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明月-第2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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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兴这话说的已经很露骨了,但孙琮却不敢反驳。因为章惇对赵兴的偏爱很明显,且不说赵兴在京的时候,章惇每逢大宴必邀请对方,赵兴每次去都要坐在上席。就说这次党派之争,几乎所有旧党人员都受到惩处,唯独赵兴虽然贬去广南,但官职未降反升,并且,有传闻这是赵兴自己要求的……
孙琮还知道一些内幕,传闻章惇还时常就一些无关党争的事情,譬如地方财政问题咨询赵兴的意见,只要无关党争,赵兴多少会出言帮助一下。孙琮可知道章惇这人心眼小,若以后赵兴借这个机会随意挑拨几句,那他可吃不了兜着走。即使章惇当时表现不在意,但谁知道随后他会怎么折磨人。
顺从了赵兴,眼下来说是保住小命,长远来说也给自己多一条退路,多一个收入。毕竟,短期看来赵兴与章惇的利益是一致的。
想通了这点,孙琮拱手,口称:“全凭赵大人安排!”
这句话一说,俩人间的交易算是达成,赵兴也变的亲切起来,他笑着说:“子枢何必见外,还是照常叫我离人吧,咱俩贫贱之交,无需那么客气。嘿嘿,不过,朝廷搞情报的官员都是你这种胆子,难怪我们的情报老不准!”
孙琮肚里直翻白眼,他淌着冷汗心里暗自鄙薄:“还贫贱之交呢,刚才又想把我埋在院子里,又想绑上海船,扔进大海里。这一会就亲切的成为贫贱之交了,这脸也变的太快了!”
接下来几天,孙琮跟在赵兴身边寸步不离。他深恐自己偶尔离开会让别人背后说几句,导致赵兴改变了主意,随后会有个人在背后敲他闷棍……没办法,赵兴这院子太大,藏上几百个人对他来说是小意思,随便找个地方埋上一两百个人也不是问题。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孙琮不得不寸步不离跟着赵兴。
他看着赵兴举行歌舞宴会,看着赵兴出去游览西湖景色,看着赵兴逗弄孩子享受天伦之乐……这种日子持续了一个多月,等到九月秋收过后,赵兴的随从慢慢的向杭州汇集过来,赵兴这才有了点打点行装的意思。
先期出发的是帅范,他带着三百武装家丁,两千名工匠南下,准备先在广州营建这伙人的住房。第二批南下的是万俟咏与李之仪、廖正一、苏迨等人,这些人拿着各自的官身文诰以及赵兴的官身,先期到广州跟地方官打招呼,并预先做好铺垫。
按理说赵兴不赶去交接,万俟咏等人赶过去是没用的,别人不会向他这名属官交接。但广南东路现在其它三司都是齐备的,其中程正辅是宪司,赵兴所任命的帅司职位,广南东路从郭逵南征之后就没有把这官职再任命其他人,所以万俟咏提前赶过去反而是对的,因为他要从别人手中把部分原属于帅司的权力重新接收过来,由他这个属官出面,反而好交涉。
宋朝路一级官员分为“漕、帅、宪、仓”四大主官。其中转运使实际上是宋朝削藩之后的残留物,若转运使比较强硬,他在当地实际上等同于割据藩镇,因为宋朝规定:转运使除了没有兵权外,“边防、盗贼、刑讼、金谷、按廉之任,皆委于转运使”,“于是转运使于一路之事无所不总矣。”
幸运的是,赵兴头上还有一个发运副使的官职,这个官职本来就是用来牵制转运使的,再加上现任转运使傅才元不是个强硬的人,明摆着赵兴就是去接替他的,所以万俟咏提前带人过去,反而可以让他的面子稍稍得到转圜。
万俟咏动身后,接着动身的是一队队一赐乐业人,他们是去做会计的,负责筹建新衙门——广南东西路提举铸钱司。跟随他们的有上百名程族姻亲的童生,这些孩子将随着一赐乐业人学习数学和会计学,并担当提举司衙门里的小吏……貌似苏辙贬谪后,会计学现在是违禁学说,是邪恶“旁门左道”。
十月,从密州、颍州赶来大批的民工,逐渐向杭州聚集。这些民工都打算趁着冬闲十分,相应赵兴号召随他前往广南挣一笔辛苦钱,然后在春耕时分再带着打工挣的钱,返乡耕作自家田院。
