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乡人家-第2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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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女孩子就悄声谈论此事。
天真烂漫些的就掩不住形色,露出异样来。
清哑还不知,吩咐细妹过桥叫人给这些少年送奶茶。
郭家新添了不少下人,今日更是许多织工来帮忙,所以伺候的人多,一会工夫就有媳妇捧了好几罐不同口味的奶茶送到北亭。
少年们各自弄一碗吃着,有说好,有说甜了。
因听说这是郭织女所创,都对溪那边称赞清哑。
私底下却也像女孩子们一样,低声议论清哑。
他们对清哑的感觉有些复杂:如今郭家气象不比一般商家,清哑也风采出众,比之谢吟月严未央有过之而无不及,由不得他们不关注。然郭家得罪了夏家,前景莫测,又令他们忌惮,想亲近又不知该如何把握分寸。且之前清哑对夏流星的一番话也让他们颇有疑虑。
韩希夷见有些少年看清哑目光异样,再联系之前夏织造含沙射影指称清哑狂妄无礼,暗自思忖。
忽然他向对面清哑抱拳道:“郭姑娘,在下可否冒昧问一句:为何之前那样回复夏大少爷?”
溪水两岸顿时静下来,少男少女们都望向清哑。
严未央见韩希夷竟然学夏流星当众刁难清哑,一瞪眼就要发作,忽见旁边蔡铭冲她拼命摇手,才狐疑地将话咽回去,且看下面怎样。
清哑见韩希夷目光明亮温柔,含笑看着她,似在鼓励,便知他有意问的,只不知用意为何,又需要她怎样回答配合。
她想了一下,反问道:“韩大少爷也送过古画给我,若有人也这么说我与韩大少爷,韩大少爷希望我如何回答?”
韩希夷心下叫好,却故意的歪头沉思。
想了一会,才笑道:“在下明白了。姑娘若否认,就算委婉表明没有嫁在下之意,当着许多人,在下也会觉得颜面尽失;若姑娘为了澄清自己措辞再激励一些,在下恐就无地自容了。姑娘若不否认,则会辱及姑娘清誉。想来只有回避,才是最好的。正如姑娘所说,此事与旁人无关,凭什么要告诉他人?姑娘真是高洁,不为了无谓的流言踩踏别人!当然,若在下硬逼姑娘选择回应,那是自取其辱,另当别论。”
清哑便笑了,道:“多谢韩少爷!”
他的回答让她很满意,到底会说话就不一样。
韩希夷感受到一股心意相通的喜悦,笑道:“该我谢姑娘提点才对。事不关己,是不能体会其中难处的。姑娘巧妙回应,不愧御封‘织女’。”
这一对一答,之前以为清哑维护方初而产生的酸楚消失了。
因又向众少年解释道:“郭家馈赠九大世家织锦和织机,我等偶然送些郭姑娘需要之物,不及她馈赠之万一,聊表心意而已。”
众少年也都回味过来了:夏流星堵住郭织女逼问,若她只解释与方初无私情,只会越描越黑。须得斩截告诉人:她根本无意嫁方初。若私下上门求亲,委婉拒绝则没什么不妥;当着这么多人面发誓只为澄清流言,无异于打方初的脸,也称了流言散布者的心意。
大家恍然大悟,都赞郭织女心性良善。
也只敢夸赞这个,别的却都不敢涉及了。
若夸别的,就等于对夏流星受辱幸灾乐祸。
在场大多都是商家子弟,还不敢明目张胆对夏家放肆。
他们都想不通,韩希夷的胆量哪来的!
蔡铭凑近韩希夷,低笑道:“真是尽心尽力!”
韩希夷笑而不答,眼望着水那边锦绣辉煌的少女。
圆儿跟在刘心身边伺候,见韩希夷在清哑面前出力出彩,心急得很,不住用手捣刘心,示意他出头为大少爷说几句话,别风头都让韩大少爷给占了。
刘心纳闷地瞅这小子,不知他想干嘛。
最后,他端了一碗奶茶递给圆儿,“吃吧。”
圆儿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气得要死,心想“当我跟你一样馋鬼投胎呢!”
这时,一阵叫嚷和“咩咩”羊叫的声音传来,就见几个孩子追着两只羊从东面树林跑过来,打头就是郭勤和严暮阳。
那羊被逼急了,顺着浮桥跑向溪南。
郭勤和严暮阳紧跟着追过去。
女孩子们都笑起来,都说“这干什么?想吃羊肉了?”
盼弟高声叫道:“勤儿别淘气!”
郭勤不理她,只顾追。
严暮阳在后面看见前方竹林内跑出几个小身影,前面一个可不是巧儿么,忙大喊“巧儿妹妹,拦住它!拦住羊!”
