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就不是啥正经宫斗系统-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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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战还略显稚弱的脸上露出一丝疲惫,经过这一系列的事,他连恨都恨不起来……那些,可都是他的亲人。
梅夫人停了笔,看着他好一会儿,道:“太子若是对宫中争斗疲惫,何不出宫去?看一看江湖上的天高地阔?”
“我?”
“将离不是把她成名的功法都给了你吗,足以自保便够了。你难道没有想过,一人一马,浪迹天涯,见一见你父亲未曾见过的山河?”
“我……”
宫里沉重的压力让殷焱在听到这个建议时本能地意动了,正要说些什么,梅夫人忽然作了个“嘘”的手势,伸手将他推进屏风后。
——怎么了?
太子正疑惑间,梅雪园的院门被敲了敲,不待梅夫人应声,便闯进来三四个内监。
“见过梅娘娘。”
梅夫人重新拿起画笔,点了一点朱砂,淡然道:“什么事?”
她说话时自有一种雍容高贵的气度,令那几个内监本能地一缩,道:“太后传唤太子殿下去天慈宫,外面的宫女说有看到太子朝这边来,娘娘可见到了?”
“我一直在此处作画,未曾见过太子殿下。”
“真的?”
那几个内监不由得探头探脑地朝里面打望,梅夫人抬眸淡淡道:“搜过梅雪园的人,都与我添作了花肥,各位且细思量。”
几个内监心头一寒……这位梅娘娘现在是这宫里最诡异的人,月前宫里不少人看到太后和陛下的车驾匆惶从龙光殿到了梅雪园,直待到次日见明,太后才与陛下归去,而当夜所有窥探梅雪园的宫人都被杀了,次日这梅才人便被太后直接越级封为梅嫔。
“既然梅娘娘都这么说了,那奴就告辞了……”
“不送。”
殷战从屏风后出来时,看见梅夫人描画的手连抖都没抖半分,不禁感慨梅夫人的气度。
“那些内监我见过,应当是殷博宫里的,不知道找我做什么……”
“哦?”梅夫人听到这儿,倒是停了笔,似笑非笑道:“若是二皇子的人,那今夜怕是有的好戏看了。”
“什么?”
“我陪你走一趟。”
梅夫人目光神秘,让殷战有些不安,不过梅夫人难得愿意主动出门,倒让他不得不跟了上去。
此时宫苑里有着一丝熟悉的安静……那是每至中夜时,彷如为惊扰鬼物夜行般的死寂。
梅夫人步伐轻柔,殷战更是因为修了卫将离的功法,整个人仿佛脱胎换骨一般,落地无声,惊动任何人,便到了太后移居的听梧楼。
天慈宫让卫将离一把火烧了个干净,太后从那日起也未去更为华丽的祥云宫,而是来了这处植满了梧桐的偏僻宫室。
殷战师从了卫将离以来,不知不觉已有了内力,尤其是梅夫人重新给他正过骨后,武脉贯通,功底简直一日千里,此时竟已能感觉到听梧楼左前方和顶上各有一道高手的呼吸声,轻而易举地便避开了他们的感知范围。
从后面一个不起眼的小门绕入时,殷战正好看见一只药碗从窗户里飞出来,在墙壁上砸得粉碎,与此同时里面的人声冷然响起——
“……我怎就恨不得?人皆有求生之志,你想杀我的孩子,我缘何要忍你?就因为你是大越后裔,就因为你高高在上?一命抵一命,你逼我杀了那么多人,是该你还债的时候了。”
——是慧妃。
殷战讶然,他最多想到慧妃包藏祸心,却没想到她竟然会这么急地来逼宫。
“稍安勿躁,还有更有意思的。”
梅夫人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拦下想要现身的殷战。
随后殷战便听到太后苍老的声音:“这么些年了,你还是这么蠢钝……便是传国玉玺在我这儿,写了传位诏书又如何?为他人作嫁衣,你以为你能落得什么好处?”
“身侧尽是些败絮之柳,能找出个不那么坏的,我为何还要躲在你的树荫下,空让我的孩子受难?”
慧妃说完,又是一声门开的声音,不少宫人的脚步声涌入进来,武妃的声音带着一丝隐约的得意响起——
“儿媳携博儿给母后请安,现下殷楚危难当前,陛下独断专行,实不堪为一国表率,还请母后慧眼独断……早立新君。”
太后冷笑道:“原来如此,十姓世家,吸干了我的血,终于忍不住要动手了……好,好,不愧是当年扳倒大越的蛀虫。博儿,你是殷氏血脉,也是这么想的吗?”
