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乡人家-第6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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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锁忙去前面叫两位小姐儿。
这且不说,且说王瑛因为方制在幽篁馆作图,她便留下话,和慧怡郡主一块回娘家看望母亲。慧怡郡主陪她一块去王三太太院中,恰好婉容大长公主也在那呢,正和大太太等人打牌。
二女先给长辈问安,又坐在各自母亲身边看牌、陪说话。
长辈们一边打牌,一边问严氏可好,郭织女身子如何等话。
说到严郭两家纠葛,王源夫人叹道:“郭织女心里怕不好受。”
慧怡郡主道:“织女心里好不好受我不清楚,可是我们一句也没听见她抱怨刻薄严大奶奶。郭二*奶奶也没有愤愤不平。我们原想安慰巧儿的,结果她反替婆婆开脱,说婆婆慈母心肠,并无恶意。”
王大太太点头道:“织女好涵养。巧姐儿也是个聪明的。”
王瑛道:“大嫂有什么都是当面说的,从不背后说人。”
婉容大长公主道:“你这样称赞妯娌,可见她是真好。”
慧怡郡主道:“严大奶奶自诩世家出身,嫌弃郭家家世低,偏她自己说话行事比小门子小户的还浅薄,郭家人倒大度容忍。”
王大太太瞅她道:“你这孩子,世上事原没有一定的。大家子有不成材的,小门小户也有出息有见识的。”
慧怡郡主道:“她也太骄狂了,儿子考了状元,就像多不得一样,只有公主能配了。巧儿再不好,玄武王府还求呢,她就敢这样嫌弃。幸好瑛妹妹没嫁他家,不然现在倒霉的就是瑛妹妹了。”
众人听了相视一笑,尤其看着王源夫人笑。
婉容大长公主道:“瑛儿这就叫做‘因祸得福’。”
王家原想将王瑛嫁给严暮阳,结果没做成亲,阴差阳错嫁给了方制。现在看来,王瑛嫁给方制是因祸得福了。若是王家和严家结了亲,就凭梅氏这性子,王瑛的糟心事绝不会少。
王源夫人看看女儿娇艳的脸颊,暗自点头。
因蔡家二房的八少爷也中了,蔡家一来想庆贺热闹一番,二来想办个春日赏花宴,宴请世交亲朋的子女,给族中子弟和女孩子们增加待人接物的机会。这也是京中聚会习俗,尤以春季和秋季居多,有美景可赏,天气也适合,不太冷也不太热。
严纪鹏父子祖孙和梅氏都被邀请。
蔡铃请了许多京中闺秀去赏花。
巧儿自然不去,要躲着梅氏。
严氏和王瑛都去了,清哑也没去。
这日,蔡家园内花枝招展,贵夫人和姑娘们三五成群,或聚集在亭内,或徜徉在花间溪流旁,隔墙院内男子们也是笑声阵阵。
夫人们看见梅氏,纷纷恭贺她儿子获得“六首状元”,是古往今来科举第一人,且又少年成名,人品样貌都是上上等。
梅氏嘴上谦虚,心中着实畅快,可谓志得意满。
有那多事想看笑话的,又故意问起严暮阳的婚期,提前向她祝贺,说这大登科连着小登科,实乃人生美事云云。
梅氏笑容就有些勉强了,含糊说尚未定准。
好在她谨记之前教训,没敢再口出怨言。
就算这样,她脸上笑容不如之前真心,也引得众人暗自揣测,背后窃窃私语,说长道短。
慧怡郡主见了替巧儿不忿,要替巧儿出气。
她因欠了巧儿救命之恩,又曾设计想暗算巧儿的,心中愧疚,一直想找机会为巧儿尽心尽力,还这份人情,今儿机会来了。
因见梅氏不知和谁家夫人站在一丛“魏紫”牡丹花前指点评价,心中一动,便拉着蔡铃走过一道一人多高的绿色花障那边去——那花障是木槿,尚未到开花时节——梅氏和那夫人就站在花障另一边。
慧怡郡主笑道:“如今严公子可出名了,满京城人人都在说六首状元、少年才俊。”
蔡铃道:“这也难怪。本朝只有三元及第,历史上都没有六首状元。”
随着她们议论,花障另一边的说笑声停了,被这边吸引。
梅氏低头装作看那层叠高耸、状如皇冠的紫色花朵,耳朵竖起。她听见是两个女孩子声音议论严暮阳,不禁兴奋的很,想听听她们说什么,再听听她们是哪家的姑娘。即便儿子亲事已经无可转圜,但听见有人中意严暮阳,也可令她自我陶醉一番。
却听慧怡郡主冷笑道:“他再考几个六首状元都没用,搁不住有那样一个母亲,挣的脸面还不够她丢的。可笑她自以为是,丝毫不知自己已成为京城人茶余饭后的笑柄。还瞧不上郭家门第!郭巧儿人品才德连皇上和太皇太后都夸的,她倒看不上了。哼,难道她眼光比皇上还强?比太皇太后还高?就她那副做派,真要是郭家退了亲,京城像样点的人家都不会和严家结亲,再是六首状元都没用。幸亏我王家没和她沾惹上,不然倒霉的就是瑛妹妹了。我三婶说起这事就开心得不得了,真是万幸呢,好险没和这种人牵扯上,不然气也要气死……”
蔡铃才听了一个开头就急了,就拦阻她。
哪里能拦得住,慧怡郡主说得又快又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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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1章 巧儿:无法掌控的结果
蔡铃不得不出声道:“郡主,你怎么能说这话?”
