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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穿越之江山不悔-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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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月扑哧一声,与容湛相视而笑。

容湛先把破月带到伙头军的伍长处,道明缘由,又送上十两纹银。伍长见破月面容粗陋,又不好拂容湛这老好人的面子,便将破月收下,命她和另外两名烧火的粗妇住在一个营房。

容湛将破月送到营房,便避嫌告辞了。破月放下行李,望着简陋的营房,却只觉得十分踏实,挽起袖子,走到一名正在忙碌的粗妇面前:“大姐,我来帮你。”

容湛到军中交回令牌文书,拜见了领军大将赵初肃,便回自己帐中休整歇息。刚坐了半刻,便见小宗一路小跑而来。

“容将军,步将军请你去帐中喝酒。”

步千洐是五品平南将军,营帐比容湛的自要宽敞许多。他亦别出心裁,在帐顶上开了个口子,雨天说是沐浴天水;晴天把酒观星,只教其他将军忍俊不止。

容湛一走进营帐,便见他歪歪的斜靠在榻上,手里捧个大碗,望着头顶的暮色,抬起脸一饮而尽。而后他双目微眯,似乎极为享受。

容湛也不多话,席地而坐,提起案上另一个白玉酒壶,给自己满上一杯,微啜一小口,不由得眉目舒展。

两人不声不响,就着小宗端来的几道小菜,喝了有大半个时辰,足足喝光了一坛。步千洐这才抬头看一眼已然满脸通红的容湛,知道他差不多了。

“把她留在我这。”他慢悠悠的道。

容湛虽然醉了七八分,神智却还有几丝清明,闻言呆呆望着他:“为何?”

步千洐淡道:“大军明日便开拔,你虽将她安排在伙头军,可两军交战,刀剑无眼,若是就此香消玉殒,你待如何?”

容湛沉默片刻,点头:“大哥说的是。”

步千洐又道:“且伙房那几名老妇虽年老色衰,却也与一些兵士有些龌龊。大将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她年纪尚轻……”

容湛吃惊:“竟有此事?”

步千洐瞥他一眼,那意思好像在说,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

容湛沉思片刻,问:“可留在你这里,如何使得?”

“便说是我新得的军奴就是。”步千洐淡道。

容湛迟疑片刻,虽觉不妥,但他自信得过步千洐人品,便下定了决心:“那就托付给大哥照料。”顿了顿,又笑了:“你不问我为何救她?”

步千洐头也不抬:“你救的,自然是当救之人。”

容湛点头,目光柔和:“破月姑娘的身世极为可怜,我不能袖手旁观。”

月上树梢。

颜破月正在听同帐的张大姐讲军中轶事。据说步千洐三个月前纵兵抢劫,还把一名乡绅吊起来打了一顿。结果赵初肃大将军大怒,将他直接贬为粮草官,如今便要留守大营。她正听得津津有味,忽听帐外有个清脆的声音喊道:“穆姐姐、穆姐姐!”

破月走出去一看,正是步千洐的亲兵小宗。破月高兴起来:“你平安回来了!”

小宗一怔,笑容满脸:“多谢姐姐挂心。容将军请你去喝酒。”

破月不疑有他,跟着小宗一直走到步千洐的营帐外。一路有人看到小宗,笑道:“奇了奇了,步千洐也会往自己帐中带女子?”

小宗嘿嘿笑着,却也不解释。破月脸皮自比这些古人厚,一笑作罢。小宗见她被误认为军奴却神色平和,倒是有些意外。

破月挑开营帐,一人走进去。却只见一人伏在案几上,身量颀长、耳根雪白,瞧身形正是容湛。

步千洐闭眼躺在他对面的榻上,听到声响,也不睁眼,从边上摸起个杯子,直接丢在容湛头顶:“小容,人来了。”

容湛迷迷糊糊抬头,转身望着破月,眼睛一亮:“破月……明、明日我便要出征了,你、你不用再去伙房了,我已……托付了大哥,请他照料你。你、定会平安无事,可好?”

颜破月好不容易听明白他的大舌头,很是吃惊——将她托付给步千洐?

她不由得看向步千洐。谁知他就在这时忽然睁眼,目光如电看着颜破月,双目清明,哪有一丝醉态?

