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穷碧落-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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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君祥看到她,头不由一痛,皱着眉只好说:〃你,你怎么来了?〃
闻诉哭得通红的双眼朝旁座的两人扫了一眼,冷声道:〃我与父亲有话要说,请二位回避!〃
水扬波立时起身作了一揖,便退出屋外。但曾霜却在看到闻诉手中的孩子之后,正坐着不动。〃大小姐,曾某身为闻公的幕僚,闻公有什么为难事,在下或者还可出出主意。〃
闻君祥正自为着王熙的事头疼,压根儿就不想面对自己的女儿,此时见曾霜留下,自是赞同。
闻诉冰冷的目光尤如一柄冷剑,直刺向神悠态闲的曾霜,〃这是我们父女之间的自家事,你一个姓曾的,凭什么资格插手?〃
曾霜却也不恼,只是随和地笑笑说,〃大小姐如若和闻公谈的是王大人的事,那就不只是家事了。〃
闻诉听他说到王熙,目中泪光凝聚,恨意汹汹的面上,却平添一股动人心弦的柔弱之色,曾霜微微一愕,将目光规避开去。
〃爹, 他是女儿的丈夫,是您的女婿,是您外孙女的亲生父亲,这怎么不是自家事了?他怎么就不是自家人了?〃泪滑落在绝色的面庞上,映着窗外时见透亮的闪电与屋内 因风雨而轻晃的烛光,晶莹剔透。闻诉哑着声质问,怀中的孩子睁圆了乌溜溜的眼睛,直瞅着母亲的泪珠儿,害怕得不敢出声。
闻君祥背过身子,〃他还算是自己人?出卖自己的丈人!他也出卖了你!出卖了自己的女儿!这样狼心狗肺的白眼狼,你还要为他说话?啊?你到底还是不是我的女儿?〃
〃爹!王熙他到底干了什么?他出卖了您什么?〃
〃你还不知道?你的丈夫!他把为父数年来的心血都给告发了!他出卖了你爹,出卖了你娘!这样的人,你还要为他说话?〃
〃我不信。。。。。。〃
〃哼?你不信?要不是你的好丈夫,爹今日就可以顺利扳倒她,取而代之!计划眼见着就要成功了,全是因为你的好丈夫!现在什么都没了!什么都没了!〃
闻诉一呆,怔怔地看着她的父亲,像是从来都没见过这个人一样,〃爹啊,她有什么不好?她是您的亲生女儿,是我的亲妹妹,她。。。。。。〃
〃她不是!〃萧霓从屋外跨了进来,冷冷的语调里透着说不清的杀机。
〃娘!〃
萧霓将闻诉从地上扶起来,接过她怀中的琚儿抱在胸前。〃事到如今,也没必要瞒你了。〃她淡淡地扫了眼女儿,复道,〃你的亲妹妹早在九年前就已经死了!她不过是个替身,替你妹妹坐上皇位的替身而已。现在时机到了,她也就用不着了。〃
〃娘,你说什么?诉儿不明白。。。。。。〃闻诉完全被弄懵了,心中渐渐腾起一股凉意,冰凉冰凉的,冻得心发颤。
〃我的意思是,她与我们闻家什么关系都没有,只不过一颗棋子罢了,你不必太在意,她根本就不是你妹妹!〃
闻诉脚步一错,险些坐倒在地,〃可是。。。。。。〃
〃没有可是。诉儿,你应该这样想。只要除了她,娘就是碧落最有资格的继承者了,而你,是我唯一的女儿,你的未来,琚儿的未来,可全在这一击上!〃萧霓嘴角噙笑,细软的手轻轻拍了拍女儿的手。
闻诉脸色苍白,怔了半晌,才悠乎乎地冒出一句,〃原来。。。。。。竟真的是要谋反么?〃
曾霜眉一皱,张了张口,终于还是又把话困难地咽了回去。
〃什么谋反不谋反!这是夺回你娘应得的!我说你娘说了那么多,你就一个字也没听进去?!〃闻君祥有些恼了。
闻 诉呆了片刻,忽然跪了下来,〃爹、娘,孩儿不懂什么天下大事,孩儿只求和丈夫女儿好好过太平日子,可以没有富贵,可以没有荣华,只要开开心心地过日子。 爹,娘,你们的大计划孩儿不懂,也不想懂,孩儿只求你们把王熙放了吧!我保证,只要你们一放了他,我和他立刻在天都消失,永不会再出现在你们面前!好不 好?好不好?娘!我求求您了!放了他吧!〃闻诉跪爬至萧霓面前,只是哭求。
萧霓冷下了脸,〃你怎么就是不明白为娘的苦心呢?〃
〃娘,我求您了!放了他吧。。。。。。〃
萧霓心头一阵火起,〃来人!〃
〃是,夫人。〃屋外立刻进来两名家丁。
〃把大小姐请回屋里,没有我的允许,不得离开房门一步!〃萧霓将琚儿扔回到闻诉怀里,丝毫不再理会她的哭求。
曾霜不无忧虑地看着闻诉被押走,心下有些沉吟,一时便没有说话,直到萧霓问道:〃现在可有好的对策?〃时,他才恍然回过神来。
