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欢:冷情上神,请休妻!-第1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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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醉心中猛地一酸,眼眶顿时热了起来。
怀陌又亲了亲她,缓缓起身。
“我走了。”
沉醉忽然拉住他的手,“好吧。”
怀陌挑了挑眉。
“你说今天晚些时候来接我,好吧。”
怀陌眸光乍亮,竟比房中的烛光还要璀璨,那光亮中满满是对她的疼爱和宠溺。
沉醉笑了笑,“这点委屈我先受着,只等你不让我受半点委屈那一日……”
沉醉还没说完,怀陌猛地倾身,又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沉醉只觉心口那酸楚里竟也混杂着许多的甜意,却听他在她耳边低道,“现在爷有正事要做,先欠着,晚上再好好的爱你,好好报答你这么乖。”
“……”他总怪她破坏气氛,他也不遑多让的好吧?
“记在心上,记得向爷讨。”
“……”
……
天光愈发的亮了起来,鸡鸣声声清晰。
一夜未睡的除了怀陌和沉醉,除了沉鱼,还有一人,便是丞相府中如今的女主人。
新房里的烛火亮了整整一晚,夜晚黑尽之后,那烛火亮得刺目,此刻天光照了进来,却显得那光亮微弱极了。
轻裳薄纱,迦绫静静坐在桌前,目光落在那烛光之上。夜里最寒凉的时候,她也没有动一动,她等了一夜。
她眉目之间一派冷静,连丝毫的不耐不满也没有,目光深得仿佛一切最正常不过,仿佛她合该了就这么白白坐了一整夜。
房门轻叩,而后一个深衣男子进来。
迦绫淡淡将目光递过去。
阿非见迦绫衣着单薄坐在那里,眼色顿慌,“公主,怎不多添一件衣裳?这里不比南诏四季如春,这里如今正是苦寒之际……”
迦绫淡道,“无事。我在南诏习惯了,不爱穿多了累赘。”
阿非欲言又止,也不好再多说。
迦绫问,“府里那位‘丞相’走了?”
阿非颔首,“是,刚刚离开府,上朝去了。”
迦绫点了点头,“想来怀陌还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派个假冒的到文帝眼前去,那么此刻他便该正在去上朝的路上。只是……他从哪里去?”
最后一句,迦绫的嗓音带了些自嘲和凄凉。
阿非眸底情绪一闪而逝,“公主,西楼附近的探子并未发现怀陌。或许他有旁的事,也并非就是去见沉醉。”
迦绫淡淡看了看他,“怀陌若是这么轻易便被人发现,他还是怀陌?你的人没发现他,不代表他没去。晚上能做的事就那么几件……除了杀人放火就是寻欢作乐。你可知帝都昨夜哪里被烧了?哪里死了人 ?'…'若是没有,除了沉醉那里,还能去哪儿?”
“公主……”阿非眼色不忍。
“无事。不就是……我的新婚丈夫一而再让我独守空房,却去与别的女子享尽春。宵?”迦绫神情极淡,淡得可怕,“去告诉沉鱼,我输了。我愿赌服输,你且去问她她想什么。”
“公主是想要与她联手?只是沉鱼这女子蛇蝎狠毒,若是养虎为患……”
迦绫闻言,轻轻一笑,仿佛听了好笑的笑话,“阿非,你何时这么胆小了?我要的就是她的狠,她若不狠,怎么帮我除掉大敌?她若不狠,往后我又怎么去除掉她?”
阿非怔了怔,而后颔首,“是。”
“还有,沉醉在西楼的消息,我原本不愿太急传出去,可现在……我要它立刻传到文帝耳中。怀陌为人谨慎周密,他必定也知道西楼风月之地,沉醉不宜久留,一定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她送走,我就要快他这一步。借着这事打压沉醉,这个机会,我不想放弃。”
“是,公主。”阿非转身就要离去。
迦绫手指轻轻扣着桌面,心中忽然一动,叫住阿非,“等一下!”
阿非回身。
迦绫看向他的手,双目眯了眯,而后缓缓道,“你去查一查,西楼弹琴的女子有哪些?哪一个又最有名?”
“公主的意思是……?”
