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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佞臣与皇后-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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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履霜一直不说话,窦宪不免催促了一声,“快挑呀。”

履霜忽然灵机一动,问,“这满墙的花灯,你觉得哪一个最丑?”

窦宪不假思索地指着挂在最高处的天蓝色玻璃绣球灯,“那个。刺的我眼睛疼。”

履霜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她转头对卖灯的老头儿道,“麻烦您,我要那个。”

老头儿方才在整理东西,没听见他们俩的对话,因此只夸道,“姑娘好眼力,这是小老儿铺里最漂亮、最值钱的一盏灯啦。先前好些人出了高价想买,我都觉得他们和这灯没有缘分,是以没卖,一直留在了现在。”他包好了灯,递给履霜。履霜谢过,带着脸更黑的窦宪一同走了。

两人一同买了些汤圆吃,又沿着街道逛了一圈,便提着灯,往回府的路上走。正说着话呢,忽然,身后传来一声娇呼,“宪表哥!”

窦宪略皱眉,只当没听到。不想脚步声渐渐趋近,不一会儿的功夫,他的手臂就被人握住了,一个十五六岁的、丹凤眼上挑、颜色骄人的少女跑了过来,笑道,“表哥,你怎么也不理我?”

窦宪从她手里挣了出来,点点头冷淡道,“梁敏。”

梁敏抿着嘴打量躲在他身后的履霜,“表哥,你素日是不爱和女孩儿玩的,怎么今天倒有了这么好的耐心?她是?”

她语意咄咄,窦宪心中不悦,便不打算睬她,转头对履霜道,“走吧。”

履霜点点头,不想梁敏忽然伸出手,紧紧攥住了她的胳膊。她苦着脸喊,“疼。”

窦宪惊怒斥道,“梁敏,你还不放开?”

梁敏答应着,却不动作,只是放柔了语气道,“小妹妹,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你说了,我就放开。”

履霜见她强横,少不得扁着嘴小声说了。

梁敏一听到“窦”字,顿时眼神一亮,松开手笑道,“原来你就是姨夫新收的养女啊。”整个人都温和了下来,一叠声地让身后的奴婢、侍卫们把她刚买的东西都拿来,给履霜妹妹挑。

窦宪正板起了脸要推辞,不想身旁的履霜早已拿了一盒做成猫爪样的糕点在手里,乖巧地对梁敏说起谢谢。他的太阳穴一突一突地跳了起来,斥道,“谁让你拿了?!”

履霜忙把糕点放下了,两手背在身后。

梁敏见状,打起圆场来,“小孩子嘛。”把履霜的手拉了出来,将糕点重新放进她手里。

履霜不敢接,怯生生地看着窦宪。窦宪不耐烦地说,“还不谢谢人家。”履霜忙忍着喜悦道了谢。窦宪遂对着梁敏点点头,“我们走了。”

梁敏笑吟吟道,“好,路上注意安全。回去替我给姨母、姨夫打个招呼。有空来我们府里。。。”

窦宪不耐烦听她唧唧歪歪,揽着履霜便离开了。

第4章 花灯节下

等走了一段路,履霜好奇地问,“那位梁姑娘,也是你表妹吗?”

窦宪“嘁”了一声,“她算我什么表妹?她不过是我姨母涅阳长公主的夫家侄女。我姨母看她自幼丧母,父亲又不成器,所以一直养着她。她也就大言不惭地以为自己是公主的女儿,管我叫表哥呗。她这个人啊。。。”眼角瞥见履霜拈了一块糕点在吃,不由斥道,“瞧你这眼皮子浅的,爪子也轻。”

履霜委屈地扁了嘴,正要哭,忽见他倾身过来,也拿了一块糕点放进嘴里,“。。。梁敏讨厌归讨厌,买的东西还挺好吃的。”

“。。。。。。”

窦宪一边吃一边大言不惭地教育起履霜来,“你这眼神是什么意思?我告诉你,我跟你不一样。你吃,那是因为你馋。我吃,是因为我对珍惜粮食这件事有很大的体悟。”他吊着眼睛说,“采摘苦菜满山寻知道吗?克勤于邦,克俭于家懂吗?。。。你我吃的每一根菜每一粒米都来之不易,当思物力,物力艰难。”

履霜见他一面洋洋洒洒地吹着牛,一面把所有糕点都吃了,纠结地点了点头。窦宪满意地摸了摸她的头,“听了我的话,你有什么体悟吗?但说无妨。”

“。。。你刚才是不是想说物力维艰?”

“。。。。。。”

两人鬼鬼祟祟地回了府,依原样翻了墙。窦宪正拍着肩上的土呢,忽然听到一声暴喝,“孽子!”

他受了一惊,下意识地往前看去。原本黑黑的草坪上,顿时有星星点点的火把亮了起来。成息侯从人群中走出,喝问,“履霜呢?”

