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神演义-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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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子牙不是人挑担子的人。把扁担抛在地傍,绳子撒在地下。此时因纣王无道,反了东南四百诸侯,报来甚是紧接;武成玉日日操练人马,因放散营炮响,惊了一骑溜,奔走如飞。子牙曲着腰撮面,不曾提防後面有人大叫曰:“卖面的马来了!”子牙忙侧身,马已到了。担上绳子撒在地下,马来的急,绳子套在那马蹄子上,把一箩面拖了五六丈远,面都泼在地上;被一阵狂风,将面刮个乾净。子牙急抢面时,浑身都是面裹了。买面的人见这等模样,就去了。子牙只得回去,一路嗟叹,来到庄前。马氏见子牙空箩回来,大喜道:“朝歌城乾面,到好卖?”子牙到了马氏跟前,把箩担一丢,骂曰:“都是你这贱人多事!”马氏曰:“乾面卖得乾净是好事,反来骂我?”子牙曰:“一担面挑至河里,何尝卖得?至下午才卖一文钱。”马氏曰:“空箩回来,想必都赊去了?”子牙气冲冲的曰:“因被马溜,把绳子绊住脚,把一担面带泼了一地;天降狂风一阵,把面都吹去了。却不是你这贱人惹的事?”马氏听说,把子牙劈脸一口啐道:“不是你无用,反来怨我!真是饭囊衣架,惟知饮食之徒。”子牙大怒:“贱人女流,焉敢啐侮丈夫?”二人揪扭一堆,宋异人同妻孙氏来劝:“叔叔却为何事,与婶婶争竞?”子牙把卖面的事,说了一遍。异人笑曰:“担把面能值几何?你夫妻就这等起来,贤弟同我来。”子牙同异人往书房中坐下。子牙曰:“承兄雅爱,提携小弟,时乖运蹇,做事无成,实为有愧。”异人曰:“人以运为主,花逢时发。古语有云:‘黄河尚有澄清日,岂可人无得运时?’”贤弟不必如此,我有许多伙计,朝歌城有叁五十座酒饭店,俱是我的。待我邀众友来,你会他们一会,每店让你开一日,周而复始,轮转作生涯,却不是好?”子牙作谢道:“多承仁兄抬举。”异人随将南门张家酒饭店,与子牙开张。朝歌南门乃是第一个所在,近教场镑路通衢,人烟凑积,大是热闹;其日做手多宰猪羊,蒸了点心,收拾酒饮齐整,子牙掌柜坐在里面。一则子牙乃万神总领,二则年庚不利,从早晨到已牌时候,鬼也不上门;及至午时,倾盆大雨,黄飞虎不曾操演。天气炎热,猪羊肴馔,被这阵暑气一蒸,登时臭了,点心馊了,酒都酸了;子牙坐得没趣,叫众伙计:“你们把酒肴都吃了罢,再过一时可惜了!”子牙作诗曰:
“皇天生我出尘寰,虚度风光困世间;鹏翅有时腾万里,也须飞过九重山。”
当时子牙至晚回来,异人曰:“贤弟今日生意如何?”子牙曰:“愧见仁兄!今日折了许多本钱,分文也不曾卖得下来。”异人叹曰:“贤弟不必恼,守时候命,方为君子。总来折我不多,再做区处,别寻道路。”异人怕子牙着恼,兑五十两银子,叫後生同子牙走集场贩卖牛马猪羊,难道活东西也会臭了。子牙收拾去卖猪羊,非止一日;那日贩卖许多猪羊,赶往朝歌来卖。此时因纣王失政,妲己残害生灵,奸臣当道,豺狼满朝;故此天心不顺,旱潦不均,朝歌半年不曾下市。天子百姓祈祷,禁了屠沽告示,晓谕军民人等,各门张挂。子牙失於打点,把牛马猪羊往城里赶,被看城门役叫声:“违禁犯法拿了!”子牙听见,就抽身跑了;牛马牲口,俱被入官,子牙只得束手归来。异人见子牙慌慌张张,面如土色,急问子牙曰:“贤弟为何如此?”子牙长吁叹曰:“屡蒙仁兄厚德,件件生意俱做不着,致有亏折;今贩猪羊,又失打点。不知天子祈雨,断了屠沽,违禁进城,猪羊牛马入官,本钱尽绝,使姜尚愧身无地,奈何奈何!”宋异人笑曰:“几两银子入官罢了,何必恼他?贤弟我携一壶酒,与你散散闷怀,到我後花园去。”子牙时来连至,後花园先收五路神。不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六回 子牙火烧琵琶精
第十六回 子牙火烧琵琶精
妖孽频兴国势阑,大都天意久摧残;休言怪气侵牛斗,且俟精灵杀豸冠千载修持成往事,一朝被获苦为;当时不遇天仙术,安得琵琶火後看?
