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明月-第4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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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师师说这话的时候,小皇帝脸上划过一丝嫉妒的表情,赵兴观察的细,察觉了这丝嫉妒的神情。
这是青春少年在恋爱中的嫉妒,他是没有理性的,也是听不进道理的。
按说,赵兴见到小皇帝的时候,应该顺嘴劝解一句,比如说劝解小皇帝,在这个刚刚登基不久的敏感时刻里,小皇帝不应该随意出宫野游,昨天皇宫里还发生了一场兵变,第二天小皇帝就出宫玩耍,这无论如何是说不过去的……
然而,赵兴不想扮演一个老古板,以父执的身份训斥小皇帝,令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产生心理抵触。小皇帝出宫玩耍,关赵兴何事,故此他一句话也没说。现在,见到小皇帝脸上的神情,赵兴不客气的冲李师师摆了摆手,询问:“师师姑娘,你有什么拿手的,给我们来一曲,我与赵大官人聊几句。”
李师师乖巧的招呼乐师,怀抱着琵琶弹唱起来,赵佶脸上嫉妒的神情更加浓了,他凑近赵兴,不满的抱怨:“太尉,师师姑娘对人从不加辞色,寡言少语的,我花了多少水磨工夫,才得以亲近,但今日见到太尉,师师姑娘却频频开口。”
赵兴笑了,在琵琶的乐声中,他凑近赵佶耳边,低声说:“官家,你知不知道唐时一则有关武则天的轶闻——传说,唐太宗李世民得到突厥人献上的一匹烈马,人都不能驯服,此时,身为才人的武则天要求驯服这匹烈马。唐太宗问如何驯服,武则天回答:‘我先用皮鞭,如果皮鞭不能让她安静,我就用铁锤,用铁锤猛猛敲它的脑袋,看它还敢不敢不听话。”
小皇帝纳闷:“马,这跟女人有什么关系?”
赵兴笑了,笑的很奸诈:“女人就是烈马,远之则不驯,近之则不亵,驯服女人,就如同驯服一匹烈马……”
第三百零九章 最好的称霸时机
赵佶打断赵兴的话,质问:“太尉,马是用来骑的,用皮鞭驯服,倒有可能,可干嘛用铁锤呢?这一锤向马脑袋砸过去,那马还能骑吗?马死了,倒是驯服,可那又有什么用呢?”
小皇帝不傻,赵兴记得现代曾津津有味的宣传武则天驯马的诗集,却唯独不解释死去的马与“驯服”有什么关系。
赵兴嘿嘿笑着:“这则故事不是要求人都用铁锤手段驯服烈马,而是告诫人们当舍则舍,要有决断。”
小皇帝沉默片刻,不满的回答:“朕就是舍不得!”
赵兴点头:“既然舍不得,那就宠着她,好酒好菜,锦衣玉食消磨她的意志,也算是一种手腕。”
这个提议很合小皇帝的胃口,他满意的点点头,旋即又诧异的反问:“我看太尉大人却没有娇宠的意味,呼来唤去的,可师师姑娘竟然也肯……怎么我赔了多少小心,才让师师姑娘冷言冷语,太尉大人却能获得师师姑娘亲眼。”
赵兴正起了身子,意味深长的回答:“这是因为我没有了得失心,得之我幸,不得我命。抱着这种态度,我无欲无求,心无私处天地宽,便是这个意思。”
赵佶脸色缓和下来,他点点头:“朕这几日忙着政务,倒没有召见太尉,也没对太尉今后的去向做个处置,但太尉却悠然悠游,原来是没有得失之心。”
此际,李师师的琵琶声已经到了尾声,乐声减弱了,盖不住谈话声,高俅赶忙插话掩饰:“当然,论财富之丰,大宋谁能比得上赵离人。太尉大人即使不做官了,挣的钱财也够一辈子花销,所以太尉大人心底无私天地宽。”