窦宪翻了个白眼,没有说话,履霜拉了拉他的袖子,乖乖地走了过去。

成息侯一把抱住她,上上下下地看着,“霜儿,没受伤吧?在外面没吃不干净的东西吧?哥哥欺负你了吗?”履霜都摇头否认了。

成息侯面色稍缓,把履霜递给窦阳明家的牵着,“你带霜儿去沐浴净身,哄她早些睡。”

履霜忙拉着他的袖子问,“窦宪呢?”

成息侯温声道,“爹和他还有话说,你先回去吧。”

履霜担忧地看向窦宪,不愿意走。他见了,无所谓地挥了挥手,“快走快走。”履霜遂乖乖地被窦阳明家的牵着回了快雪楼。

她一走,成息侯的眼睛都红了,“孽子!自己胡乱出去游荡也就罢了,偏还带着履霜!她这么小,一旦丢失可怎生是好?”

窦宪不耐烦地说,“我又不是瞎子,平白无故怎么会丢了她?”

成息侯怒道,“倘或是她被人挤着碰着呢?”

窦宪嗤笑一声,拖长声音道,“不是和你说了吗,我不瞎。”

成息侯见他这模样更恼怒了,命身后的侍卫们速速把他提到大堂,又命取板子来,“堵他的嘴,打!”

众人皆劝道,“二公子也是一片好心。四姑娘自来了我府,一向不爱说话,素日全靠二公子陪着。”

窦宪却不领情,大喇喇往凳上一趴,“要打快打!下次逮着空我还带她出去!”

成息侯气的发抖,夺过大板便是狠狠几下。

窦宪的脸刹时白了,额上冷汗涔涔,只咬着牙不肯求饶。

长随窦顺见阵仗越来越大,慌忙溜了出去,跑去了长公主那儿。

孰料她听了事情原委,不过是淡淡地说,“他父亲都不爱惜他,我又何必去出头?”

窦顺几次地哀求,她都只当没听到,自顾自地念着经。窦顺只得赶去快雪楼碰碰运气。

那边履霜正由窦阳明家的带着丫鬟们伺候沐浴,听得窦顺来求,一下子甩开了丫鬟们的手,匆匆穿了衣服跟着出去。

等到了大堂时,远远便望见窦宪自臀部到大腿都血迹淋漓。她哭哭啼啼地奔了下去,叫了声他的名字。他面如金纸,额上全是冷汗,好半晌方勉强应了一声。

成息侯温声道,“霜儿,你怎么来了?”看见紧跟着进来的窦顺,冷冷对窦阳明道,“把他给我拖下去。”

履霜忙哭着说不要。

成息侯蹲下身,抚摸着她的头,“好霜儿,你不知道爹今天找不见你,有多担心。”紧紧抱住了履霜。不知是否是错觉,履霜总觉得这位养父对她的疼爱里是隐隐带着一种悲哀的温柔的。但这想法也不过是一转即逝。她很快就挣开他的怀抱,恳切道,“爹,是我苦苦求二哥带着出去的,您要打只管打我。”

成息侯忙说什么话,“定是这不肖的孽子拐的你。”

履霜见他不听解释,索性趴在窦宪身上大哭起来。成息侯见后不知为何,神色怔怔的,整个人都虚疲下来。窦阳明便趁势道,“来人,把二公子送回松风楼。”

履霜见成息侯没有否认忙,磕了个头,跟着一同出去了。

轰隆——轰隆——

天宇漆黑,暴雨疯狂落下,雨水把路旁的花草冲打地都失去了根基。震耳欲聋的雷声中,一道闪电照亮了匆匆行走的四个人的脸。

打头的是一名三旬上下、衣着华丽的女人。她怀里抱着一个小小的襁褓,里面的孩子大声啼哭着。身后三四岁大的男童紧紧攀住她的手臂,哭道,“娘,别去!下雨!”

身边有名侍女亦劝,“这么大的雨,姑娘淋了会生病的。”

女人狠狠地挥手甩开了他们,“反正她已经烧坏了脑子,再淋点雨也没什么。”淌着水自顾自往前走。

男童被她推倒在水里,却仍竭力伸出手想要触碰她的衣角,“娘。。。”

前方的女人忽然摔了一跤,手中的孩子跌落在地,一大片血迅速地蔓延开来。

男童失声道,“阿若!”

“阿若,阿若。。。”

窦宪辗转在遥远的梦里,拼命地向前伸着手。

忽然,手心一阵温暖,是被人握住了。伴随着一阵一阵的呼唤,“窦宪,窦宪!”,同时身体被人摇晃着。他“啊”了声,倏然睁开眼,坐了起来。

噩梦带来的伤痛仍在心中翻涌,他捂住胸口,很长时间都无法呼吸。

坐在床边的履霜见他怔怔的,疑惑地问,“突然坐起来,你不疼吗?”

