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经-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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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邹秀儿继续说道:“那位贵夫人和和气气的,但也不知为什么,我们所有人都不敢抬头看她,只觉得她高贵的难以想象……她身边带了两个一看就又漂亮又聪明能干的姐姐……”
“她们人呢?”
不用再确认什么,徐立前就知道,这是他的母亲亲自来了!
她竟然来了……
徐立前心中激动,眼底泛红,忙问道:“是不是她们让你过来叫我的?”
她竟然会突然来此,玫儿在信上完全没有提这个,是她突然安排下的行程吗?还是因为别的?玫儿说她很替自己在南通所作所为所取得的成就高兴,说她在一两年内不会强迫自己回家……那她为什么会来,难道是改变了主意……
徐立前思绪翻滚心潮起伏,难以平静。
“啊,不是的,夏少……”这一次邹秀儿终于发现了徐立前的异样,心道:难道夏少与那位夫人有过什么过往?不然夏少怎么动容了?她一边胡思乱想,一边道:“夫人问了我许多话,称赞夏少你是英雄少年十分了得,但却没有说要见您。她问过了话,就结账让我陪她一起去码头上走走。才到码头,看见了拼起来架好了的栈桥,大概是觉得货在日落之前转运没有问题,就留下那个大伯负责,乘船离开了。”
邹秀儿偷偷地看了看徐立前,道:“我来找你,是因为那位夫人说给我沙瓜做赏钱,结果那个财东大伯却让人搬下来整整一个大木筐的各种瓜果,都是我瞧都没瞧过的,肯定贵的很……我和我哥不能拒绝,就将木筐扛回了茶室,然后我哥让我过来找夏少您,问问您那些瓜果该怎么处理。”
她因为说话清楚,才被留在茶室的。
真的是她……
她来了,却没见自己,又走了……从猜测到是徐夫人来了,徐立前既激动又忐忑,一时间不知该如何面对自己的母亲,是冷淡地告诉她,他自己这几年过得最好最自在不过,也根本不需要她的肯定,还是以一个儿子的坦诚孝顺之心告诉她,他虽然还不能认同她的许多观点,但却承认自己从前的确是天真幼稚难怪她失望?
但徐夫人却没有要见他。这让徐立前突然生出巨大的失望和失落,但心却被触动:她看了他的努力成果却不见他,正是因为身为母亲对儿子所作所为最大的认可吧!
“秀儿,你还记得那夫人都问了你些什么吗?”徐立前眨动几下微酸的眼睛,道:“还有你怎么回答的,都跟我详细说说。”
☆、126 当晚
当晚。
大河饭堂供应的饭菜格外丰盛,香气诱人,引人垂涎。才挣了“一大笔工钱”突然小富起来的工友们,多半都没有吝啬,面前盘子里的不约而同都多了几样平日里舍不得叫的大菜,算是犒赏了自己。
同时,他们也都被赠送了一个味碟——
小小的味碟里装了一些切成很小小块的瓜果,红红的黄黄的白白的,许多人都不知道里面东西叫什么,其实很少很少,少到许多粗糙汉子都能直接扬起脖子就着味碟将上面盛放的瓜片果丁一口全倒下去,就如同他们往常用餐时候的习惯一样……但这一次的味碟,他们全部都改用了边上放的牙签,一点一点的,一小片一小片的,将上面的瓜果细细品尝,文雅至极。
“他们做这一行的,若说拿出去卖,的确能卖上价钱,但你们去卖,却就难说了。”徐立前对邹大成和邹秀儿兄妹道:“若是你们信任我,就拿出一部分给今天上工的兄弟们每个人送点儿品尝一下,毕竟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剩下的,就放在茶室里卖,价钱别订的离谱了,让兄弟们宣扬一下,应该会有家境还算宽裕的,专程过来品尝果盘,这份收入,不会特别多到让你们暴富,但也足够给秀儿姑娘做嫁妆的了。”
“你们同大娘也商量一下。”
邹大成看了一眼邹秀儿,忙表示道:“就按夏少的办法。我娘那里,肯定会答应的。她平日里就算是包个饺子还要给相熟的邻里送过去呢,不是不通清理的人。”
