳索好,不怕中途断掉,上吊前最好也像蓝洁瑛在‘义不容情’般化个浓妆,播段哀怨的小调,气氛够凄绝……”

安婷径直地盯住我,那眼里,有震怒、有哀恸,以及更多的寂寞:“我死了,你会后悔!”

我嗤之以鼻:“我后悔?你没死,我才后悔!”

安婷颤巍巍地撑起身,抖怯怯地提起她的衣箱,走到门口,回过头来抛下深恶痛绝的一句:“我就死给你看!”

我“砰”的一声巨响关上大门。她要死,就让她去死。

以为给安婷如此上门一闹,会气得辗转难眠.不料刚上床,便呼呼入睡。

不过做了一个梦。

梦见安婷真地跑去上吊。

她上吊的那一副惨状,要说有多恐怖便多恐怖;双眼半睁着,脸色白得好怕人,眼圈和嘴角都是发灰的,乌色的半寸舌尖斜斜吐出唇边。

我忘记我是怎样从梦里醒转的,但我想,一定是我在尖叫中从梦里醒过来的。

与此同时,铃声大响,在万籁俱寂的夜里,乍听,只觉有一股不祥的阴气围拢过来。

我抓起听筒:“喂!喂!”听筒的另一端,是一片的死寂。

可是铃声仍在剧响着。

我这才醒觉是门铃响动。

开门,门外站着两个警察。

“请问你是沈安婷的家人吗?”

“不是,”我心里只管一阵阵嗡嗡地发空,“但我认识沈安婷,她出了事?”

“她在附近的一间公厕上吊死了……”

“安婷呀,你死得好惨呵……”安哼,你怎如此傻……”

“安婷,你狠心叫白头人送黑头人……”

“安婷,你一定死不瞑目的了,呵呵……”

“安婷呀!我的女呵!”

“安婷我宝贝心肝呀!”……

我踏着沉重的脚步,一路上由安婷年迈双亲的抢天呼地的哀嚎声音伴着,终于抵达医院的太平间。

办妥领尸手续,安婷的尸体被推了出来。

安婷的老爸颤巍巍地扑上前。手剧抖地掀开盖在尸体上的被单,喉头嘎嘎地哭着,她老妈亦也扑前。

我瞧得再清清楚楚不过,安婷死后的样子要说有多恐怖便多恐怖,一切就如我在梦中所见,她的双眼半睁着,脸色白得好怕人……

我但感毛骨悚然。

颤栗间,但闻安婷老妈一头哀哭一头惊呼:“女呀!女呀!你有什么心事未了,死了还握着串钥匙……”她的背原本就佝偻得厉害,现在因为痛哭哀嚎,身体愈更蜷缩成了一团。我不觉一恸。眼光很自然便投向尸体的手看去,这一瞧之下,我愈发满心疙瘩,因为安婷的手仍紧握着一串钥匙。

是我屋子的钥匙!

她连死都要紧握着我屋子的钥匙不放!

一阵不可抑止的惊悸,但更多的气愤,沸沸扬扬直往上涌,顷刻间我也不假思索,踏前两步抓起安婷那冰僵的手,要取回我的那串钥匙。

但是任凭我用尽吃奶之力,就是扳不开她的手指。

安婷的老父埂咽地问我:“是你屋子的钥匙?”

我点头。

安婷的老妈泪眼潺浮:“她死都握着你屋子的钥匙,分明一心一意要回到你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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