先前窦宪陷入噩梦的伤痛里,浑身短暂地没有知觉。此刻听她这么一说,顿时觉得自臀部到大腿剧烈地痛了起来。履霜见他面色青白,额上遍布汗水,忙扶着他侧躺了下来。

窦宪卧在枕上缓了好一会儿,方能问出口,“什么时候了?”

“丑时。”

窦宪惊的差点又坐了起来,“这么晚了,你怎么不回去睡?!”

履霜乖乖地说,“回去后偷偷又过来了。”

“算你有点良心。”窦宪说完这一句,含糊又问,“除了你,还有谁来看过我吗?”

“你房里的桔梗姐姐和木香姐姐,还有窦顺。”

“。。。没别的人了么?”

履霜不假思索地点头,“这么晚,大家都睡下了。”

窦宪脸上顿时浮现出失望之色。

履霜自觉失言,搂着窦宪的手臂撒娇,“有我在呢,我一个人顶三个。”

窦宪没好气地嗤笑了一声,懒洋洋道,“你自己说,这是我帮你的第几次了?”一边掀开了被子的一角,一边叹气,“哎,你不知道我爹有多瞎,打就打吧,下板子的时候居然全照着我左腿招呼。我看我这次是要变成长短腿了。完了,以后娶不着媳妇了。”

履霜吐了吐舌,脱了鞋钻进去,“你不瘸也找不到啊。”

窦宪白了她一眼,“傻子,这种时候你应该说:没事的二哥,以后我来照顾你。——你懂套路吗?”

履霜扁着嘴哦了声,“可是我嫌弃你。”

窦宪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他啧啧道,“瞧你的良心,被狗吃啦?。。。不过也没事,反正年纪到了找不到媳妇,我可以从南越买个来。”

履霜笑的前仰后伏,“你放屁。”

窦宪把她按进了怀里,叹气,“跟着我,尽学坏的。”

履霜嘻嘻笑着,在他怀里伸了个懒腰。

和他相处的感觉真好。这样轻松,这样自在,仿佛他们从出生起,便是生活在一起的家人呢。

窦宪和履霜一日比一日地亲密了起来。

窦宪为人强横,家中的一弟二妹没有他看得上眼的,如今却处处顾惜着履霜,手把手教她写字、画画,还亲自给她画风筝、做各种小玩意。三公子窦笃见后不免说了几句酸话,“同胞兄妹尚不及如此呢,我看二哥有别样心思。”话传到成息侯耳中,当即命人赏了他十个嘴巴。又欲拿窦宪来责问,窦阳明忙制止了,“二公子一片好意,侯爷可别冷了他的心。”见成息侯皱着眉,不以为意,他低低道,“侯爷可曾想过,一旦您老了,四姑娘该如何自处?”

成息侯嘴唇翕动,没有说话。

二房里没一个是省油的灯。当初履霜刚来,便平白遭遇了鼠矢之祸。他在世时那些人尚虎视眈眈,一旦离世了。。。想到这里,心中一片疼痛。

窦阳明又问,“侯爷,您还记得去世的若姑娘吗?”

成息侯神色黯淡地点了点头,“那是宪儿唯一的同胞。”

“依在下看呐,如今二公子不过是把对若姑娘的一片心都移到了四姑娘身上,您别往龌龊里想他。。。二公子他的确,有时性子左强,可如今也十七了,有过什么不检之处吗?”顿了顿,压低声音又道,“您再想想三公子。这孰优孰劣。。。”

想到侄子窦笃,成息侯一阵厌烦。不过十四岁,竟和房里好几个侍婢都有了瓜葛。说来还是窦宪洁身自好、有情有义一些。

他疲惫地叹了口气,道,“便让他们兄妹多多亲近吧,霜儿日后也有个依靠。”

有了他的默许,窦宪更加没了限制,从此往来快雪楼如入自己房内一样。每日除了念书习武,便是带履霜出去逛。

第5章 除夕夜上

时光匆匆,很快便到了年尾。

按例,除夕之夜,诸王、诸公主是要一同入宫,陪着天子一家守岁的。是以,未时不到窦宪便赶到了快雪楼,帮着履霜挑选衣服。

“把身上这件换下来,穿边上那件儿。。。不好,还是太素了。。。再换那件樱红的试试。。。”窦宪的手里拿着一叠衣裙,站在一旁仔细端详着履霜。

履霜撅着嘴抱怨,“换了十来件了。。。刚才那件天水青就很好。”

窦宪哼了声,“好什么啊?那样素。今日有一群贵女要进宫,你这成息侯府之女的气度啊万不能被压了一分。”

履霜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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