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满花香-第1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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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中间有一片竹林,当年大伯父在时留下的。
李花儿站在竹林之前,看了很久。
大约是疏于打理的缘故,这竹子要比奉山上的竹子看起来瘦弱些。
“我来的时候,刚给除了杂草。”沈珩道。
李花儿不理他,只是依旧看着那竹子出神。
小喜点上了灯笼、烛火,沈珩本想请李花儿进屋的,可是见李花儿的神色,便对小喜道:“把桌椅搬在这儿吧,然后你到外面守着,不管听见什么,我不叫你,都不许进来。”
小喜略微一犹豫,在院中也多挂了四盏灯笼,搬出了藤椅、矮榻、,摆上了小几、上了茶水,一番忙活之后,这才出门去了。
沈珩拄着拐杖,费力地坐到藤椅上,道:“李掌柜请坐。”
李花儿终于回过神,摇头道:“不了,七公子有话,就直说吧。”
沈珩是个健谈的人,眼下心中有千万的话想要说,但是却在这一刻,失了言语。
从何说起?说为何会死?说为何重生?说自己如何懊悔?
就这样,二人一坐一站,安静了许久。
终于,沈珩缓缓开口,问道:“阿乡,是你吗?”
梓乡是关三小姐的小名。
前世,关三小姐是生在父母返乡的途中,母亲说这孩子想必这孩子也是急着想见见家乡吧。
于是就叫了这个小名。
及稍长,家中长辈或叫她梓娘,或叫她阿乡,就是那些闺中好友、京中贵妇,乃至宫中的命妇,也都会如此叫她。
这是一个很久没人称呼的名字了,在这一刻突然被人叫了出来,还是自己恨着的人之一,让李花儿颇觉不适。
在这一瞬间,就在这个小院子里,时间仿佛倒回了前世一样。
她压抑着内心的颤抖,慢慢转过头,平日内心深处的关三小姐,透过李花儿那双英气且活泼的眼睛,恨恨地瞪着沈珩。
“七公子叫我来,只是想问我一个名字吗?”
心中念头得到了确认的沈珩,脸色也随之苍白起来。
他握着拐杖的手因为用力过猛而开始关节发白,终于他再也坐不住,跪倒在了地上。
跪在李花儿的面前。
李花儿丝毫不为所动。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看着这个前世的姐夫已经残废的样子,许久才问:
“七公子,不觉得自己跪错人了吗?”
沈珩匍匐在地上,声音沙哑道:“是,跪错人了,可是我该跪的那个人,我却不敢见,不能见,我……”
“不敢?”李花儿打断他,“你敢,你敢!”
她用压抑着歇斯底里的声音叫着:
“你怎么敢借着我的名义见她?你怎么借着我的名义求她?你怎么敢让她有这样的误会?沈珩,你欠了她两条命,怎么还敢误她!”
她的声音尖刻,却突然回归了冰冷的平静。
“你活该,你残疾毁容,是你活该。”她诅咒道。
第三百四十一章 询问
跨过一生的距离,李花儿终于将关三小姐埋在心中的话,说了出来。
她能感受到沈珩的懊悔,能感受到他对关舒鸿依旧有情。
不然不能解释为什么他宁愿自毁,宁愿放弃大好前程都要跑到平水州来。
甚至她知道,前世姐姐的死,源于关家的覆灭,而关家的覆灭,或许与沈家有关,却与沈珩无关。
可是她不知道该对谁发泄她的恨意,就是到了今生,她也只能一步走一步看,慢慢地抽丝剥茧,希冀着就算寻不到前世的仇人,也能扭转前世的悲剧。
所以当沈珩和关舒鸿同时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之前对自己的劝说和压抑,就不存在了。
发泄之后,李花儿站立不稳,踉跄着跌坐在一旁的矮榻上。
沈珩静静地听着她的愤怒,终于抬头看她,轻声道:
“是,我不该见她,可是……我想见她……我害怕,我怕她,怕你,怕我自己……我怕她从你这儿知道了什么……”
“闭嘴!”李花儿再次打断他语无伦次的话,“她不该知道吗?不该知道今生让她丢尽颜面的男人,前世是怎么待她的吗?”
