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娘娘-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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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女人竟然又与陛下走到了一起。就算她已经阻止对方救人,没给她留下陛下救她的机会,可杜阮阮仍旧以她不知道的方式成功了?
她半点也不甘心!明明她有了改变命运改变未来的能力,但这一桩桩一件件地居然都与她构想的背道而驰。难道这个女人生来便有那般的好运气,谁也夺不走拿不掉?难道她生来就该被对方压着低人一头,未来也只能做个卑微低贱的小宫女汲汲营营虚耗一生?
……不!明明两个人起点一样,她不甘心!永远不会甘心!
挽冬攒了满肚子的怨怼嫉恨过来,所以刚才敲门的反应才那般激烈。可她此时苦于无处交代自己消息的来由,纵有天大的愤恨也只能暂时偃旗息鼓。
她得冷静,像之前那样就很好……这女人身后有太多人为她保驾护航,不值得她与对方硬碰硬。她还应该像上次利用王公公那借刀杀人样,把自己干干净净地撇开就好。上次只差一丁点就算计成功,之后又借着静妃脱离困境,使她有些得意忘形,这才蠢到直接与对方正面交锋。
一番反省后挽冬彻底清醒。她不能暴露自己唯一的依仗,只能如现在一样继续扮演一个愚昧笨拙说话颠三倒四的蠢女人,眼中含泪半惊半疑地问她:“不是你么?可她们都告诉我……我,我误会你了,我向你赔罪,我一时激动以为你也像她们一样,是我错了,你别生气……“
她说着说着便落下泪来,杜阮阮让这说哭就哭的本事惊了一瞬。小姑娘娇娇弱弱地立在她面前,不知道还以为她欺负她了,忙说不用,连哄带劝地把人送走,这才松了口气回房。
百合起来梳洗,见她回来便问怎么了。杜阮阮也不是个傻的,对方这一趟来得虽说莫名其妙,可她先前态度那么明显敌意几乎不加遮掩,如今不过掉几滴眼泪装下可怜,她当然不会信。把这事跟百合一说,当中省去一些不好开口的地方,百合听了,竟叹了口气,摸了摸她的胖脸:“一夜不见,你竟聪明了许多……”
杜阮阮:“……”
小胖表示不服,两人一场恶斗,最终以“体胖人圆身手好并不能代表打架一定赢”告终。
打仗打输割地赔钱的小胖又开始了哭成狗的一天。
……
七夕过后不久,宫里又出了件事。
身子不好常年养病的皇后娘娘今年乞巧破天荒出面主持一次,回去后就病倒了。这一回病得来势汹汹十分迅猛,不仅整日高热不退昏昏沉沉,听消息连太医都束手无策。
这事一出,最着急的是皇后娘家安家。安阁老年岁已大却迟迟不肯彻底退出朝野,为的就是如今安家地位尴尬。上无可用之人,下头的小辈又没长成。从前依仗的是从龙之功,如今陛下坐稳皇位心思日渐难测,正是需要后妃诞下皇子为将来做打算的时候,皇后却眼看着不行了。
安府暗中摔了几只杯子不提,皇后情况堪忧,陛下也不许安老夫人进宫太多——每回过来都带几个新鲜水灵的姑娘几个意思?口上说陪娘娘说话,吃相这么难看,谁不知道安家打的什么主意?
世人皆知皇上与皇后举案齐眉伉俪情深,皇后病了,陛下除了探望病情就是歇在自己寝宫,再没往别处去。因此杜阮阮这些时日也很少见到皇上,但仍每日从被窝里翻出各种吃食礼物——只是某日没来得及收走让素馨一屁股坐扁一碟蛋黄酥,后者一怒之下差点因为她吃独食把她揍成蛋黄渣,此后再不敢让他送吃食……
这日去尚食局找芙蕖谈天说地,顺便谴责对方七夕当夜居然抛下她。芙蕖羞愧求饶,又说那日自己的确有事,给她许多点心顺毛安抚,杜阮阮这才轻哼一声放过她,也不告诉她自己已经脱单免得被揍。
两人叙完旧,她拎着点心兴高采烈往回走。路上经过御花园,想起这里就是先前皇上傻乎乎跟着自己又被发现那棵树,小胖面颊微红心满意足地追忆一下往昔,忆完正要抬腿走人——那树后忽然转出几人,当先那个面容淡漠的女子正是不久前小产,如今业已养好恢复的安婕妤。
杜阮阮一惊,忙福身行礼。
上回皇上跟她坦白后此事,后怕她不信又跟她隐晦解释几次,杜阮阮自然信他,只是此事仍旧疑点重重。
安婕妤比在芙蓉殿时消瘦许多,眼神清冷淡漠,与之前那个温婉和善的女子完全不同,淡淡一声“免礼”便欲离开。也是,毕竟静妃与李嫔拉锯这么久,陛下的态度自起初的强硬到现在的模拟两可,再加上皇后病危的事情一出完全盖过她小产,安婕妤如今的表现也能理解。
芙蓉给她的点心用油纸包着放在手边,杜阮阮一面乱想回去以后如何分,一面垂头等待对方离开——却不知道是哪里勾起了安婕妤心事,她原已提步要走,眼神往她这儿一扫,忽然整个人都疯狂起来,狂叫着朝杜阮阮扑了过来:“是你!是你害了我孩儿!你就是凶手!!”
