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画妖-第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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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指着一颗树下大叫,我勒住虎子看去,月光照在那人脸上,让我心中说不出的愁滋味。
仅见过一面,却从未忘记,除了愧疚,还有浓浓的怜惜。
她长大了,不是初见的羊角辫,粗布短衣,露着小臂和小腿,取而代之的是一副二八佳人的绝美容颜,乌黑长发,光洁额头,蒲扇般的睫毛微微颤动,一对杏眼水汽朦朦,鼻尖抽动,咬着娇嫩的下唇,精巧的下巴颏如蜜桃尖那样娇俏。
粉杉短袖,翠萝绸裤,脚腕以下被野草遮住,腿边还盛着一簇淡白野花。
我松开虎子,叹息一声:“小锁,你果然还活着,呵呵!”
第一百二十三章 五乘算计
我以为小锁会痛苦流涕的道歉,或者解释当初的苦衷,但她只是哭。眼泪划过脸庞一颗颗掉落,却倔强的盯着我不说话。
我走到她身前,拇指擦下两滴泪水,探头看她的尾巴,已经没了,不像当年那个盘腿坐在床边打瞌睡的小丫头,手支着脸,毛茸茸的大尾巴还扫来扫去。
柔声问她:“小锁,你为什么哭?”
小锁紧紧闭眼,又蓦然睁开。深吸口气挺起胸膛,极陌生的说:“你不该解释些什么?”
“解释?”我好笑道:“解释什么?”
“那天我送你下山,还将香囊给你护身,你答应来娶我,为什么又与别人在一起。”说着话。她的眼泪又掉了下来:“黄大王将我强行要走,要扒我的皮,吃我的肉,我不奢望你能及时来救,可你起码也该掉两滴眼泪,怎么能转眼又与别的女人打情骂俏?难道你为了活命。故意骗我的么?”
我诧异道:“这是你和五乘商量好的?倒打一耙?”
小锁气的脸色苍白,粉嫩的笑脸骤然没了丝毫的血色,她决绝的看我一眼,转身就走,可没走两步又停下,从怀里掏出一个粉包砸在我怀里:“拿去吧,下山。被老虎吃了也没人再管你。”
这不是当年给我的那个,香味淡了许多,也没有装着骨头,而是一缕秀发,小锁说:“你们感觉头晕就闻一闻,盯着太阳月亮总能走出去,走不出去就饿死算了,没人再心疼你!”
小锁抽着鼻子要走,我拖住她的手:“等等,咱们先把话说清楚。”
小锁悲愤道:“还有什么可说的?我都不计较你当年负了我。可如今你连一句道歉的话都没有,难道你爷爷厉害,就可以随意欺辱我么?”
她的悲哀不像作假,难道我又错了?
“小锁,当年你是不是拔我头发了?”
“我拔你头发做什么?”
“那你为什么送香囊给我?”
“不给你,你逃得出迷雾?”
我问一句,她语似连珠的反问一句,一心一意的针锋相对,我吸口冷气:“不对呀,你被黄大王抓走,谁将你救出来的?”
“五乘大师。”
“他对你说什么了?”
“说你有多么的薄情寡义”小锁怒视:“我再也不想见你了!”
该死的五乘,肯定又使坏了,我劝道:“小锁,这是个误会,先给你说说我的经历,那天我逃出狐狸洞就被一只双头蛇拦住了,然后五乘将我救走”
原原本本,一字不落的讲完,着重讲述了得知她的死讯后我的悲哀以及与黄大王拼命的决心,小锁初时怀疑,最后深信不疑,毕竟我说的是实话,细节之处也经得起推敲。呆妖杂才。
小锁又开始哭啼着道歉,彭海庭和表哥分别靠在一棵松树上看戏,等小锁止住眼泪后,断断续续给我讲了截然不同的故事。
那一晚黄大王带着耗子大军确实去了狐狸窝,讨要白天拦它花轿的人,可爷姥却说我已经逃跑,解释了万千言语,黄大王只认准一个理,弱冠少年怎能从七八十只狐狸的看守下逃跑。
当时爷姥并不知道是小锁狐狸放跑了我,只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里的迷雾对我不起作用,黄大王冷笑:“你们有意放他,自然不起作用,就算不是你这只老狐狸做的,难保不会有小狐狸色迷心窍。”
爷姥也有此疑虑,冷哼着问身后的女孩,到底谁将我放跑。
女孩们唯唯诺诺说不出个所以然,黄大王一怒之下便要动手,小锁不忍心牵连亲人,就主动承认了,被黄大王掳回洞中。
她吓得小脸苍白,被绑着双手拖拽前行,以往送给黄大王的女孩,没一个再见到的,狐狸精私下里都传言,黄大王将她们糟蹋了后就杀掉吃肉,小锁不觉得自己有机会逃走,但她心中却不后悔,为了情郎牺牲自己,这才是少年狐女佳话中最动人的结局。
被带到洞里,小锁没能见到以前的姐妹,反而闻见淡淡的血腥,角落里的炉灶还驾着冒热气的蒸笼,黄大王左手尖刀右手铁棍的忙活,好像大厨一般打扮。
小锁靠着石床瑟瑟发抖,黄大王还没磨好刀,五乘就带着树猴子昂首而入,黄大王向他行礼,五乘也不多说,让树猴子扛起小锁离去。
杏桥村的人只知道杏桥山有吃人的树猴子,而山里的怪物都知道这里究竟有什么,爷姥从不允许她的女儿们乱跑,告诫说深处有鬼僧,专门吃狐狸肉。
小锁明白鬼僧就是眼前阔步而行的大和尚,感觉更加凄苦了,她知道不会有人来相救,自怨自艾的在树猴子肩膀上哭泣。
树猴子将她仍在坟前,小锁便给五乘下跪,磕头求他饶命。
五乘说:“小狐狸,你为什么救走那位少年?”
