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厂花男友-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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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暧心中怦然而动,霍然回头,见徐少卿不经通报,已撩帘翩然而入。
翠儿吃了一吓,随即蹲身行礼,羞愧无地的退了出去。
“你来了。”
高暧正要起身,徐少卿已来到身旁,双手轻轻一搭,将她按回到椅子上。
“梳髻子这种事还是由臣来,等上路之后有的是闲暇,臣可以日日替公主梳妆。”
高暧闻言一愕:“厂臣,你说什么?”
第46章 小重山
没见他时,心里空落落的盼着,好容易等人来了,本来满心欢喜,可他这一张嘴便又是那股子口舌招尤的劲儿,那没头没脑的话,吓人一跳,只觉心里撩火似的急,偏偏却又认真不起来。
但那小小的嗔怪只是短短一瞬,旋即便似悟出了他话中的意思。
满是惊讶地仰头望过去,见他眸中含笑,却只顾盯着自己头顶,像也暗自欢喜,又似在轻嘲那别别扭扭的髻子。
“公主妆容乃是大事,可万万马虎不得,还是由臣亲手服侍着妥当些。”
徐少卿堂而皇之地答非所问,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双手抚上那青丝秀发,开始拆髻子。
这般吊人胃口的感觉实在是搓火。
高暧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心想自从遇上这个命中魔星般的人,自己十几年修佛积成的戒嗔、戒痴性儿就这般一点点被磨去了,如今都不知能残下几分,长此以往,真不知以后会是个什么样子。
她不由暗暗心惊,却也抵不住那份惶急,一边任由他拆髻子,一边带着些幽怨地叹道:“原想厂臣是个可托心腹的,没曾想却也只是爱作弄我。”
他万没料到她那副温吞性竟突然说出这种话来,可真是破天荒,当即便怔住了,手顿在半空里,不觉有些懵。
高暧却也被自己吓了一跳。
她原是出于无心,一时口快便牢骚似的蹦出这句,全没细想过。
可这般怨人的话,怎么听着都像是在暗寄情意,把自己全都剖清了似的。他那般精细,定然一入耳便听出来了。
这可将如何看待自己?
她慌了神,像做错了事那般,耷拉着脑袋,连脖颈子都红透了。
一时间,两人都默默无语。
可那沉默却如同拨云见日,将纷乱混沌的心涤荡得清澈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鬓间一凉,原来是那双手又抚了上来。
她正自愣神,冷不防“嘤”的打了个寒颤。
“公主莫动,臣要盘髻了,若拿捏不好,可就要跟那丫头没两样了。”
他这话让高暧没来由的脸上更红,但却也没再动,任由他在头上盘扭交缠,胸间却是一阵阵的砰跳。
那轻快娴熟的手法一如那次在园中,但自己却好像比那次还紧张些。
徐少卿握着如绸似缎的秀发,那颗心也不自禁的怦然。
虽说年岁不大,但入宫这么久,世态炎凉,大风大浪都算见过了。
后来入了司礼监,坐上东厂的高位,奴婢中也算是数一数二的拔了尖,杀伐果决,雷厉风行,自不在话下,可像这般撩动心弦之感,却还从没有过。
忽然间,他竟有些舍不得指间这份纤柔顺滑,只怕一梳完髻子便要放手,不由得便慢了下来。
高暧却也慢慢感觉到他那双手只顾虚虚的抚弄捏摸,却没有半分实质性的进展,心下不禁奇怪。
目光一瞥,却见铜镜中映出他半边脸来,那双勾人的狐眸正自低垂,竟似有些神游天外。
“厂臣……”
她不由大窘,叫了一声,自家却已羞得说不下去。
他闻言也自惊觉,手上立时又活络了起来,嘴上自嘲道:“公主这头发有些纠缠了,须得捋得直顺些,臣才好下手盘结。”
这般睁眼说瞎话,却面不红,气不喘的,当她是傻子么?
高暧垂着脑袋,没去搭理他。
徐少卿却也有些臊眉耷眼,三下五除二将髻子结好,用簪花钗子定了,眼中那丝乱色才恢复如常。
只见镜中人风鬟雾鬓,青丝随云,与上次一般无二,自有一番清绝灵秀,只是瞧着瞧着,却有种不尽和谐之感,但究竟哪里不妥却又说不上来。
“公主这妆也是那丫头画的么?”他冷不防地突然又问了一句。
她愣了愣,摇头应道:“不,是我自己随意画的,倒叫厂臣见笑了。”
“公主容颜柔淡,稍加修润便可,却上这么重的唇色做什么?”