“……”她动作来得突然,身边跟的宫人都吓了一跳。杜阮阮猝不及防叫她抓住头发,撕裂般的痛楚从头皮传过来,她轻喊一声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
她一面护着头脸一面努力从安婕妤手上挣脱,余光瞟见她面上神色不似作伪,一下便懵了。
☆、第23章 事发
安婕妤给人的印象素来是温和怯弱与世无争,此番突然发作,听说将那小宫女撕得狼狈不堪险些毁容,不止她身边的人反应不过来,听到消息的人亦十分叹惋:婕妤娘娘定然是因着小产之事终日郁郁不乐,这才给逼得有些疯了……
可即便如此,安婕妤又为何会凭白对着一名尚衣局的小宫女发疯呢?
且不论其他人如何评说,安婕妤突然发狂抓伤一名小宫女的事情以一种令人咋舌的速度传遍后宫,而皇上到时,见到的便是榻上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神色既狂且乱的女子。不管旁人怎么劝说,她始终将被子拢住全身,唯露出伶仃的肩膀,搂着怀中着婴儿衣裳的枕头,神色茫然喃喃地哼唱:“不哭,不哭……大风吹,树儿摇,宝儿睡着了……”
“……”皇帝面色难看,眼前仿佛又出现方才在外头看见的那个衣着凌乱极为狼狈,叫人牢牢看守起来的身影。即便听见他来了,那人仍是低着头一言不发,更不敢看他一眼,唯有十指牢牢扣住地面,圆润的下巴绷得紧紧,生怕自己一抬头便会忍不住露怯。
不是不委屈不难受,只是怕她流露什么让人发现,会叫他难做罢了。
百般情绪涌上心头,陛下心口好似揪成一团,脸色更是难看。而他落在榻上女子身上的眼神不知是冷还是复杂,沉默半响,终言简意赅地吐出一个字:“查。”
自然是要查的。
李荣海忙领命下去。他一贯善于察言观色,十分明白陛下这回的意思再不是之前那样静观其变且等且看,而是彻底动手一网打尽。
毕竟向来温顺老实的安婕妤此番不惜代价演了这么一出大戏,让所有人目光都从皇后病重重回她小产之事上,陛下怎能不顺着她的心意往下查呢?
只是……
他随面色冰凉、竟半个字没多留下,也没多看一眼婕妤娘娘的陛下离开芙蓉殿,余光又扫一眼殿外无辜牵扯进此事,却因着婕妤是为她发狂而不得不留下等待盘问的那人,心中微微叹气。
只是这位婕妤的运气怕也到此为止了吧。好好地拉上谁做幌子不是,怎么偏就惹上这位了呢?
他暗自摇头,也不敢妄自评议,赶忙跟上陛下离开了芙蓉殿。
……
杜阮阮真心觉得这事对她而言是飞来横祸。她原是兴高采烈地去找芙蕖,碰上安婕妤顺便请个安,请安后等对方离开便能回去开开心心吃点心——
可她着实没想到对方没有半点预兆半点由头,无缘无故就要上来手撕了她呀!
撕她也就罢了,好好地打架动手就好为什么捉人头发!小胖平生没炫过身材没炫过脸,唯觉得自己这身嫩包子皮肤跟飘逸乌黑的长发是她立根之本,如今被撕得头皮至今隐隐作痛,后颈犹有抓痕,皇上经过时她都没敢抬头!
怕丑啊嘤嘤!
