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生之年-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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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丽真刚想对他点点头他就走出院子。她看着空荡荡的院子,忽然有种感觉,好像万昆跟他父亲打过招呼,不让他来找她。那他的母亲呢?何丽真想起昨晚那光头的叫骂,不禁猜测连连。
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万昆回来了。他进屋,对何丽真说:“拦到了,你等我一下。”
他从柜子里拎出一个单肩包来,说:“走吧。”
何丽真看着他,“你跟我一起走?”
万昆说:“嗯。”
出了屋子,何丽真问万昆:“要不要跟你爸说一声。”
万昆说:“不用。”
何丽真走在来时的小路上,天亮了,再看这里,就好像第一次来一样。旁边的玉米地长得很好,另一边每隔十几米,就有一户人家。
万昆单肩挎着包,不知道是不是昨晚休息的不好,他走路有点懒洋洋的。但是他个子高,步伐大,就算这么走,也比何丽真快很多。
何丽真紧着走才勉强赶上他。
万昆拦得不是正规车辆,是辆黑车,小面包,除了副驾驶,后面有六个座位。车门打开时,后面已经坐了四个人了,只剩下后排最里面两个位置。
何丽真上去,坐到最里面,万昆坐在她身边。
何丽真体格娇小,坐着感觉还可以。万昆坐着就显得有点挤了,他不耐烦地区起腿,膝盖顶在前座上,大腿肌肉发达。何丽真转过脸,看着窗外。
车子装满了人,很快出发。
上车后,万昆就闭上了眼睛。何丽真发现他左手一直拉着前座的横杆,疑惑之下,转过头,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不对劲的。
“你看什么。”
何丽真心里吓了一跳,万昆动都没动,眼睛也没有睁开,就那么毫无预兆地出了一声。
何丽真不想研究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在看他的,也没有回答,低下头看自己的手机。
就在这一抬一低之间,何丽真忽然关注到一个点。当她再次转头确认的时候,她发现,正是如她所想,万昆手搭着那根横杆,是为了让后背不完全靠在椅子上。
她的心也随着那晃晃荡荡的面包车,起起落落。
“你到底看什么……”万昆终于睁开了眼,好像有点不耐烦。
何丽真说:“你的……”
“嗯?”
何丽真忽然有点难以启齿,说:“你的后背,都好了么?”
万昆一顿,终于知道她刚才在看些什么。他松开手,双手抱在胸前,靠到椅背上,像是觉得她的担心完全没有必要似地说了句:“没事。”然后把头转到另一边。
何丽真看着他,说:“你要是觉得疼,就别靠了。”
万昆没有说话。
何丽真忽然觉得他倔得让人心烦,何丽真拉着他的胳膊,一搭上手,发现他的胳膊崩得像石头一样硬。何丽真一顿,顾不了那么多,拽着他从椅背上起来。
他这一起来,何丽真看到他衬衫后面,一块红红的印子。而那红印看着也只是个开头,就像画卷的留章处,不知道展开后,衬衫下面伤成什么样。
何丽真有点慌了。
“你……”她语无伦次地说,“怎么这么严重?你之后没处理过么?”
万昆不在意地说:“没事。”
“什么没事?那水都是烧开的,你——”
万昆忽然笑了,在晃晃悠悠的车里,他侧过身,看着何丽真,不冷不热地说:“烧开的水你也泼,你当时是有多生气,这要是泼在脸上了,保不准我就毁容了。”
何丽真心里也后怕,但是嘴上却没有松口。
“你不要再让我想起那天,下次你再敢胡来,我照样泼你。”
万昆没有说话,何丽真说:“等会回去了,我带你去医院。”
“不用,没事。”
“如果医生也说没事,那我就不问了。”
车子晃悠了两个多小时才回到杨城。何丽真坐车坐得恶心,起来的时候腰酸背疼。她想到万昆,他想必比她更累,本来就窝着坐,后背又有伤。
可是何丽真看向万昆的时候,从他脸上却察觉不到难受。
车停在了杨城汽配城门口,这里也是一个货车集散中心,离杨城二中还有一段距离。何丽真说:“我先带你去医院。”
何丽真打了一辆车,却不知道离这最近的医院是哪家,问万昆,万昆看了看她,跟司机报了一个地址。
何丽真在车上打了个盹,车开到地方才迷迷糊糊地起来,下了车之后她才震惊地发现,这不是她家后面那条街么。
“万昆?”