李师师在谈琵琶的时候,耳朵是竖的很高的,然而,大宋的餐馆实在喧闹,她又坐在餐厅的表演台上,赵兴与小皇帝压低了嗓门,附耳轻谈,李师师十分努力的,也只听到支离片段的几个含糊词。这时她十指一划,在琵琶上划出一个尾音,而后放下了琵琶,插嘴说:“高大人说的有理,我听说京城里和盛轩是赵家开的,丰隆行银柜也是赵大人开的,此外,还有珠宝行,赵大人七家的产业占了京城八成生意,可赵大人好小气,今日送来的见面礼,竟与赵乙大官人送来的一模一样,好没道理。”
李师师这话让小皇帝心花怒放,他拍着手煽风点火:“就是就是,太尉大人二品高官,怎能与我这商人等同,再补上一份礼物,快快,给师师姑娘补上一份礼物。”
赵兴暗自翻了个白眼,你赵佶是商人,经营的是天下;你只给李师师一人送礼,我却要送出十分,这能类比嘛。
稍停,赵兴又暗自赞叹,李师师不愧是京城行首,这察言观色的本事一流,定是她刚才发现了小皇帝脸上的不满,所以才变相的恭维小皇帝的见面礼丰厚。
赵兴不知道,李师师这位冰山美人是很少帮别人圆场的,在她看来,别人难堪不难堪,关她屁事。也正是李师师这份冷傲,才在小皇帝面前留下深刻印象。若此时李师师的姐妹们在这里,看到李师师肯替别人遮掩,估计眼睛珠子都掉了一地了。
小皇帝光得意去了,没有听出李师师的手段,高俅察觉了,他责备的盯了赵兴一眼,轻轻摇头,赵兴将高俅的暗示看在眼中,做出一副勉强的模样,说:“不好吧,京城十绝,关苗苗、湛琴琴与我是旧相识,她们的礼物还没有特殊,恐怕下官不能满足师师姑娘。”
李师师做出一副驳怒的模样,嗔怪的瞪了赵兴一眼,十指一划琴弦,弹起了苏轼的那首《大江东去》。
小皇帝打着拍子,随着李师师低声吟诵“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唱到“千里共婵娟”这句词,小皇帝停住了歌唱,慨叹:“我就不明白,如此佳句,怎能毁尽呢?他们毁尽的住吗?”
赵兴点点头:“艺术的魅力,就像种子,落在湿润的土壤上就要发芽,即使上面压上巨石,它依然能够冒出头来,迎着阳光微笑。这时候,作为一块巨石是难堪的,章惇不应该把自己摆在巨石的位置上,以他为前车之鉴,我们后人应该知道,永远不要去当压制言论的巨石,是种子,就应该让它开花,由百姓来评价它是鲜花还是毒草。”
顿了顿,赵兴继续说:“章惇压制言论,做了一个历史的丑角,我们不能学章惇,所以章惇现在虽然被证明是错的,我们也不应该压制他曾经的言论,相反,我们应该以君子风度,留存他的奏章,让天下百姓看看——清者自清,浊者自明。”
赵佶斜着眼睛,问了一句:“太尉的意思是,朝堂之中要保存部分新党?”
赵兴轻轻点头。赵佶马上又问:“那么,太尉如何自处,是打算在朝堂上居于中枢,还是坐镇地方?”
赵兴一指南方,神色激昂的回答:“广南,我要回广南,我大宋在南海的局势不是一般好,整个南海都向我大宋敞开了胸怀,这是千年未曾有过的机遇,甚至可以说,自我华夏有史以来,三千年未曾有过这么好的机遇,前人已经用我们的文明征服了南海,而我这几年着手扩大大宋的影响——果子已经熟了,就等采摘。错过了这个机会,我们永远不会有第二次机会,以后,或许我们会在其后的一千年中,只剩下懊悔的机会。
这个工作应该由我来做,我已经布置好了,我将为大宋采摘这枚熟透的果实,让我华夏能够享受整个南洋的赐予,让我大宋因此变的更加富裕强盛——这是神灵赋予我的使命,我当之无愧!”
赵兴的话让李师师两眼发亮,以此同时,赵佶的眼睛里也全是欣喜,稍停,赵佶急切的说:“太尉,你今天没有上朝,有麻逸土人献上地图与户籍册,请求内附,大臣们争执不下,若太尉在朝,该怎么处置?”