话说子牙同异人来到後花园,周回看了一周,果然好个所在。但见:
墙高数仞,门壁清幽;左边有两行金线垂杨,右壁有几株剔牙松树。牡丹亭对玩花楼,芍药圃连秋千架;荷花池内,来来往往锦鳞游。木香蓬下,翩翩翻翻蝴蝶戏;正是小园光景似蓬莱,乐守天年娱晚景。
话说异人与子牙来到後园散闷,子牙自不曾到此处,看了一回。子牙曰:“仁兄这一块空地,怎的不造五间楼?”异人曰:“造五间楼怎说?”子牙曰:“小弟无恩可报;此处若造一楼,按风水有叁十六条玉带,金带有一升芝麻之数。”异人曰:贤弟也知风水?”子牙曰:“小弟颇知一二。”异人曰:“不瞒贤弟说,也此处起造七八次,造起来就烧了,故此我也无心起造他。”子牙曰:“小弟择一吉辰,仁兄只管起造,上梁那日,仁兄只是款待匠人;我在此替你压此邪气,自然无事。”异人信子牙之言,择日兴工破土,起造楼房,那日子时上梁,异人在前堂待匠,子牙在亭子里坐定等候,看何怪异。不一时狂风大作,走石飞砂,播土扬尘,火光影里见些妖魅,脸分五色,狞狞怪异。怎见得?
狂风大作,恶火飞腾;烟绕处黑雾朦胧,火起处红光滔滔。脸分五色,赤白黑紫共青黄;巨口獠牙,吐放霞光千万道。风逞火势,□(“惚”的竖心旁换成“口”)喇喇走万道金蛇;火绕烟迷,黑漫漫堕千重云雾。山红土赤,煞时间万物齐崩;地黑天黄,一会家千门尽倒。正是妖氛烈火冲霄汉,光显龙冈怪物凶。
话说子牙在牡丹亭里,见风火影中五个精灵作怪,子牙忙披发仗剑,用手一指,把剑一挥,喝声:“孽畜不落,更待何时!”再把手一放,雷鸣空中,把五个妖物慌忙跪倒,口称:“上仙!小畜不知上仙驾临,望乞大德,全生施放。”子牙喝道:“好孽畜!火毁楼房数次,凶心不息;今日罪恶贯盈,当受诛戮。”道罢,提剑上前就斩妖怪。众怪哀告曰:“上仙!道心无处不慈悲,小畜得道多年,一时冒渎天威,望乞怜救;今一旦诛戮,可怜我等多年功行,付於流水。”拜伏在地,苦苦哀告。子牙曰:“你既欲生,不许在此扰害万民;你五畜受吾符命,迳往西岐山,久後搬泥运土,听候所使;有功之日,自然得其正果。”五妖叩头,迳往西岐山去了。不说子牙压星收妖,且说那日上梁吉日,叁更子时,前堂异人待客,马氏同姆姆孙氏,往後花园暗暗看子牙做的事。来至後园,只听见子牙吩咐妖怪;马氏对孙氏曰:“大娘!你听听子牙自己说话,这样人一生不长进,说鬼话的人,怎得有升腾的日子?”马氏气将起来,走到子牙面前,问子牙曰:“你在这里与谁讲话?”子牙曰:“你女人家不知道,方才压妖。”马氏曰:“自己说鬼话,压甚麽妖?”子牙曰:“说与你也不知道。”马氏正在园中与子牙分辨,子牙曰:“你那里晓得甚麽,我善能识风水与阴阳。”马氏曰:“你可会算命?”子牙曰:“命理最精,只是无处开一命馆。”正言之间,宋异人见马氏、孙氏与子牙说话。异人曰:“贤弟方才雷响,你可曾见些甚麽?”子牙把收妖之事,说了一遍。异人谢曰:“贤弟只等道术,不枉修行一番。”孙氏曰:“叔叔会算命,却无处开一命馆,不知那所在有便房,把一间与叔叔开命馆也好。”异人曰:“你要多少房子?朝歌南门最热闹,叫後生收拾一问房子,与子牙去开命馆,这个何难?”却说安童将南门房子,不日收拾齐整,贴几副对联;左边是“只言玄妙一区理,”右边是“不说寻常半句虚。”里边又有一对联云:“一张铁口,诚破人问凶与吉:两只怪眼,善观世上败和与。”上席又一联云:“袖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子牙选吉日开馆,不觉光阴燃指,四五个月,不见算命挂帖的来。只见那日有一樵子姓刘名乾,挑着一担柴往南门外;忽然看见一命馆,刘乾歇下柴担,念对联念到“袖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刘乾原是朝歌破落户,走进命馆来,看见子牙伏案而卧。刘乾把桌子一扑,子牙吓了一跳,揉擦目看时,那一人身长丈五,眼露凶光。子牙曰:“兄起课是相命?”