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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皇夫的日常-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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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岳父大人作为上一任的皇夫及当朝陛下的亲生父亲,自然是名正言顺的太夫。

可我敬爱的岳父大人并不喜欢“太夫”这个称号,他说这让他想到年轻游历时途经的某个名不经传的小岛国,那里最有名的花魁便被称为“太夫”。

所以在他的强烈要求下,多数人都会尊称他一声“定安侯”。

“定安侯”不是媳妇登基后封给他的,也不是我仙逝的丈母娘在位时封的。

定安侯本就是他该继承的爵位。

几十年前他本就是这庆国国都里最无法无天最恣意妄为的定安侯府小侯爷。

那个极度大男子主义的小侯爷。

那个有着严重重男轻女思想的小侯爷。

这些才是他不愿被称为“太夫”的真正原因。

第23章 拜见岳父大人上

正如媳妇所言,男女平等这事已推行上百年了,提到这件事人们无一例外地会想到一个彪悍的女人——齐太宗。

齐太宗是一位伟大的皇帝,也是数千年来第一位女皇帝。

没有人能想象在那个男尊女卑的时代,在那个“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年代里,一个女人要怎样做才能在那样的乱世中杀出一条血路,成就一番功业?

也没有人能想象她怎能不顾“倒行逆施”的骂名不顾祖宗家法的教诲,又用了怎样铁血怎样强硬的手段才推行了男女平等?

世人只知她杀了无数劝谏的忠臣,得罪了近乎一半的名门望族,她的所作所为自然也为齐朝的短命埋下了伏笔。

最后的最后,她将纲常伦理彻底地践踏在了脚下。

她杀了反对她的兄长族人,为了能立女儿为储君她杀了她所有的儿子,最终她甚至杀了同床共枕数十年和她共同打下江山的丈夫。

没有人能评价她的对错,男人们都说她是个疯子恶魔,女人们却将她奉若神明视她为千古恩人。

就连史学大家诸葛千大人编撰齐史时都只能客观地记述她的生平,评价时落笔道:余不敢妄言。

“不敢”不是惧怕,而是一种敬畏。

自此后,世上的男人才清醒地认识到女人可以如此可怕,也可以如此强大。

女人们也开始慢慢相信原来有朝一日自己也可以正大光明地踏出闺阁,入朝堂为万民谋福,上战场建功立业。

对女人而言,如今的时代的确是个好时代,无论是男是女,你有权有钱你就是大爷。

男的有权有钱可以三妻四妾,女的有权有钱也可以夫君成群。

观念可以随时代变迁而改变,但千年来深入人骨子里的东西却不是那么轻而易举便能抹去的,所以就算到了如今重男轻女的也大有人在。

有男人,偏偏也还有女人。

我的岳父就是属于其间的男人。

这样的男人怎么会容忍别人称他为“太夫”?

“太夫”便意味着人们提起他都会说这个男人是前任女皇的丈夫,当今女皇的亲爹,而忘了他本身的地位——定安侯。

让他这个大男人如同百年前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只能被冠以夫姓的女人一样,就算皇夫的身份是何等显赫尊贵,就算成为女皇的父亲是何等光耀门楣,又怎能接受?

我理解我的岳父,但绝不同情。

因为同为皇夫,我始终不认为这是一件可耻的事情。

为了所爱之人放弃一些东西,从不是屈辱,而是作为男人的一种担当。

接到岳父召我的旨意时,我的第一反应便是这是件意料之中的事。

第二反应便是:肯定没好事。

一切和岳父大人扯上丁点关系的事,绝对不是好事。

趋利避害是人的天性,我本想借着昨日装病的由头继续装下去,推脱掉召见。好歹昨日为了装病连御医都请来了,这个时候再不用用这个借口岂不是暴殄天物?