万昆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说:“那时候的烫伤药膏你还有么?”
何丽真回想了一下,是那管被万昆拒绝了的烫伤膏。
“有。”何丽真说,“在家。”
万昆点点头,往何丽真家的方向走。
“你干什么?”何丽真被他的举动惊呆了,“你上哪去?”
万昆回头,一副明知故问的表情,说:“擦药啊。”
“我要你去医院,你——”
万昆似乎嫌这女人太磨蹭,不等何丽真说完,自己转头就走了。
何丽真原地站了一会,又累又饿,前面万昆都要走没影了,她才拖着步子,慢慢跟上。
等何丽真进了小区院的时候,万昆已经站在门口了,正仰头看着隔壁张婶家种的丝瓜。
今天阳光很好,顺着树叶的缝隙,照在黄嫩的丝瓜花上,万昆静静地站在那里,看得都快对眼了。
何丽真觉得他这幅样子很有趣,慢慢走过去,才注意到一边窗户口,张婶的目光。张婶在水池边洗菜,刚好把何丽真和万昆都看到了。
何丽真冲她点点头,张婶也冲她笑笑,“何老师回来了啊。”
何丽真觉得自己心虚得不行。尤其是听见张婶叫她老师两个字,总觉得她话里有话。何丽真转过头。
万昆看见何丽真过来,给她让开地方,让她开门。何丽真把门打开,万昆大踏步地走进去。
屋里阳光充沛,何丽真把包放下,说:“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去找药。”
“嗯。”
何丽真进屋后,万昆就在小厅里站着。
这个厅,他不是第一次来。厅很小,厨台收拾得干干净净,桌子上铺着格子纹的桌布,上面摆着一个鱼缸。
阳光从窗户照进来,落在鱼缸的水里,折出一道道光印,肥胖的金鱼慢吞吞地一摇尾巴,光印也就跟着散了。
何丽真从屋里出来,手里拿着药膏,对万昆说:“你坐下吧。”
第十四章
万昆就在小厅的沙发上坐下,何丽真拿着一管药出来,在外面洗好了手。转过头,万昆已经把包扔到一边了。他两手拉着自己的衣尾,一抬胳膊,背阔肌舒张,把衬衫顺利地脱掉。
何丽真忽然转回头,又洗了一遍手。
万昆打着赤膊坐在那等,一点不自在都没有。也不知道是总在外面晒得还是怎样,万昆的皮肤偏黑,显得他那身肌肉更加嚣张。而且万昆似乎对自己的身材很满意,有意无意地摊开手,晒他那板板正正一块一块的肚皮。他牛仔裤拉得低,肚脐下方的体毛聚成一道窄窄的线,延伸至裤腰里面。
何丽真关掉水龙头,目不斜视地走到他身后。
“弯腰。”
万昆挪了挪,弓成一只大虾,何丽真看到他那后背,什么别扭都忘到后脑了。
“怎么这么严重?”
何丽真瞪着眼睛。万昆后背现在还是红的,有几个地方比较严重,看起来好像是水泡没有处理好,直接磨开了,周围一圈皮都是嫩红色的,就这么折腾,没有感染真是奇迹。
万昆向着另一边,低头吹了吹自己手上落下的几根碎头发,说:“没事啊。”
何丽真咬着牙,先去打了盆清水,然后兑了淡盐水,在几处比较严重的地方轻轻擦了擦。
“疼不疼?”
万昆摇摇头。
何丽真从后面,勉强能看见他的侧脸,“真不疼?”
“不疼啊。”
何丽真知道,不可能一点都不疼,她想起之前种种,小声说了句:“……还真是能忍。”
万昆忽然低声笑了几下,带着男孩独有的意味,有点得瑟,又充满骄傲。何丽真看向他,他也没有回头。
何丽真把药膏轻轻涂抹在伤处,她涂得很专心,半天没有说话。
“老师……”万昆忽然开口了。
何丽真因为这一声老师,手停顿了两秒钟。她很想问他,昨天不是说,以后就当没有他这个学生。现在叫出老师,是不是昨晚的话不作数了。
可她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少年人的心总是变幻不定,她没有必要钻牛角尖。
万昆看着自己的手掌,接着说:“你手很凉。”
嗯?
何丽真下意识地就把手从万昆的后背上抬起来了,她看着自己涂抹得满是药膏的手指,说:“很凉么?”