慧怡郡主停住脚步,道:“我说这话怎么了?我不信你心里不是这么想的。你瞧这园子里那么多人,谁心里没数?就她糊涂不自知罢了。”
蔡铃道:“你……那你也不能这么说。”
言下之意,心里有数就搁在心里呗。
她是看在严未央面子上,不忍笑话梅氏让严家丢脸。
慧怡郡主道:“我是替郭巧儿不平。你说说,要不是看你三嫂的面子,还有严老爷的面子,郭家会答应这门亲?”
蔡铃想了想,道:“恐怕不能。”
慧怡郡主道:“就是嘛!要不是严家还有几个明白人,严暮阳再是六首状元,人家也不会把女儿推进火坑。——有那样的婆婆,将来日子能好过?她还以为她儿子多了不起呢,王府的少爷都比不上。”
……
花障另一边,梅氏脸色煞白,不复笑脸。
和她一起的那夫人也尴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附近还有其他人,也都听见了慧怡郡主的话。
梅氏不堪羞辱,想走过花障来质问慧怡郡主,又没有勇气。
慧怡郡主固然说话刻薄,梅氏自己从前表现也不好,争起来未必能占理,若是闹开,只会给严暮阳丢脸。
还有,那句“难道她眼光比皇上还强,比太皇太后还高”让她心惊肉跳,害怕极了,哪里敢出来质问。
她少不得忍了这口气,当做没听见。
已经发生的事,当没听见不可能。
此后,她再没兴趣和人说笑周旋。
梅氏心里存了疙瘩,再看这春日赏花宴便不同了:只觉所有人都对她指指点点、窃窃私语,看她的目光充满含蓄的讥讽意味,令她芒刺在背,去哪都难堪,站哪都不安,坐哪都成为视线中心。
她没有感觉错,慧怡郡主的话迅速在园中传开了。
王源夫人深怪慧怡郡主言行太鲁莽,又无法挽回,只好在和人闲谈的时候,夸赞郭织女安静有涵养,和王瑛妯娌相处很好。
她夸清哑,也就是夸严氏儿媳,严氏没话好说。
清哑有涵养,作为对立方的梅氏什么品性可想而知。
她算是不着痕迹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省得别人说慧怡郡主恶意歪派人、传播是非,维护了慧怡郡主。
严氏略一留心便发现园中情形不对,再没脸待下去,当即告辞。临走把梅氏也叫走了,说是回去准备赏花宴,因为严家也要办赏花宴。
隔日,慧怡郡主便往幽篁馆去对巧儿卖好,将那天情形说给巧儿听,并大度道:“你不用感谢我,算我还你债了。”
巧儿按捺住心抽抽,问道:“你欠我什么债?”
慧怡郡主道:“去年在慈善中心,我想要算计你,结果没算计成,还被你给救了。好在那个陷坑也没浪费,给石寒天用了。这回我帮你出头对付了你婆婆,咱们算是扯平了。”
巧儿瞪着她半响无语,目光似敬佩似幽怨。
其实,巧儿确实想借别人来对付梅氏,也做到了。
严家的人,包括姑太太严氏训斥劝解梅氏,梅氏都听不进去,以为严氏偏心,觉得自己没错。若她从别人嘴里听见外面对她的真实评价,将不再存美好幻想,对她将是一个打击,可以使她警醒。
这算是巧儿进门前和未来婆婆第一回合较量。
但是,这种斗争不同于和仇家之间的斗争,并非让梅氏丢脸,巧儿就能赢了。梅氏是严暮阳的母亲,梅氏丢脸,严暮阳也没脸,严家更没脸,那巧儿也没脸——摊上这样的婆家能光彩吗?
