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厂花男友-第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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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过神,瞥眼见翠儿垂眼撅着嘴,似是还有什么想说,便岔开话题道:“既然天好了,把房里那些经卷都叫人抬出来见见日头,省得霉了。”
翠儿答应了,正要转身去叫人,就见冯正一溜快步走来,到高暧跟前躬身道:“主子,清宁宫来人传懿旨,叫主子去接。”
高暧手上一颤,愣了愣便道:“你先去支应着,我这就来。”
冯正应了声,快步而去。
翠儿等他走得远了,赶忙凑上来急问:“公主,太后娘娘这时候叫你做什么?莫非……又为了那件事?”
高暧也是心头突跳,却不愿叫她瞧出来,淡然道:“我哪里知道?左右躲不过,到那里一瞧便晓得了。”
言罢,让翠儿帮着稍稍理了下衣装,便去了前面正殿。
来传旨的仍是那名中年内侍,一见面便先传了懿旨,说太后娘娘有急事召见,命她即刻前往清宁宫。
高暧不敢违拗,当即随他出门上了宫轿,沿路走得快,片刻见便到了。
那中年内侍扶她下轿,一路引到寝殿。
她在外间行了大礼,这才由宫人撩了帘子请她入内。
顾太后正用着汤羹,见她进来,眉梢便是不自禁的一挑,但那不悦一闪即逝,随即便将瓷盏搁了,拿帕子抹着唇角,冲她招手道:“来,过来。”
高暧又行了一礼,这才近前。
“站着做什么?来了便坐吧。”
这客气的样子比上回更甚,却又透着说不出的异样。
她心头愈发紧了起来,只好谢恩,在对面的青花绣墩上坐了下来。
“有些日子没见你,瞧着像是瘦了。”
“多谢母后关怀,儿臣自来便是这样,冬日里脾胃寒凉,便没什么胃口。”
顾太后一撇嘴:“哀家年轻时也是如此,但想着为了朝廷社稷,为了自个儿的身子,即便没胃口也要吃,要不然莫说生养两个皇子,就怕这身子骨也撑不到现在,你还这般年轻,可不能由着性子来。去,再盛一碗鹿尾粥与她。”
高暧不敢推辞,只得又起身谢了。
顾太后端起自己那盏,舀了一勺送入口中,颇得其味地笑了笑:“这鹿尾是关外所产,其中凝着血气,乃是食材中的珍品,女子吃了滋阴补损,最是有益。”
她说着,将那汤匙在盏中轻轻搅动,又道:“瞧你这气色,怕也不单是脾胃厌食所致,只怕与前些日子被禁在宫中也有些关联。”
这话锋一转,便扯到了那案子上,高暧立时惊觉,赶忙起身道:“母后莫要误会,儿臣当时身处疑地,陛下此举也是顺情合理,儿臣心中怎敢有丝毫怨愤。”
“瞧瞧,瞧瞧,哀家只是看你气色不好,顺口提一句罢了,哪有别的意思?”
顾太后压压手,示意她坐下,唇角却挑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接着道:“其实盈盈的死,哀家一早便瞧出似你这入宫还没几日,胆子又小的人,定然做不下这等事来。现在既然都过去了,此事也不必再提,你也不用再放在心上。”
她说得云淡风轻,高暧听着却是愈来愈不安。
这时,外面有宫人端了粥进来,恭恭敬敬地送到面前。
她接过来捧在手中,便觉一股独特的浓香渗入鼻间,却无半点补品的冲腻之气。
还未动口,光是嗅着便知是好东西,可她这会子半分食欲也没有,只是捧着那瓷盏发呆。
只听顾太后又道:“今日叫你来还是前话,早说要与你配一门婚事,如今司礼监那头已拟好了单子,哀家瞧过了,都是些世家大族,饱学子弟,所以特地叫你也来瞧一瞧,选一选,且看哪个中意。”
高暧只听前面那两句,心便已沉了下去,耳边“嗡嗡”的,后面的话全没听到,愣在那里全然不知所措。
来的路上,她心中还在奢望太后不要提起这件事,现在想想自己都觉好笑。
既然是处心积虑早已筹划好的,懿旨一出,又怎会理她愿意不愿意?
该怎么办?
若是嘴上应了,至多等到皇嫂的丧期一过,便要送她成婚,到时木已成舟,天下皆知,她该如何是好?又如何对得起他?
可若是不应,今日又当如何?自己还走得出这清宁宫么?
