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经-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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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玫并不知道这一首小诗。
此时,她十分惊讶:这样生动有趣富有画面感的小诗,竟然是徐立前在五岁时候作出来的!
她前世听年长些的仆妇谈起立前公子时候总是十分惋惜,她其实是有些不相信她们口中那些盛赞,因为她见到的徐立前的书房总是干干净净的,从未有过什么诗作。只是他的狂草写的非常好,但她一个小姑娘又不喜欢狂草,是以并未在意过。原来,仆妇们并未夸张,徐立前的确值得人扼腕叹息。
而徐惠能清晰地将这一首小诗背出来,也是非常聪明了。
徐夫人微微抿了一下唇,似乎也有些意外。顿了顿,她收敛笑容,对徐立前道:“这首诗听起来的确有趣……但先生其实因为你才五岁就能懂了点儿押韵而夸赞你,并不是真的认为你这小诗真的有多好。再者,娘多次告诉你,诗词都是小道,怡情则罢了,立前你万万不要沉迷此道。”
徐立前原本红着的脸白下来,有些沮丧,低头受教,道:“是,儿子记得了。”
徐夫人摸了一下徐惠的脑袋,继续向徐立前道:“恩,既然立前你自觉字练得不错了,就来替娘执笔好了。娘要给族中写信……”
徐立前这才又重新抬起来,露出了些跃跃欲试的笑容。
(ps:文中小诗是作者君临时拼凑所作,若有雷同,实在惭愧惭愧。新坑,求收藏求推荐。)
☆、005 幼稚、傻子
徐立前的字果然写的很不错。
端端正正的小楷,还有一些稚嫩,但已经足够将许多成年人都比下去。更重要的是,徐夫人口述的所有内容,徐立前全部都写了出来,竟然没有碰到一个他不认识他不会写的字!
也就是说,他在文字的存储量上,已经再没有问题。
徐夫人十分满意,待徐立前完成之后,她接过来检查了一遍后,再不吝夸赞,道:“立前果然又聪慧又勤奋,非常棒。”
徐玫心中十分震惊。
徐惠听到徐夫人夸赞徐立前似乎更加高兴,看着徐立前,一双大眼睛亮晶晶的。
信封好了,交给了银瓶送出去,这一番忙碌的正事儿才算告一段落,徐立前和徐惠的目光才投到徐夫人怀抱中的小婴儿身上来。徐立前当先走近一些,好奇地问道:“娘,这就是妹妹么?怎么这么小?我能不能摸摸她?”
看起来很柔软很好摸的样子。
“是,她叫玫儿。”徐夫人道:“你轻一点儿。”
徐立前伸出手,本来想去摸摸小婴儿的脸,但仿佛怕是将小婴儿那么嫩的脸蛋儿给碰坏了,迟疑一下,去捏了捏小婴儿的手。
徐惠挤过来,也拉住了小婴儿的手,却是将徐立前的手给挤开了,踮脚盯着小婴儿看,挑剔地道:“她真难看,皱皱巴巴的,还红通通的。”
“大妹胡说,小妹明明很漂亮。”徐立前反驳道:“小孩子都是皱皱巴巴的,满月就好看了。当年大妹你生下来的时候比小妹还丑一些呢,黄黄的。我还记得娘说,那是因为你生了黄疸。小妹白的很,一点儿也不黄。”
徐惠闻言一下子不高兴了,道:“惠儿才不丑!大兄你欺负惠儿!”她竟然哇的一下哭起来,狠狠抓了一下小婴儿的手猛然一甩,就突然扭身跑出去了!
“哎,大妹!”徐立前慌了,下意识要追出去,却又想要看徐夫人。
徐夫人有些皱眉,吩咐徐立前道:“你去哄哄惠儿吧。”
徐立前慌忙行礼,匆匆追出去了。
隔着竹帘,徐玫还能听到他高声喊“惠儿”“大妹”的声音。只是,此时徐玫觉得自己小手痛的很,撇了撇嘴,打了个哈欠——
她如今的心态很好。
虽然三岁的徐惠小姑娘有些不太好的脾气,让徐玫心中那么有一点儿反感……但惠姑娘才是个三岁的小姑娘,徐玫决定原谅她的幼稚。
在她迷迷糊糊睡着的时候,听见徐夫人开口道:“惠儿什么时候脾气这么急了?没说什么呢,就哭起来?怎么这般小家子气?”