“之前我为沉醉探脉,发现她的皮肤极好,肤若凝脂,白皙透红,只是指尖却极为粗糙,不只粗糙,还带了薄茧,想来是弹琴所至。但是,普通的闺秀弹琴不过养养性子,还不至于将自己的手弹到长了茧子,所以我猜……她必定常常弹琴。如今又联系到她身在西楼……阿非,沉醉极有可能原本就是西楼的女子。”
迦绫一句一句推测,到最后一句时,嗓音猛的坚定,眼神几乎就是确定。
阿非点头,“是,属下这就去。若是沉醉果真青。楼出身,便是上天也在助公主。”
迦绫唇角轻轻扬起,自信又高贵。
……
早朝之上,再有大事发生。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定西大将军岑子然,于昨日在宫中行刺丞相,更暗下剧毒。朕将其留在宫中,原意让其悔过,却不意岑子然半夜突发高烧,太医院虽连夜抢救,岑子然保住性命,却因高烧损了神智,如今只会痴言呓语,如同痴儿。岑子然本国之将才,功勋卓著,落至此地,朕委实心痛不忍。然江山社稷以国力为先,三十万大军不可一日无将领,朕只得暂且收回兵权。十万交予长孙长丰,十万交予李守廷。至于岑子然刺杀丞相,其子岑太刺伤丞相之妻南诏公主一事,容后再议,在此期间,双方不得擅自动手,违者一律以抗旨不遵之罪论处。钦此!”
众人一大早上场,有些大臣尚未清醒过来,便听了这么一道旨意。这样的圣旨,无异于惊天一声雷,再迷糊的人也足够被劈醒。
变天了。
同在百官之中的还有太子,以及岑子然的亲父,太傅岑慎。两人听旨,脸色惨白,岑慎双手颤抖,太子唇色发青,和所有人一起跪地。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岑慎这一跪,便再没有起来,直接倒在了地上,五体投地,朝着高座之上的文帝。
他虽没有再说别的话,然而双目圆睁,目光怨恨。
“太傅大人,太傅大人……”
临近的官员去扶,却发现已经扶不动。
“启禀皇上,太傅大人薨了。”
百官顿时动。乱,面色或惊诧或哀悯,只有太子仍旧静静跪在地上,恍若没有听到。
他的时代已经彻底过去。他垂死之际的挣扎非但无用,还输得一败涂地,输得一无所有。
岑子然丢兵权,岑慎身死……他什么也没有了,他一无所有!
文帝亲自从龙椅之上下来,走到岑慎身边,亲自探了他的鼻息。
触手冰凉,文帝脸色沉痛,缓缓闭了闭眼,痛声道,“岑太傅是朕的恩师,朕登基便尊为太傅。太傅一生为国,忠心不二,如今年事已大,天命不可违,天命不可违啊……传朕旨意,厚葬太傅,追封为忠国公。”
岑慎八旬高龄,最后却死在了大殿之上。众人心中唏嘘,离开之时不由更加的战战兢兢。
伴君如伴虎,朝堂之上,果然是容不得一步走错。
岑慎千不该万不该,就不该把孙女嫁给太子……原想是地位更上一层楼,没想太子一朝落势,岑家也落得家破人亡。
兔死狐悲,谁不唏嘘?
有几名胆小的,连步伐都不稳,只得相互扶持着离开。
只有太子仍旧长跪不起,待百官都离开,太子沉哑地问,“父王,儿臣到底做错了什么?”
文帝淡淡看了他一眼,却对薄秦道,“去把怀陌叫回来,带他去养心殿候着,没有朕的旨意,不许他离开半步,也不许见任何人。”
“是,陛下。”
薄秦离开之后,复泽也识趣退下。偌大的大殿之上便只剩下了文帝和太子。
文帝缓缓走到太子身前。
萧狄的脸上此刻全然不见往日的意气风发,他的脸色惨白,唇色发青,双目之中尽是失败之后的颓唐。他此刻也再没有顾及君臣之礼的必要,直直看着文帝,痛声问,“一切都是你设计的吧?在宣阳郡,你设计我与沉醉私会,以此为名将我软禁。可是单单只是这一条罪名怎么能够长久将我软禁?而你,你的目的哪里只是软禁我这么简单?你还想废太子,父王,你是早就有打算废了儿臣!岑家是儿臣做强大的后盾,你便从岑家入手,斩了这后盾,收回兵权。可是,岑子然功高势大,岑慎门生满天下,皆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你便擒贼先擒王,将岑子然重伤囚禁,再将岑慎气死……父王,你好狠的心啊,你是生生斩断了儿臣所有的臂膀,让儿臣孤掌难鸣,从此一无所有。”
文帝居高临下看着跪在自己脚下的儿子,神色镇定又寡淡,竟是一点血缘亲情也看不出。萧狄一句句说完,他也不否定,只淡道,“你如今倒是看得明白了。”
萧狄双目发红,竟是悲哀的大笑出来,然而那笑却比哭还要凄厉,“父王,你好偏心!怀陌萧尧是你的儿子,其他儿子全都不是你的儿子!”