巧儿因为貔貅的关系,如今十分信任他,听了喊叫并不问为什么,忙张开双手拦羊,“别跑!给我过来!”
众女见了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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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8章 受伤(二合一求月票)
那羊还真听话,就真的冲巧儿跑过去了。
只不过,它发狂的劲头让巧儿觉得有些不对,忙机灵地向旁边闪避,却已经晚了,羊擦着她身子跑过去,带得她在地上滚了一圈。
跟在巧儿后的丫头吓得忙赶过来,后面郭勤也在追,羊被堵得无处可逃,一转头,就奔若耶溪南亭而去,直撞进亭内。
亭内霎时大乱,尖叫声不绝。
郭勤和严暮阳顾不得撵羊了,都来看巧儿。
巧儿皮实的很,已经翻身爬起来了。
不但没事,还大喊:“撵它!抓住它!”
郭勤见妹妹生龙活虎的样子,放下心来,又听见亭子里尖叫连连,忙丢下她撵了进去。
严暮阳却拉着巧儿紧张地问:“巧儿妹妹,可摔疼了?”
一面上下打量她,又蹲下身帮她拍打裙子上的灰尘。
巧儿道:“不疼!没摔着!”
偏严暮阳没听明白,还只管问:“哪里疼?”
巧儿急道:“没有哪里不疼!没摔着!”
又扬起小下巴道:“我是小织女,还怕羊!”
她想,姑姑是织女,她自然就是小织女了!
前面的话也大有问题,她本想说“没有哪里疼”,又想说“不疼”,结果两句并作一句,变成了“没有哪里不疼”。
小丫鬟银锁听糊涂了,看她又不像摔坏的样子。
严暮阳也糊涂,却被后一句话吸引了。
他不及细品那话逻辑,只关注“我是小织女”一句,开心地笑道:“妹妹好有志气!将来妹妹也要被皇帝封织女的,光宗耀祖!”
一想到娶个“织女”。他就心花怒放,因此不吝鼓励。
巧儿也开心地笑了,拉他道:“暮阳哥哥,咱们去逮羊!”
她听见亭里叫喊不断,心痒痒地要去凑热闹。
严暮阳忙劝道:“别去!羊太凶了,回头又冲撞了妹妹不好。”
他后悔刚才不该叫巧儿拦羊,害她跌倒。又想女孩子不比男孩子。娇贵的很,还是别干这些淘气调皮的事了,不但不雅。还容易受伤。
巧儿却不肯配合他做个小淑女,说“不怕”,一面就往前跑,严暮阳只得跟着。
正在这时。一只羊又从亭内跑了出来。
巧儿兴奋地跳脚大喊“暮阳哥哥,抓住它!”
有了前车之鉴。她虽然张臂拦着,却做好了随时闪避的准备。
严暮阳怕她又被冲倒,又想显示男儿的勇气和担当,一面喊“妹妹躲开!让我来——”一面就冲上前。
巧儿果然躲开。让他去了。
两只羊冲进亭,惊得女孩子们东躲西藏。有胆大的丫鬟上前拦阻,哪里拦得住。还是细妹。练过武的就是不一样,扑倒一只羊。喊人拿绳子绑起来。结果惹得另一只羊更发狂,跑了几圈,撞翻了两张圆几,打碎了几个碗碟,复又冲了出来。
那势头比之前更猛,因巧儿灵活闪开,严暮阳毫无准备地凑上去,毫无悬念被撞倒在地,羊踏着他胸腹一跃而过,继续奔逃。
几十斤重的肥羊,蹄子一踩一蹬,疼得他几乎闭过气去。
巧儿跑过来,大喊“暮阳哥哥,你怎么样了?”
一面蹲下努力扶他起来,急切问“疼不疼?”
银锁也来帮忙。
严暮阳见巧儿惦记自己安危没去撵羊,心里十分安慰。
他便在二人搀扶下挣扎着往起爬,然才一动,就疼得猛抽气。
他又怕又气,难受地想:不是该英雄救美吗?
为什么没出风头反丢人?
为什么丢人的总是他?
当羊向南亭冲去时,那边的少年们就坐不住了,一齐跑向浮桥,过来援助。——和严暮阳想的一样,英雄救美嘛!
韩希夷和蔡铭见人多,更怕出事,也急忙过来。
正赶上后一只羊撞倒了严暮阳,四处乱窜。
一看这局面,又见清哑和严未央等女孩从亭内跑出来,估计里边没事了,二人便迅速做出判决并分工,韩希夷道:“你去看暮阳,我带他们去抓羊!”
蔡铭二话不说就跑向严暮阳,一面吩咐小厮:“叫刘大夫来!”