徐氏姑娘,她徐元真的女儿,不求她有多能耐,但至少不能有小家子气的骄纵。
金姑姑低声笑道:“惠姑娘最是爱惜自己形象,与前公子一向感情很好。前公子说她丑,夸奖玫姑娘漂亮,她定是觉得前公子偏疼新妹妹了,一时失落,又恼又委屈,当然要哭鼻子的。”
“主子放心……惠姑娘也是人人都夸的。”
徐夫人“嗯”了一声,道:“将她身边伺候的再捋一遍。稍微有不妥的,就调到别处去。”
金姑姑应下了。
徐玫迷迷糊糊临睡之前在想,原来娘亲待她们是这么紧张的啊……
但小姑娘的稚嫩的嫉恨并不像金姑姑预想的那般轻易就过去了。
一次徐夫人哺乳的时候两个小孩子来请安,头一回见到这样的场景,徐立前已经懂得敛目回避,听徐夫人解释过之后,他有些担忧有些羡慕,看徐玫的眼神更多了几分心疼和关切;而徐惠却一直瞪大眼睛盯着徐玫“用饭”,显然是有些小嫉妒的。
徐玫看的很清楚。
果然,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惠小姑娘总是趁着人不注意,比如说小婴儿被放在屏风后面睡觉的时候,惠小姑娘借口去看妹妹,总会在小婴儿的手心里使劲地拧几下!
她也机灵,知道捡了小婴儿的手心去拧:那里本来就存在着一片青色,不会因为被拧就留下了明显的痕迹来。
“丑丫头,丑丫头,你就是丑丫头……”惠小姑娘咬牙切齿地嘀咕着,除了这几句话,还会表达出对徐夫人和徐立前偏心的不满:“让娘亲自奶你,还骗大兄心疼你……哼,小不点儿大,就勾着娘和大兄都偏心了,真是又丑又坏……”
如此幼稚,徐玫哭笑不得。
在她的印象之中,徐惠仿佛就像是徐夫人的翻版:永远在忙着(学着)处理各种事情,尤其是十五六岁她成年之后,就连平日里的凌厉和从容姿态,都是那么的相似。
从来都是理智镇定的,什么时候这么幼稚过了。
所以,徐玫一开始其实还觉得有趣,并不揭发徐惠。
“像是傻子一样,被人拧都不知道疼……”
这一日,徐惠又一次来拧过小婴儿之后,见小婴儿只是看着她也不哭,木呆呆的,便嫌弃地脱口说出了这样的话。
傻子!
这两个字一下子将徐玫扯回到了前世的那些时光,眼前仿佛看到了自己那个傻儿白胖如馒头的脸呵呵傻笑流着哈喇子的样子,耳边又听到了金姑姑的那句话:“是他亲自在胎中下毒,为的就是确保要生一个傻子!”
无边无尽的痛再次席卷二来,徐玫痛的蜷缩起自己稚嫩的小身体,不住地颤抖着,情不自禁,失声痛哭!
这些新生的日子里,她总是下意识地麻痹自己说,所谓前世不过是她所做的荒诞至极的噩梦而已,要让自己平静的怀着感恩上苍感恩所有的心去多姿多彩地生活……但仅仅是一声“傻子”,就能用血淋淋一般的痛彻心扉来告诉她,那些日子,是真实的!不是噩梦!
徐玫不知道自己又哭了多久。
她的痛,又因为麻痹了积累的更多更加猛烈!
徐玫清楚地知道,她必须宣泄!
将积攒下来的痛和怨都用哭声来宣泄出去!就像是丢掉包袱一样!
只有这样,她的心才能攒到足够平静的力量,却度过新生的每一个日子。
她大哭了很久很久,直到累极,跌入了昏睡。
☆、006 认罚禁闭
再次醒来,徐玫感受到一个馨香的怀抱,顿时觉得安宁无比。
“问出来什么没有?”徐夫人拍着小女儿,低声问道:“玫儿这几日都乖巧的很,总不会又无端端地哭闹了。”
小孩子的需求很简单。
肚子吃饱了,身上干干净净的,温度不冷不热地正舒服,大多都不会无故哭闹。尤其是才生出不久的婴儿。若是哭闹,多半就是有原因的。
“惠小姐说,是她拧了玫小姐的手心肉。”金姑姑声音很低,透着些疑惑和不忍心。
徐夫人娇躯明显僵了一下,沉默片刻,才沉声道:“她既然承认了,也是甘心认罚了?三天,禁足三天。谁也不许探望。”
“是。”金姑姑低声应下。
不友爱妹妹,这是一个很大很严重问题。
念在惠小姐年纪小,又承认所作所为没有抵赖的情况下,三天禁闭这个惩罚,也差不多够了。一个三岁多的小孩子,从来都处于许多人包围中的小孩子,突然被一个人关起来,定会非常害怕!