正踌躇间,便听顾太后又道:“后来想想么,似你这般年纪,脸皮子又薄,谅也没什么主见,索性便由哀家替你选一个,定然错不了。”
高暧一听这话,只觉胸中忽然如汤沸一般,也不知从哪生出了勇气,将那盏儿放在旁边的几上,起身道:“多谢母后关爱,但儿臣这些日子来细细思虑,觉得自己无才无德,礼数上也不周全,只恐损了皇家的威仪,所以……”
“又是这番话。”
顾太后皱眉不悦道:“哀家不是说了么,女子懂得侍君如天,便是才德,礼数不周也可习学,既然叫你嫁,哪会损什么皇家威仪。正巧元日也近了,陛下诸事繁忙,哀家宫里无人陪伴,索性你便在这里住上几日,一来与哀家做个伴,二来也可指点你些礼数。”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竟是要将自己扣留在这里。
高暧登时大急:“母后,儿臣……”
“哀家亲自指点你岂不是好?就这么定了,这几日你便歇在那头暖阁里吧。”
“母后,不……”
高暧刚叫了一声,便有一名宫人从外头急匆匆地走进来,贴在顾太后耳边低语了几句,神色中竟带着些慌张。
顾太后也是一皱眉,随即向左右使了个眼色。
几名宫人立时会意,快步上前将高暧捂了嘴,拖入软榻后的隔门。
第110章 惊云雀
隔间狭小,也无甚陈设,纯粹只是个密闭之所。
高暧拼命挣扎着,但终究敌不过几个人的力气,被两名宫人一左一右架住,双臂反剪在后,死死地按在椅上。
另一人先用帕子塞住她口,跟着就拿绳子上下捆了个结实。
皮肉紧勒的痛楚隔着衣衫从两臂和肩背处阵阵传来,她鼻间轻哼着,咬紧口中的帕子,盈光在眸中一闪便即隐去,暗暗告诉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在这些奴婢面前作兴流半滴眼泪。
外头脚步声响,又急又快,转瞬已到了近处。
“昶儿来了……”
顾太后先开了口,隔着面前这道门竟也清晰如常。
“皇妹在哪里?”
高昶冷沉的声音传来,虽然听得出是在刻意压着,却掩不住那股怒意。
三哥来了!
高暧心中立时涌起了希望,听他方才那一问,似是不光知道今日召见的事,更清楚太后要将自己禁足在此的心思,所以才急匆匆赶来,有他开口的话,应该能将自己救出去。
正想着,就听顾太后口气一变,不悦道:“放肆!大夏以仁爱治天下,你身为一国之君,在母后面前大呼小叫,成什么体统?”
此言一出,外面忽然没了声息,也不知是高昶被这话呛住,沉默了,还是在补行大礼。
过了半晌,才听他道:“方才是儿臣无礼,请母后恕罪。”
这语气已和缓了些,但却仍在微微发颤,显是气息难平的缘故,跟着又问:“儿臣请问母后,皇妹人在哪里?”
“她在哪里,哀家如何晓得?”顾太后呵然一笑,竟装起了糊涂。
外面又静了静,随即就听高昶敛着声气道:“母后不要这般说话,儿臣知道她此刻就在宫中。”
“你既然都知道,还问什么?”顾太后的声音突然变得阴冷起来。
高暧不禁心下奇怪。
照以往所见,三哥对这位母后向来是神气和顺,孝敬有加,而顾太后对这爱子更是宠溺之极,从无半句苛责的言语,像这般连讽带呛的口气,着实让人大吃一惊。
她虽不是个敏性的人,此时却也听出他们母子间定然先前便已生了些怨怼,绝不是因着今天的事才这般一个疾言厉色,一个语含讥诮。
只听高昶仍旧沉着气道:“瞧来母后这边话是问完了,那便叫她回宫吧。”
“谁说完了?哀家今日召她来为自己选定驸马,那丫头一见便高兴得紧,又说自己才疏德薄,礼数也欠缺,执意求哀家教导。唉,话都说到这里了,我这做母亲的怎能不管?思来想去,便留她在宫中多住些时日。”
高暧听顾太后将这反话说得一如平常,就知道今日她是处心积虑要将自己禁足在这里。
可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就算是真硬逼她嫁人,也不至这般不择手段吧?
她暗自纳罕,高昶的声音却又响起:“母后身子不好,还是不宜操劳。这等小事还是由儿臣来操办吧,皇妹那边也由她回宫自己习学。”
顾太后笑叹一声:“自己习学?自打她回宫,日子也不短了,读过几卷女戒?习了什么女红?又做过哪样正经事?再这般下去,可真要辱没列祖列宗了,还是由哀家亲自看顾着吧。”
“此乃大事,母后不可仓促定夺!”高昶似是急了,声音陡然高了起来。
顾太后竟也毫不相让,尖声喝道:“这是后宫的事,哀家自然做的了主,你把心思放在朝政社稷上便好,其余的莫要多管!”
