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媳-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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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破,但为了谨慎起见,贪狼却是不好再在寺中出现了。
裴静宸语气微顿,眸光闪现几分探究,他低声吩咐道,“另外,去查查那人的来路。”
倘若不是事出紧急,一个深闺淑媛是不可能借着母亲生祭的机会在后山私见他人的,若是她果真遇到了什么难事,兴许他可以帮她。哪怕是他曾经不喜的女子,可那日陡峭山道上她代他受了一次无妄之灾,又是她的善心令他平安躲过了继母的阴损算计,于情于理,他都该报答的。
明萱回至禅院,见到刻着永宁侯府徽标的马车已经套好停在前院,不时有小丫头忙着将东西搬上车子,她眉头微皱,忙唤过一个婆子问道,“祖母说咱们申初回府,这会还早着呢,是出了何故?”
那婆子是个机灵的,急忙回答,“方才侯夫人派了位嬷嬷过来报信,说是咱们家文昌巷的二老太太没了,老夫人听了便说要赶紧过去送送。”
城南文昌巷有几座连成一片的大宅,皆是永宁侯府顾家的旁枝。这位没了的二老太太是老侯爷二叔父的嫡妻,当年老侯爷保这侯爵位艰辛,老夫人母子没少遭遇明枪暗箭,族人都避之如虎,唯独二叔父这房时常挺身而出说几句公道话。因这缘故,侯府与这房最是亲近,朱老夫人也最敬着这位婶娘。
明萱忙进了内室,见朱老夫人神情低落,眼角隐隐藏着泪痕,知道祖母心下伤怀,便将严嬷嬷手上的差事揽了过来,亲手替祖母系好大毛领子的斗篷,一边劝慰着说道,“生老病死,原是自然道理,祖母莫要太过伤心,何况咱们家二老太太是喜丧,原该欢喜地送她才是。”
二老太太这辈子虽不曾大富大贵,身上也无个诰命身份,可依靠着侯府大树,终究也是富足安逸地过了一生。她活到八十来岁,在这年月算是稀罕长寿的了,五世同堂,子孙绕膝,门里虽无出过高官显达,可日子却都过得不差,老太太又是寿终正寝的,福寿两齐,确然该是喜丧。
朱老夫人听了心里好过了点,便又将那伤怀的心绪收了一些,她捏着明萱的手说道,“还是萱姐儿最会安慰人,不错,你二老太太五福全人,这世间有这样福气的人能得几个?如今她驾鹤西游,是去飞升了,咱们该替她欢喜才是。”
她替明萱整了整衣裳,“你的东西严嬷嬷替你收拾好了,咱们这就下山。”
话虽这样说,但素日常来常往的长辈没了,任谁总要有几分伤感的。
明萱见朱老夫人始终有些不大精神,原本想开口试探着问问韩修的事,再打听打听与颜家的那门亲事可已合过八字,可如今祖母这样,到底不好再拿这些事去烦她,只能将这桩心事隐埋下。
文昌巷二老太太的丧事一直吹吹打打热闹了好几日,朱老夫人每日都要带着明萱等人过去一趟,好不容易将二老太太体体面面地送出了殡,这厢朱老夫人却是病倒了。文昌巷那边惶恐,几房人分了好几拨纷纷来跪请问安,又惊动得东平王府和辅国公府的人过来探病,朱老夫人最疼爱明萱,自然每每便有她在一旁待客。
如此,等朱老夫人身子好了起来,竟不知不觉过了大半个月。
此时二月将末,下月十六便是明荷出阁的好日子。
清平郡王盘置东北,虽离得盛京城并不甚远,大婚也是在内城的郡王府中举办,但明荷与清平郡王世子周慕青成亲之后,却是要立时搬回属地容州的。
二夫人简氏自觉容州不及盛京繁华,生怕捧在心尖上养大的爱女过去受苦,这几日来忙进忙出,恨不得要将城中商铺里的好东西都皆搬回府来,一百二十八抬嫁妆,抬抬都是实打实的,满得连手都插不进去,却还总嫌着不够。
雪素见着,便有些忧心,她愁着眉头对明萱说道,“六小姐的嫁妆如此丰厚,一百二十八个实抬已经令人咋舌了,听说礼单上还有不少铺面房产并江南的庄子水田。同样是侯府嫡出的小姐,又是先后脚出阁的,难免要被人拿来比较,相形之下,小姐您的那份就……”
颜家的门第虽与清平郡王府不好比的,可六小姐和七小姐论身份却是一般的。
这几日府里也在准备着七小姐的妆奁,可公中出的那份到底还是少了些,五千两的银子置办起来的物事能有几件好东西?便是将陆氏的嫁妆,以及老夫人偷偷给的私产俱都算上,也不过凑了实打实的六十八抬,虽也能匀成一百二十八抬的,但到底还是有些不大好看。
明萱闻言一笑,“二房有钱,六姐嫁的又是郡王世子,与我自然不一样的。再说,颜家只是小户,倘若我的嫁妆单子太过隆厚,反倒不好,你要知晓,颜公子上头可还有一个大哥呢,我若是也带过去一百二十八个实抬,并那些商铺水田的,你可让颜家的大嫂如何自处?”