万昆嗯了一声,何丽真左右看了看,说:“那……那我用热水洗一下再涂药。”
万昆转过头,说:“不用,接着涂好了。”
何丽真说:“你不是说手凉么?”
万昆转眼重新低着头玩手掌,“凉一点很舒服。”
何丽真看他一会,然后默不作声地接着涂药。
都是他刚刚的话……何丽真微微皱着眉想,他说了她的手凉,所以她才察觉到他的后背有多温热。
涂好了药,何丽真让万昆晾一晾再穿衣服。万昆点头,坐在沙发里。
何丽真说:“你在这坐一会,我去打个电话。”
万昆看着她走进屋里,打了一通电话。沙发和卧室只隔了一道拉门,屋里这么静,何丽真的电话万昆听得一清二楚。
“对,彭倩,是我。”
“我今天没去上班,学校有什么事情么?”
“哦,这样啊……”
“那好,啊,没事,我身体没事。”
“行,那就这样,我明天就去上班了。嗯,再见。”
电话很简短,不过就那么几句话。何丽真从屋里出来,侧身关门,万昆就在距离她半米不到的沙发上抬头看她。
何丽真顿了一下,然后把门关好。
这么大的一只,在那一放,总感觉有点奇怪。
何丽真来到书桌前,说:“你什么时候走?”
万昆淡淡地看着她,不咸不淡地说:“你要是不想让我在这,我现在就走。”
“药还没有晾干呢,你能走么?”
万昆静了一下,然后撇过眼,拿了衣服就站起来了。何丽真看出他要做什么,一句话不经思考就脱口而出——
“吃完午饭再走吧。”
万昆停下,手拿着那件衬衫,站在小厅中央看着她。
他上身依旧光着,坐下的时候倒还好,站起来了,又离得这么近,就显得格外有冲击力。何丽真转过脸,说:“你自己休息一下,我要工作了。”
她说完,直接坐在书桌前,隔了一会,她听见身后有声音,万昆好像坐回沙发上了。
几点做饭?
何丽真看了一眼表,他们六点多就从万昆家出来了,现在才十点。何丽真叹了口气,觉得好像过了一整天一样。
她面前放着语文课本,还有她自己的笔记,手里拿着一支钢笔,笔尖落在纸上,慢慢地摊开一点墨迹。
何丽真回过神,开始做笔记。
何丽真集中精神比较有自己的一套方法,很快,她就把万昆忘到脑后。笔记一气呵成地做完,何丽真松了口气,把笔帽扣好。她放松了一下脖子,在转椅上又转了一圈。
半圈没转到她就看见了万昆。
……
何丽真连忙踩到地上,阻止了接下来的半圈。然后她发现,其实完全没有什么必要维持老师的面子,因为万昆已经睡着了。
不知什么时候,他穿好了衣服,鞋也脱了,窝在何丽真的沙发里。何丽真的沙发是单人沙发,不算大,他歪个头刚好枕在沙发背两边的凸起上,他两脚踩在沙发边缘,脚上是灰色的袜子。
睡着了的万昆看着也不老实,但比平日能少了点气焰,他下巴端正,看着很结实,歪着头,脖颈粗长,一条条筋脉显而易见。
何丽真看了一会,然后站起身到冰箱边。
还是那么大的一只,何丽真默默地想。
冰箱门打开,何丽真下意识地就去伸手拿面条。结果出于某种尴尬的心理,她的手在碰触面条前一秒的时候拐了个弯,在旁边拿了几个鸡蛋。
然后她挖了几碗面粉,悄悄打开水龙头接水。
敲鸡蛋、搅鸡蛋、兑面粉、搅面粉……何丽真每做一个步骤,都下意识地看看万昆。结果万昆睡得太沉了,一点被吵醒的迹象都没有。
何丽真渐渐放下心来,也不再看他,专心做饭。
她把平底锅架好,开火,倒油,温好了锅之后,又把拌好的面倒进去。
就在这个时候,她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做什么呢?”
何丽真倒吸一口冷气,手一软,碗就掉下去了,磕在锅边上发出刺耳的声音,何丽真顾不上身后,手忙脚乱地把碗扶好,但是还是有一部分面糊洒了出来。
何丽真把火关上,转过身,好整以暇地看着万昆。
“你下次能不能有点预兆,这么突然地出声很容易出事故你知不知道?”
万昆刚刚睡醒,鞋都没有穿好,一双板鞋跟拖鞋似地让他随便踩着,鞋带散开。他睡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