那不带半点感情的目光,让破月直觉的有些……戒备而紧张。

容湛又道:“明日大军寅时便要开拔,我怕是来不及同你道别了。我们就此别过……”他深深弯腰,向破月做了个揖。谁知动作太大,他的身子一偏,直接倒在地上,不动了。

“容湛、容湛……”破月蹲下,轻轻推他。可只见他俊脸通红,眉目安详,略带笑意,俨然是醉倒了。

破月无法,正要站起来,手上却是一紧——容湛抓住了她的手。

他手劲极大,破月顿时动弹不得。只见他双目紧闭,眉头忽的皱起,薄唇开阖,竟念念有词。

“……内有色相外观色—不坏内身骨人;而观外色不净。此位在初禅。内无色相外观色—坏灭内骨人;观外不净。得入二禅……”

破月不由得失笑——他竟在诵读佛经。

步千洐躺在榻上,望见她唇角带笑,目光温柔,心头一动。

“小宗,扶小容回去。”他对帐外道。

破月闻言又用力掰了掰,才将容湛的手掰开。小宗默不作声冲进来,人小力气却大,扶起容湛,飞快的又退了出去。

破月目送他们离开,这才转头,看向步千洐。

步千洐已然坐起,高大的身子笔直挺拔。他一手还托着酒碗,又满饮而尽。

“咚、咚、咚。”他的手指轻轻在案几上敲着,发出一声声脆响;抬起的黑眸清亮无比。

颜破月被他敲得有些心思纷乱,可她知道此人面恶心善,倒也不怕,微笑道:“多谢将军。”

步千洐手搭在膝盖上,往后一靠,懒洋洋的道:“把面具摘了。”

破月微微一僵,抬头问:“为什么?”

“不愿意?”

“没必要。”

步千洐看她一眼,眸色深沉难辨。他转头对帐外喊道:“小宗!”

小宗笑嘻嘻走进来,行礼道:“容将军已经歇下了。”

步千洐点头,指了指颜破月:“把她关进地牢。”

颜破月大惊失色,小宗有些迟疑:“可容将军方才还在念叨让穆姐姐保重……”

步千洐却沉下脸:“本将军管教自己的军奴,哪容他多嘴?”

“为什么?”破月怒视着他,这步千洐的言行实在出人意表。

步千洐将酒碗一丢,站起来,走到破月面前。他浑身酒气,破月不由得倒退一小步。

他理所当然上前一步,几乎将她逼到帐角。破月进退两难,不由得脸色有些难看。

见破月虽然一脸倔强紧咬下唇,他反而笑了,以袖覆手,在破月肩井穴轻轻一拍,破月只觉一股大力深透,瞬间全身僵硬、动弹不得。

因为酒意,他的肤色白里透红,眸色却暗沉锐利得有些吓人。

“我不是小容,别给我惹麻烦。”

作者有话要说:自从爹不出现的章节,评论数就减半了,某墨表示很伤心很伤心。。。支持男主和男二的读者,雄起吧!要阻挡变/态爹党的逆袭啊!

十六、烤肉

第二日一早,小宗见步千洐心情似乎不错,便试探道:“将军,我想去地牢瞧瞧穆姑娘。”

步千洐早上刚练完两个时辰刀法,浑身大汗淋漓,不太耐烦的看他一眼,没吭声。

小宗于是了悟——将军这是允了!碍于容湛的情面在,他必定是雷声大雨点小,不会把穆姐姐怎么样的。

小宗带着两个馒头,兴冲冲到了天牢。

说是地牢,其实是用来关押战俘的地方。只是这里是大后方粮草基地,暂无俘虏。于是偌大的地牢,只有破月一人入住。

穿过一条阴暗狭窄的走道,小宗远远便望见尽头那间最宽敞的牢房里,一个小小的身影坐在地上。

小宗走到她面前,隔着铁栏,她抬头看见他,冲他露出个笑容。

小宗微微吃了一惊。

地牢里很昏暗,只有墙上一扇一尺见方的小窗,漏出点阳光来。破月便坐在这撮阳光里,姿态很放松,神色很平静。虽然她面貌丑陋,可小宗看着她,却莫名其妙觉得亲切温和。

“穆姐姐,你不怕吗?”小宗问。

破月弯眉一笑:“怕什么?”

小宗想了想,正色道:“你现在可是将军的犯人。须知将军杀人无数心狠手辣,那些敌国的人,都叫他‘步阎罗’。”

破月“哦”了声道:“若是半年前,我或许会怕得要死。如今倒不会怕了。”她说的是实话,比起这一路的遭遇,步千洐的地牢实在太安逸了。

小宗见她心平气和,不由得心生敬仰,从怀中掏出馒头递给她。破月饿了一早上,见到馒头不由得皱眉,但还是接过,吃了一个,就吃不下了。

“小宗,给我伙食开好点啊。”她抱怨。

小宗坐在她对面地上,抱着双膝:“将军早上都是吃这个。过了晌午,我给你端饭菜来。”

如此在地牢住了两三日,小宗每日送饭送菜,有时候跟破月聊会儿天。步千洐比她还沉得住气,从未出现过。

可颜破月终于受不了了。

这日晌午,她指着小宗送来的一碗稀里糊涂的饭菜,怒道:“你这是喂猪吗?”

