佞臣与皇后-第1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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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刻的边塞,汉军与匈奴已结束了两场战役——窦宪率兵,先后两次在半夜,成功奇袭匈奴王庭。
呼屠一早知道会有汉将率大军来攻本国。只是按时间推算,对方大约应在一月后过来。没想到他们竟挑了小路,提前二十多天到达边塞、驻扎下来。而己方没有收到一点消息,还在准备阶段。又逢国中人民骚乱,几乎抵挡不住,只得去向周围几国寻求支援。
那一天,探得呼屠会亲自带人去羌国,窦宪心里明白:这大概是最后的一场仗了。做好了一切的部署,带着心腹精锐,埋伏在了小宛的鸡鹿塞。那是自匈奴过羌的必经之路。
小宛王按约定,派自己的军队掩护了他过去,对外宣称是本国在练兵。临走前,又不忘嘱咐他别忘了剩下的小半土地。窦宪听的好笑,随口答应,“一定记得,一定记得。”
小宛王这才满意地离开了。
见他的人逐渐消失,窦宪敛了笑,低声问身旁的郭璜,“人都安排好了么?”
郭璜点头,“黄朗他们会带人从敦煌的偏阳塞出兵。其余几郡兵马,会从满夷谷过来。到时候呼屠他们经过,咱们的三路大军即刻包抄。”
窦宪说好,“呼屠如今和他国内的子民处的一团乱,这次想来,他也带不出什么好的人手,这一仗应该打的很快。”
郭璜颇为感慨地说,“那位呼屠单于,倒是很勤勉。可惜啊,国中子民本就不多了,他还怕那些欲降汉的贵族扰乱民心,提了出来,一个个的亲自处死。这里面甚至有他的岳丈和妻弟。他这样做,别人岂会不心寒?到了我们去打他们,还有谁会为他效力?”
窦宪发自肺腑地说,“话虽这么说,可终究,难为呼屠有这样的决心和勇气。这样的人,在治世本该是一个好单于的。”他摇着头说,“可惜碰到了匈奴这一团乱麻的摊子,他的力气又都没使对地方。”
“可不是。”郭璜有些幸灾乐祸地说,“听说这回他输了两次,要派人出去求援,底下都没有人愿意去呢,只能他自己亲自带人去西羌。”
窦宪叹了口气,“为王者岂能孤身犯险?”又问,“那么,第四路兵马。。。。。。”
郭璜把声音压的很低,“放心,藏的很严,小宛王不曾察觉。等咱们手刃呼屠。。。。。。”
窦宪说好,叮嘱,“务必小心!”
窦武在旁听的,不由地变色,“你们埋伏了人手,要伏击小宛?”
郭璜忙责备地说,“你这孩子,这么大声做什么?”
窦武有些急,看向窦宪。他默认了。
窦武顿时失望起来,“怎么可以这样?咱们和小宛是有协约的呀!”
窦宪道,“两国外交,毁约本是寻常事。”
窦武不知该回什么,急的只说,“可这样是不对的,别人都会说你的!”
窦宪心里浮现出暖意,摸着他的头道,“这没什么。傻孩子,你别觉得小宛那边就会守约,我看他们的太子对我一直没有好脸色,刚刚送咱们过来,又不断地给他们的将军使眼色。哼,你信不信,咱们杀完匈奴后,小宛也埋伏了一队兵,等着坐收渔翁之利?”
窦武霍然变色,摇着头说,“这不会,这不会。”
窦宪心知他年纪小、毫无阅历,又一向是正直的性情,自然是不信的,淡淡地笑了一下,也没多说。
窦武心里也很失望,转过了头不再同养父言语。
过了小半个时辰,地面渐渐有颤动之势,窦宪伏地听了一会儿,对埋伏在草丛里的士兵们道,“当心!呼屠似乎过来了!”
士兵们顿时浑身一震,都检查起兵器来。
几炷香的时间,果然有一列几千人的军队驶了过来。郭璜目力极佳,一下子认出那都是匈奴人。为首的虬髯打扮,正是在画像上见过的呼屠,低低吐出两个字,“来了!”
窦宪第一个站了起来,持剑引兵而上。
呼屠不妨碰上这种情况,马惊了一下,但很快就镇定了下来,对着身后诸人道,“别怕!”随后,毫不畏惧地一夹马腹,就冲上前来。
窦宪听闻他名字已多年,却还是第一次见到真人。细细打量下,不由地心想:的确和自己所想的一样,是个真男儿。
两人刀剑相交,武力始终相当,打了许久都不分胜负。但很快身后的士兵们跟着陷入混战,这下子,有了输赢之分——终究大汉这次的军队都是精锐,又怀抱着剿灭之心。而匈奴人少、士兵也只是前去西羌求援的,个个都普通,很快就分出了胜负,节节后退。
呼屠见势不好,打算带着人突围。不想后方又包抄进两队大军,立时大败。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能认出儿子!!我去码字了!mua爱你们!