谁料到岳父大人难得聪明了一回,似乎猜到了我要用这个借口。

慈宁宫的人过来传召时也带了几句话。

在宫人的口中那几句话很是委婉,但凭我对岳父大人的了解大概能听出他的意思:如果下不了床,爬也得爬来。如果病得快要死了,死也得死到他殿里去。

曾经我天真地以为媳妇的霸道不讲理是遗传我那素未谋面的丈母娘,后来我才知道我错了。

果然女儿更随父亲,呵呵。

每每在前往慈宁宫的路上,我总会认真思考一个严肃的问题:为什么我的岳父这么不待见我。

我想了快八年了,也只想出了两点。

一方面是出于天下岳父的共通点,见到自己的女婿,无可避免地会感到自家种了多年的好白菜被猪拱了的痛心。

但更多的还是对于我这个人本身的偏见,更准确地说是对曾经那个华国皇子司马惟的偏见。

听说当我还是华国皇子时,我在庆国民间的口碑实在不好。

在当时只要一提到“华国三皇子”或“司马惟”这几个字,随之而来的都是“满腹算计”“阴险狡诈”“心胸狭隘”等一连串的负面成语。

各种有关于我的小道消息更是数不胜数,什么八岁那年为了过继成为皇后膝下的嫡子把自己的母妃给毒害了,又比如太子被废二皇子被贬为庶人都是我的杰作,还比如我早已把我的父皇软禁;自己在朝堂上一手遮天,就等他哪日暴毙便顺理成章地继位了。

娘的,敢情在华国所有丧尽天良的事都被我一个人干尽了。

后来我成为了庆国皇夫,我的四皇妹继承了华国皇位,这些传言才渐渐消停了下来。

最近几年,庆国百姓们大有把我从十恶不赦之徒塑造成浪子回头金不换形象的趋势,借此充分体现庆国统治好,政治道路正确,顺带批判华国残暴统治下人性的扭曲,揭露华国宫廷争斗皇权倾轧的黑暗。

但我在我岳父大人心目中的形象并未因此改善。

在漫长的思索中,我到了慈宁宫。

今日我为了做戏做全套便穿了件月白色的衣服,好衬得脸上发白显出几分病弱的意思。

“儿臣叩见父后。”

进了殿后,我规规矩矩地行了一个大礼,每个动作都十分到位,力求不被挑出任何错漏。

然而我还未来得及抬头,便听见一个声音。

“什么日子,穿件白衣,你是来奔丧吗?还是巴不得我这老头子赶紧入土为安?”

我忙叩首道:“儿臣不敢,请父后恕罪。”

过了片刻,岳父才道:“罢了,起来说话吧。”

“儿臣今日穿了这样一件衣服惹父后不快,自知有罪,岂敢起来,请父后恩准儿臣跪着回话,以示孝道,也好让儿臣心安几分。”

上述自然都是屁话,我不起来不是我自虐喜欢跪着。

多年的经验告诉我:起来后过不了片刻,我又会在岳父大人的淫威下主动跪下去。

与其如此,不如就这样跪着,也省得接下来膝盖不停地往砖上撞。

第24章 拜见岳父大人下

岳父冷笑一声道:“既然你喜欢跪便跪着吧。”

随后岳父不再说什么,就让我这么跪着,我想他看我跪着的模样的确是会开怀几分。

我虽跪着,但一抬头便能清清楚楚地看到坐在正中的岳父大人。

眼前这位自称老头子的人哪里有老头子的模样,虽年近五十,但保养得当,看上去不过四十上下,凤目薄唇,高鼻美须髯,很是仙风道骨,这样的美男子也难怪当初丈母娘怎么也要把他娶进门当皇夫。

一般长得好看的人,脾气都会有些恶劣,自幼得到好皮囊带来的好处,免不得有些骄纵。

丈母娘很宠我岳父,她后宫里的男人本来就少,后来为了岳父又遣散了一大批,到了丈母娘在位的最后几年说是专宠也不为过。

但她越宠,我岳父却越不乐意。

骄傲如他怎能忍受被自家媳妇这么宠,问题是他又没那个实力和能力去宠他的媳妇。

长此以往,内心饱受煎熬的他脾气就变得越发古怪了。

我觉得这都是他自己作的,但最后遭罪的却是拱了她宝贝女儿的我。

我想为什么我身边的人作死,倒霉的常常都是我。

比如在外面花天酒地作死的宋承,被他娘送进宫来给我当绿帽子;又比如执着作死的爱国青年许寻,为爱国进宫却把我本管理得井井有条的后宫闹得鸡飞狗跳。

在岳父大人那双狭长凤眼的注视下,我默默地跪着,默默地神游太虚。

片刻后,岳父才又开了他的金口:“你知道我今日叫你来所为何事?”

我知道,但我不说。

不然又怎能衬得出岳父大人的英明神武。

“儿臣愚钝,请父后明示。”

“愚钝?也不知你是真蠢还是装蠢。”

我低下了头。

“这届封赏大典的名单我看过了,其余众人没什么可说的,但是许寻是怎么回事?这种人本就不应进宫,居然还封为了四品婕妤。宫中法纪何在?老祖宗的规矩何在?”

