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及三部曲2沙漠法则-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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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就在搬运第六块石块时发生了。因为平衡绳索的人太累了,无法减缓石块下降的速度,以致于缆绳受力过猛,把拉绳的人都甩到了一旁。其中有一名五十来岁的工人,头朝下地往滑槽里跌落,他原想拉住苏提的手臂,不料另外两名同伴使劲将苏提往后一拉,使他抓了个空。
出事工人的惨叫声很快就听不见了。大石块辗过了他的身子,由滑槽滚了出去,然后在一声轰天巨响中摔个粉碎。
工头忍不住掉下泪来。艾弗莱却说:“至少已经完成一半的工作了。”
第二十一章
羱羊纹丝不功地站在一方悬岩上,头上两只长长的角弯向天空,下巴一小搓山羊胡,两眼则注视着在太阳底下缓缓前行的矿工。“羱羊”在象形文字中是祥和高贵的象征,也代表了一种奉神旨意而行存在的生命。
“在那边!我们杀了它!”一名矿工喊道。
“闭嘴,你这个笨蛋!”艾弗莱呵斥道,“那可是矿区的保护者。要是杀了它,我们就全死定了。”
那只大公羊爬上陡坡后,一个大跳跃,便消失在山的另一边了。
日夜不停走了五天,全队的人都累坏了,只有艾弗莱仍跟出发前一样精神奕奕。苏提也还是很坚强,广漠的景致重新给了他力量。无论是勘探队队长的暴虐,或是令人精疲力竭的行程,都动摇不了他的决心。
那个又粗又壮、满脸大胡子的队长命令大家集合后,便爬上一块大石头。这样才能使这些游民在他脚下显得更渺小。
“沙漠是很大的。”他用洪亮的声音说道,“你们在沙漠中比一只蚂蚁还不如。看看你们,老是嚷着口渴,就像一群行动不便的老太婆。你们根本不配当矿工,也不配到地底下去寻宝。可是我却带你们来了。这些金属矿都比你们有价值。你们在山边乱垦乱挖的时候,山是会觉得痛的,所以它也会想办法吞掉你们以求报复。能力不够的人也只好自求多福了。现在开始搭营,明天天一亮就开工。”
工人们开始搭起了帐篷,第一个要搭的就是队长的,由于实在太重了,把五名搬运的工人累得连气都喘不过来。在艾弗莱的虎视眈眈之下,他们非常小心地把帐篷摊开,架起于营地的正中央。然后有些人准备晚餐,有些人把地面弄湿以免尘土飞扬,还有些人喝着羊皮袋中清凉的水止渴。幸亏矿区凿了一口井,才不至于缺水。
苏提睡梦中忽然被人踢了一脚,痛得他全身像是要裂开一样。
“起床了。”艾弗莱命令道。
苏提忍住怒气,照他的话做。
“每个到这里来的人都多少惹了些麻烦。你呢?”
“那是我的秘密。”
“我要你说。”
“你少来烦我。”
“我最讨厌故弄玄虚的人。”
听队长略带威胁的口吻,苏提只得应道:“我是从劳动队偷偷溜走的。”
“哪里的劳动队?”
“我住的村子,在底比斯附近。他们要我到孟斐斯疏通运河,但我宁愿脱逃到这里当矿工碰碰运气。”
“我不喜欢你的样子。我相信你一定在说谎。”
“我要发财。谁也阻止不了我,你也一样。”
“小子,你实在让人受不了。我非打扁你不可。我们赤手空拳打一场吧。”
艾弗莱指定了一名裁判。此人的任务是将犯规的人判决出局,只要不动口咬人,怎么打都没关系。
一开始,大胡子便出其不意地冲向苏提,抓起他的上半身高举过头,转了几圈之后,用力将他抛到几公尺外。
被摔破了皮的苏提,忍着肩痛站了起来。艾弗莱则双手插腰,轻蔑地看着他的对手。其他的矿工都笑了。
“有种的话就上啊。”
艾弗莱听他出言挑衅,毫不犹豫便往前扑去,但是这次他长长的手臂却抓了个空。苏提在最后关头避开了这一击,也使他重新有了信心。对自己的力道有十足把握的艾弗莱,来来去去地总是这么一招。苏提不禁暗暗感谢众神——虽然神是不存在的——让他有一个好战的童年,才能让他学习到打斗的技巧。前后十多次,他都巧妙地躲过了对手毫无章法的攻势。苏提的闪躲使艾弗莱恼怒到了极点,也开始感到疲倦并丧失了理智。此时更不容苏提犯错了,否则一被抓到定要粉身碎骨的。他灵活地一个勾腿,让艾弗莱失去重心,然后身影一晃钻到对手摇摇晃晃的庞大身躯下方,最后以自己的力量在他的颈子上用力一扳。艾弗莱于是重重地摔在地上,苏提则跨坐在他的颈背上,还一边扬言要把他的脖子扭断。
“干得好,小子!”被打败的队长用拳头捶打着沙地认输了。
“你该死。”
“你要是杀了我。沙漠警察不会放过你的。”
“我才不在乎。我让那么多人去送了死,你又不是第一个。”
艾弗莱开始觉得害怕了:“你想怎么样?”