第151章 受伤
呼屠就这样被迫后退,一直到了小宛的黑水河边。到此时,他带来的人马已经丧失殆尽,只剩贴身跟随的五百骑。汉军却折损的不多,犹有万人。
呼屠自忖此次不能脱身,心里反而宁静了下来,率先下马,对着众人道,“诸位各自去逃命吧,不必管我了!”
匈奴众人都不肯,下了马追随他。
他颇为感慨地说,“我呼屠,生于王庭,却少年历丧父变故。后至国乱,阴差阳错被推上单于之位,于数年之间,将匈奴重整旗鼓。可惜如今人民思变,形单影只。今日恐怕天要亡我。”
诸人听了,纷纷劝慰他,“单于不要说这样的话!”
他淡淡地笑,“可事情是我不说,就不会发生的么?”
他这句话还未落地,窦宪已率大军逼临。其副将郭璜大声道,“我等愿引刀一快,请将军赐我等追杀竭愚!”
余人纷纷响应,“喏!”
眼见敌方的杀伐之声,几乎令大地震颤,匈奴诸人忙都推搡着呼屠上马,“单于快走!逃!逃去西域!”
呼屠摇头,“汉军既埋伏在了这里,必定是与小宛缔了盟,出山后还有后援。况且我逃出这里后,剩下的子民怎么办?今日料想不得脱身。”见亲卫们相顾失色,他挑眉一笑,“怕什么?我呼屠自幼习武,身经丧父、复国大小二十余战,一次未尝败北,今日固然一死,也愿为诸君快战溃围!”说着,不待众人答言,拍马驰入场中。
窦宪欣赏他的为人,不欲以多欺少,止住身后人等,打算孤身上前迎战。有个亲卫却担心他,跟着上去了。不料呼屠一面应付着窦宪,一面几招就把那亲卫挑落马下。并且手起刀落,俯身闲闲地割下那人头颅,用剑挑起,高高举在头顶,向身后的士兵们挑眉问,“如何?”他的随从们奋须振臂,“如单于言!”
对侧的汉军们却轰然失色。他们再也顾不得以多欺少是否不妥,纷纷催马来战,即便是窦宪也阻止不得。
刀剑带来的劲风几度急速掠过耳畔,一蓬又一蓬温热的血花喷洒在脸上。战局汹汹,饶是呼屠勇武披靡,斩杀汉军千百人,可对侧的敌人还是犹如黑压压的潮水一般压了过来,而他的随从只剩不到二十人。
终于,慢慢地,匈奴只剩下他一个人,被大把的汉军包围在场内。
窦宪见他鬓发蓬乱,衣襟被挑破,身上满是伤痕,却眼神坚定,至今不曾求饶,心里涌现欣赏和惋惜,制止了士兵们,对呼屠道,“归降大汉吧。我会奏请陛下,封你为王。”
但呼屠想也不想地拒绝了。
窦宪惋惜地叹气,“那么,你有什么遗言么?如果能办到,我尽力。”
呼屠喉间涩然,一字一字地说,“在我死后,尸身任由你处置。只是请你放过我的妻儿,请勿杀我匈奴之民。多谢,多谢。”
窦宪默然地应许了。
呼屠反手握住剑,毫不迟疑地往脖颈处抹。随着他头颅落地,汉军像是疯了一样,去抢夺他的头颅。
——这样的功绩,是足可以迁官的。
窦宪在旁看着,本国的士兵们脸上都有着扭曲的喜悦,甚至不惜为功而回身斩杀自己的同伴。而呼屠,那个一生坚定、不曾求饶的王者,尸身很快被凌乱的马蹄践踏成泥。窦宪心中忽然一阵伤心和疲惫。以剑拄地,作秘密的告别。
而远处的大地,隐隐开始震动了起来,似乎有大队的兵马在向这里赶来。
窦武霍然地往后看去,有尘烟自后方升腾而起。他屏住呼吸,不敢置信地说,“那是。。。。。。”
窦宪冷笑了一声,在片刻间重新调整好了神态,举剑大声道,“诸位,可愿再与我夺小宛否?!”
他这句话落地,恰好那批兵马也驶了过来,为首的,恰是小宛太子细勒。
窦武想起此人才陪伴着他父亲送了汉军过来,相约事成后得地,不想翻脸就不认人了。不由地气血冲头,脱口喝道,“你们小宛竟敢毁约?!”
细勒轻蔑地说,“什么盟约?”
