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门风月-第12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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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芳华慢慢地点了点头。
秦钰看着她,目光凝视,过了片刻后,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低声说,“芳华,若是登基立后顺利,你就做我真正的皇后吧?可好?”
谢芳华抬眼看他。
秦钰与她目光对接,温声道,“这一生,携手到老,不求百年,只求你我一生。我为帝,你为后,南秦江山开创出真真正正的太平繁荣盛世,也不枉这一世。”
谢芳华从他目光中看出了真挚,坦诚,清澈,她面色现出片刻的恍惚,不过瞬间,便撤回手,对他道,“若是今日真能顺利,我便应承你也无不可。”
秦钰露出笑意,“当真?”
“不是君子,也能一言九鼎!”谢芳华道。
秦钰颔首,上前一步,抱住她,“在平阳城的月老庙,我曾经将你我的名字写在了红布条上,吩咐月落用彩带挂去了槐树上。神槐长了千年,缔结了多少姻缘,我只祈求,到我这里,灵上一次就好。”
谢芳华一怔。
秦钰将她抱紧,似乎要揉进怀里,片刻后,又慢慢松手,放开她,低声道,“月落对我此举不解,说天下万千女儿家,你明明对我无意甚至有恶,我为何偏偏对你却执着。当时我对他说,我不比秦铮晚识你,只不过是造化弄人罢了。”
谢芳华抿唇。
秦钰轻轻抬手,为她理了理鬓角的发丝,温柔地道,“我只但愿,今日,真能太平,若是让我用一生的生命来换,也甘愿。”
谢芳华顿时皱眉,“乱说什么!”话落,催促他,“快去吧!”
秦钰笑了笑,点点头,转身出了内殿。
谢芳华看着他被仪仗队簇拥着离开,忽然想起,曾经在平阳城的月老庙,那一日,她见到秦钰。秦钰一身雪青软袍,身上披了一件轻薄的暗红披风,身姿秀雅地站在那里,有彩带从房檐上飘落下来,风吹起,拂过他如玉的面容……
第一百一十九章秦铮归来
帝王登基的奏乐响彻整个皇宫。
侍画、侍墨、侍蓝、侍晩、品青、品竹、品萱、品妍八人面对皇后的大红凤袍虽然惊艳赞叹华美,但是人人小心谨慎以对,在这样的日子里,满宫阙的奏乐中,丝毫提不起喜庆的感觉。
秦钰离开后,太后凤驾来到了寝宫。
这是谢芳华进宫以来,太后第一次来这里见谢芳华。
太后笑容和蔼,身上穿着太后祥服,跨进内殿后,见桌案上摆着皇后吉服,谢芳华站在窗前,看着窗外,身量纤细,不盈一握,她笑了笑,“前方皇上已经在行大典了,芳华小姐怎么还不换后服?”
谢芳华回转头,看向太后,淡淡一笑,“皇上对我说不急的。”
太后走过来,握住她的手,十分和气,眉目都是透着欢喜,“今日是皇上登基和立后的大日子,他虽然说不急,但是也不能拖延,还是要早早准备好,以待登基礼毕,便是封后了。当年我紧张得不行,可是早早就将后服给换上了呢。”
谢芳华笑道,“耽搁不了,太后放心吧。”
太后看着她,“虽然登基大典不让我们女人去参观,但是,却不必只闷在宫里。”话落,她笑道,“将衣服换了,我带你却禁苑内的凤凰台,那里能一览整个皇宫的情形,可以看到皇上的登基大典。”
“凤凰台?”谢芳华看向太后。
“是凤凰台,在皇宫禁苑内。”太后抿着嘴笑,“皇陵距离京城较远,所以,历代都在皇宫禁苑内设了灵位佛堂,以做太庙。寻常时候,是封闭着的,不准许人私自进入,当年我是偷偷去的。如今到大可不必了。这后宫里,除了皇上,无人敢拦阻我们。”
谢芳华想了想,道,“既然是宫里的祠堂,还是不该去打扰清静。”
太后笑着道,“祠堂在禁苑的内院,凤凰台是外围的观景台,我们并不妨碍祖宗清静。”
谢芳华见太后兴致浓郁,点头,“也好。”
太后见她答应,心下高兴,连忙让侍画等人为谢芳华换皇后正装。
侍画等人小心谨慎地帮助谢芳华沐浴梳洗换装。
收拾妥当后,还没出门,小泉子却匆匆来了,见到太后,顿时乐了,“还真让皇上给猜准了,说太后一准来带芳华小姐前往禁苑的凤凰台观礼,让奴才过来问问,如今看来不用问了。”
太后闻言失笑,“他登基大典忙的脚朝天,还顾得想起我会带着芳华小姐去凤凰台?”话落,笑着道,“不错,我们是正要去。皇上可有什么吩咐?”