〃呃, 夫人,闻公,在下以为,现在正是可以巩固我方计划的时候。〃他拱了拱手,〃皇上此番派去查案的是萧水天萧侍郎,这是皇上在高鹄的事上不得不作的让步。萧水 天是何许人?〃曾霜一笑,〃其父是'辛酉三才'之一的萧达,与那麟王的第一智囊左明舒可是同科进士,多年至交。若他前去与左明舒会晤,只怕我们就可以与麟 王进一步合作,如果能调动这一方兵马,那么高鹄的存在与否,已无足轻重了。〃他拢了拢袖子,见闻君祥回色作喜,萧霓也跟着点着头,便接着道,〃上面的这位 只怕并未想到这一层。。。。。。啊,对了,闻公,匈奴那边,咱们可以定了。近年来的联系应该也要派上用场了。〃
闻君祥一怔,〃你是说。。。。。。一直贿赂的匈奴左谷蠡王克萨巴?〃
〃正 是。闻公,咱们在匈奴这里的一子棋,为的不就是到时能够里应外合么?〃曾霜深沉地扫了眼烛火,灯花爆开朵朵,蜡泪滴滴,流淌在灯盏上,凝成条条怪异的形 状。〃试想,如若边塞狼烟四起,处处告急,麟王配合,瀛州便是一个致命的空儿!孙须便不得不走,只要他一走,闻公与夫人便可高枕无忧。无军之帅便是去了钳 的螃蟹,再也舞不起来了。〃
〃好!好好。。。。。。果然是条妙计!〃闻君祥重又恢复喜色,〃可是那萧水天能明白这意思么?〃明日出发在即,只怕现在去说已是不及。
曾霜笑笑道:〃萧大人何等聪明剔透之人!早在他接过皇上的诏书之时便已知晓他的使命了!呵呵。〃
〃哦?〃萧霓微侧了侧头,〃当初他不是由王熙提携入府的么?如今王熙倒戈,他会没什么异心?〃
〃夫人请放心!在下早去打探过了,萧水天是聪明人,自然知晓哪一方是更有前途的。早在王大人被扣之前,他便已修书一封,通知在下要小心王大人摇摆不定。由此可见,此人之心全在我方。由他出面与左明舒谈,可事半功倍。〃
〃好。那我们就尽快与匈奴一方联络吧!〃萧霓应了句,忽又有迟疑,〃只是,那匈奴。。。。。。〃她本想说匈奴蛮子,若到时攻破边防,那定是有乱碧落关塞。
曾霜淡淡地笑了,有一抹极隐约的嘲弄,〃夫人现在首要的,可是皇位。〃江山与皇位,依眼前这位夫人的心思,怕是不能兼顾了。
萧霓一怔,脸色倏变,马上道:〃不错。尽快与匈奴联络吧!这事就交给你了,曾霜!〃
〃夫人放心。〃
春分,雨势连绵,丝毫不见好转。一驾篷车驶在无边无际的雨幕里,泥迹溅在车辙上,再被雨水冲刷干净,如此周而复始,篷车已近瀛州永治。
萧水天伸手挑起油布一角,车外烟水迷蒙的雨幕将四宇茫茫,都笼在其中,根本瞧不清什么。〃春分有雨到清明,清明下雨无路行。〃他无意识地喃喃念道,复又放下帘幕。萧水天靠上车壁,外间的豪雨敲在车上,〃噼噼叭叭〃地密响,杂乱无章,正如他现在的心情。
他实在不怎么有底,眼下的情势看来,双方势均力敌,若只在国内斗智斗力尚可宽心,但其中却还牵扯到了麟王与匈奴,这就使得局面极为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特别是此行,父亲与左明舒之间到底有多少交情,他不敢高估!
〃大老爷,入永治城了。〃外面的车夫略偏过头喊道。
〃嗯。〃萧水天点点头,沉吟了会,心中暗下一个决定,〃再加你二两银子,直接去麟州。〃
〃大老爷,这恐怕得天黑才到得了。小人家在陈州,这。。。。。。〃车夫有些不愿。
〃五两银子,你走不走?〃
〃走,走!大老爷出手大方!好咧!天黑之前,一定到麟州。〃车夫再使一鞭子,马便在这滂沱大雨里,亦是快奔起来。
掌灯时分,总算是赶到了麟州杨城。萧水天在一所馆驿才下马车,正欲打听左明舒的府上,却早被一管家模样的家丁止住。
〃这位大人可是朝廷派来查瀛州平将军一案的萧水天萧侍郎?〃
萧水天眼一细,心中转过千百个念头,忽然间有柳暗花明之感。他看着来人,近乎直觉地脱口道:〃正是。阁下可是左明舒左大人府上的?〃
家丁抬头朝萧水天细看了番,笑意里有些佩服,〃小人正是左府中人。我家主人已恭候大人多时,大人远来辛苦,家主已备下薄酒,为大人洗尘。〃家丁朝身边的一个侍从使了个眼色,那人立刻赶了一驾马车过来。
〃大人请上车。〃
萧水天朝家丁瞧了眼,唇角微微一挑,〃左大人如此盛情,在下却之不恭哪!〃他转身登上马车,没有半分犹豫。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他这分胆色豪爽,瞧在家丁眼中,也不由一阵钦服。他一介文弱书生,只凭着朝廷一纸文书,便孤身来到麟州这个地界。如果不是太过蠢笨,那就是太过精明!
