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我为王-第5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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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夏来救后军,然后才能继续前行,出于教训,必然会将大军再度收缩,而不像之前那样相隔数十里行军,如此一来,速度便会更慢。”
“吾等却没这种忧虑,在暂避齐人锋芒后,不妨再分为三部,如此便能更加灵活。”
“三部中,冉司马和田师帅带着鲁兵和轻卒分别居齐人左右翼,不时作攻击状加以牵制,敌军试图反击则遁入山林边。而虞师帅部,除了留下一百骑给吾等作为斥候眼线外,其余九百骑可利用速度疾驰北上,绕到齐人前面去。遇桥则断,见隘口则伐木阻隔,齐人步卒能绕开障碍,大军里将近一千辆战车却绕不开,除非国夏能狠心抛下这些战车,否则只能走走停停。如此一来,或能在彼辈离开鲁国前将他们拖住。”
石乞说完后,其余四人一时沉默了,冉求和樊迟这对师兄弟首先相互点了点头:“此计甚妙。”
虞喜则好奇地打量石乞,暗想这个楚国小个子不但有亡命徒的胆气,却也有一个聪明的脑瓜,这次端木赐将他寻来,倒是捡了个宝。
唯独田贲依然有些不乐意:“齐人亦会在前路布置踵军,断路和袭扰不一定能拖慢彼辈速度,若他们跑了呢?”
“计是我提出的,罪责在我一人,若跑了齐军,拿我的人头交给赵将军即可。”石乞平淡地说出此言,直叫人凛然。
“这可是你说的!”田贲指着他鼻子尖喝道。“若此事不成,乃公定要拿你的头颅做成蹴鞠,让人踢上一万脚!”
石乞面色未变:“可若是齐军成功被拖住,田师帅可否将下次为先锋的机会让给我呢?”
田贲死死盯着石乞,过了一会才将手与他重重击掌,道:“一言为定!”
就在他们争论的间隙,又有两名骑从快马来通报,他们在虞喜耳边说了如此这般后,虞喜点了点头,让他们退下。
“国夏大军已到十里之内,必须撤离了。”
他又忽然笑着说道:“只剩我未表态了?嗯,我看子僖之计大有可为,因为刚刚得知斥候的消息,先前因孟氏失守而陷落的郕邑,似乎有事发生……”
……
“世兄!”绝望总伴随着希望,敌军就像潮水一样,忽然就退去了,随后国氏的旗帜出现在地平线上,让高无邳热泪盈眶。
他也知道自己罪过不浅,得救之后,高无邳便一脸羞愧地向国夏请罪。
“世兄,都是我一时不慎,中了鲁人的奸计,被硬生生拖住一夜,还失散了一半兵卒。”不仅兵卒,将吏也或失踪或战死了许多,比如那个闾丘明,就在混战里掉下车被活活拖死。
不慎?国夏一如其名,长着一张国字脸,这位齐军主帅三十多岁就面色古板,他看着请罪的高无邳,心中冷笑不已。这不是不慎,而是莽撞大意了,他当初会点名让这样一个人坐镇后军,也是瞎了眼啊!
但随即,国夏心里又升起了一丝无力感,除了让高无邳将后军,他还能信任谁呢?鲍氏?晏氏?眼见陈氏一天天坐大,陈乞陈恒父子与诸大夫关系亲密,投靠者不计其数,反倒是国高二卿一天天没落下去,虽占据着“天子之二守”的名义,其地位尊贵,里子却早已不如当年了。
高张曾在他父亲国弱去世后,扶持年幼的国夏为卿,要知道,那正是二惠倒台,陈无宇在朝中一手遮天的敏感时节啊。可以这么说,若无高氏,则无国氏,如今高张的身体并不好,高氏急需一位能撑起大梁的世子。国夏照顾高无邳,让年轻的他独帅一军,也是希望能早点培养出自己的助力,这是国夏的私心,也成了他的过失。
想到这里,国夏换上了笑容,接过帛巾,亲自为高无邳失去脸上的灰土,对他说道:“国高本是一祖,相互扶持了两百年,高子之鼓不在,国子之鼓岂能独还?”
“世兄,我……”高无邳毕竟年轻,此时都要感动得说不出话来了。
国夏将他扶起来道:“起来吧,你我来时携手入鲁,自然也要并肩归齐。敌军想尽办法拖延汝等必有所图,已经耽搁太多时间,全军收拢即刻北上,到郕邑再休息不迟。你与我同车,顺便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细细告诉我,一件也不许漏!”