从密州来的民工组织的较好,那是张用从密州附近雇来的失地农民,他们百人编做一队,每队都有小队头统领,队头之下还有五个二十人队,由班头带领,显得非常有纪律性。
从颍州赶来的百姓是由颍州知州组织的,这家伙没什么组织能力,赶来的农民都以村为单位自发组成队伍,他们组织性较差,在码头上乱哄哄的登船,喧闹声吵得城堡里的人睡不着觉。赵兴不得不把自己的学生都派出去,组织这些人上船……
十月中,赵兴终于要动身了,两千淮南子弟随着他登上了十艘大船,另有大队的民工乘坐各种大小不一的船只,一行队伍浩浩荡荡驶出了港口。这支船队过于庞大,光是在海上整理队形就花去了半天时间,等到他们整队完毕扬帆出航,已经是中午了。
这次随同赵兴南下的是程阿珠、陈伊伊,廖小小与喀丝丽反而留在庄园里修养。赵兴坐的是一艘最大的巨舰,船上除了他们夫妇外,还有孙琮、源业平、李格非等人。除此之外还有一名小官,这人穿着八品官服,脸上全是很知足的笑容,时不时的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经常不自觉的发出一阵狂笑。
这名小官是跟源业平一同来的,源业平这几年在耽罗岛,管理赵兴在那里的产业,这次赵兴南下,准备正式确立自己在大陆上的基业,源业平带上了部分耽罗岛的骨干,其中就有这名小官——原营州城门税吏卢旺达。
卢旺达终于实现他的终身梦想——踏上了大宋的土地,而且他这次是跟随赵兴去做官的,赵兴准备从密州(山东)、颍州(河南)等人口大州迁移几万人过来,在海边单独设一县,交给卢旺达这个自己人管理。现在那个县还是空中楼阁,所以卢旺达虽然穿着八品县令的服装,却没有具体官衔。
但就是这样,卢旺达已经很高兴了,他心智完全不在船上,常常独自坐在甲板上,时不时的发出类似母鸡吃食的咯咯嗒笑声,这种行为让小丫头李清照极端鄙视,她不时的向卢旺达抛冷眼,可惜卢旺达全不在意。
李清照刚刚出海的时候,还对这艘大船感觉诧异,她爬上爬下好奇的望个不停,不一会儿,她便厌烦了,转身四处寻找自己的父亲。
古代船舱远没有现代豪华客轮那样舒适。没有电,船舱里又闷又黑;而且通风状况也不好,点的蜡烛多了,舱内的空气就令人窒息。所以这时代,大多数人有机会就待在甲板上,其中也包括李清照的父亲与赵兴等人。
官员的家眷当中,程阿珠只出过一次海,那是她去赵兴密州任上的时候。除此之外,就陈伊伊出海的次数多。她们两个这种经历在官员家眷当中已经是罕见的了,所以许多官眷都围着她们询问经验。
赵兴的船虽大,但海浪颠簸依旧感觉明显,许多官眷们已经开始晕船,可她们依旧不愿回舱。李清照跑到官眷们待的船尾,见到这种情形,眼珠一转,立刻询问赵兴:“赵大人,你船上有‘打马’吗?我知道人一打马,精神就不在颠簸上,一定不觉得海船眩晕了。”
赵兴奇怪的问:“打马是什么?”
李清照急忙回答:“那是一种竹筹游戏……”
李清照向赵兴一解释,赵兴立刻明白了:“这不就是麻将吗?或许它跟现代麻将有点不同,但差别已经很小了。”
赵兴立刻回答:“‘马吊’这东西我知道,我一般把它称之为‘麻将’。这船上虽然没有现成的麻将,但我这艘船就是一艘海上补给船——为了随时修理被风暴破坏的船,我船上车床也有,各种木材也有,木工设备齐全,马上让人给你做出来。”
李清照歪着小头,诧异的问赵兴:“赵大人对‘马吊’也有研究?”
赵兴还没来得及回答,李清照立刻没大没小的拉着赵兴的手,称呼也亲热起来:“赵叔叔可要好好跟我聊一聊,我一直觉得天下无处不是学问。这赌博里面也有大学问,我正在研究各种赌术,等我长大了,我要些一本‘天下第一赌书’……我最近正在研究打马,准备写一个《打马图序》。赵叔叔对这里头有什么研究,也跟清照说说。”
赵兴好奇的看了李清照一眼,按他记忆所及,现在这个时代,确实没有人研究赌经,无论中国还是海外,确实不存在赌书,莫非“天下第一赌书”真的是李清照写的,而眼前这个小女孩就是“老千”界的开山鼻祖?
可赵兴记得,传统历史上,似乎说是郑和下西洋的时候发明麻将的,怎么宋代就有了《打马图序》。莫非这次,教科书上的历史又惯性的“记错了”?