她这些日子心怀忐忑,总害怕韩修会对颜家施压,令得颜家主动将这婚给退了。但祖母那边递过来的却都是好消息,先是合婚时得了个天作之合的喜兆,再是纳吉纳征也俱都顺利地过了,只等着明荷的亲事过了请期。
这般顺利,虽令她觉得有些不太真实,可距嫁入颜家却总算只剩下最后两步了。
正说着,外头便有小丫头进来回禀,“小姐,二夫人来了。”
第34章屏风
更新时间2012…11…2115:26:44字数:3131
第34章
漱玉阁的正厅,二夫人简氏将手中端着的茶水轻轻放下,眼中带着几分笑意说道,“听母亲说,萱姐儿的亲事已经过了大定,这是天大的好事。你母亲没了,我这个做伯母的说来惭愧,也没好好地照顾过你,这回你成亲,总也要给些添箱,才是当长辈的道理。”
她接过身边人递上的匣子,放在桌案上推至明萱面前,颇有些自得地打开,只见里头藏了厚厚一沓银票,“平日往宫里头送东西送银钱绝无二话,可轮到家中侄女时,却又那样抠抠搜搜,咱们萱姐儿堂堂侯府嫡出的小姐,公中却只置办了五千两银子的嫁妆,还不如上回献给宫去的那方羊脂玉枕值钱。二伯母看不过了,这里的两千两是给你自个置办东西的。”
听着是在抱怨侯夫人处事不公,实则是在直抒对大房往宫里送东西的不满。
明萱望着那满匣的银票微微错愕,两千两银子不算小数目,公中给祖母的月例也不过六十两,她知道二房有钱,二伯母手上有几个赚钱的铺子,可没想到她竟然能那样眼睛都不眨地拿出这么多银子来。
可二伯母与她平素并不热络的……
她一时猜不透二夫人用意,只能作出惶恐神色,委婉拒道,“二伯母厚爱,侄女儿感激万分,可这些银票,明萱不好拿的。侄女儿的妆奁有公中备着,我母亲当年的嫁妆祖母也都交与我了,二伯母疼我,添箱时压个金镯子便是厚爱,怎还当得起那样多银钱?侄女惶恐,实在不敢收的。”
若二夫人当真送了价值两千两的首饰珍钗给明萱添箱,她是定会收下的,长辈的一片爱惜,便是说出去旁人也只会赞一声好。可直接拿银票过来,这算是什么事儿?她若收下,岂不是在说侯夫人于嫁妆上苛责她了?
二夫人倘若有心,是必不肯叫她为难的。
可见,这无端端地示好献殷勤,定是有所要求。明萱将匣子往回推了一些,一双大眼颇有些为难地望着二夫人,似是实在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心里却在默默等着二夫人接下来要说的话。
果然,二夫人见状忙笑着说道,“萱姐儿,你先别忙着拒,二伯母还有话没有说完呢。”
她顿了顿说道,“你六姐姐下个月十六就要成亲了,等月末咱们家里添置的妆奁便要先行着人送到容州郡王府去,这礼单里其他的物事倒是皆都备齐全了,只有一面牡丹吐蕊的双面绣屏风,被不知轻重的丫头弄上了油渍。”
油渍最难清洗,便是弄干净了,也总是不大好看,新娘子的嫁妆里不好有旧物的。
明萱心中暗想,不过是一面双面绣的屏风罢了,有这两千两银子出手,现绣都来得及的,却哪里有买不到的缘故?二伯母这会不派人去内城最好的几家绣坊下单,却跑来这里做甚?
她心下不以为然,脸上却不敢表露分毫,“我听祖母说,如今盛京城里绣活最出众的绣坊是城西的彩蝶轩,双面绣虽然难,但听说彩蝶轩里有位娘子却甚精通呢!二伯母不妨派人去那问问看,牡丹吐蕊是常见的图样,说不定正有呢。”
二夫人努了努嘴,“弄脏的那面是巧针夫人的手笔,彩蝶轩那些绣娘的手艺怎及得上半分?我已经派人去问过了,那儿最贵的一面屏风才不过三百两的售价,这是以后要摆在郡王府世子妃议事厅的东西,倘若不是名品,那些婆子们见了岂不是要暗嘲说嘴?”