那人道:“先生上姓?”子牙曰,“在下姓姜名尚字子牙,别号飞熊。”刘乾曰:“且问先生‘袖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这对联怎麽讲?”子牙曰:“袖里乾坤大,乃知过去未来,包罗万象;壶中日月长,有长生不死之术。”刘乾曰:“先生口出大言,既知过去未来,想课是极准的了。你与我起一课,如准二十文青蚨;如不准打几拳头,还不许你在此开馆。”子牙暗想:几个月全无生意,今日撞着这一个又是拨嘴的人。子牙曰:“你取下一封帖来。”刘乾取下一个卦帖儿,递与子牙,子牙曰:“此卦要你依我才准。”刘乾曰:“必定依你。”子牙曰:“我写四句在帖儿上,只管去,上面写着一直往南走,柳阴一老叟,青蚨一百二十文,四个点心两碗酒。”刘乾看罢:“此卦不准,我卖柴二十馀年,那个与我点心酒吃?论起来你的课不准。”子牙曰:“你去包你准。”刘乾担着柴迳往南走,果见柳树下站立一老者,叫曰骸安窭矗 绷跚迪牒每危ζ溲浴@险咴唬骸暗匿〔褚嗌偾俊绷跗鹪唬骸耙话傥模偬侄模炙晦帧!崩险咴唬骸翱纯春貌袂模美ё哟螅褪且话傥囊舶眨焕湍闾嫖夷媚媒础!绷跚巡衲迷诿爬铮湎虏褚独矗涣跚唬∩ㄖ惆训叵律ǖ霉夤獾模讲沤獾I樱帐巴5钡惹@险叱隼纯醇叵虑唬骸敖袢招∏诮鳌!绷跚唬豪险墒俏疑ǖ摹!崩险咴唬骸袄细纾〗袢帐俏倚《弦觯鲎拍阏夂萌耍致舻暮貌瘛!崩险咚蛋眨锉呷ィ?
只见一个孩子捧着四个点心,一壶酒,一个碗:“员外与你吃。”刘乾叹曰:“姜先生真乃神仙也。我把这酒满满的斟一碗,那一碗浅些,也不算他准。”刘乾斟满一碗,再斟第二碗,一样不差。刘乾吃了酒,见老者出来,刘乾曰:“多谢员外。”老者拿两封钱出来,先递一百文与刘乾曰:“这是你的柴钱。”又将二十大钱,递与刘乾曰:“今日是我小儿喜辰,这是与你做喜钱,买酒吃。”就把刘乾惊喜无地,想朝歌城出神仙了,拿看扁担,迳往姜子牙命馆来。早晨有人听见刘乾言语不好,众人曰:“姜先生!这刘乾不是好惹的;卦如果不准,你去罢。”子牙曰:“不妨。”众人都在这里闲站,等浏乾来,不一时,只见刘乾如飞而至。子牙问曰:“卦准不准?”刘乾大呼曰:“姜先生真神仙也,好准课;朝歌城中有此高人,万民有福,都知趋吉避凶。”子牙曰:“课既准了,取谢仪来。”刘乾曰:“二十又其实难为你轻了。”口里只管念,直不见拿出钱来。子牙曰:“课不准,兄便说闲话;课既准,可就送我课钱。如何只口说?”刘乾曰:“就把一百二十文都送你,也不为多,姜先生不要急,等我来。”刘乾站在檐前,只见南门那边来了一个人,腰束皮挺带,身穿布衫:行走如飞。刘乾赶上去一把扯住那人,那人曰:“你扯我怎的?”刘乾曰:“不为别事,扯你算个命儿。”那人曰,“我有紧急公文要走路,我不算命。”刘乾曰:“此位先生课命准的,好该照愿他一命;况举医荐卜,乃是好情。”那人曰:“兄真个好笑,我不算命也由我。”刘乾怒道:“你算也不算!”那人道:“我不算!”刘乾曰:“你既不算,我与你跳河,把命配你。”一把曳住那人,就往河里跑。众人曰:“那朋友,刘大哥分上算个命罢。”那人说:“我无甚事,怎的算命?”刘乾道:“算若不准,我替你出钱;若准,你还要买酒请我。”那人无法,见刘乾凶得紧,只得进子牙命馆来。那人是个公差,有紧急公事,等不得算八字,看个卦罢。扯下一个帖儿来,与子牙看,子牙曰:“此卦做甚麽用?”那人曰:“催钱粮。”子牙曰:“卦帖批与你去自验。此卦逢於艮,钱粮不必问,等候你多时,一百零叁锭。”那人接了卦帖问曰:“先生一课该几个钱?”刘乾曰:“这课比众不同,五钱一课。”那人曰:“你又不是先生,你怎麽定价?”刘乾曰:“不准包回换,五钱一课,还是好了你。”那人心忙意急,恐误了公事,只得称五钱银子去了。刘乾辞谢子牙,子牙曰:“承兄照愿。”众人在子牙命馆门首,看那催钱粮的如何。过了一时辰,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