徐玫其实很想说,徐惠拧她的手劲根本没有多少,她其实并不疼,会哭是因为其他的原因,想要替徐惠求个情轻罚一些,关上半天一天的给点儿教训也就差不多了……
奈何她还是个小婴儿,说不出话。
她悄悄地试过了,真的是说不出话。开口全部都变成了无意义的咿咿呀呀。
——徐惠不过是凑巧说了那两个字。有问题的,是她徐玫自己。
厢房。
房间里铺陈一新——
原本泥水斑驳的墙面用上好的洒金纸全部遮盖住了,所有的家具也都铺上光滑流光的淡蓝色光彩四溢的绸缎,帷幔更是最好的蝉翼纱,无风流动着。地面一样满铺了素雅的地衣。
错落摆着的两三个小屏风和架子上漂亮精致又贵重的摆件儿,墙上挂着几副图画也全都是名人真迹……整个房间,再看不出一丁点儿的寒酸样子。
角落里摆了几个冰盆,清凉而舒适。
徐惠正歪伏在床上抽泣,徐立前正在一边小声劝慰着。
“你们都疼她,都不喜欢惠儿……”徐惠十分委屈:“我知道你们都是因为她还小……但难道惠儿就很大了吗?惠儿不高兴了,拧了她两下,又没有把她给拧坏了,她为什么哭的那么厉害!”
“惠儿能有多大的力气!”徐惠摊开小手给徐立前看,道:“惠儿都没有手指甲!她若是真疼,怎么从前几次都没有哭!就刚才就哭了!”
“惠儿是姐姐!”徐惠理直气壮地道:“是你们才说,姐姐可以管教妹妹的!我就是在管教她!她不准哭!凭什么哭!”
徐立前露出无奈,劝道:“惠儿你说的是有些道理,但她那么小,什么都不懂,跟她说话她又不明白,你怎么管教呢?你想要当姐姐管教妹妹,那也得到她至少学会走路说话的时候吧?”
“还有,”徐立前纠正徐惠道:“姐姐是能管教妹妹,但当姐姐的首先要爱护妹妹……你看,我对你从来都很好,从来都没有拧过你,是不是?”
“妹妹那么小,又是小姑娘,肉嫩着呢。”徐立前道:“就像惠儿的手也很嫩,哪怕稍微拧一下,也会很疼的。不信,你自己试试。”
徐惠的眼泪还挂在脸蛋上,闻言当真用右手揪起左手手心上的一块嫩肉,狠狠地拧了一把。这一拧,她当即吃痛,左手瞬时握起来,眼眶中刹那涌出了泪水,想哭,又觉得不好意思。
徐立前忙替她擦了一下眼泪,又掰开她的左手看手心,用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对徐玫道:“看,很疼吧,都红了。”
徐惠瘪了瘪嘴,终于没有再哭了。
当金姑姑过来转告徐夫人说关禁闭的惩罚之后,徐惠有些不开心,问道:“大兄也不能来看惠儿吗?”
“不能。”金姑姑不忍心地道。
徐惠瘪了一下嘴,忍住了,郁郁地扑在床上拉起锦被蒙住了脸。
“惠小姐被立前公子劝住了,应是真的知道自己错了,所以知道要被罚时候,并未哭闹。”金姑姑向徐夫人回道。
徐夫人“嗯”了一声,有些欣慰。
原来,徐立前是这样一个好的兄长。
徐玫很认真地去回想前世与徐立前的相处,但却因为相处的时间并不多,大约记得他很温和耐心,别的,却都记不住了。
真是好可惜。
这样的好兄长,不该自我放逐颓废下去了。将来,她是不是能帮上点儿什么?
徐玫在思绪纷乱中用完了一顿饭,被清洗了一遍之后,再次沉沉睡去。
但是,对于关禁闭的徐玫,大人们都估计错了。
当夜,她半夜里醒来,见屋里没有一个人,呼喊之后进来个丫鬟送了一碗白粥之后又关上门退了出去,一共只说了两三句话——
徐惠一个人就着苍白的明珠光芒待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听着外面各种各样的古怪的声音,小小的孩子觉得自己仿佛被遗弃,不禁开始了各种恐怖害怕的联想!而越想越怕越想越怕之下,她终于哭起来,不断地拍着门,大声说着“害怕”,但却只有一个丫鬟在门外低声劝两句,却总是没有人进来!
小小年纪的徐惠不禁绝望,爬回到床上,钻到被子里,整个儿蜷缩起来,才仿佛能够找到一点点儿的安全。
而这样的恐惧和无助,竟然一直要持续三天!
整整两个黑沉沉的恐怖至极的夜晚!
徐夫人说话算话,说罚多少绝不因心软而折扣,任凭丫鬟禀告说徐惠嗓子都哭哑了,也无动于衷。直到第三日清晨,金姑姑匆匆进来,道:“主子,惠小姐发烧了。”
徐夫人怔了一