小锁不知何意,却老实道:“山中寂寞,我想跟他下山。”
“你想嫁给他?”
小锁红了脸,喃呢道:“想。”
五乘又问:“你仅见过他一面,就愿意委身下嫁?”
小锁解释说:“他性情忠厚,长的也俊俏,这就够了。”
“你知道他是谁么?”
“不知道。”
树猴子此时回来,捧着几个野果放在地上,五乘让小锁起来,边吃边说:“小狐狸,你知道自己的身世么?”
爷爷和五乘当年抢了三只小狐狸,这是五乘出的主意,他们在大兴安岭被追杀,五乘受了伤,吃了许多苦头,就让爷爷做陷阱,将风林窝里最漂亮的三个女孩抓了,分别是爷姥和另外两位,而这三位都是风林窝要嫁给其他狐狸窝的女孩。
爷姥跟着到了杏桥山定居,我估计她和爷爷有猫腻,绝不会是五乘护着她,凡是与五乘亲近的,最后都没有好下场。
另外两位却没有跟来,也许是死了,也许是被放生,而五乘之所以问小锁是否知道自己的身世,便是因为她不是爷姥的孩子。
上次在五乘坟前我问爷姥,到底谁和她生了一窝母狐狸,爷姥满脸羞红的不告诉我,却可以肯定那些狐狸是她的孩子。
小锁不是,她是另外两只狐狸之一的孩子。
听五乘说了缘由,小锁才明白过来,为什么她在狐狸洞就是个打杂的小丫头,谁都可以使唤她,以前还以为爷姥不疼她,却没想到根本不是爷姥的孩子。
我有个猜测,爷爷和爷姥有一腿,但五乘是畜生,肯定经常欺负爷姥,所以爷姥虐待他的孩子,也因为是自己的骨肉,五乘想着法往我身上推。
至于小锁究竟是不是五乘的孩子,她也不知道,五乘之所以说这些,只是为了告诉她我的身份,确切的说是想让她明白我背后还有个爷爷。
小锁很惊喜:“大师,是他求您来救我的么?”
五乘冷笑:“不是,只是想告诉你,他爷爷早为他安排了妻子,你被黄三抢进洞里即将扒皮割肉,他在山下与爷爷商量何时与那女孩成亲。”
小锁震惊,瞪大的眼睛里泪珠滚滚:“怎么会这样?他答应会来娶我的,难道也是负心人么?”
五乘漠然道:“也不尽然,你对他有救命之恩,可他又不是小女儿,还会对你以身相许?他倒是决定明天来找你,可贫僧估计八成是答谢救命,让你活的自在一些罢了,就算他有心娶你,他爷爷那老东西也不会答应。”
小锁泫然欲泣:“不娶就不娶,我也不是嫁不出去。”
“赌气了?我倒是觉得他没什么错,情况危急得你救命,自然心中感激便立下盟约,可你们并无前缘,日后也不见得会好,看你也是机巧的小丫头,难道喜欢那种尾生抱柱的木鱼脑袋?”
传说古代有个叫尾生的男人,与一位美女约好在桥上约会,可当夜下起大雨,美女没来,尾生就一直等着,等到河水漫了桥,他就站在台阶上,河水再高,他就抱着柱子往上爬,最后把自己淹死了。
尾生虽然信义,却是个木鱼脑袋,就算美女与他成功私奔,婚后叫他去买油,恰巧卖油郎回乡探亲,估计尾生会一直等着将自己饿死。
既然小锁是机灵女孩,自然不会喜欢这种木鱼脑袋,五乘劝她:“小狐狸,得到一个男人的心,仅靠色相是不够的,而他的那位女孩,容貌秀丽,也不在你之下,他们前缘已深今生再续,你与他却是初相识,自然比不过那女孩。”
小锁幽幽道:“比不过就比不过喽。”
“痴儿,缘深缘浅,总归是有些,”五乘从地上捡起一根枯草,手指一捻便燃烧起来:“这火花脆弱,你能将它吹灭?”