他说着,便在妆台上找出香粉,拿露水调匀,取扑子蘸了,也不多言,便将她唇上那两片殷红轻轻盖去。
高暧心中知道不妥,但却只是不知所措的坐在那里发愣。
他手上不停,搁了粉扑子,在曲着指尖,挑了些香沁胭脂,又伸了过去。
她这下慌了神,受惊似的急忙向后撤,口中急叫着:“厂臣,不可!”
他剑眉轻挑:“公主莫动,这胭脂乃是番邦贡品,等闲难得的紧,莫要糟蹋了。”言罢,一只手便扶上了她的肩头。
高暧本来要从椅子上逃开,没曾想被这一搭,竟像被抽空了力气似的,身子忽然便不听使唤了,僵在那里一动也动不得。
她认命的闭上眼,就觉那凉殷殷的指尖在自己唇瓣上蜻蜓点水一样的拍点起来,每一下都似是重锤般敲打着那颗心,渐渐变得迷乱了。
就这般过了良久,那勾人心魄的作乱手指终于停了下来。
“好了,公主且看比先前如何?”
高暧有些茫然的睁开眼,慢慢挪回妆台旁,对镜瞧了瞧,便见自己唇上晕染了一层莹润的粉色,竟如凝脂一般,嫩泽可爱,再配着头上那刚梳的随云髻,果然是仙姿玉落,明艳不可方物。
这般样的自己,还是头一回见,她不由心中欢喜,抿唇一笑,又急忙掩了口。
徐少卿却没再言语,在旁看着她,那唇也不禁的勾挑起来。
她被他瞧得心慌意乱,垂头暗自思忖着如何破解这尴尬,忽然脑中一闪,便抬头问:“厂臣这突然赶来,可是有要紧事么?”
这半天才想起之前的正话,他不由便想发笑,当下干咳了一声,稍稍退开了些,拱手道:“公主明鉴,臣今日来是为传陛下旨意。”
“旨意?”
“正是,陛下谕旨,命公主前往河间府洛城,舍身竹林寺陪堂礼佛,为江山社稷祈福,由臣陪同护送,三日内启程。”
……
清晨,日头初升。
五凤楼前,数百名锦衣卫大汉将军分立四处,衣甲耀眼,威风凛凛。
与之相比,场心区区数十人的护卫队伍便显得毫不起眼。
只有那辆金顶红缘,盖角垂幨的乘舆彰显主人的身份并不简单。
辰时一到,两名礼部堂官当众宣了圣旨,那车驾便由一名身穿白色曳撒,骑跨青骊骏马的人引着,在护卫队伍的簇拥下,径从承天门而出,直奔北边的安定门。
冷冷清清,竟无一人送行。
队伍迤逦才出门未久,不远处的巷子便转出一辆乌蓬小车,沿路驶来。
高暧轻轻挑开那老蓝粗布的窗帘一角,偷偷向外瞧了瞧,随即便又放下了。
“厂臣,今日不是动身去洛城么?如今怎么却……”
“公主莫急,咱们脚程快,先办完了这趟差事,再去追车驾也不迟。”
徐少卿说着,抬手在乌木圈框上敲了敲,外头的车夫立时会意,扬鞭催马,行得更快了。
车内局促,两人坐着已无转圜的余地。
高暧垂首缩在角落里,尽力不与他碰触,却架不住徐少卿坐得大大咧咧,终于还是挨挨蹭蹭贴在一起,没半分间隙。
这北城的巷子不比正街,地上是清一色的卵石铺就,俗称“鱼鳞”,车轱辘碾在上面,便止不住的左右颠簸,没个稳当劲儿。
两人的身子也随着那颠簸你推我挤,前后蹭弄……
她不知怎的便觉热了起来,胸口出了汗,蒸腾腾的气息熏得耳根子都红透了。那恼人却又诱人的伽南香却还夹杂在体气中不断涌过来,让她心如鹿撞,忍不住想他是不是故意这般安排。
徐少卿却始终不动声色,只是眼中隐着一丝促狭的笑。
她默念了片刻心经,却还是静不下来,终于忍不住又问:“厂臣究竟要带我去哪里?”
“公主这一去山高路远,说不得什么年月才会回来,所以……既然要走了,有的地方还是该去瞧瞧。”
“究竟是什么地方?厂臣为何不肯相告?”
“公主莫问,很快便知道了。”
他双目一闭,靠在后栏上,不再言语。
“……”
高暧默然,只好转回头去,又开始讷讷地发愣了。
车子一路前行,出安定门,约莫小半个时辰后,又折向西北。
徐少卿沿途一直闭目靠在那里,竟半句话也没说过,仿佛忽然变成了泥塑的。
高暧实在坐不住,又憋闷得难受,看看离城远了,便再次挑开帘子,就见前面峰峦起伏,云蒸霞蔚,飘渺朦胧的雾气升腾起来,笼在郁郁葱葱的山林上,恍如仙境一般。
她自幼长在庵堂,除了上次去夷疆外,便没出过城,对这京师一带的山川地理更可说是全然不知。
此时见这里风光无限,不免心旷神怡,同时也不禁暗暗惊讶,心说难道他是趁着要走,便先带自己出来游山玩水么?
