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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浮世经-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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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仁站起身,面色阴沉如夜色,环视四周,向着一个东北方向慢慢走动,一边走,一边在地上找寻,就快到达墙根下之时,他快速走动几步,从离着墙根不远的雪地上又找到一个菱珠!

他搬来梯子,一步步爬上去,双目猛然一眯!

墙头上,赫然留下了两只脚印!两只不同人的脚印,没有一个是徐玫的!

徐玫被人掠走了。

莫仁很想立即就沿着这脚印的线索追出去!但他很快忍住了。

徐玫散下手链上的珠子,的确给他留下了追踪的线索。但这么深的雪地里,又在夜间,去找一个小珠子,显然费时至极,且有可能根本找不到!

他需要有一个嗅觉灵敏,擅长追踪的动物相助。

莫仁很快有了权衡,从梯子上跳下来,几步走到院门口,向春伯道:“春伯,老爷若先回来了,你告诉他,我去去就回,让他等着我。”顿了顿,他交待道:“小姐是被人掠走的。”

说罢,他不再理会春伯惊恐的表情,快速地走进了夜色之中。

夏长渊一直没有回来。

春伯蜷在院门边,不敢去睡。听到动静,他猛然跳起来,惊恐张望。

莫仁慢慢从巷子中的黑暗之中露出身影,怀中卧着一个细小的灰色狐狸。见春伯依旧在此,他就意识到夏长渊没有回来,经过春伯身边的时候,道:“若是老爷回来,你转告他,我先追出去了。我会给他留下记号的。”

春伯喏喏应是。

莫仁走进徐玫的房间,待了一会儿,再次走出来,抱着那灰色的小狐狸,纵身跳上了院墙。狐狸“吱吱”叫了几声,莫仁抱着它跳下院墙,那狐狸从他的怀中跳在地上,在雪地上扒拉了几下,“吱吱”细叫。

莫仁弯腰,从它的爪子边,捡起了一个菱珠。

……

徐玫眯了一会儿。

再次睁眼之时,她眯了眯眼睛,清醒之后,又爬上台阶,开始用力地拍打上面的木板。

“砰”

她才拍了一下,那木板竟然应声而开!

徐玫还没调整好表情,就被一只大手抓住肩膀上的衣服提了起来,直接被提了上去!那抓她之人仿佛十分不耐烦,一声不吭地将她往地上一丢!

徐玫被摔了一个趔趄,不禁“哎呦”呼痛。

“闭嘴!”那人沉声道。

徐玫立即用手捂上了嘴巴,瞪大眼睛四下乱看,仿佛十分惊恐。

屋里并没有点灯。一片漆黑,并不比下面暗室亮多少。徐玫只能朦朦胧胧地辨识出一些物体的轮廓。包括此时,房间之内,只有她和最先给他送痰盂,和后来又送了水的那个年轻人。

是的。

徐玫第一次拍木板,说,要方便。于是得到了一个痰盂。

然后,隔了一阵子,她又第二次拍木板,说,渴了,要喝水。于是得到了一个水壶,里面慢慢装了一壶水。

刚才,那是她第三次拍木板,直接被提溜出来了。

“啊!”徐玫瞪大眼睛,眼中露出茫然惊恐,大声哭叫道:“我怎么什么都看不见了!难道我瞎了!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如此黑夜,一般人的确该是什么都看不到的。

“闭嘴!”那青年人再次低斥一声,恼火地道:“现在是深夜!深夜!你当然什么都看不见!”

徐玫哭声骤停,一滴眼泪还挂在腮上,用力地揉了揉眼睛,再次徒劳地四下张望,大约是因为依旧是眼前漆黑,她害怕地抱着膝盖,蜷缩了起来,怯怯地问道:“真的?”

那年轻人沉默,不屑回答。

徐玫等了片刻,又无比惊慌起来,道:“喂,有人吗?有人没有?我,我怕黑……”眼瞧着又要哭了。

有人哼哼了几声。

徐玫侧耳倾听,像是安心了些,怯怯地道:“为什么不点灯?”

“为什么要点灯?”年轻人反问道。

“我什么都看不见,很害怕。”徐玫回答,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味道。

☆、175 馒头

年轻人仿佛愣了一会儿,在徐玫俏脸变色之前,又及时地哼哼出声,低声问道:“你又有什么事情?”

“我饿了。”徐玫抱膝坐在地上,委屈极了。

那年轻人又是一阵没有开口。

“小丫头,那你知道不知道,你现在是被人劫持了,是俘虏,是阶下囚?”年轻人有些好奇不解:“你居然还敢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要求?”

