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媳-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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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那些自小受着宫训长大的妃嫔。她什么都不懂,那点小聪明连人家的手指头都够不到,如今皇上还念着蓉姐儿的旧情,她尚能一时得宠,可她到底只是个西贝货。这恩宠能有多长,还未可知,前途……渺茫啊。”
明蔷的算计,自以为瞒过了府里所有的人,如今看来,这些小伎俩不过只是个笑话,不论是朱老夫人也好,侯夫人也好,都将她看得一清二楚。她的意图这样明显,宫里头的那些娘娘们难道就看不明白?
皇后也好,俞惠妃也罢,甚至连顾贵妃的心里,恐怕也不好受的,元妃虽然已经逝去。但这些女人无一不是因为她的死而得利,纵然四年将过,元妃始终都是几位娘娘心头的一根刺。拔不得,又忽视不得。
更兼皇上时不时地怀旧一番造演深情,如今明蔷靠着模仿元妃入宫得宠,怎能不触动这几位娘娘的心?一番明争暗斗,怕是少不得的了。
明萱睫毛微动,低声问道,“昨日蔷姐儿就进了宫?”
朱老夫人点了点头,“这孩子虽然生在姨娘肚子里,但却自小养在你大伯母膝下的,过得比寻常人家的嫡小姐还要好,可惜你大伯母真心待她,却落到这个下场,只盼她入宫后能安分过日子,莫要再与家族添祸便好。”
她又是一声叹息,“芜姐儿,亦是个叫人不省心的……”
朱老夫人抬起头来,神色忽然肃穆起来,“萱姐儿,有些话本不该我这个做祖母的说,但你母亲没了,我若是不多言上两句,恐怕你将来要吃亏。”
她语气微顿,“你大伯父总以为裴家必是要倒的,但祖母却并不以为如此,几百年的簪缨世家,跟着太祖手里头打下江山的氏族,哪里那么容易就倾覆了去?
裴相的子孙在朝中把持着重要的位置,个个都是能干的良才,若是皇上要灭绝裴家,牵连甚众,那周朝势必也要跟着受到震荡,杀敌一千,子孙八百,不是兴国的道理,我一个后宅老妇都看得明白,皇上身边众多谋臣想必看得也要比你大伯父远一些。
裴家手中的实权或许会被逐渐收回,但是式微败落与倾覆灭亡,是两码事。
朱老夫人接着说道,“但不论裴家倒还是不倒,于宸哥儿却是无碍的。萱姐儿,你一定也听人提起过,当年的楚襄王府并未被收回内库,仍旧有宗人府代打理着呢,并楚襄王的爵位也不曾销去。”
她微顿,“老太妃曾对我说过,先帝曾有意要让宸哥儿承继楚襄王的血脉,后来不知道因了何故,并未事成,可宗亲们感念于楚襄王的战功彪炳,又怜惜宸哥儿自小境遇,一直都想要促成其事,今上有所意动,不过碍于宸哥儿姓裴,尚未下定决心罢了。”
明萱十分惊讶,“祖母,这是真的?”
若果真如此,那么杨氏便不该屡次对裴静宸动下杀机,因为利益的冲突不存在了,彼此之间客客气气地,将来互相帮扶,岂不是更好?
朱老夫人压低声音说道,“老太妃亲口对我说的,自然不会有假,但这消息旁人却应是不知晓的,否则裴相和杨右丞,又岂会放任杨氏害人?”
她抿了口茶水,“萱姐儿,祖母要说的便是这个,宸哥儿将来身上的爵位是跑不掉,三妻四妾自然也很寻常,后院的女人一多,是非自然也多,但你莫要争嫉善妒,你是正妻,谁也越不过你去。”
朱老夫人静静望着明萱,“庶子女在家族中地位不高,若是入仕,通常也难以爬到高位,婚娶更是如此,便是分家,能分到的家产也很有限,你是嫡母,他们只能唤你一声母亲,便是挣得了诰命,也是要给你的。
至于哪些姨娘,妾也,不过玩物,既是能随意发卖的玩意儿,那又何须你放在心上?男人好色,贪恋的不过是一时颜色新鲜,等过了那新鲜劲头,妾侍便不过是个摆设,根本就不值得当什么。
只是,人哪,在相处之中是很容易产生感情的,这点却是要竭力避免。”
明萱脸上现出惊讶的神色,“祖母……”
她心里有些打鼓,祖母这是打算要教自己宅斗技术了吗?
在高门大户生存并不容易,祖母虽然对自己慈悲和善,可单瞧当初她是如何在艰难困苦中帮着祖父安顿好内宅,得到这永宁侯的爵位,便就知道祖母的手上不可能没有沾染鲜血的。祖父妾侍不少,阖府上下,却只有四叔一个庶子呢!