这念头只在脑中一闪便即隐去,连自己也觉可笑,当下叹口气,撒手放了帘子,索性不再去想了。
沿路又行了十余里,日头渐高,晒得车内热烘烘的。
高暧坐得久,只觉有些头疼,恨不得立时下车去,而这时车子却突然平稳了下来,不再如何颠簸了。
过不多时,就听外面响起了“笃笃”的敲击声。
徐少卿终于睁开双目,坐起身来,微微一笑。
她奇道:“厂臣,这是哪里?”
他没应声,自己先下了车,跟着撩起门帘道:“咱们已到了,臣伺候公主下车。”
高暧颦着眉,满心疑惑,但还是由他扶着下了车。
举目朝四下里瞧,竟见地上青砖殷然,笔直伸向远方,两旁伫着高大的石像生、龙凤门和精美的石坊,表面凸凹斑驳,已不知有多少年月。
远处朱墙耸立,影影重重的歇山顶殿宇依山麓而建,左右石峰巍峨,成合围之势,好似龙虎抱卫。
她恍然大悟,忍不住冲口叫了声:“这……这里是皇陵!”
徐少卿勾唇一笑:“正是,既然要走,公主殿下难道不想告知慕妃娘娘么?”
第47章 辞金阙
这始料未及之事猝然而至,高暧只觉脑中“嗡”的一下,双目直直望着远处那耸峙的文武金门,愣在原地怔怔不语。
这里便是皇陵……
那个她从不愿去想,却每每入梦而见,让自己辗转难眠的地方。
只因母妃殉节葬在这里。
十几载光阴如梭,模糊的是那和蔼可亲的音容笑貌,却让思念和苦楚愈加清晰,日甚一日,如同梗刺在胸,思之便痛彻肺腑。
如今母妃已然逝去,终日思念也不过徒增伤悲,没有任何益处。
可在心底里,她却始终藏隐着一个念头,只盼有朝一日能来皇陵,亲自祭拜母妃,哪怕只是上柱香,对着牌位凝立一会儿,也于愿足矣。
从前,她人在庵堂礼佛,身不由己,只能虔诚诵经,日日祝祷,祝母妃在泉下超脱安乐而已。
后来回宫,原也动过请旨前来拜祭的意思,却又怕犯了宫中忌讳,牵扯出什么事来,终究还是强自忍下了。
如今真的站在这皇陵的神道上,忽然间竟有种恍惚的不适感,生怕这只是南柯一梦,眨眼间便会醒来。
“公主?”徐少卿的声音忽然在旁响起。
她愕然回过头,勉强抿唇笑了笑:“我没事,多谢厂臣了。”
“此乃陛下旨意,特准公主拜祭先皇和母妃再上路,却谢臣做什么?”
皇上的意思?
他说得又是那般轻描淡写,高暧却有些不信,想来多半又是他在旁进言,那位皇兄才降了旨。
她心中禁感激,却没再开口道谢,只觉相比他为自己所做的,那简单一个“谢”字实在轻于鸿毛,根本不值一提。
徐少卿眼中蕴着笑,似是瞧出了她心中所想,却也没道破,将手向前一比:“事不宜迟,若车驾去得远了,回头追起来便要费些时候,臣即刻陪公主入内拜祭吧。”
高暧低低的“嗯”了一声,随着他沿那青砖长道向前走。
说来也怪,明明正值伏天,赤日炎炎,闷热难耐,可这里却是凉殷殷的,不见半分暑气。
大约是葬着历代大夏先祖的缘故,天人两隔,经年累月积阴所致,再毒辣的日头也压不住那阴气,行走其间,不禁背脊阵阵发凉。
高暧从没来过这里,心中念着马上便可以“见到”母妃,并没如何在意,急切之余,没来由的又有些惶然不安,手心里都攥出了汗。
文武金门下,左手边的券门前早已有两班守陵的内侍躬身候着。
为首的那个一溜小跑来到近前,跪拜行了大礼。
徐少卿瞧了他一眼问:“本督瞧你有些面熟,原先在皇后娘娘宫里的?”
那内侍眼睛一亮,伏地喜道:“回督主话,奴婢张怀,早前确实在坤宁宫当差,年前才到皇陵来做管事,督主竟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