“可是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挨过饿啊。”徐玫委屈地道:“你们抓我来,总不是为了要饿死我吧?”

那还真是。

年轻人无法反驳。

徐玫仿佛饿极了,咽了一下口水,道:“我知道你们不会给我好吃的……我只要奶黄馒头,能填饱肚子就好了。”

奶黄馒头。

年轻人都没有吃过这样的东西。他知道秫秫面馒头、玉米面馒头和燕麦面大麦面小麦面等等馒头,却不知道什么是奶黄馒头。一听,就是十分复杂的点心吃食。

而在这个小姑娘眼中,这个东西,已经是她在不给他添麻烦时候的最差最将就的选择了。

年轻人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看向徐玫,见小姑娘一身鲜亮的好衣服已经邹邹巴巴的,原本梳的齐整好看的头发也乱七八糟的,大大的眼睛茫然却蓄着泪水,可怜兮兮委委屈屈的,从未挨过饿的一个娇娇小姐……他伸手从桌子上拿了一个白馒头,丢到了徐玫怀中。

徐玫受惊之后,镇定着将白馒头摸到拿在手中,摸索了片刻,用力地咬了一口,却僵住了,突然猛烈地咳嗽起来,将满口馒头的干屑喷的身边到处都是,丢了馒头摸着细嫩的脖子,继续咳嗽着,眼泪成串地往下落!

白面馒头在冬天里放冷了,被冻的又干又硬,一咬就是满口的渣滓,如同木屑一般!徐玫有这般剧烈的反应,一半是佯装,一半是当真吃不下去!

“呜呜呜……”她咳嗽完了,也不再要吃的了,将头埋在膝盖之中,委屈难过地啜泣起来。

年轻人一直没有动。

仿佛有些不知所措。

徐玫哭了好一阵子,突然抬起头,看向年轻人的方向,一把将腰间的荷包跩掉了,发泄一般地丢在面前的地面上,哭着道:“你们为什么要抓我!是想要银子吗?我有银子!我有好多好多银子!”

“你们拿了我的小印去钱行去兑!一千两银子一万两银子,都给你们好了!”她如同崩溃了,哭着道:“求求你,放了我吧,我会饿死的……”

“你们要银子就要银子,我娘有很多很多银子,我家里有很多很多银子,你们不能虐待我……”她抽噎哽咽,泣不成声。

年轻人仿佛于心不忍,轻声劝慰道:“你忍一忍吧。”顿了顿,又道:“应该很快就会自由的。”

徐玫仿佛没有听见一般,低声哀泣着。

她这一番又哭又闹故作可怜,再加上是在黑夜之中,年轻人能够看清楚她而却误以为她完全看不见他的缘故,年轻人身上的戒备之色的确松懈了些。但,徐玫估计,他应该是曾接受过****夜夜的残酷训练,戒备习惯已经深入到骨子里……她依旧没有太多的把握,能够凭着暗器将他击倒。

她不想再被关在暗室,于是抽抽噎噎了许久,声音渐渐低不可闻,就这么放平了呼吸,佯作睡着了。

那年轻人站在一边,没有动她。

更鼓声响起来,已经是二更天了。

有胆大的老鼠偷偷溜出来,去吃徐玫丢弃的馒头碎屑。徐玫故作没有发现,但很快又有了第二只第三只,开始“吱吱”地叫,徐玫仿佛被猛然惊醒,双手胡乱一挥,正好碰上其中一只老鼠,那种诡异的触感让她忍不住尖叫一声,一下子跳起来,往对面扑了过去!

那个年轻人,一只就站在她身前不远处。

之前的一番对话,徐玫“已经凭着声音锁定了他的位置”。

她这么惊恐的绝望的,不要命的一扑过来,带着一阵特有的小女孩儿的馨香气息,那么毫无防备的扑上去,他的手下意识地放在了身边的长剑上,但却随即放弃,反而伸出去,将徐玫轻轻一接,卸去她猛然扑过来的力道,顺势将她安放在边上的椅子上。再然后,他才快速出剑,只听见刷刷几下,那三只老鼠就被杀死且全被抛出了房间。

徐玫坐在椅子上,惊魂未定,摸索着抓住年轻人的衣裳,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茫茫然,又哆哆嗦嗦,问道:“那是什么?”

“没什么。”年轻人没有说实话。

“你点灯啊!”徐玫再次落了泪,哭道:“为什么不点灯啊!”