韩希夷则指挥少年们对那只羊围追堵截。
男儿到底不一样,又有小厮帮忙,很快抓住了羊。
另一边,蔡铭见严暮阳脸色发白,坐在地上爬不起来,急叫刘心,一面责道:“看淘气!这下好了,肋骨踩断了!”
严暮阳委屈地动动嘴,想辩解,看看巧儿又闭上嘴。
巧儿兀自不觉,恶狠狠地安慰他:“暮阳哥哥你别难过,回头叫我爹把那羊杀了炖给你吃,给你出气!”又喋喋不休地对蔡铭和刚赶来的清哑严未央解释:“羊力气大。我要是跟暮阳哥哥两个人拦它,它就冲不过了。暮阳哥哥叫我躲,我只当哥哥厉害,能挡得住,我就躲了。哥哥没挡住。”
严暮阳先为她杀羊的话感动,接着就幽怨不已。
——还嫌他不够丢人吗?
小丫鬟银锁心里也替严暮阳叫屈。
他今天全是代巧儿倒霉!
刘心来诊脉后,说严暮阳伤了肋骨和内腑。
严未央吓一跳,一面骂侄儿淘气,一面问刘心要不要紧。
刘心安慰说不碍事,但病人不宜挪动,只好在郭家住段日子了。
严暮阳听见这样,反喜欢起来,因为可以天天看见巧儿了。大难不死后,他颇有因祸得福的感觉,只不敢说出来。
韩希夷带人制服另一只羊后,匆匆赶过来,先把清哑上下一扫,问道:“姑娘可受惊了?”又看一眼被人围着的严暮阳,问:“还有人受伤没有?”
清哑摇头道:“就严暮阳。你瞧这乱的!”
韩希夷安慰道:“别急。没出大事就好。”
清哑又问郭勤。为什么要撵羊。
郭勤也知闯祸了,老老实实将实情说了。
原来他们练习射箭,严暮阳嫌射死靶子没趣,因郭家养了许多羊,提议射羊,又有趣又锻炼准头。结果羊受到惊吓,没命奔逃。两个淘气包也不射箭了。又来撵羊。到底惹出事来。
清哑听得心抽搐。对郭勤道:“羊那么乖,你也忍心!”
把温顺的家养羊给逼疯了,可见这射活靶的残忍!
严未央也骂侄儿:“你出的馊主意。遭报应了!”
巧儿平日也喜欢羊,这时感觉羊的可怜,忙改口道:“暮阳哥哥,不要杀羊了吧。咱们杀鸡。鸡也好补的,鸡腿最好吃。”
至于鸡是否无辜。她没多想,从小到大家里总是不停杀鸡。
韩希夷笑劝道:“虽然出了意外,也算给他们长了教训,往后做事三思而后行。今天大喜的日子。别太苛责他们了。何不这样想:严暮阳在郭家住些日子也好,没事去牌坊底下冥想一番,沐浴皇恩。沾赐福荣,将来定大有出息。对不对?”
说得众人都笑起来。严暮阳更觉合心意。
有媳妇抬了躺椅来,蔡铭将严暮阳抱上去,众人抬了往新宅去。
韩希夷又对清哑道:“姑娘只管安排这里,那边我来陪他们。”
再一想她是不惯管理人事的,干脆又教她安排:叫细妹找管事媳妇领人来收拾现场;郭盼弟当半个主人招待女孩子们,再请高云溪主持安排些活动冲淡刚才的意外;严未央自然跟刘心去照顾严暮阳……
他一行说,清哑一面点头,就安排下去。
高云溪等女看着从容不迫的韩大少,满心爱慕又十分难受。
爱慕,是因为他、方初和卫昭相较于蔡铭夏流星等官家子弟,差的也就是身份,某些方面更令少女们倾慕。三人中以风流倜傥的韩希夷为最,那两人一个严肃一个太冷。且方初早就被光芒四射的谢大姑娘冠以“未婚夫”的头衔;卫昭实在难以接近,况随后也定亲了;韩希夷最风度最迷人,少女们便痴痴地等,浑然不觉他比卫昭更难靠近。
高云溪就是痴等的其中一个。
之前因为严未央喜欢韩希夷,她掂量自己争不过她,只能把一腔爱意压在心底。好容易严未央名花有主了,她的心又活跃起来。这次来郭家,她可是带着极大希望来的。谁知就看见了韩希夷对郭清哑的柔情与关切。
她心里难受极了。
像她一样难受的少女更不在少数。
可是,她们虽然羡慕郭清哑,却无法嫉妒她。
郭清哑不再是刚参加织锦大会的那个村姑了。
短短两年的时光,她跃升到一个她们仰望的高度。
当差距不大时,也最容易产生竞争和攀比心;一旦差距拉开太大,大到人连嫉妒的勇气都没了,便只能认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