赵兴拍手:“我觉得,大臣们流放的地方也该改一改了,麻逸不远不近,正好……当然,我不是说因为麻逸那里是穷山恶水,打算把它当作流放的地方,才心生垂涎。赵大官人不知道,麻逸可是一个富的流油的地方……”
赵兴简略的介绍了一下麻逸的物产,在他的描述下,麻逸简直是田地里自己往外冒金子的沃土,物产之丰富,简直令人发指。
谈完物产,赵兴接着又谈麻逸的文化,在他嘴中,麻逸人基本上是一些采集野果当作食物的土人,他们不要说拥有文字了,连衣服都不会纺织,只知道采集一些树叶裹在身上,大宋的丝绸与瓷器,在他们面前简直诱惑力无法阻挡,赵兴甚至杜撰出一名宋商,仅用几尺蜀锦,跟麻逸土人换了汴梁城大小的一座岛,那些土人为了能够继续获得免费的衣服,还哭着喊着要求那宋商留下做他们的国王,以便给他们带去先进文化。
赵兴的话风趣而幽默,李师师被他逗的咯咯直笑。心爱的美人高兴了,赵佶巴不得赵兴多说几句,让美人笑的更长久。
“应该收下”,赵兴总结说:“麻逸可是个好地方,那里的土人对我大宋心生仰慕,而治理那片地方,却又不需要费多大事,只需要会搜刮就行——搜刮南洋岛上的财富,以令我大宋富裕强盛,乃是我大宋官员理所当然的责任。这活别人去干,或许会害羞,贪官去,不多不少,恰恰合适。
我认为朝廷可以暗地里透露一些麻逸当地的情景,而后将那些贪腐的官员流配到麻逸,规定他们每年为我大宋上交多少财赋,多余的就归自己——贪官心贪,就让他们去贪污别人去,大多数贪官都算是有本事的人,心眼活泛,手段高明,给他们划定一个目标,告诉他们在海外待够多少年,准许他们免罪回国,这样,贪官不得不下大力气治理当地,这就叫‘经营城市’。
让贪官经营我们自己的城市,还担心这些人性子过贪,以至于激起民变,而让他们去经营海外,却不用担心这些人手段过于酷烈,反正那些都是海外小岛,岛上土民闹事能闹到哪里去,用我的战船一封锁,保管他们连衣服都没得穿,过不了一年,便会哭着喊着投降。故此,我认为这次朝贡,我们应该诱骗那些海外藩王敬献土地。
据我所知,海外有上万个岛屿,每个岛流放百十名贪官不成问题,咱要让那些贪官发挥余热,让他们带着从海外贪污的钱回大宋上税,这才是正理。”
让贪官发挥余热,赵兴说的幽默,赵佶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而赵兴说这话的时候,眼前浮现出一副宋代鲁宾逊的标版,他怀着恶意想象着那些贪官待在一个语言不通的小岛上,连聊天说话的人都没有,每日坐在海滩上,苦盼大宋战船的到来——还有什么样的惩罚比这更令人开心。
赵佶被赵兴诱惑了,他不知道赵兴的言语中省略了大部分事实,而省略的事实不是事实。在他脑海中是另一番景象,他想象着那些贪官们在海岛上尽展所长,为他不停的搜刮海外奇珍与金银财宝,一时之间,小皇帝都流口水了。
“这是开疆拓土”,赵兴进一步诱惑说:“海外领地虽然陆路与我大宋不通,但我们是皇宋,西洋人说我们的商船桅杆连着桅杆,能够一路排到耶路撒冷,船就是桥梁,有了这数不尽的商船,海外虽然遥远,但我们大宋人扯起帆就能过去。
我记得,连续数年广州铜钱与财赋都是通过海陆运抵京城的,它的花费比陆路要小,动用的人员也少,速度还快。这说明动用海船运送海岛上的赋税与补给是完全可行的,我们完全可以通过商船把大海中的岛屿勾连起来,使它们成为我们的海外新领。”
说到这新领土,赵佶不禁兴致勃勃的插嘴:“我记得,太尉大人收回象林郡后,我大宋的铜钱铸造量增加了四成,太尉大人说麻逸岛上的铜钱储藏量远比大理还高,就为这,也值得拿下那个荒岛……”
赵兴插嘴补充:“不止,麻逸岛上的铜钱蕴藏量远不止类比大理,有人估算了一下,它的总量相当于大理与现在大宋全部铜蕴藏量的总和,但我估计,这个预测还是保守的,它应该是我全大宋铜蕴藏量的十倍有余——包含象林路。”
赵佶目光闪亮,赵兴继续加码:“我皇宋万国来朝,由海外藩王献土请求归属,这是仁政,是我大宋教化之功,也是盛世的标志。光是铜储量十倍于大宋,子孙万代念叨起来,这都是官家的功劳,是官家留给子孙后代的一笔大财富。相比这座金山,尧舜禹算什么,三代之治算什么?这可是一笔都千年花不光的财富,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永远铭刻,世世感恩。”
李师师耐不住了,她急切的插嘴:“太尉大人得胜回京,说起来,万国来朝离不开太尉大人的手段,压服辽国、西夏也是太尉大人的功劳,怎么太尉大人回京之后,却投闲至赋,每日待在家里弄花养草,这等大事,朝中还需听听太尉大人的声音,太尉怎么不去说?”
赵佶表情尴尬。赵兴嘿嘿一笑,打着圆场:“师师姑娘不知道,朝廷体制如此,昔日曹彬征南,朝廷准备了一个多月,才诏曹彬入殿奏对。向令如此,领兵官员回京后,朝廷要先安抚军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