“我要你发誓再也不虐待队上的人。”
一旁的矿工不再嬉笑,大家都围了过来,聆听队长的回答。
苏提不耐烦地催促着:“快点,不然扭断你的脖子。”
“好,我向敏神发誓!”
“还要向西山女神哈朵尔发誓,说啊。”
“我向西山女神哈朵尔发誓。”
苏提这才放开了他。在这么多神明面前发的誓是不能不算数的。艾弗莱若有违誓言,他将背负一辈子的恶名,永世不得超生。
矿工们立刻高声欢呼,并将苏提高高抬起。当喜悦的气氛缓和下来后,他以坚定的口吻对大家说:
“这里做主的还是艾弗莱,因为只有他知道路径、饮水点和矿区所在。没有他,我们就无法再回到谷地。大家要听从他的话,也希望他能遵守承诺,那么一切都会很顺利的。”
大胡子满脸讶异地把手搭在苏提肩上,“小子,你不但很强壮,也很聪明。”随后又把他拉到一边说,“我真是看走眼了。”
“我想发财。”
“我们可以当朋友。”
“要对我有利才行。”
“一定会有利的,小子。”
※※※
几名女子正缓缓地将贡品送进哈图莎王貌的宫殿:她们身穿白长袍,上半身有一条吊带在裸露的胸前交叉,外头还套着一件菱形珠网式的罩衫,头上的假发则用缎带扎起,一个个显得如此纯真美丽,就连戴尼斯看了也觉得血脉贲张。他每次出远门,总会背着妮诺法夫人偷情,但他的保密工夫做得很好,也必须做得很好。一旦传出绯闻,他的名声就完了,因此他从来没有固定的情妇,也向来以短暂的一夜情为满足。虽然他偶尔也会和妻子做爱,然而妮诺法屡屡反应冷淡,更使他有借口寻求婚外情。后宫总管到花园来找他。他本想趁机跟总管要个女孩,但最后还是放弃了。
后宫是个以工作为重的经济中心,而不是低三下四的寻欢场所。戴尼斯以运输商的名义求见拉美西斯赫梯籍的妻子,她接见他的厅堂四角各有一根柱子,墙面漆成了亮黄色,地板则是红绿相间的马赛克图案。
哈图莎坐在一张两边各有扶手、椅脚镀金的实心乌木座椅上。她黝黑的眼睛、白皙的皮肤、修长的手指,无不展现了亚洲女子的异国魅力。戴尼斯在她面前不敢稍有轻忽。
“真是稀客啊。”她语带尖酸地说。
“我是运输商,你是后宫的女主人。有谁会对我们的会面起疑呢?”
“可是你以前却认为这样做很危险。”
“情况已经大大转变了。帕札尔如今成了门殿长老,他就凭着这个身份,多方阻挠我的行动。”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不知道你是否改变心意了?”
“拉美西斯嘲弄我,使我的人民受辱!我一定要报仇。”
戴尼斯满意地摸摸下巴上发白的短髭须,“你会如愿的,王妃。我们的目标仍然一致。拉美西斯是个昏庸无能的专制暴君,他只会守着过时的传统,对未来完全没有展望。时机对我们越来越有利,可是我有些同伴已经等不及了,所以我们才决定要让拉美西斯更加不得民心。”
“这样就能动摇他的地位?”王妃质疑道。
戴尼斯不免感到紧张,他不能透露太多内情。和这个赫梯公主合作只是一时之计,等到法老下台以后便得尽快将她铲除了。
“你要相信我们,我们的计划绝对万无一失。”
“你要小心点,戴尼斯,拉美西斯可是个精明又勇敢的战士。”
“他已经受制于我们了。”
哈图莎眼中闪起了兴奋的光芒:“我不能多知道一点吗?”