第751章 反复无常
五月时节,盛夏才刚刚过去一半,树木郁郁葱葱,但那些行进在丘陵间的齐军人数,却足以和林木相媲美。
即便失散了一半后军,齐人的队伍依旧绵延数里。在前的踵军是公子阳生,统帅国夏则和大军走在一起,这是大批全副武装的车兵,随后为辎车队,无数满载食物、草料、补给、战利品和伤员的马车,由高无邳和他的高氏之兵加以保护。在他们之后跟着畜群,包括驮马、山羊和骨瘦如柴的牛,以及一小群商贩女闾。走在末尾担任后卫的不再是高无邳部,换成了国夏的亲信。
距离他们的第一个目的地郕邑已经不远了,但国夏仍处处小心。
此地已经进入鲁北丘陵地带,山包起伏,道路也变得曲曲折折,四处流淌的溪水将平整的地表切割开来。齐军本来就很慢的行军速度变得更慢,本来一天就能走完的路,他们已经耽搁了两天。
坏消息不断,国夏安排在前方的踵军来报,前方又是一座断桥,修复到大军能走的状态需要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齐军的统帅国夏皱起了眉。
“知道两个时辰可以做什么么?足够急行军的部队走四十里路,也足够结束一场万人级别的会战了,当然,前提是战场一面倒。对将帅而言,两个时辰,已足以致命了,让公子加快速度,一个时辰后,必须通行!”
传令吏忙不迭的去了,留下国夏继续在车上皱眉苦思。
不用说,这肯定是那些令人讨厌的赵氏轻骑干的好事。
也不知道是谁的主意,在国夏救下高无邳后,赵氏骑兵们利用自身的速度优势,竟然抄小路跑到了齐国大军前面去了。这些人为了推迟齐军的移动速度可谓无所不用其极,断桥,伐木堵路,只要是能想到的法子,都在这条涂道上折腾了一遍。这让国夏心里冒火,却根本逮不住这群道路破坏者。
危险不仅来自前方,还有后方,就在大军身后十余里外,两支赵氏偏师正在尾随,他们就是高无邳叙述的持长矛的鲁兵,以及轻装上阵的赵氏悍卒。
一直被两双不善的眼睛在身后盯着总不是个事,国夏也剑走偏锋,既然回头也捉不住那些人,他索性令众人沿途丢弃获取的战利品,在加快自己速度的同时,也能让敌人抹不开脚步。
刚开始是大件的明器,然后是小件的衣物钱帛,最后则是虏获的人口,齐人一边心疼地骂娘,一边将这几个月来从鲁国掠夺到的战利品陆续丢弃。国夏希望这些东西能让身后的敌人争抢不休,从而丧失对他的威胁。
然而让国夏诧异的是,除了遇到人口时敌人稍稍停顿,另外两样几乎没滞后他们的速度。
“真是精兵啊……这样的兵卒若有三五万,霸业何愁不成?”国夏不知道赵氏在邓析指导下严苛无比的军法,却也心生艳羡。
这些人通过夜战将高无邳的后军打残一半,可谓精兵了,不过国夏却不怕。
若他们敢过来堂堂会战,国夏有把握半个时辰内将其击溃,可敌人都学精了,绝不硬拼,只是吊在后面,犹如欢送齐军离境,出了十里长亭还不舍得回去,非要送出国境才死心。
国夏最担心的,还是赵无恤到哪里了?
一旦被那个人咬住,一场齐赵之间的决战便要发生了。他不想和赵无恤打,不是惧怕,而是不知道能输能嬴,也因为国夏觉得,没必要与赵氏死拼,尤其是他手中尽是公室和国、高的军队,损失一师也够他心疼一年了。
不过这一切担忧都要结束了,国夏的应对太完美,任由虞喜和冉求、田贲等使尽浑身解数,依旧没让齐人停下脚步,这天傍晚,他们终于抵达了郕邑。
郕,本来是个独立的伯国,处于齐鲁之间,不是在齐控制下,就是被鲁附庸,后来郕君更是和须句、颛臾一样沦为鲁大夫。之后郕伯一系绝嗣,这里就成为孟氏采邑,被几代孟氏家主打造得固若金汤,同时也是鲁国北部对齐防御的中心堡垒,连赵无恤最盛时也没把握强行攻破。
可以这么说,郕若安好,鲁国人就能享受一片晴天,郕若被齐国夺取,曲阜的北大门就彻底在敌人面前敞开了,就像最近发生的事一样:因为孟孙何忌重新回到郕邑,导致孟氏倒向齐国,齐军一口气冲杀到洙泗饮马,而一旦前方失利,齐人也能通过郕邑迅速北归。
抵达这里,国夏的心便放下了一半。
然而距离郕地十里时,前面的踵军回报,说郕邑大门紧闭,无人出城迎接,甚至连城头的旗号,也换了颜色!