小泉子笑着道,“皇上吩咐奴才,说您二人若是去凤凰台观礼的话,就让奴才派人先去将凤凰台收拾一番,大典时间长,免得您二人观得不舒适。”
“真是想的周到。”太后笑着摆摆手,“行了,快去准备吧!我们稍后就过去。”
小泉子应了一声,立即跑了出去。
“禁苑内虽然一直有人打扫,但长年累月,风雨侵蚀,观景就罢了,可真没舒适可言。还是皇上对你上心,提前安排,如今我们真可以舒舒服服的观看皇上登基大典了。”太后笑着对谢芳华道。
谢芳华笑了笑,不接话。
太后携着谢芳华出了房门,一众宫女太监随从人员向皇宫禁苑走去。
二人来到皇宫禁苑,小泉子已经先一步奉了秦钰的旨意,打开了禁苑的门,将里面命人清扫一新,安置收拾打点了一番。
尤其是凤凰台上,凤尾香罗帐、美人靠、桌椅、茶点、果盘,一应俱全。
小泉子见二人来了,恭敬地见礼,“一切都准备妥当了,皇上说,奴才不必去前往侍候,就跟在这里侍候好太后和芳华小姐就好。”
“这里用不到你,还是到前面去吧,免得皇上身边没个近身侍候的人,传个话别人兴许都办不好,用着也不顺手。”太后摆摆手。
小泉子点点头,领命去前殿了。
太后和谢芳华一起上了凤凰台。
凤凰台有一百个天阶,比灵雀台还要高上一节。
太后走到一半时,向下看了一眼,身子晃了晃,谢芳华立即伸手扶住她,见她浑身是汗,脸色有些白,她关心地问,“您怎么了?”
太后摇摇头,“到底是老了,当年我自己一口气就爬了上去,怕被人发现,看了一会儿,又赶紧地爬了下来。端端正正地再等着皇上立后。如今二十年,到底是不行了,才走到一半,竟然犯了晕眩。”
“要不然还是别上去了,的确是有些高。”谢芳华道。
太后摇头,“不行,钰儿登基是大事儿,我总要亲眼看看,这么多年,我们母子,在皇宫里倾轧,虽然我明知道其余的皇子都没有他又才华聪明有谋略,帝位一定是他的,但还是提心吊胆,生恐出事。如今总算是盼出头了,怎么能不亲眼看看?”
“那我扶着您,您小心些。”谢芳华道。
太后点点头,任由谢芳华扶着,一步步上了凤凰台。
凤凰台不仅台高数十丈,而是地理位置十分有利,站在上面,的确能一览整个皇宫。
登基大典正在进行,乐师奏乐,百官依次进殿朝贺。
金銮殿外,一派盛景。
帝王登基,是大事儿,礼部准备的排场自然是极其壮观的。
太后擦擦汗水,望着金銮殿方向,面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半个时辰后,百官随新皇一道入了金銮殿。
太后收回视线,笑道,“殿内的情形是看不到了,不过顶多一个时辰,礼毕,就该封后了。”
谢芳华点点头。
太后道,“我们下去吧,回头你休息片刻,好去前殿。”
谢芳华从前方收回视线,对太后道,“我看您是乏了,先让人扶着回宫去歇着吧。这里风景极好,我再坐片刻,反正时间还早,稍后自会去前殿。”
太后想了想,“也好,我是人老不中用了,你在这里多待一会儿也可,不过不要误了吉时。”
谢芳华点点头。
太后让如意扶着,一步步下了凤凰台。
太后的凤驾离开后,谢芳华对侍画招招手,“去拿棋来。”
“小姐,这里风大,仔细您的身子。”侍画小声建议。
“如今这个天气,高处风大些,也不会冷着。”谢芳华摆摆手,“去吧。”
侍画点点头,转身去了。
侍画离开后,谢芳华对侍墨道,“这个禁苑,布置了多少御林军?”