“简直是荒唐,太荒唐了。”

我很想抬起头来,放声大道:岳父大人圣明!您说的也是我想说的。

可现实是我只能将头低得更厉害,诚恳道:“这一切都是陛下的意思。”

“都是陛下的意思?那你这个皇夫是做什么的?凤印掌管在你的手里,你的劝谏之责呢?你都忘了?”

“儿臣岂敢忘记职责所在,更不敢忘记父后对儿臣的教诲,只是陛下她……”

陛下她不听呀。

岳父打断了我的话,愤怒地高声道:“没有什么只是,作为一个男人你还有没有担当?什么都推给陛下。”

“请父后恕罪,儿臣自知有罪,故自罚三个月的俸禄,以示惩戒。”

此刻我没有算三个月的俸禄有多少,而是在算如果当初我没有一直跪着,那么到现在我应该跪了几次。

算完后我不禁感慨:做人果然要有先见之明。

岳父讥讽道:“三个月?”

“那便半……”

话未说完,又被岳父打断了。

“罢了,三个月就三个月吧,小惩大诫,毕竟这次秀男大选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到了最后,岳父的语气竟然变得柔和了几分。

我的心猛地一跳。

比岳父大人骂我更可怕的事便是他心平气和地和我说话。

我稳住了心神,静待他的后文。

“所以我这次召你来也不是全然要责怪你什么,再如何说后宫里这么多人也只有你才算是我真正的女婿,我不帮你,还能帮谁?”

别别别,您老别害我,我就万事大吉了。

“你让许寻入宫固然有错,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亡羊补牢为时未晚,我今日召你来就是为了教你个将功补过的方子。”

我顺着他的意思,用渴求的目光望着他,真诚道:“请父后明示。”

“许寻出身如此低微,他如今的地位无外乎是仗着嫣儿的宠爱,成不了什么大气候,哪天嫣儿腻了,他也就不值一提了。不过这样无法无天粗陋不堪的人常伴君侧始终不是一件好事,他疯不要紧,要是哪日嫣儿和他一起疯,那便是国之不幸了。”

“儿臣深以为然,陛下身边是得要个才德兼备的人陪着,只是宫中那些老人陛下想必也是看厌了。”

我抬头看着岳父,一脸您一说我就懂您老人家意思的模样。

“不错,皇帝身边早就该有新人了,这刚封赏的新人里我看就有不少合适的。”

“不知父后觉得哪家的公子最有福分常伴君侧?”

话说到这里,我也心知杜明了,岳父的意思不外乎是要我好好关照栽培某位绿帽子,为绿帽子的上位创造契机。

只是不知他待见的是哪位。

能招岳父待见的人很少,能招他待见的年轻人更少。

我所认识的年轻人里严闻舟算一个。

他待见严闻舟不是因为严闻舟有多完美无缺,只是因为严闻舟不仅没有重蹈他的覆辙当皇夫,反而毅然决然地投身朝廷,为百姓干实事。

这是我岳父向往的,虽然我觉得以他当年的性子和才智就算去朝廷当官也是祸害百姓,也不知他老人家哪里来的自信把自己和严闻舟相提并论。

我想这估计是严闻舟被抹黑得最惨的一次了吧。

老实讲,在这一点上欧阳雁将军还是有几分先见之明的,与其让自家花天酒地的不肖子去朝廷贪污*祸害忠良,还不如送进宫来给我当绿帽子祸害我。

反正我一个外国人,祸害了也不心痛。

“我瞧着刑部赵侍郎家的郭公子就不错,不知你意下如何?”

说完岳父斜睨了我一眼,意思是你意下又敢如何?

我忙道:“儿臣也瞧着郭道桓郭公子是个好人选,若儿臣没记错郭公子领的应该是贵人位。”

能不是好人选吗?放眼庆国,谁人不知您和去年刚丧夫的赵侍郎是青梅竹马?

“既然你是个明白人,那我也就放心了。”

“父后尽管放心,儿臣定当抽空去找郭贵人聊上一番,盼望着能提点一二。”

岳父眉头一皱道:“抽空?我当皇夫的时候比你悠闲多了,可不常在这慈宁宫里被训话。”

岳父这话可谓是一语双关,一是叫我不要拿忙当借口,最好立刻去找郭道桓。二是叫我赶紧滚蛋,不要再在这里糟蹋他的宝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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