外间又是一阵沉默。
过了好半天,才听顾太后忿忿地说了句:“好了,今日哀家头疼,谁也不想见,你去吧。”
高暧心中一沉,三哥若是也没法子,他又不便接近这清宁宫内殿,这事岂不是再没转圜的余地了?
情急之下,就要起身冲过去,想着弄出些动静来,好叫三哥知道自己在这里,可刚一挣动,就被几个宫人死命摁住,半点也动不得。
“既然如此,便请母后叫皇妹出来,儿臣这里也有几句话说要和她说。”高昶的声音又在外面响起。
她不由一喜,原来三哥还没有放弃。
却听顾太后哼了一声,冷然问:“你也有话说?是昏了头的胡话,还是你和那丫头之间不知廉耻的情话?”
此言一出,高暧登时便怔住了。
原来不止是皇嫂,连顾太后也对她与三哥生出这般怀疑。
她心中砰跳,自己那点怀疑愈发显得苍白无力,但却仍是不肯相信,当下平心静气,想听三哥自己怎么说。
外头依旧是沉默,虽然瞧不见,但两人此刻的情态却不难想象。
这等待的一刻,竟比身上紧箍的痛楚更加难忍。
终于,外面响起一声轻咳,高昶的声音缓缓传来。
“好,既是如此,儿臣也不怕在母后面前坦诚……儿臣心里的确有胭萝,绝不会让她下嫁出宫……”
他话音未落,便听顾太后爆喝道:“混蛋!你这不孝子,居然连这等不知廉耻的话也说得出口,你对得起你父皇么?对得起列祖列宗么?别以为那丫头不是高家的血脉,便妄想有非分之念。好歹她还有个本朝公主的名分,难道你要做个背德逆伦的昏君,青史遗羞,被天下人唾骂么?”
这话如同晴天霹雳,高暧只觉脑中嗡的一下,身上的力气顿时全都消散了,只是软垂垂地靠在椅背上。
不是高家的血脉……
那是什么意思?
既是说,自己不是父皇亲生么?
这怎么可能?若不是亲生,自己为什么又会被封为公主?而母妃既然不贞,父皇又怎能不顾自己的颜面,容许她继续留在宫中?
这般石破天惊的大事,的确万难相信。
可转念一想,若非是没有血缘之亲,三哥纵然再糊涂,恐怕也不会凭白生出这等念头来,父皇或许宠爱母后,可在记忆中是否对自己也是一般的疼爱,却半点印象也没有,或许这也能解释为何自己猜只三岁便被狠心送去弘慈庵礼佛。
她的心一点点往下沉。
原本只是觉得自己命苦,不免也有些怨恨,现在想来,其实一切都在情理之中,能够活到现在,已是莫大的幸运了。
只不过没曾想这困扰自己十多年的谜团,到了今时今日竟在这般情势下才解开,这世间的因果缘分,也确是令人唏嘘。
然而若真是这样,那自己的生身父亲又是什么人?
“母后……原来母后你也知道胭萝的身世。”高昶忽又开口说道,语声中同样充满了惊讶。
顾太后冷笑着道:“既然连你都知道,哀家平生管着后宫,又怎会不知?实话告诉你,当年你父皇也是一清二楚,去仍对慕妃那不知廉耻的贱人百般宠爱,冷落哀家。哼,一个南陲边地的蛮夷女子,又是个水性、杨花的贱妇,凭什么与哀家争?凭什么?”
她嘶声吼着,喘息了几声,又怒道:“当年我也是心软,一念之差,只叫慕妃那贱人去陪葬,却留了这丫头一命,没曾想她比她娘还妖媚无耻,竟将你迷成这副样子,早知道当年就该狠心下手,除了这个祸胎!”
这番怒吼声震屋宇,虽然是从外间传来,仍让人觉得两耳嗡嗡,显是动了真怒。
高暧面色茫然,余光瞥见那几名宫人也吓了一跳,立在旁边噤若寒蝉,但瞧自己的眼神却分明带着不屑和讥讽,就像在嘲骂她是个野种,连他们这些低贱的奴婢都不如。
她倒也淡然,反正十多年来,这公主的身份非但没给她带来片刻的欢愉,反而是说不尽的寂寞和伤心,宫中的日子也如同牢笼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