哭丧着脸的小胖完全不知陛下纯凭她一个乌黑的后脑勺便已脑补出一系列悲情内心戏,前番暗中设了许久的伏笔也不要了,只想连根拔起为她出气。陛下走后,她在外头等了没多久便有人带她去问话。
安婕妤这出闹得大,毕竟是瞧见她跪在那里才发的疯。虽然小胖觉着自己很无辜,可敌不过宫中有许多想拿着这事作伐的人。故而她从头发丝到脚底心从荷包到油纸袋,全数被人仔细检验了一番。若不是前头有人悄悄过来交代一声“这个宫女得罪不起”,约莫她得在这儿搓个澡才能回去了。
查完后东西自然留下了,还得等刚喝完安神汤睡下的安婕妤醒来看看是哪个让她这般激动。杜阮阮趁机检查伤口。她反应不及时,后脖子被安婕妤抓了一记,连着那块的头发也撕撸下来一些。所幸不是很多,也没伤着头皮,只是一摸就觉着疼。
东西查验完,又被留下来盘问一番。因她与安婕妤着实很少打交道,也确凿看不出哪里有嫌疑,故而问了一通见没什么有用的,便给放了回去。
已经被捉了又放捉了又放的小胖觉着这些人真是傻,她又不是兔子,让人这么来回折腾也是要瘦的……
素馨百合早就听到流言,此时见她形容狼狈也吓了一跳。一面给她上药喂吃的,一面嘟囔她今年真是流年不利,回头定要拜拜菩萨才是。
杜阮阮深以为然,竟让她运气大发泡上了皇上,可不得谢谢菩萨?
上药以后填饱肚子已到了晚上,杜阮阮一向心大,全然不知如果不是自己抱上金大腿,今日这事不死也要脱层皮,便早早歇息睡了。
她并不知晓就此时,宫中某处正为此事风起云涌,大动干戈。
*
想来今日之后,后宫内外才会知晓当今圣上并不如之前表现得那般顾念旧情。
也实在是某些人太过张狂,都忘了自己脚下踩着的莫非王土,让旁听的李荣海都忍不住摇了摇头。
今日负责审问的仍是大理寺卿陈昭文,然他却一改之前什么事都要请示皇上、亦步亦趋毫无主见的模样,犀利目光直逼堂下:“人证物证俱在,你还不认罪!”
堂下女子也傲然不屈凛然回视:“本宫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需要认罪!方才陈大人所说皆是之前翻过一次的证据,那酥酪是本宫做的没错,可当中经过了几道手,不足以指控本宫有罪。宫女所言更甚!不过片面之词罢了,大人竟也会遭小人哄骗?!这件事不是本宫做的,本宫死也不会认罪!”
陈昭文冷笑:“本官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本官给了你么多时间,你不想着洗心革面改过自新,反倒还要来攀污本官,本官这就给你个明白!来人,带证人!”
说罢,果然示意属下带人上来。
堂下所跪之人正是一直没脱离嫌疑的李嫔,陈昭文扣押她许久,即便是皇帝圣旨,如今也已到了极限。既不能屈打成招,又找不出力证据让她定罪,她心里也十分清楚这点,才这般恃无恐。
此时见押来的又是熟面孔,便嗤笑一声:“陈大人可是昏了头了?循春虽是安婕妤身边的宫女,可她改来改去,一会儿说是静妃指使,一会儿又说是本宫主派,证词早不可信,陈大人难道还妄想用她来指控本宫?”
陈昭文不语,循春却往地上磕了个头,垂脸道:“启禀大人,奴婢家人受李嫔娘娘要挟,故而之前才言辞反复。安婕妤滑胎之事确是奴婢受李嫔娘娘所迫下药以至,剩余的药和证据奴婢也已另外收好。奴婢先前指控静妃娘娘的话也不是假话,静妃娘娘于奴婢父亲有救命之恩,奴婢为报恩一直替静妃暗中传递消息。”
说到此处,她略犹豫一瞬,无视李嫔瞬间铁青扭曲的脸色,接着往下道,“至于大人所查的另一件事……李嫔并不知情,是静妃娘娘看李嫔娘娘与安婕妤要好,才指使奴婢做的。奴婢手中也有证据,还请大人派随奴婢去拿。奴婢所言皆是事实,请大人明鉴。”
“……”
陈昭文对此事早已了然于胸,此刻看见李嫔难看至极的脸色甚为爽快,也不给她再开口的机会,忙安排人与循春去拿证据,好似完全没听见屏风后传来的瓷器破碎声。
内殿里,原以为今日是来看看自己老对手下场的静妃,如今却莫名面色苍白神色惶然。她望着面前面无表情、却似乎一切都了然于胸的男子,只觉脚下一软,霎时跪在了地上。
“陛下饶命,臣妾,臣妾只是一时糊涂,并非有意……”
皇帝冷眼瞧着她为自己辩白,面上没半点多余的情绪。等她大汗淋漓说得口干舌燥停了下来,才轻声问她:“那依你之见,朕应该如何处理?”
“……”
静妃迎着那双毫无感情的眸子,背脊一阵一阵地发凉。冷汗打湿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