国夏心中咯噔一下,顿时生出不好的预感来。
……
“开门!”公子阳生瞠目瞪着城上的人,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然而那些郕邑守卒只是朝下面看了看,便不再理会阳生了。就凭他带着的这一师踵军,是无法对高大的城垣造成任何威胁的,甚至连喊话,也只敢在一箭距离外嘶声力竭地喊叫。
阳生嗓子都喊哑了,心里那个气,这次遇阻让他回想起这几年受的委屈来……
他本是高高在上的齐国公子,天生贵胄,纵然齐侯对他的喜爱远不如对那个刚出生几年的公子荼。但那又如何?阳生作为长子,一直觉得自己不仅对君位有很强的竞争力,大臣们待他毕恭毕敬,而且光凭公子名号,已足以让他在齐国百求百应,让所有人都低他一头。
可这一切都变了,他一时不慎,在齐晋争霸的战争中被赵无恤俘获,羞辱,并被赵鞅当成最值得炫耀的战利品带回晋国。
从赵氏之手转到了晋侯手里,他的待遇并没有好转多少,在晋国虒祁宫和铜鞮宫渡过的四年囚徒生涯,是阳生这辈子最难熬的时光。于物质上,他当然能锦衣玉食,不会受到虐待,但在精神上,他却受尽了百般折辱!
在虒祁宫作为“宾客”期间,他经常作为晋侯的车右、侍从出席他接待外国使节的宴飨。他乖巧地坐在晋侯下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筵席上那些秦人、楚人、吴人都在看他笑话,好像他就是晋侯午养的一只小宠物,一只会说人话的鸟儿,用来向外界炫耀晋国的“武功”。
唯独对他表示过善意的就是晋国执政了,知伯至少看上去一直在为阳生归国而奔走,他最终也成功了,虽然这是在赵氏与诸卿开战,晋齐已经从敌国变为共同需求的盟友之后。
在多方势力制衡下,公子阳生得以作为晋齐友好的大使归国,但国内迎接他的不是热情,而是齐侯的冷淡,“寡人只剩下一个儿子了”,齐侯初见阳生时,摸着他膝前的公子荼冷漠地说道,“那就是荼,至于寡人的长子阳生?他应该在被赵氏俘获时便自杀殉国了,众卿,是不是这样!?”
阳生的囚徒生涯,已经在公子名号头上加了一层耻辱,国君之位?想都别想了,他被亲生父亲抛弃,遗忘,如今更是直接将他赶到军中,让他自己去拼杀,若是无功,便连一座养邑都得不到……
至于国君之位?与他彻底没了关系,齐国不需要一个曾做过囚徒的国君。
齐侯对阳生的鄙夷决定了外界对他的态度,当年宋华元被郑人俘虏,自己越狱逃回国尚且会受到国人的公然嘲笑,何况是阳生?那些尊敬下戏虐的眼神,他深有体会。
所以在晋国一副乖巧模样的阳生,在跟随国夏杀入鲁国后,却似变了一个人。他拿出一套暴虐残忍的手段来,只有破坏赵无恤的领地,杀害他的吏民时,阳生才能让自己好受些。
在知伯的引导下,他将赵氏视为让他落入如此境地的罪魁祸首!
不过阳生潜意识里依然畏赵氏如虎,在鲁国横行数月后,得知赵无恤将归的消息后,他顿时慌了。公子阳生第一个去向国夏请求,让自己作为踵军,如此,他便能第一个回到齐国了!
阳生虽然不受待见,但毕竟是齐国公子,国夏也不想让他太难堪,便准了,反正回程里一路是已降于齐军的城邑,也不会有什么战事发生。
阳生自然大喜,带着踵军一路向北狂奔,若非国夏勒令说不可与大军分开五十里以上,他恐怕早就抵达国界了。后军遇袭,大军被拖慢步伐,这些都阻止不了阳生的归齐心切,如今终于走到了最后一步,可郕邑的大门,却对着他狠狠关上了。
“让孟氏家主出来!”阳生气急败坏,指名道姓要见孟孙何忌,讨一个说服,孟氏在齐军大军南下时做出了选择。在齐国避难的孟孙何忌回到郕邑,赶跑了他的弟弟孟孙说和家宰子服何,重新登上家主之位后,立刻开放大门,让齐人南下。
阳生记得他经过此地时,孟孙何忌一副谄媚的神情,此人在齐国寄人篱下三年,和阳生的遭遇差不多,他们之间倒是有几分惺惺相惜,孟孙何忌还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