小锁吹口气,五乘横掌挡住。
“大师,你耍赖。”
“不是我耍赖,是山下的老东西耍赖,前生已去,他偏偏搞出个来生缘,今生与前生勾结,又如何斩断因果?”五乘拉着小锁的手向山下走去:“你与他的缘分就是草芯灯火,虽然灯花脆弱,可贫僧一掌回护,谁也不能将它弄灭。”
小锁不知道五乘要做什么,却明白了他的意思,心里暖洋洋,笑的美滋滋。
在狐狸洞得不到重视,又经历黄大王的恐惧,忽然冒出来一位很厉害的和尚要帮她,小锁觉得有依靠了。
我问她五乘做了什么?
小锁说不知道,五乘将她带到山下,在她额头拍了一掌,小锁昏了过去。
小锁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长时间,等她醒来之后,已经到了**金光寺。
第一百二十四章 风林窝
五乘身边多了一位穿着时尚的妇人,小锁叫她兰姨,而五乘也不是破旧僧袍的打扮。他穿着藏民最常见的服饰,戴着皮毛穿着皮靴,威武伟岸,浓眉大眼。
那是一件宝塔寺庙,这种汉族建筑在**极为少见,可寺庙却没有牌匾,小锁问兰姨这是哪里,兰姨说是金光寺。
如果我猜的不错,那时已是五乘假死,带着小兰小锁去了**。
小锁说与五乘一同的还有一位陈姓瞎子。他们相处极为和睦,白天时两人钻在经房里不出来,晚上便回屋休息,小锁问五乘,为什么将他带到这里。五乘说留下一点缘的种子,等它长成参天大树。
小锁问起我的事情,五乘微笑着掏出一个香囊在她眼前晃晃,正是当初她送给我的那个。
这样说来,拔我头发的便是五乘,只是爷爷将香囊要走。不知为何落到了他的手上。
小锁自然知道所谓的夙缘情怎么使用,只是当初她送我香囊是抵挡狐狸迷人心眼的味道,而且在她看来,我一个村里的男孩,能得到她的青睐,哪有不死心塌地的道理,只要我带着家里的长辈上山。她便能收拾东西跟我逃跑,也就没有把头发搞这玄虚。
而五乘替他这样做了。
五乘打我也不止一两回,凭他的手法拔跟头发倒是很轻易。
小锁在金光寺呆了两年多,五乘说缘分到了,让陈瞎子送她去东北山林。
分别时,小锁问五乘:“大师,方航会来找我么?”
“会,夙缘情不断,万水千山他也会遇见你,送你回风林窝。只是提前让你们相遇,短则一年,长则两年,你们就能遇见。”
“他的那位妻子呢?”
五乘指着金光寺窗台前的一根枯萎了的青芽说:“这枝蔓枯死,那小丫头应该是香消殆尽了!”
“可是他会喜欢我么?”
五乘笑着摸她的头发:“你这么漂亮,谁不喜欢呢?”五乘嘱咐道:“见了他之后也不要多说,毕竟那小丫头新死,方航心中总不痛快,记住你兰姨教的,他哭你安慰,他笑你附和,他睡你相陪,他醒你侍奉,他骂你欣受,他打你任由,诸般苦难受尽,便有真佛随感而至,佑你平安喜乐。”
小锁吐吐舌头:“好可怕呀,我怕疼。”
五乘说:“他虽然不是东西,但最多就是骂两句,应该干不出打女人的事吧?不过贫僧也不敢保证,毕竟那小家伙受了大刺激,说不准变态了呢?”
小锁撅着嘴:“大师,当年你将我救走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要是他真的那般无情无义,我便不见他了。”
“他?说好会去娶你,转脸见了小丫头就将你抛诸脑后。”
“那我不见了。”
“不要赌气,不想见他,为什么总盯着香囊发呆?未修成正果之前,一切磨难便是过眼云烟,当初他不爱你,也是你们没有纠葛,可他对那小草极好,只要你抓住他的心,这小家伙倒是个贴心人。”
小锁满意了,跟着陈瞎子回了东北。
讲完故事,小所咬着嘴不说话,我问道:“既然五乘让你不要多说,为什么你又将一切都告了我?”
“我和陈伯伯从**回来的路上,有天夜里他忽然对我说人之交贵在坦诚,尤其是相爱男女,我若是按五乘大师的话去做,即便与你在一起,也是被当成那个女孩的替身,倒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