窦武想不到他竟然这么无耻,气急了,“你们答应借道,我们。。。。。。”他话说到一半,忽然卡住了。是啊,小宛已经完成了借道的约定。接下来的事,和那不相干。。。。。。。
细勒没在意他,对着身后的士兵们道,“父王昏聩,被贼所迷。诸位听我之命,这次谁能生擒大汉国舅,晋升五级,封侯划域!如能杀死他,晋升三级,拜为将军!”
小宛士兵们轰然地响应,向前冲来。
窦宪早知道他们不会安心止于借道之约,做好了准备,因此也不惧怕。打算先示败,然后引小宛人去伏兵的山脉。
没想到窦武不知在想什么,骑在马上,一直呆呆的,连有个小宛士兵持刀来砍也不曾留意。
窦宪在他旁边,见此吓了一大跳,忙抽出剑去隔开那人的攻击。
周围的小宛士兵中有灵巧的,看出来了他对这小兵上心,灵机一动,拉了身边相熟的都去刺杀窦武。
窦宪不由地大惊失色,叫道,“阿武!快拿剑!”
窦武醒了过来,忙抽剑去迎敌。但周边有越来越多的小宛士兵看出了门道,向他身上砍去,他事出突然,又年纪小,没有任何实战经验,勉强抵挡着,很快就不行了。
窦宪把手伸给他,“快过来!”
窦武犹豫了一下,随即昂着头大声道,“侯爷别管我了!”
窦宪听的更急,“他娘的,你还不过来!”拿鞭子卷住了孩子的腰,把他拉到自己的马上。但窦武不欲连累他,死死地抱住了马头。窦宪看的更急,额上都冒起汗来,伸手去拉他。这样一来,背后空门暴露,很快有一柄刀没入了他的背部。
他咬着牙忍受着,继续把窦武抱了过来,安放在了自己的马前,随即大大松了口气,回身把身后偷袭的人一刀斩杀。恰好窦顺等亲卫也过来了,替他把周边的难缠士兵都剿灭殆尽。
窦宪忍着背上的剧痛,依照原计划佯败,带军把小宛人都引入了伏兵的山脉。随着援军与主力合二为一,终于,小宛人的脸上都显露出慌乱,夺路欲走。但窦宪冷冰冰地下达了命令,最终把小宛的精锐都剿杀尽了。
半个时辰后,终于战局告了结束。郭璜到这时候,也看出来了窦宪受伤,忙策马过去,吩咐了窦顺和窦武好好照料窦宪,自己带着一半的兵马去了小宛皇城,让他们在此稍候休息,等他夺下城池就过来。
窦宪听了点点头,在郭璜离开后,一口紧绷的气泄了,疲倦地眼前阵阵发黑。
窦武见他攥在缰绳上的手指,几乎没有力气,从他身前跳下了马,仰着看他,含着眼泪不断地喊,“侯爷!侯爷!”
窦顺命心腹围成了一个圈,跟着也过来询问,“侯爷没事吧?能不能撑到郭将军清扫城池结束?”
窦宪尽力地攥着马匹的缰绳,想说“能”,但失血太多,背上剧痛,眼前骤然地全数昏了下去。他猝然地跌下了马。
窦武吓坏了,眼泪滔滔地流淌着,“侯爷!你别吓我,爹,爹!”
窦宪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卧在柔软的棉絮中,周围有咕嘟咕嘟的水声,还有浓厚的药材味。他心里猜到,一定是局面稳定了下来,他被郭璜等人接入了小宛城内养病。果然,勉力地撑起身体坐了起来,发现自己似乎是在一个殿里,金碧辉煌的,周围满是豪奢的摆设。大概是小宛皇宫内?
殿中一角架了个炉子,上面放置着一个砂锅,正在用文火煎着药。而窦武就坐在砂锅旁的小板凳上,两手捧着脸在睡。
窦宪看的皱起眉头,强撑着下了床,拿过自己的外套,套到窦武身上。
他睡的浅,很快就惊醒了,见到他没事了,惊喜地叫道,“侯爷!侯爷!你好了!”突然想起他受了伤,忙扶住他道,“你快去床上躺着!”匆匆地跑了出去,喊,“顺叔,顺叔!侯爷醒了!”
窦顺步履匆匆的,很快就过来了。见主人醒了,宣了声佛号,“我的天爷,总算没事了。”
窦宪被他们扶着,坐在了床上,虚弱地说,“我睡了很久么?”
窦顺说“可不是”,“这几个月连日的赶路,又是赶趟似的派兵部署,身体早就积压了病了,又碰上刀伤,侯爷足足昏睡了两天呢。”
窦宪不甚在意地说没事,“那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