她在颜家虽不能食荤腥,却也是锦衣玉食;后来与陈随雁逃亡,除了开头几日受了虐待,之后陈随雁也是好吃好喝供着;自己住的一个月,虽然不宽裕,吃上面却不会亏待自己。可军中厨子的大锅菜,实在是吃得她味如嚼蜡。

小宗原本有些委屈,忽的想起什么,眼睛一亮:“莫非穆姐姐厨艺精湛?”

破月郁闷的摇头:“我只跟人学过做面点,自己都吃腻了。”

小宗便露出些讥诮神色,那意思是说——你自己也不过尔尔,挑剔个毛啊!

破月在这半大小孩面前,怎能抹了面子,眼睛一转,放缓语气:“小宗,想不想吃点新鲜玩意儿?”

大后方物资充足,小宗很快便寻了锅碗瓢盆炭火鲜肉鲜菜。他做事细致,专门拾掇出一间干净牢房,摆放这些物品。

破月净了手,喜滋滋走到厨房,便热火朝天的干了起来。地牢大门的士兵原本见小宗搬进搬出,也有些诧异。后来走进来一看,闻到油滋滋的肉香,眉目顿时柔和,朝小宗递个眼色,便去大门口等了。

不多时,第一趟的肉串和蔬菜出炉了。破月拿个盘子盛了,指使小宗先送给门口守卫。小宗跟这些兵油子本就关系很好,他们接了吃的,个个喜笑颜开。其中一个谨慎些,问道:“将军呢?”

小宗满不在乎的挥手:“将军去南仓检视粮草了,日落才会返转,放心吃。”然后他径自走回了将军帐,轻车熟路便在案几下找到半坛还没喝光的酒,先眯着眼喝了一碗,又装了一满碗,端着又回了地牢。

地牢里,颜破月咬着鸡腿正在烤地瓜,口干只能喝清水。忽的闻到酒香扑鼻,便见小宗满脸通红神色的回来了。

“你喝吗?”坐下开始大吃的时候,小宗把碗递给她。

颜破月望着明晃晃的酒,忽然想起了颜朴淙。

在别院三年,她从不沾荤腥。后来听老管说,满十六即可像正常人饮食。可到了帝京,颜朴淙却说,一辈子都不许沾,因为他喜欢她玉洁冰清。

去他妈的玉洁冰清!

她心头恶寒,叛逆之心亦起,毫不犹豫接过酒杯,狠狠喝了一大口。

日头偏西。

步千洐一回到营帐,就发现了不对劲。

劳碌了大半日,他第一件事就是要将前日剩下的百年女儿红,喝上一大口。谁料打开坛子一看,酒浅了一半。

他嗜酒如命,除了前日与容湛痛饮,剩下的珍酿,必是计算着一两两喝。眼见美酒失窃,他不由得勃然大怒。

酒鬼自然有个灵敏的鼻子。循着酒香,他很快走到了地牢门口。两个士兵看到他都吃了一惊,心想还未日落,将军居然提前回来了。

步千洐见一个士兵手里还拿着根竹签,上面残存着些肉渣,而两士兵嘴角都有油渍。不知怎的,他忽然觉得有些饿。

他走进地牢,远远便闻到该死的肉香。走近一看,牢中不知何时添了个火盆,一个铁架还放着十几串烤好的肉菜。

小宗和颜破月正坐在地上大吃特吃,竹签丢了一地。两人同时侧头看向他,神色都是一僵。

步千洐都气乐了:“小宗,好吃吗!”

小宗吓得一下子从地上跳起来,酒意顿时醒了大半:“将、将军……”

“滚!”

小宗埋头就跑,跑得时候还不忘伸手从烤架上顺了几串肉。

地牢中只剩下颜破月和步千洐。

大眼瞪小眼。

步千洐眸中冷意凝聚,须知他不怒自威的模样,是许多敌兵心中的噩梦。

可颜破月却像没看到一样,竟然一下子站起来,伸出芊芊玉指,直直戳向他胸口。

步千洐原本皱眉,可望见那一根纤幼若葱的雪白手指,指尖似乎还沾有几丝酒香肉香,忽然觉得更饿了。

他暗暗咽了咽口水,这一迟疑,竟任由这毫无武功的弱女子,一指轻轻戳在自己胸膛上。

“步阎罗!”她气鼓鼓的喊道。

步千洐慢慢答道:“如何?”如果熟悉他的人,听到他此刻的语气,就会觉得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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