“所谓拿吃人嘴短,大家念了你们大方大气,自然就会信服信任你们。”徐立前详细解释道:“这对大成你的将来有好处。大成更好,你们也会更好。比单纯拿一笔银子要划算许多倍。”
“我听夏少的。”邹大成再次拍着胸口道。
但似乎并没有完全明白徐立前话中的深意。他徐立心中喟叹,颔首赞许道:“大成,你要记住,做人做事,目光都要放长远一些。”
将来他离开了,希望这里的一切能有人继承。而这个继承人,他于这一干人中间,看上了邹大成。
邹大成用力点点头,道:“夏少,我记下了。”
……
只因有了小小一味碟的瓜果,饭堂里的气氛就格外不同,就连想要粗声说话的时候,却不知为何突然会变得小心翼翼,进而“柔声细语”起来。
这一日,大家用饭的时间格外长了一些。
一个皮肤黝黑看起来很老实的中年壮汉从饭堂里出来,怀里搂着一个大号的粗陶钵盂,如同一个宽口陶瓮一般,里面盛放着他给家里人带的肉菜,同其他人一样,与人不时招呼着出了饭堂,向家里走去。
渐渐人少了,他面上的笑容不再,有些心事重重起来。走到家门前的深巷,才一拐弯,就蓦然停下,下意识将饭钵更搂紧一些,警惕地看向面前的人,却是弯腰行礼,低声道:“贺三爷,您怎么来了。”
“我来,当然是想看看往日的老弟兄过的怎么样。”贺老三身后跟着两个壮汉,笑容有些阴阴的,拦在中年汉子面前,在他低头行礼之时,一只手顺便按上了汉子的肩膀,轻声道:“给家里人带了菜?看起来过的真不错……当年你领着几个兄弟投过去,这一步的确走对了。”
那中年汉子身躯微颤,仿佛有些惧怕,但却依旧解释道:“三爷,当年可是您说的,夏少和大河饭堂已经成了气候,让我们自己找出路吗?三爷,您也知道,我们几个兄弟除了一把力气,什么都不会,只能继续干苦力,也就只能按着饭堂的规矩走啊……”
“恩,我明白,兄弟们总是要讨饭吃的。我贺老三养不活你们,怪不到你们自谋出路。”
贺三爷仿佛十分通情达理,让中年汉子微微松口气,微微抬头,朝着贺老三露出一个苦涩的、无奈的、感激讨好的笑,也将贺老三按着他肩膀的的手抬高了一些,仿佛在试探反抗。
贺三爷收回手,后退一步,盯着中年汉子道:“我今日来,不是为难你的,只是想要问你一些问题,你老实回来了,就能带着饭菜回家,不然……你知道的。”
中年汉子嘴角抽搐,再次深深低头弯腰,道:“贺三爷,您尽管问,我知道的,肯定都说,都说。”
原来码头上的大人物之中,许老大不愿与势成的夏少争斗,金盆洗手带着一大家子人也不知去了那里安家去做了个田家翁去了;祝老二则是干起了屠夫的老本行,最主要的客户就是大河饭堂,如今日子也过得不错;只有贺老三,当年领着几个人远走了,听说另外找了个码头依旧打拼混饭吃,只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又回到了南通。
这三人之中,许老大年纪大了行事自然也就温和许多;祝老二脾气不太好往往动不动就狠狠揍人一顿,会将人打的很痛但却很少将人打残废了;只有贺老三,表面上不动声色,但他们这些人可是清楚的很,他手上真的不止一条人命!
中年汉子不敢不回答他的问话。
幸好,贺老三并没有盘问太久。
待三人离开之后,听不见脚步声了,中年汉子才敢直起腰身,摸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再次将胸前的饭钵搂的更紧了些,快步匆匆走到一道门前用力拍门,低声道:“孩他娘,狗剩,快开门,老子回来了!”
……
徐夫人安然品了几口热茶,看向玉瓶道:“想问什么,就问。若是不敢问,就好好地憋住了,将脸上的表情也藏好了,别摆出这一副‘有话要说不敢说’的样子,我瞧着不喜欢。”
玉瓶不敢反驳,忙道:“夫人,婢子就是不明白,既然您对立前公子所作所为满意的很,为什么还要给他出难题?若是将来立前公子知晓您如此,说不得会与您离心。”她又连忙补充道:“婢子一贯不太会说话,请夫人您担待一些。”
☆、127 用意
玉瓶的长处在于变装,也就是易容功夫。
她制作的人皮面具并特制的药膏一起使用,完全就像真的一般!