沈珩张了张嘴,最终说不出半个字了。
院子里,再次陷入了沉默。
李花儿看着他,忽然有些分不清这是前世还是今生。
极度的情绪让她又烦又累,只是这劳累,却让理智再次占了上风。
他是知道前世那些隐秘的人。
终于,理智让李花儿的眼泪涌上了眼眶。
“你就没有什么想同我说得吗?”她红着眼眶问,“姐姐的事情,我家的事情,你就没有半点儿想要解释的吗?”
她声音颤抖,再也说不下去了。
沈珩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将前世所知的事情,告诉了她。
“我爹收到了一封魏王的书信,我不知道信的内容,只是在收到信后,我娘突然领人开始搜检府内,最后,从璐儿的房间,翻出了不知道是谁的情信与汗巾。”
李花儿听见这话,忽然间想吐。
璐儿是关舒鸿的小名。
他们为了除去姐姐,竟然连这样的栽赃都做了。
“所以你就信了?”她讥讽地问。
“怎么可能!”沈珩像被火燎到尾巴的猫一样,“我怎么可能不信璐儿?我说定然是家中有人要害她,我告诉母亲家中的情况她不是不知道,我求母亲查清楚,母亲答应我要查清楚的……”
“我一步都不敢离开璐儿,生怕有人再给她气受,可是……可是,那天,军中急招我回去。”
沈珩说着,捂着脸,声音断断续续的:
“等我回来的时候,母亲坐在屋中,而璐儿倒在地上抽搐着,她的眼睛看着我,一直看着我,她是在我怀里断气的,我叫她的名字,我想让她醒过来。”
“璐儿,我后悔了,若是我从没回京,若我没缠着爷爷认定那指腹为婚的闹剧,若我没总是荒唐地缠着你,就不会害死你了。”
“我说过要守你一辈子,可你还是死了,就死在我的面前,我却不能救你。”
沈珩沙哑而又充满了悲伤和悔意地呢喃着,仿佛眼前站着的人,是关舒鸿一样。
直到沈珩渐渐止住了哭声,李花儿才又问了一句:
“那……大姐儿呢?她又是怎么去的?”
沈珩颤抖着:“璐儿出事之后,我就带着大姐儿从家中出来,到军中去了,谁料那天,不知道谁和大姐儿说了……那天夜里,大姐儿就自戕了……”
说完,他抬眼看着李花儿,眼神空洞地已经没了生机。
“有时候我在想,我甚至死后灵魂都不入地府,是不是因为爷爷不高兴见我……他引以为傲的孙子,到最后,却妻女没护不住。”
李花儿看着他的样子,泪水终于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她理解了沈珩的感受。
……
看,他们其实是一样的,心中藏着前世的秘密活在今生,满腹委屈却不知道如何倾诉。
转世重生,背负着前世那些仇恨,却不知道该向何人发泄的,是她。
所以她只能一件事、一件事地做,希望能够保护身边的人,能够改变前世的结局,能够报仇。
而转世重生,背负着前世那些罪孽,却不知道该如何赎罪的,是沈珩。
杀了他妻子、害他独女的人,是他的父母族人。
一边是夫妻情谊、父女天伦,一边是父母之恩、族人之情,让他怎么办呢?
所以他放弃了名誉、前途、家族,远远地躲到平水州来,将所有的罪孽揽在自己身上,裹在自己的心中,只能希冀能通过救太子的性命,来改变前世的那些事情。
这个改变,也包括让大姐儿不会再来到这个世界。
而京中的那位关三小姐呢?她又是谁?又是抱着怎样的心情,藏着那些秘密,默默地布局、经营?
李花儿怔怔地想着,忽而觉得一阵头晕,身子向后仰倒。
“阿乡……”沈珩叫了她一声。
这一声,唤回了李花儿的清明。
“我是李花儿,不是关三小姐。”李花儿稳住身子,呵止了他。
沈珩恍惚了片刻,脸上那分不清前世今生的茫然,终于散去。
“是呀,你不是她,她也不是她。”
他的叹息有些古怪,但是李花儿却能听懂。
今生的他们,都不是前世的他们了。
她暗中攥紧了拳头,又问:“所以,是魏王害了关家,是吗?”
魏王害了关家,陶家害了李家,然后陶家是依附于魏王的。
所有的事情,在这里连成一线了。
沈珩却摇了摇头:“不好说是不是魏王。”
李花儿怔住了。
“这事情,自关御史死的时候,便是隐患了,至太子出事,四个皇子或多或少,都是得益的,所以我并不敢确定。”
李花儿看着他:“那,总有一个得益最大的吧?”