可这些事,心里虽然隐隐有所感觉,鲜血淋漓地说出来,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她一时间,便有些纠结,不知道是不是该要阻止祖母说下去。
朱老夫人却笑着说道,“傻丫头,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轻轻抚了抚明萱的头发,柔声说道,“你祖父在时,身边姨娘有六七位之多,却只有你四叔的生母能够承孕,你可知道为何?”
明萱摇了摇头,“孙女儿请祖母示下。”
朱老夫人说道,“男人若是宠爱妾侍上了天,做正妻的,又能如何?将那妾侍打发出去卖了,还会有别的妾侍进门,不仅没有用处,反而还要伤了夫妻之间的体面和感情,可若是嬉皮笑脸地敬着重着,又试问有哪个女人可以做到?”
她微顿,“所以根源出在男人身上,这解题自然也要从男人身上着手。与那些妾侍相斗,赢不得男人的尊重,除了自贬身价外,没有半分好处。所以,宸哥儿若是贪花好色,那你就投其所好,等他万花丛中过了,自然片叶不沾身;若是宸哥儿重情,那你便给他情,你情深意重,他自然也会将心放在你身上。”
嫡出的子嗣越多,庶子女的存在便根本不具半分威胁。
朱老夫人接着说道,“你祖父前半生好色,后半生重情,他想要什么,我便给他什么,到底他还是给了我尊重和体面,至于你四叔,却是个意外,也是我求的情让你祖父留下了他。”
她低声叹道,“你瞧瞧咱们家里,你二叔惧内,除了两个摆着好看的通房,一个妾也没有,你四叔疼爱你四婶,也不曾纳妾,二房和四房都只有嫡出的子女,全家一条心,日子过得自然宁和。可你大伯父那却是一笔糊涂账!”
永宁侯在女色上算得上是荒唐的,先是招惹了官家千金弄大了人家肚子,不得不迎进门来成了贵妾,再是暗娶了青楼魁首做外室,连着生了孩子的姨娘,没有子嗣的通房,屋子里的妾侍怕要有一二十人,庶出的子女比嫡出的还要多上许多。
侯夫人罗氏栓不住丈夫的心,又端着千金大小姐的脾气,既不肯服软,亦不懂得变通,以至于二十多年的夫妻,终成陌路,如今更是被逼着去了庄子上,倘若不是为了贵妃娘娘和几个孩子的脸面,怕是要闹得更僵。
夫妻,父子,母子,兄弟,姐妹,明争暗斗不休,比戏台上演的还要好看。
明萱睁着一对莹莹双目,低声问道,“所以,祖母的意思是要孙女儿不论用什么法子都要抓牢夫君的心,若他敬我重我爱我,自然会给我体面?”
第83章不甘
朱老夫人笑了起来,“傻孩子,体面从来都是自己挣的,别人给不了。”
她慈爱地抚着明萱额发,柔声说道,“妻妾同是女人,却有云泥之别,不仅只在于地位不同,做个男人宠在手掌心上的妾侍,不过美色而已,伺候好夫主便是她最大的职责,但能掌家理事的主母,需要的却是不亚于男儿的冷静果敢。”
她语气微顿,“朝堂波伏,牵动着后宅,子女亲眷和仆众的行差踏错,牵一发而动全身,是要影响到家族根基的,若是你大伯母御下治严,又怎会落到如今下场?”
娶妻娶贤,妻子不需要娇艳美丽的容色,而是要有能够安宅立业的本事,罗氏看似精明干练,实则外强中干,既不够宽和,又没有雷霆手段,此次被迫离京养病,虽是永宁侯薄情寡恩,她自己却也难辞其咎。
明萱垂着头轻轻地说,“嗯。”
祖母一番拳拳心意,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经验之谈,可这些箴言却都带着以夫为尊的古旧思想,她虽然答应着,心底却是不能完全认同的。
她和裴静宸的将来如何,时日方浅,谁也不能断言,可有一点她是肯定的,他若是动了三妻四妾的心思,那便离与她分道扬镳不远了。
在这男尊女卑的世道生存何其艰难,寻常女子根本就无法做到脱离家族和夫君生活,可她这具古代女子的躯壳内装着的,却是来自未来的灵魂。永宁侯府那样艰难的三年她都能过来,怀揣着巨额的私房,她不信离开了家族和丈夫的庇佑,她便不能生存了。
策马江湖也好。悠然田园也罢,总有一款适合自己的生活。
朱老夫人不知道明萱心底的想法,只慈和地搂住她半边身子笑道。“祖母知晓你有事要问你哥哥,这会趁着时辰还早,你快过去一趟,若是你大嫂子准备好了午膳,我再叫人过去唤你。”
明萱想了想,顾元景离家快有四载,确实有满腔的话想要跟他说。她如今已经出嫁,也不大有时常回娘家的机会,若是错过了这次,下次要想再好好地谈话,也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了。
她便冲着朱老夫人感激地笑道。“既如此,祖母就先歇一会,孙女儿待会再来叨扰您吧。”
顾元景从前住的院子叫做端华阁,因为他久未在家,生死不知,去年二房的三爷元晋成婚时,侯夫人叫人重新修整了一遍,便就拨给了二房用。事实上,随着府里人口的增多。这不到四年的时间里,从前三房名下的好几所院子都已经另拨他用。
似乎没有人觉得,顾元景还会回来的。
亦没有人真心期盼着他能回来。
明萱立在昌华院门口时,眉头轻轻皱了起来,她停住脚步问道,“是世子夫人安排四爷住的这里?”