侍墨低声道,“回小姐,本来在我们寝宫外布置的一万人,刚刚调到了禁苑外围。这内外布置的御林军,不下一万五。”
“整个皇宫呢?多少御林军?”谢芳华又问。
侍墨低声道,“不下五万。”
谢芳华点点头。
侍墨看着谢芳华清淡平静的脸,有些紧张,“小姐,铮小王爷今日若是真的回京了,闯皇宫的话,这重重御林军,他……”
谢芳华不语。
侍画话语顿住,不敢再胡乱说话,退到了一旁。
不多时,侍画取来棋盘棋子,递给谢芳华。
谢芳华铺开棋盘,自己与自己对弈起来。
侍画、侍墨等人站在一旁。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小泉子匆匆走来,在凤凰台下恭敬地喊,“芳华小姐,皇上登基大典即将礼毕,请您前去前殿。”
他话音刚落,宫门外传来一阵踏踏的马蹄声,马脚钉了脚掌,踩踏在地面发出的声音十分响亮,几乎掩盖了宫里喜庆的奏乐声。
侍画、侍墨等顺着高台向宫外看去,只见一人一骑,飞驰而来,转眼便到了宫门口。
谢芳华抬头看了二人一眼。
侍画立即小声道,“小姐,是铮小王爷!是他回京了!”
侍墨点头附和,“不错,真的是铮小王爷!”
谢芳华低下头,平静地看着棋盘,慢慢地落下棋子,一言未发。
小泉子见谢芳华坐在高台上没动静,以为她没听到,又高声道,“芳华小姐,皇上登基大典即将礼毕,请您前去前殿。”
“知道了!”谢芳华没起身。
小泉子便恭敬地等在下面。
侍画、侍墨紧张地看向宫门口,只见秦铮勒住马缰,对宫门口的守卫说了一句什么,守卫们立即给他打开了宫门。
过了片刻,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竟然向皇宫禁苑冲来。
小泉子大惊,对同来的小太监吩咐,“快去看看,怎么回事儿?怎么有人在皇宫内纵马?”
他话音刚落,一人一骑便冲来了皇宫禁苑。
小泉子看清马上的人,顿时睁大了眼睛,失声道,“铮小王爷?”
他刚看清楚人,秦铮一人一马已经来到了近前,“嗖”地一声,从他的身上跃了过去。
小泉子吓得腿一软,一屁股跌坐到了地上,待他回过神时,只见秦铮已经勒住了马缰,仰头看向凤凰台上。
一身风尘仆仆,但却端的风姿高贵,清俊无双。
守卫皇宫禁苑的禁卫军刚要拉弓搭箭,见是秦铮,箭羽僵持住。
小泉子揉揉眼睛,看清楚这个人的确是秦铮,是英亲王府外出多日音讯全无的铮小王爷。顿时暗叫了一声不好,撒腿就往外跑,去前殿报信了。
秦铮仰头对着凤凰台上看了片刻,翻身下马,缓步走上凤凰台。
凤凰台上的侍画、侍墨见到秦铮要上凤凰台,顿时更紧张起来,小声对谢芳华道,“小姐,小王爷要上来了。”
谢芳华不语,面容平静清淡。
侍画、侍墨一左一右地守在谢芳华旁边。
秦铮的脚步不快不慢,半盏茶的功夫,上了凤凰台。除了一身风尘外,他周身无丝毫的锋芒戾气,如闲庭信步,步履轻缓踏花踩莲而来,整个人清风朗日,雅逸贵气。
他上了凤凰台后,看了一眼上面的情形,径直地坐在了谢芳华摆的棋局对面。
对面是一张早先太后坐的软榻,他懒洋洋地躺在了上面。
侍画、侍墨对看一眼,屈膝见礼,“奴婢给小王爷请安!”
秦铮瞟了二人一眼,摆摆手,抬眼上上下下打量谢芳华,片刻后,目光落在她的一身皇后装上,眯起眼睛。
谢芳华自顾自地下着棋,眼皮也没抬。
片刻后,秦铮闲闲散散地说,“谢芳华,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谢芳华不答话,仿佛没听见。
秦铮看着她,“南秦建皇宫时,起初选址就在这里设金銮殿。先祖请法佛寺高僧相看,高僧摇摇头,谏言说,这里虽然是地势极好,整个皇宫里风景最佳,但奈何占了鬼门,不吉。于是先祖改了金銮殿的建址,将这里设了皇宫禁苑,做了佛堂太庙,而这最佳的位置,当做凤凰台。它还有一个名字,叫做鬼门关。”
谢芳华抬头看他。
秦铮瞧着她,眉目内乍然地闪过一些情绪,翻涌片刻,归于平静,继续道,“今日你等在这里,是想给我摆一局死局?还是给你自己摆一局死局?入鬼门关?嗯?”
“无论是给谁摆死局,都是死局。”谢芳华看着秦铮,指尖轻轻捻动着黑色棋子,淡淡道,“两利相权取其重,两害相权取其轻。连三岁小孩子都知道的道理,你难道不知?”
秦铮懒洋洋地点头,“知!”
“既然知,为何今日还来?”谢芳华向外扫了一眼,御林军刚刚拉开的弓箭并没有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