比如,当上皇帝的那个是谁?
前世关家出事的时候,仁德皇帝的身体已经大不如前了,背后之人动作那么大,所图十分明显。
只是这话,李花儿没有问得很明白就是了。
“我不知道。”沈珩喟叹一声,“一年后,我和大哥在南下剿灭水匪的时候,遭人暗算,死在平水州了。”
第三百四十二章 累了
李花儿再次愣住了,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评述。
又是平水州,前世许多人都是在平水州没头没尾地结局,又在平水州阴差阳错地重逢。
……这,算是巧合吗?
“那你……是谁陷害你们?如此说,两年前的剿匪……算是事情提前了吗?”李花儿不敢确定地问。
沈珩缓缓地摇摇头:“那些事情,不说也罢了,今生,我也求大哥平安罢了。”
他依旧跪在那儿,但神色,已经渐渐回到了李花儿认识的那个沈珩。
只是从他的神色和话语中,李花儿忽然觉得,自己已经知道很多了。
沈珩都知道的,只是不肯说。
他获罪的原因,是骂君击父。
君、父呀。
李花儿不想站在这里了。
知道的已经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
她心烦而且心累,只想找个安安静静的地方,将事情理顺清楚。
她猛地起身,迈步向外走去了。
沈珩见她神色不对,忙叫道:“阿……李花儿,你……”
李花儿却不看、不听也不说,只是踉跄地走出了院子。
院外正听着动静的小喜,本就一脸紧张,看见她出来时候的脸色,吓得忙拉住她问:
“妹子,你怎么了?”
李花儿挣脱开他的手,一言不发,只是继续往前走。
她累了,真的太累、太累了。
小喜怕她出事,本想过去拉住她,却听见院子里突然传来了沈珩猛烈的咳嗽声。
他吓了一跳,跌撞着跑进院子中,恰好看见沈珩正跪在地上,扶着胸口猛烈地咳嗽着。
明显是哭过。
小喜吓坏了,扑过去扶住沈珩道:“公子,公子你这是怎么了?”
沈珩靠在小喜的身上,又咳了好一阵子才道:“没事儿,只是……是我糊涂了。”
那是个很聪明的人,他的只言片语,已经可以让她看出一副完整的画卷了。
她不比他,就算再活一世,还是老东海公最得意的孙子,便是金銮殿上疯狂一把,照样能好好活着。
她成了的乡间的村女,再怎么努力,此一生能不能完成那入京的宏源,都是两说。
还有他的璐儿,到底是为什么到了此地?
小喜好容易将他扶回到藤椅上,紧张道:“公子,要不我去请章爷爷来看看吧。”
沈珩依旧是摇头,突然发狠道:“死了才好。”
老天爷也是有趣,像他这样的人,为什么让他活着?就算是为了救太子改前世,救兄长变天命,现在太子和兄长都活了,天命已改,又为什么让他活下来?
又为什么让他再遇见关舒鸿?
这已经是小喜寻回沈珩之后,听他第二次说这样的话了。
小喜的眼眶急红了:“公子,你莫要如此……”
沈珩不再说话,而是软瘫在藤椅上,发一会儿呆,咳嗽一阵。
小喜守在一侧,端茶送水一口不喝;披衣搭被也被推开了。
他没办法,只能一眼都不敢错开地守在那儿。
也不知道折腾了多久,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公子!公子在家吗?”是篆儿清脆而急切的声音。
小喜刚要拒客,沈珩却稍微精神了一些,道:“让他进来吧。”
小喜无法,只得开了门。
只见篆儿跑进来,稚嫩的脸上苍白得毫无血色。
“公,公子,我家大人出事了……”篆儿扑倒在地上,话没说完,人先哭了。
沈珩惊得差点儿又从藤椅上滑落,想要问话,却又咳了起来,只好对小喜做了个手势。
小喜忙道:“你慢些说,吴大人出什么事情了?人在哪儿呢?”
篆儿哭了半天,前言不搭后语地说:“不是我们大人出事了,是,是牢里的犯人出事了。”
沈珩听得糊涂了。
“小喜,给他杯水,让他顺顺再说。”他好容易压住了咳嗽,吩咐道。
小喜已经将水递了过去。
篆儿喝了半碗,这才把话说清楚了:“就是那个柳大爷,在牢里中毒死了,我们大人和唐师爷刚知道,州府太守就派人来了,还是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