“肯诉你并没有用,而且还会有风险。”
哈图莎撇了一下嘴,强忍住的怒气使她显得更动人。“你要我怎么做?”
“扰乱所有的商品运输。在孟斐斯,我毫无困难便可以办到,可是在底比斯却需要你的协助。成功以后,法老就会招致民怨。国内经济萧条,他的王位也将不保。”
“要收买多少人!”
“不多。但是很重要。必须让控制食品运送的主要书记官连连犯错。行政调查很复杂,会花很多时间,但我们只需要几个星期就能造成混乱了。”
“我的心腹手下会采取行动的。”
戴尼斯对于这个计划一点信心也没有。这回再度向法老出击,效果应该很有限。但是他至少消除了哈图莎的疑虑。
“我还要告诉你一个秘密。”他小声说道。
“说吧。”
他走向前去,将声音压得更低:“几个月后,我就会有一批数量惊人的神铁了。”
从哈图莎的眼神可以看出她很感兴趣。利用神铁的奇异功能,便又多了一样对付拉美西斯的新武器了。
“你要什么代价?”
“先付三块金条,将来再付三块。”
“你离开后宫时,行李袋里就会有金子了。”
戴尼斯行礼后退下。这项交易他的同伙人并不知情,而王妃也永远拿不到神铁。出售他已经不再拥有的东西,还获得如此丰厚的利润,戴尼斯心中真是欣喜若狂。安抚王妃不难,若是她反应过于激烈,他大可以把责任推到谢奇身上。那个留着小胡子的化学家卑躬屈膝、惟命是从的个性,已经帮过他很多忙了。
※※※
女佣送来了一些檄揽、红皮白萝卜和一棵蒿苣。西莉克斯则自己和调味料。
“谢谢你们接受我们的邀请。”美锋对奈菲莉与帕札尔说,“能请到你们一块儿用餐是我们的荣幸。”
“你千万不要这么客气。”帕札尔强调。
厨师在小圆桌上的铜盘里放了几块烤羊排,还有一些胡瓜和小青豆。新鲜可口的餐饮让客人赞不绝口。西莉克斯特意戴了一副精致美丽的耳环,两个小小的圆盘上装饰着玫瑰花结和螺线。
“我做了个很吓人的梦。”她告诉客人,“我梦见自己连续喝了好几杯热啤酒。我很担心,就去请教解梦师。他分析的结果把我吓坏了!他说这个梦代表财物会失窃。”
“你不用太担心,解梦师也常常会出错的。”奈菲莉安慰她说。
“但愿如你所说吧。”
“我妻子太过于焦虑了。你能不能开点药给她?”美锋问道。
饭后,奈菲莉替西莉克斯开了几剂具有镇静作用的汤剂,美锋和帕札尔则到庭园里去散步。
“我根本没有心情欣赏大自然。”美锋叹道,“我的工作时间越来越长。每晚我回到家时,孩子都睡了。无法看着他们成长,无法跟他们一起玩耍,对我而言牺牲实在太大了。我又要管理谷仓,又要经营造纸业,还有国库部门……每天的时间都不够用!你不觉得吗?”
“会啊,我经常这么觉得。当门殿长老一点也不轻松。”
“对于亚舍将军的调查有进展吗?”
“开始慢慢有些了。”
“有件异常的事让我非常担心,我想还是提醒你一声。你知道哈图莎王妃的个性相当好战,而且她也从来没有原谅拉美西斯使她离乡背井。”
“她的敌意确实很明显。”帕札尔点点头说。
“她会做到什么地步呢?要是公然反抗法老、密谋策反,无异于自杀的行为。然而,她最近接见了一个令人意外的访客:运输商戴尼斯。”
“你确定吗?”帕札尔惊讶地问。
“我有个生意伙伴到后宫去,看到一个人很像戴尼斯。他讶异之余向宫里的人打听,果然是他,没错。”
听美锋说得如此肯定,帕札尔实在觉得不可思议。“戴尼斯会有这么荒谬的举动吗?”
“哈图莎有她自己的商船队。但是后宫是隶属于国家的机构,私人运输商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假如纯属礼貌性的拜访,这其中又有什么涵义呢?”
法老第二后妃赫梯公主与一名阴谋分子结盟……美锋的推断具有一定的重要性。哈图莎会不会就是主谋,而戴尼斯只是执行命令的一员?如此下定论未免过于草率。没有人知道他们谈话的内容,但隐约可知的是这次的会面是牵涉到一起危害国家、人民利益的结合。
“他们的勾结很可疑,帕札尔。”
“会有多大的影响呢?”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