马车踽踽而行,雨依旧下得很大。萧水天扫了眼半眯着眼微笑的家丁,手悄悄捏紧,掌心有些薄汗沁出。忽然间,马车嘎然而止,家丁将帘子探了下,立刻回身冲着萧水天一揖,〃萧大人,鄙府到了。〃
他率先下车,将伞撑开,然后扶着萧水天下来,将一整把伞都高举在萧水天的身上。〃大人,请。〃
萧水天举目望了圈四周,只见一座颇现气象的府宅,已呈暗褐的红木柱子边上,悬着几盏书着〃左〃字的灯笼。正欲举步,却见府门中开,两三个下人小跑着出来,其后便转出一名发束青色方巾,身着淡灰色长袍的文士。〃呵呵呵,可是萧世侄来了?〃人还未打照面,已是朗笑相闻。
萧水天听着这笑,心中微宽了三分,连连拱手上前,〃小侄萧水天拜见世伯。〃
〃啊! 多礼,多礼了!〃左明舒上前把住他的手臂,将他上下一打量,素来沉凝的面上现出一番沧桑来,〃果然肖似萧兄啊!当年,同中进士之时,他也是这番光景,潇洒 倜傥,不过。。。。。。还要年轻些!〃左明舒笑颜又绽,〃听说萧世侄还是制科头名,不错不错!青出于蓝胜于蓝!可比你父亲还要好上一层!〃
〃世伯过奖了,小侄蒙圣上错爱,岂敢自夸,岂敢自夸?〃萧水天连连相谦,因着左明舒虽嫌生疏却仍觉亲切念旧的话而心中微定。
左明舒在听到〃蒙圣上错爱〃这话之后,神色微敛,只是把手一扬,〃来,世侄远道而来,一定疲累,来来来,进去坐下再说。〃
〃多谢世伯。〃
萧 水天便随着他入府,到后院梳洗沐浴一番之后,便有人来请赴宴。席间也不过是叙叙旧,闲话家常了一番。两人似乎都将萧水天所来的目的忘了,倒真似远方来朋般 只顾着尽宾主之谊。萧水天明白,他既已置身麟州,一切就急不得。只要他不急,就显得朝廷不急;只要朝廷不急,那就可以在与麟王相谈之时把住分寸。所以,左 明舒不提,他就显得更为自在。
一场宴下来,左明舒对萧水天的欣赏由浅及深。好一个不急不躁,沉得住气的年轻人!比其父更为沉稳。想当年,萧 达还是意气风发,行止间颇多豪情,于处事上自然不知一个忍字。但眼前这后生,举止潇洒随和,气蕴内敛,心思分毫不露,看来这两年来,女皇在用人上又精进 了。一个柳歇已不简单,现在还多出一个萧水天。有敌若此,闻氏何能不倒?有主若此,麟王如何能反?
〃水天哪,你来了麟州,对于平执原将军的死因,心中可有底了?〃已是第二日早晨,连日的大雨终于已到了强弩之末,渐渐小下去了。左明舒在萧水天的耐性几于告尽之时,终于发问了。
这一问,多少让萧水天确定了一些东西。而昨夜一夜的相熟,让这些东西在二人之间成为可以明白相告的密晤。这正是他来麟州所冀望着的最高目的。
萧水天轻轻一笑,俊雅清新的面容在洗却了几日奔波的风尘气之后,容光焕发,又是那潇洒自信的制科亲点头名的才俊了。〃麟州杨城与瀛州永治相距不过二十四里,世伯看呢?〃
左 明舒一怔,随即看着他深深密密地笑起来,〃好,好!水天哪,你以为平执原将军的死因为何会如此离奇?〃他端起茶轻轻一吹,复又放下,〃人不会无缘无故地就 死了,何况平将军虽过半百,但仍身体强健,武艺不凡?如是意外吧,那么坠马,摔伤,临阵,不管哪一样,理由都是堂堂正正,何以会死因不明呢?〃
萧水天愈听,面色愈正,到最后,他只是专注地看着左明舒,好一会儿才道:〃小侄谨听世伯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