“我……”殷博略有些犹豫,道:“百善孝为先,博儿不得不听母亲的话,皇祖母还是放心吧,有诸位舅伯支持,我朝的内忧外患自然迎刃而解。至于您……博儿自会伺候您与皇祖父颐养天年。”
——他们敢,他们真的敢!
半晌,殷战才神色可怕地爆出一句卫将离亲传的脏口——
“这小…逼崽子想干嘛?”
意识到太子练了卫将离的功法之后,连性格都快向她靠拢的倾向,梅夫人不禁叹了口气。
——卫将离的功法,和她的人一样……有毒。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最近……好像是年龄大了,好多事儿都记不住了,停车的时候老忘记锁车,整天不造在想啥。
☆、第93章 93
殷博的心态不是不能理解,他母妃的家族选择了追随殷焱的最大谋算就是废掉母家是新贵势力的太子,现在殷焱对世家不断针对太子的上疏充耳不闻,反而将太子直接带到了殿上议政,这就明白地向世家传达了一个意思——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殷博再也没有机会问鼎顶峰了。
世家大族本来还指望着太后向殷焱施压,可战书一事暴露了太后并不想将东楚带入一个更好的状态,而是企图将其彻底摧毁,这就击垮了世家最后一丝心理防线。
……他们必须有所行动了。
宫斗的诱惑力总是在于其戏剧性,蚂蚁是否能搏得了巨象,不到最后一刻,绝不见分晓。殷焱长于内斗而短于政事,于军政上更是只有一个,为抵御西秦来犯,选择御驾亲征也是在情理之中,但他的选择让京中经历过无数代皇室厮杀的世家嗅到一□□人的腥味。
虎已离山,楚京空虚,他们不做点什么事,都对不起祖先的教导。
太上皇还在夏宫被殷焱密切监控着,形同软禁。眼下只有太后发下的传位诏书才能服众,只要太子一“出事”,他们就能立即偷天换日。
“你们倒是还想挣扎……可又如何呢?”
太后的声音有一丝微妙的嘲讽与兴奋:“传国玉玺已毁,莫说传位诏书,便是停战国书也没有,你们此举不过徒劳。”
“太后莫要哄我们,传国玉玺几经朝代更迭,区区一场转瞬就被雨水浇灭的火怎能毁了它?”
“不信?”太后看了看身边的女官严宁,后者捧出一只紫檀木匣,直接倒在地上。
零零散散十几块即便破碎也洁白晶莹得不似人间物的玉块,让所有人都青了脸。
“太后莫要以为拿几块碎玉就能糊弄过去,传国玉玺何等重要之物,怎能轻易就毁了……”
太后冷笑道:“你大可找一找掌玺太监看一眼,是真是假一目了然。”
武妃眼前一黑,身形摇晃着几乎要倒下。
她在这件事上不止背负了谋反的压力,还有家族的期待,事到临头出了这样的意外,几乎是等同宣告死刑了。
只有慧妃定了定神,扶住武妃道:“姐姐怎么糊涂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古来帝王能成大事,莫不是靠自身,而非外物,便是前唐彪炳千古的太宗皇帝,亦有杀亲劣迹,何必被区区一件玉器惑了心?”
武妃一时也失了方寸,抓住慧妃道:“好妹妹,姐姐眼下也乱了套了,你给我出个主意,究竟该怎么办?”
“这还不好办?先召世家大臣入宫,再传太后口谕,以太子暴薨为由令群臣于殿上觐见,拿出江都王谋反的证据,昭告天下,待二皇子登上龙椅,让武大人和左相带头山呼万岁,谁还能如何?”
“这……这能行?”
“有什么不行?随驾的江海潮大将军对陛下乃是死忠,怎容得一个假皇帝作乱?先前慑于太上皇的威严,可如今太上皇已被软禁,假皇帝不过是无牙的老虎,明知他狐假虎威,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武妃心中顿时一片清明——他们默认殷焱篡位只不过是因为这是太上皇的默许,现在连西秦入侵,太上皇都未曾表态,他们还怕什么呢?还要什么名正言顺?
太后此时已是事事皆无所谓的状态了,看着武妃的脸色如此精彩,嗤笑道:“武妃,枉你自诩聪明,到头来连个二流小姓家的庶女都比不过,便是得了帝位,也难保不被玩弄在掌心,可笑啊……”
太后这么一说,武妃眼里便多了一丝怀疑,但并没有表达出来,而是脸色难看道:“这就不劳太后烦心了,来人,请太后去前朝!不需要她会说话,只要她坐着便是!”