昌华院在永宁侯府的东北侧。离后街很近,又靠近佣人的居所,是个噪杂但又不清雅的地方,这院子从前无人居住,只在去岁老夫人生辰前令人修缮了一番,外头看起来不甚破败,里头却并没有大修。
听府里的老人说,这里曾经吊死过大伯父的一位姨娘。
安泰院跟过来引路的小丫头忙答,“世子夫人请四爷跟五爷一块挤两日,等她将从前姑太太住的海棠院收拾好了,再请四爷搬过去,四爷却说不必,他过几日得了圣上旨意恐还要回西疆的,不必特意为他安排居所。”
她接着说道,“听说跟着四爷回京的,还有几位镇西军中的军爷,就落脚在和咱们府里隔了一条街外的君再来客栈,因这昌华院靠着后街,前头又有一扇角门,穿过去没几步路便就到了,四爷喜欢这里方便,就选了这里,只让世子夫人略收拾了下,就住进来了。”
明萱心中有些了然,西疆大捷,这样重大的捷报,镇西将军不可能只派哥哥一个人上京,只是哥哥不知道从何处得知了她大婚的音讯,为了要赶得及送自己出嫁,这才快马加鞭,没日没夜赶路先行进京的。
她眼神瞬时变得更加温柔,迈开的步子便也急切了一些。
小厮将明萱迎进屋去的时候,顾元景正与裴静宸摆子论棋,木色棋盘,每一个方块都是玄机,黑白分明的棋子错落有致,以刀光剑影的方式摆布,看似温和的场景,却暗含着厮杀与战鸣。
他凝眉落下棋子,“妹夫,该你了。”
裴静宸展露笑颜,修长而光洁的手指捻着最后一颗棋子摆定,“舅兄,承让。”
顾元景猛然一惊,他以为已经将对方逼至险境,没想到裴静宸一步妙招,不仅悠然抽身脱险,还反将一军,将他带入死局,一步之差,从云端跌落尘埃。
他忽然纵声笑起,看待裴静宸的目光中也多了几分赞赏,“妹夫,好棋,此等妙思,我甘拜下风!”
棋道,恰同兵道。
擅棋者,亦擅用兵。
眼前这个男人,绝对不似传言中那样不堪。病夫?顾元景笑,他行伍之中浸淫四年,经历过无数险境,自认看人的眼光毒辣敏锐,若是裴静宸是个病夫,那他西疆骑兵之中怕就没有几个勇猛善战的人了。
倏而,他的眉心又微微拧起,倘若裴静宸并非病弱,那些传言便是刻意为之的了,这虽然证明了裴家小子并未在自己面前作假隐瞒,实乃以真心待他,可却同时也说明了那些坊间传言是真的,他唯一的珍之而重之的妹子进了那样狼窝虎穴,该怎样才能安然抽身,不受一点伤害?
他正自思量,耳边传来清脆嗓音如同黄鹂初啼,“哥哥!”
屋子里并没有旁人在,明萱便也不再讲究那些规矩礼仪,几乎是飞奔着扑向顾元景的怀中,她眼眶含泪,缩着鼻子哽咽着唤道,“哥哥!”
好似怎样也唤不够一般。
顾元景眉目间的锋利立时便都退散,他轻抚明萱的头发,想到四年前离别时,她仍旧是那样神智不清的模样,若不是太医说她断然无有大碍,他恐怕也不会做出那样破釜沉舟的举动来。
在西疆战场上的日夜,在最艰难困苦生命岌岌可危的时刻,每当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