年轻人静默了片刻,仿佛犹豫迟疑,终于那了火折子打了火,却没有点燃任何东西,只是让开身影让徐玫去看她之前坐的地方,道:“真的什么都没有。”

只是豆大的火光。徐玫抬眼,依旧看不清楚年轻人的面相。

下一刻,火光一灭,又陷入了黑暗。

徐玫“啊”了一声,大力地去抓那年轻人的衣裳。

年轻人挣脱开,低声道:“不能有火光,容易被发现。”他低声道:“你若是再闹,我就只能送你回暗室了。”

徐玫闻言果然害怕,缩了缩,抓住了椅子的扶手,俏脸苍白,变幻不定。

很久,她才轻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我知道你是好人。”见年轻人不回答,她又道:“你很缺钱吧?不如你告诉个地方,等我出去了,我把我的私房钱分一半给你,足够你用很久了。”

她像是平静了下来,言辞十分真诚。

年轻人哑声道:“我不用钱。但却有很多人却钱,吃不饱饭,更不会知道什么奶黄馒头。”

“奶黄馒头啊,就是用牛乳揉了面,然后将蛋黄用蜂蜜搅拌匀了,灌进发酵之后的面里拉成长条蒸出来,再切成一个个的馒头好了。”徐玫解释道:“大概就是这样子做的,我听妈妈们说的,也不知道真假。”

说完之后,她仿佛才反应过来,问道:“你是说,有很多人吃不饱饭,所以你们就抓了我,为了向我娘要银子要粮食?”

☆、176 救援

这是很显然的。

年轻人没有做声。

徐玫不再看过去,努力睁大眼睛想要看清楚眼前的黑夜,低声道:“但我家的银子,从前几辈人靠着盐啊茶啊暴利得来的银子,早就还给了朝廷了。当时,徐家祠堂里的供奉器皿都被搬走了的。这些年,重新聚集起来的财富,都是娘和很多人辛辛苦苦出海,冒着生命危险赚来的。我们只是互通有无,贩卖所需,既没有囤积居奇,也没有去不折手段搜刮民脂民膏……只因为是商人,所有就注定要背负罪名吗?”

“你去问一问一些老人,就知道,不过是在二十年前,江浙的瓷器、丝绸、茶叶等等这些东西,价格都是一压再压,甚至拦在手里没人过问的。”徐玫轻声道:“是我娘将这些收购了,运到海外去贩卖,老百姓出产的东西有人要了,价格也重新高起来,才有了活路!”

“你去姑苏问一问,我娘徐夫人可曾对不起谁!”徐玫声音难过极了:“若是我娘生意不做了,那边都多少人要与北方一样破家挨饿!要知道,那边不是没有天灾的!只是普通百姓也都有积蓄,能够撑过去活下来罢了!”

“可眼下,大夏需要度过这个难关。”年轻人终于不再沉默,哑声道:“采取这样的手段,也是迫不得已。只要度过了难关,相信朝廷一定不会亏待徐家的。”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他追了一句。

徐玫歪头向他的方向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更鼓再次在寂静冰冷的寒夜里响起,已经是三更天了。而这更鼓声仿佛惊醒了沉睡的月,将浓墨一般的黑夜冲开,让夜晚有了青白色的亮光。

仿佛,天就要亮了。

徐玫已经能够完全看清楚房间里的样子。

只是,月亮一出,那年轻人又退后几步,隐藏在了拢起的帷幔后面,避开了徐玫的目光。

徐玫却已经能够清晰地看见他的样子,苍白而冷峻。

月亮很快又再次隐去了身影。

屋内从新幽暗下来,不过却非是漆黑一片了。

徐玫听到了“吱吱”的声音。

她竖起耳朵向外看过去,仿佛看到了窗外有什么飞掠而过的小小影子,像是一个小动物。见无人理会,那有着蓬松尾巴的小动物越发的大胆,竟然跳到了窗台上,朝着屋里“吱吱”乱叫。

徐玫褪下了一个手链,绷紧了身子,仿佛是因为这突然的声响而害怕不安。

那年轻人也发现了这不速之客,手握剑柄,皱起眉头,看看外面,又看了看紧绷着坐在椅子里惶惶不安的徐玫,有些迟疑。

突然,一个呼哨清晰的从外面响起来,那小动物才跳下窗台,有一个人形身影从窗台外飞掠而过,无声无息,向着房门而来,仿佛正在门外暗处隐藏窥视,随时都能够破门而入!

年轻人脸色一变,“呛”的一声,将长剑抽出半截。

就在他抽剑之后迟疑着是否应该向前查看那一顿的刹那,房门外咔擦一声,像是外面悬挂的锁头被长剑斩落掉在地上,又见一道薄而冷的光芒从门缝之中插入,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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