窗外的殷战听到这儿,有些急,那毕竟是他的祖母,道:“总而言之我先去把皇祖母救出来,你先躲一躲——”
“且慢。”梅夫人说着便在殷战背后按了一下,殷战一时不察瞬间便脱力了。
“梅夫人你做什么?!”
“让你慢一点,慧妃自然会保护太后的,你且看着便是。”
殷战愣道:“慧妃?她已经和武妃协同谋反了,两个人现在一损俱损,怎么会帮太后?”
梅夫人摇头道:“不,损的只有武妃。”
“诶?”
正疑问间,殷战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大批的行军脚步声,连忙带着梅夫人换了个地方躲,好不容易找到一座能透过山洞看见听梧楼窗内情景的假山,却只听见太后一句话惹得武妃瞬间失控——
“你大可以倚靠娘家的权力坐上江山,只不过武妃啊……偷了别人家的孩子,早迟会遭报应的,我自会在九泉之下,等着看你如何碎尸万段。”
殷博何等敏感的心思,见武妃如此疯狂,连忙道:“皇祖母,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杀了她!快动手!”
武妃尖叫着,随行的内监拔出早已为起事准备好的匕首,直直地朝太后撞去,忽然眼前一道碧纱裙身影掠过,匕首错了个位,只刺进了挡在面前的人的肋下。
“你……”
竟是慧妃突然挡在了太后身前,捂着肋下的伤处滑倒下了。
武妃怔然地望着她道:“你怎么——”
慧妃很快便一副奄奄一息之态:“太后……我虽恨你,但你……你是陛下的生母,我不能让你死……”
所有人都傻眼了的时候,紧闭的殿门随着一声门裂开的声响,三面木门全部倒下,密密麻麻的甲士直接闯了进来,银亮的刀锋对准了武妃。
雪白的闪电划过,飘飞的帐幔后,殷磊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
夫妻多年,丈夫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武妃都一清二楚……同一张脸,瞒得过天下人,瞒不过她。
“陛下,终于等到……终于等到你回来了……”
哭腔里带着一丝委屈的祈盼,慧妃在看到来人的一瞬,脸上似乎露出了临死前心满意足的笑容,映在武妃眼里,却恍如数九寒冬的风,冷到了心底。
无论殷焱有没有来过后宫,后宫在满朝臣子眼中就已经脏了,殷磊回来后,不论是不是出于他所愿,后宫都会迎来清洗……只有慧妃,只有这个狡猾的女人,借着谋反之事,事到临头反戈一击,把自己从这个困局里彻底摘了出来,反而成了功臣!
“陛下,不是这样的……陛下,您听我——”
“带慧妃去医治。”殷磊一一扫过殿内的情形,淡淡交代了一下,方才对武妃道:“武颜,你跟着朕,已有十六年了吧。”
武妃膝盖一软,跪了下来,颤声道:“……已有十六年零七个月了。”
殷磊在她面前半蹲下来,道:“朕还记得,有一年朕生病,你为朕亲自看着药炉,看了一夜,朕的病好了,你却受了寒,大病一场后,身子便坏了,再难有孕,对吗?”
旁边的殷博本来在殷磊来的时候就已经骇得不知所措,听到他这么说,有些茫然道:“母妃?”
武妃呜咽一声,伏在地上无声痛哭。
殷磊继续道:“从那以后五年,朕有了战儿,江妃也有了身孕。你怕是急了,便推荐了亲妹妹雅儿到宫里,朕还记得很清楚,雅儿弹得一手好琴,很快你和雅儿都有了身孕。直到八个月后,有一天……你们三个同时临产,不知为何,江妃的公主是个死胎,而你妹妹雅儿,在朕来之前,也死于难产,说是生出来的孩子残缺不全,母后连面都没让朕见,便草草埋了。也只有你的孩子,或者说,是雅儿的孩子活了下来。”
心脏仿佛被狠狠捏了一下,殷博茫然地扯了扯武妃的袖子道:“母妃……父皇说的、父皇说的是真的吗?”
殷磊站了起来,从武妃身侧绕过,淡淡道:“朕总念着是因为朕你才坏了身子,你又对博儿疼爱非常,便也没有过问,可你啊……人一旦作了恶,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接二连三,人就坏了,坏得朕想救都没法救了,母后您说,是也不是?”
太后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