所以,这个打击的分寸并不好掌握,还要隐蔽。
可是巧儿也没办法,她不能亲自出面。
她不能亲自出面,自然也无法掌控结果。
然后,结果就变成这样了!
见巧儿神色不对,慧怡郡主狐疑道:“你怎么了?不感谢我就罢了,不会怪我多管闲事吧?”这么一想,她脸色就不善了。
巧儿道:“你为我出头,我怎么会怪你。”
慧怡郡主道:“那你摆这副臭脸做什么?”
巧儿幽怨道:“郡主,你就不能说含蓄点吗!再者,为什么闹得人尽皆知?何苦为我得罪人,还影响你的名誉。我说句真心话:你这脾气要改改了,一点不像王家教养出来的姑娘。将来嫁去人家,容易吃亏。我为你好,你别听了不顺耳。”
慧怡郡主道:“你还是怪我。那你说,我该怎么说?”
巧儿道:“别的我也不提了,你为何要把方三婶(王瑛)扯进来?这不是多惹是非吗!回头她连方三婶也怪上了。”
这件事确实不妥,慧怡郡主那日回去也被母亲训了。
但她嘴上不肯认输,道:“你那婆婆脸皮厚的很,不说重些不管用。至于瑛妹妹,我母亲她们私下说起这事,都说瑛妹妹幸亏没嫁去严家。那就是个狼窝,一般女子嫁进去肯定活不长,只有你这样有身手会武功的姑娘嫁去才能活得下来……”
她越说,巧儿脸越黑。
后来巧儿发现:慧怡郡主说梅氏脸皮厚的很,不说重些不管用,还真有道理,因为梅氏消停了!
三月初八,严暮阳和巧儿大定。
这一日,梅氏很尊重,没有一点失礼和挑刺。
这让悬着一颗心的严氏等人非常高兴,这场集大定和庆贺状元的酒宴非常完满,内外上下都喜气洋洋。
清哑一心二用,一面关注客人,一面命细妹留心前面,看郭俭什么时候到,昨日靖国公府派人来传话说,他们今日到京的。
梅氏听见,忙问:“可是郭大爷的俭哥儿?在荆州的那个?”
清哑道:“是。俭儿从小就去回雁谷学手艺。”
梅氏赞道:“真不容易。小小年纪就这样肯上进。”
清哑听了意外不已——梅氏居然没嫌弃郭俭学的木匠手艺不入流?也对,靖国公可是著名的木匠,谁敢笑话他!
阮氏也觉意外,想这梅氏今儿实在反常。
梅氏却不觉得,跟着清哑一块盼望郭俭。
细妹使人到外面叮嘱小豆子:若是俭哥儿来了,即刻进去通报大奶奶,不可大意了,小豆子忙应下了。
他和小黑子在外书房照看适哥儿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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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2章 贴心的妹妹
适哥儿领着自家兄弟表兄弟,还有蔡扬兄弟几个——严未央没带儿子去奉州,留在蔡家读书呢——并崔嵋两儿子下棋猜谜、投壶斗牌、用弹弓打鸟等等,把院子都快翻过来了。
蔡扬听适哥儿说方瀚海收藏了颜真卿《颜氏家庙碑》拓本,忙请他拿出来观看。适哥儿每天都要临摹的,这也不是什么难事,于是去书房里拿了出来,放在书桌上,两人同看。
蔡扬看了手痒,又想临摹。
适哥儿也想看看他字写得如何,便亲自磨墨,让他临摹。
蔡扬临了两个字,适哥儿见了,也另取了纸笔来,也写了起来。写完两人对比。蔡扬夸适哥儿。适哥儿谦虚说蔡扬写的好。两人互相吹捧一番,一齐笑起来,接着又写。
这时,婉儿、丹青和无悔跑进来,站在桌边看他们写。
蔡扬沾了笔墨,正好适哥儿写完一个,说“蔡哥哥你看这个。”他便侧身探头去看,一面口内赞好,一面回身再写。
忽听婉儿惊叫道:“哎呀,你的笔!”
蔡扬吓一跳,心里“咯噔”一下——
原来他一个不留神,执笔的手碰在那拓本上;婉儿再一提醒,他手又一抖,那笔干脆掉了,在拓本上滚了几个滚。
适哥儿也看过来。
两人不忍直视拓本,互相对视。
一时间小脸都黄了,眼中只剩惊慌。
若是打碎了玉杯、花瓶什么的,以他们的见识和家世,也不会放在心上;可是这碑刻拓本,毁了可就没了!
蔡扬是客,来人家作客闯了祸,他再聪明也害怕,把平日长辈教的从容、担当等等修身的话都记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