比如说徐立前最开始离家时候脸上佩戴的,就是玉瓶的手艺。且直到今日,徐立前应该还在使用着她能完美改变肤色却毫不损伤皮肤的药膏。
徐夫人这一次将她带在身边,就是为了万一能用的上她。
比起其他得用的婢子,玉瓶一直专注于摆弄她的瓶瓶罐罐,研究护肤易容的东西,心思要单纯多了。
徐夫人瞥了她一眼,淡淡地道:“你以为那个贺老三,是我买通他回来的?”她摇摇头:“我只是让人在他面前说了几句如今大河饭堂的势力之大,他自己就迫不及待地回来了。”
“他那样的人野心不小,为人阴狠,但本身却没有太大的本事。而各地大的码头早就有了相对固定的势力,他带了三五个人去打拼,岂是一日两日能站稳脚跟的?”
“他可远远不如徐立前。”
如此一对比,就更加选的徐立前的确有非凡的本事。也就是说,她这些年督促他看过的书和布置下来逼着他必须完成的课业,的确有了大用处。当然了,也是徐立前本人天资聪颖……
徐夫人想到这里,心情越发地好起来,也就很有耐心地继续替玉瓶解释:“外面不好混,如贺老三那样的人,迟早都会回到他曾经威风横行过的地方。而大河饭庄经营的风生水起,已经不是赚不赚钱的问题,而那样一个能随时拉起几百上千壮汉的能量,就足以让人胆颤心动!”
“贺老三眼红夏少和大河饭庄的一切,直接拼又拼不过,只能想别的法子。”徐夫人云淡风轻地道:“就算没有一些人提醒,他迟早也会想到去向官府借力。”
听起来似乎顺理成章……玉瓶还是觉得哪里不对,鼓起勇气问道:“可若是官府当真介入了,公子却没有依靠,那该怎么办!”
现在的大河饭堂表面上的确就是个饭堂而已,最多也就做做中间人,和官府忌讳的那种帮派性质是不一样的。但若真的往较真处想,大河饭堂能直接影响这么多人,与帮派也是大同小异了!
只要有人提醒怂恿,官府中有人看到了利益,绝对要给大河饭堂安上帮派之名毫不留情地镇压!这种官府插手的事件,以玉瓶的见识,当然要找官府上的力量才能摆平……但徐立前打南通之后,可没听说他与地方官府打过交道!
“呵呵。”徐夫人眼中闪过一抹异色,再次端起来茶盏抿了一口,不再解释了。
徐立前不是一直都羡慕胡不为能通过当官来为国为民吗?
那么,他如今让整个南通码头风气一清,少了争斗不说,连那些苦力的生活状况都改善了许多,且也没有威胁到其他人的利益,是属于你好我好大家都好的现象……按照他对官府的期望,官府怎么也不应该打压大河饭庄,侵害底层民众利益才是!
但实际上呢?
徐夫人就是要让徐立前看看清楚,官府到底是一个什么的地方,而官员到底都是些什么样的人!
徐立前又不是没有依靠。
码头上的那些粗糙的受益了的汉子们,就是他的依靠。
当然,徐夫人并不在意徐立前面对此次危机能不能扛的下来——
他扛下来了,处理的完美,她只会因他骄傲高兴;他没有扛下来,失败了,也依旧有足够的收获!无论是对她来说,还是对他来说!
再好不过。
徐夫人看着江面上不断掠水飞过的燕子,轻声道:“这是要有风雨了吧,天有些热了,下点儿雨,也能凉快一些。”
玉瓶知道徐夫人不再愿意继续之前的话题,只能忍住了,配合地道:“若是凉快了,沙瓜怕就不太好卖了。”
“你啊。”徐夫人摇头失笑:“你真的以为此时沙瓜昂贵是因为天热?”她迎着铺面而来的凉风,摇头道:“只是因为物以稀为贵罢了!富贵之人吃的只是个稀奇!雪地里吃沙瓜在他们眼中都是别样的风情体验!更是好卖!”
玉瓶俏脸一红,呐呐难言。
徐夫人摆摆手,她逃一般地下去了。
身为巨贾徐家之人,尤其是跟在家主徐夫人身边的人,哪怕仅仅一个婢女,连这样的道理都不懂,实在有些丢人了。
……
柳树下。
徐玫再一次被莫仁磕飞了长剑,一阵气血翻涌,俏脸通红,仿佛又羞又恼,瞪着莫仁,有些咬牙切齿地道:“莫仁师兄!”
仗着自己内力深厚了不起啊!
说好了只是一起切磋为了熟悉剑招的!
莫仁讪讪,纵身飞掠过去将木剑替徐玫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