“萧狄,你有今日,和朕没有关系;怀陌有今日,更是和朕没有丝毫关系。同样是有异心,你若有怀陌那点心思,今日胜的人便是你,跪在这里的人便是怀陌。”
“异心……”萧狄低低地笑,“父王你从一开始就不信儿臣。”
文帝冷冷勾唇,“你想告诉朕,你不觊觎朕的这个皇位?朕此生最恨别人觊觎朕的东西,亲生儿子也不例外!众多儿子里,你以为朕最爱萧尧?可是,你不记得了,在你们小的时候,朕最爱的儿子是你,萧狄,因为朕最爱你的生母。你生病,朕三天三夜衣不解带守在你床前,你做了噩梦,朕亲自陪你睡觉,为你讲故事。可你渐渐长大了,你看上了朕的皇位,开始学着对朕阳奉阴违,暗中培养势力,一早就在为登上朕的这个位置做准备。不只你,还有你的几个弟弟,萧未、萧离……唯有萧尧玩世不恭,率性而为,唯有他不将朕的这个位子放在眼里。”
“萧未、萧离、怀陌……他们都爱你这位子,为何偏偏是我?父王,为何偏偏是我?你为何偏偏要对我这么狠?”
“不是朕对你狠,是你最没有本事。知子莫若父,萧未隐忍、萧离蛰伏、怀陌步步为营……只有你,徒有其表。朕也想对你不狠,可朕不能容许你揣着这点上不得台面的本事就坐上朕的位子,朕若是让你继续做这太子,就是对不起朕自己的江山。朕如今废了你,尚能保全你性命,保全你下半生无忧,可若你真的登上了这皇位,剩下那几人,没有一人会放过你,你有岑家又如何?岑慎已老,岑子然有勇无谋,岑太更是虎父犬子,岑家如今有哪一人能助你斗过他们其中任何一个?”
“你得势,岑子然骄躁;你方一失势,岑子然便坐不住,想要帮你挽回。怀陌大婚,撇下南诏公主离开……是他发现的吗?是你发现的吗?是萧未发现的!连朕的人尚不知情,萧未却发现了,如此深沉细致之人,他为什么没有动作,却告诉你?你有没有想过?他是想借刀杀人,一箭双雕,同时除去你和怀陌!他杀了一个张居是,你们就坐不住,跑去搜新房。可那南诏公主在南诏就已经把持朝政多年,杀伐果决,连南诏王都要事事听她的,她是那么好对付的?朕告诉你,从岑太踏入南诏公主新房那一刻,你们就败势已定。之后怀陌所为,朕所为,不过都是顺水推舟。”
“萧狄,你记住,不管是你,还是怀陌,抑或是萧未、萧离,你们的命运都不是朕决定的,是你们自己决定的。”文帝说到这里,顿了顿,轻轻阖上眸子,轻叹,“若真有本事,朕就算再有杀心也枉然,他一样可以平步青云,扶摇直上,逼得朕捉襟见肘。”
萧狄浑身瘫软,身上那原本仅存的一丝气息也仿佛瞬间被抽去。他双目无神地垂下眼,目光落在地上,嘴唇颤抖,久久发不出声。
良久,萧狄闭了闭眼,颤声问,“父王最后一句所说之人,是否是怀陌?”
文帝没有回答他。
萧狄自嘲地笑了笑,而后,跪直了身子,朝文帝重重一拜,沉痛道,“儿臣……谢父王不杀之恩。”
文帝背过身去,朝他挥了挥手,淡道,“跪安吧。”
萧狄缓缓站起身来,高大的身躯竟也不稳地踉跄了两步。
皇室之内,从来都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曾经意气风发踌躇志满的太子,此刻周身全是颓败绝望的气息。一步一步缓缓离开。他不仅仅是离开,他是退场;亦不仅仅是此刻,而是永远、彻底地从这场权力的角逐里退出。
只是,萧狄没见,他离开之后,文帝闭上眼睛,深深地长叹一口气,眉目之间竟全是衰老。
大殿之内,只有文帝一人,复泽小心翼翼地从外面进来,低低劝了句,“皇上,保重龙体要紧。”
“无事,”文帝淡道,声音听起来疲惫不堪,“朕只是在反省,朕是如何培养这个儿子的。废太子……动。摇国之大计,朕不想废他,朕也想让他成才。可朕悉心培养他,竟是将他培养成了这个不中用的样子。”
“皇上,儿孙自有儿孙福,皇上不必自责。”
文帝默了默,又问,“你进来可是有什么事?”
“启禀陛下,找到沉醉了,她如今便在西楼。”
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