原来不是彩蝶轩绣娘的手艺不好,是嫌弃并非名家手笔。
明萱听了,一时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
清平郡王身子不好,已经透出口风不再继娶,六姐明荷是过门就要当家理事的。按道理说,世子妃出身尊贵,妆奁丰厚,嫁妆皆是名品,自然要惹底下的婆子高看几分,兴许能因此御下容易些。但也没有必要物物件件都非得挑最名贵的不可吧?不过是议事厅里摆着的一面屏风,倘若不是六姐姐陪嫁过去的人故意炫耀,难道谁还能认得出来是巧针夫人的作品不成?
二伯母真有些过了。况且,这些为难该寻了祖母说去,尚还有几分能再求一幅巧针夫人珍品的希望,来这里哭诉又能有什么用?她虽蒙得巧针夫人指点过几日绣技,却还没有那么大脸面能得巧针夫人的大幅珍绣。
忽得,她猛然一惊,二伯母难道想……
果然,二夫人不知何时捉住了明萱的小手,她低声叹了口气,带着几分哀求似地说道,“好孩子,二伯母知晓你师出巧针夫人,锈技了得,上回子还自个琢磨出了点睛,如今你擅绣的名声可已传遍盛京了呢。你六姐姐是要嫁去郡王府的,我思来想去也舍不得委屈她,可巧针夫人回了老家,离送嫁妆那日不过十来天了,便是现下赶过去求她也来不得及。”
她抬起头,“如今,能帮二伯母和你六姐姐的,可只有萱姐儿你了!”
明萱心内冷笑,果然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她正奇怪着呢,二伯母那样精明利害的人,怎会无缘无故来给她送银子添箱?原来是要让她给明荷绣屏风,那两千两银子,其实是用来买屏风的银钱吧。
二伯母当真好笑,不舍得自己亲生的女儿受委屈,难道她顾明萱就是合该要受委屈的?她与明荷一般都是永宁侯府的嫡出小姐,既非二房的下人,又非坊间的绣娘,便是锈技高超,那又干二房何事?二伯母能提出这个请求就已经十分过分了,更别提她如今也是待嫁之身,也在筹备嫁妆。
她虽然穷,但两千两银子却还不放在眼里的。
二夫人见明萱静默不语,便又说道,“倘若你觉着两千两银子还不够,那三千两也是使得的。”
倒真将三房看成是穷得连这点利都看得上眼的了。
雪素脸上的怒意再也藏不住,她声音瓮沉地说道,“二夫人说笑了吧,我们小姐也将出阁,这会子正在绣着大婚时用的枕头床罩,哪有功夫做这些个?这些东西成亲那日都是要摆出来给人瞧的,盛京城里人人都知晓我们小姐绣技了得,倘若因为耽搁了时日绣得不好,那不只我们小姐要受人暗地嘲笑,恐怕连十二小姐也要被牵累呢。”
她顿了顿,“若是给人留下永宁侯府的小姐都是浪得虚名的印象,那可怎么得了?”
这些话虽不动听,却也是实情。
二夫人还是气得不清,待要发作,可终究还是想要说动明萱的,因而只好强忍下来,她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萱姐儿上回给东平老太妃绣了那样大一幅观音图,还用了最难的点睛,也不过花费了十日光景,这会子不过就是一面双面绣的屏风,哪里需要花费太久?”
她接着说道,“我听说建安伯近日又替茹姐儿寻到了个民间神医,用了那些太医都不敢用的猛药,倒又将茹姐儿的性命延了些时日,熬过三月是不成问题了。”
只要建安伯夫人能多拖一日,明芜便不用急着嫁过去填房,那么明萱的亲事也就没那么着急了,这便是在说,即便明萱替明荷绣了这屏风,也不会耽误自个的事情,还能白白捞进口袋三千两银子,这个差事其实并不亏的。
雪素见话都说到那等地步,二夫人却像是什么都听不懂一般,仍然坚持己见,这份跋扈令她怒意横生又觉得悲哀不值。倘若三房仍旧鼎盛,哪怕七小姐的绣技赛过金针夫人,倒是看看二夫人敢不敢来提这话?不过是欺负三房败了,又自以为三房无钱需要这些银两将妆奁整得好看一些,才会不将七小姐放在眼里。
可若是七小姐真替六小姐绣了屏风,又拿了那些银子,这倒算什么?
她咬了咬唇刚待要替七小姐拒绝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