雕刻木头这在宋代算不上什么出色的本领,木匠学徒也会,分工协作后,借助车床的威力,不一会,十几副麻将制作完工。其中麻逸龙血树制作的麻将色作丹红、非洲乌木制作的麻将黑如铁石、绿檀制作的麻将颜色翠绿、象牙制作的麻将色如白玉,摸起来温润的想抚摸女人的香乳……
这几副麻将一制备出来,李清照又不肯教人打了,她抱着几个装麻将的木盒,用身体挡住别人,嘴里直叫嚷:“赵叔叔赵叔叔,你肯答应我一件事,我就教人打马(打麻),否则的话,谁都别想碰这堆宝贝。”
赵兴知道这女孩的小心眼,这几日相处他已经发现李清照是一个收藏品极其浓厚的小女人,小小年纪已经了不得,凡是她看中的东西一定要千方百计搬回家中,搁现代也就是一个购物狂。赵兴无奈的看了李格非一眼,发现李格非的眼光里全是欣赏,他叹了口气,开口说:“你想要这些麻将,是吧?没问题,登陆的时候,这些东西都归你。”
李清照欢喜的跳了起来,急忙揪着几个妇人准备去舱中演练,这时舱室的狭小与闷热她都不在意了,只想着好好打一场麻将。赵兴在她背后感慨的说:“赵叔叔这里别的不多,木头多的你难以想象。这你副麻将虽然做工精致,但只要机器开动起来,一天的时间怎么不生产个上百副。”
李清照正往舱里走着,听了这话,连忙止住脚步,跑回赵兴身边,晃着小脑袋央求:“赵叔叔,等会登陆的时候,你一定让木匠师傅在麻将牌上刻上名字,一定让他们写上:这是他们生产的第一副麻将。”
在场的官员们都笑了起来。
有了麻将牌,旅途就显得时间不够用,官眷们一睁眼就是打麻将。不知不觉,赵兴的大船已经进入广州,贵妇们这才发现旅途的终点到了。
赵兴的船队进港的时候,贵妇们的脸色有喜有忧,有的还充满遗憾,而其中最高兴的就是李清照,她腰上别了三个大钱袋,走起路来叮当作响,这钱袋坠的她走路都走不稳,但她笑的很开心,脸上像一朵花一样,所有的表情肌都是绽放的。
“赢了多少?”赵兴一边收起望远镜,一边顺嘴调侃李清照。
李清照很开心,拍了拍腰中三个钱袋,听了听腰包里哗啦哗啦的去响声,而后得意的扬起小脸冲赵兴炫耀:“这里面全是金币,是金币呀……嫡父,若是广州不好,我们不做官了,回家的路费女儿都给你挣回来了,我们回家买地种田、读书吟诗,以后的日子,快乐着呢。”
李格非笑了,他指点一下程阿珠与陈伊伊:“你那点小钱,你瞧瞧你赵叔叔家里的,人脸上哪在意这点小钱?好笑你还得意的跟赢了多少一样?”
李清照拍着腰间的钱袋说:“还有一盒宝石呢,都是我赢陈夫人的,夫人输了就送我一粒宝石,如今整个匣子都装满了。”
赵兴拍手,笑着说:“这下子,清照可是有了嫁妆,只是不知哪家男子有这种福气,把这个‘活着的宝石箱’搬回家去。”
李清照这才有点害羞,连忙躲回舱内——她是找木匠师傅往麻将牌上刻字留念的。
李格非刚才提到赵兴的两位夫人,陈伊伊站在船尾,盈盈一拜,回答李格非的话说:“李叔叔,人都说扬州是天下第一销金窟,可说这话的人没来过广州。在广州买货是论船买的。一船货物往少里说价值五十万贯左右,往多里说,那就没有限制了,一船珍珠价值三百万贯,一船象牙与紫檀价值五百万贯左右。
几万贯的小钱,拿到广州牙行里,伙计都不正眼瞧你。想当年大宋关闭各地市舶司,唯独保留广州市舶司。所以这里是‘天下财货总汇’,清照姑娘赢走我们那点小钱真不算什么,小孩子玩意,图个开心而已,还望李叔叔不要责怪。”
陈伊伊这哪是提醒李格非不要责备自己的女儿,她又不是瞎子,自然看得清李格非的溺爱,但李清照刚才告诉父亲不做官了,陈伊伊不喜欢听这话,所以暗地提请对方:麻将桌上赢的那点钱实在不算什么,真正的大钱在广州。
李格非没能理解陈伊伊的话,但他已经被陈伊伊的话提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